他手摸到她身后,她刚穿上的内衣,被他解开了。
她又系上。
他又解开。
她再系上。
时诀一下子翻身到另一侧,冷冷道:“徐云妮,你真烦。”
徐云妮起身,梳理一下头发,问:“你想吃点什么?”
“不吃。”
“不吃早饭不行,我煮面吧。”
她拿着手机看,群里通知说排队的栏杆不够用了,她一边打电话调度,一边从冰箱拿出青菜和鸡蛋。
开水咕嘟嘟的,墙上的钟表滴滴答答,阳光顺着窗台慢慢地爬。
“你今天不用去吗?”她问。
时诀:“不一定,有可能晚点去。”
徐云妮准备好早餐,自己先吃了。
时诀光着身子,躺在床上两眼发直地抽烟,蓦然间想到了什么,又拿了她的本子写东西。
徐云妮解决了早饭,跟他说:“我没有多余的钥匙,你要出门前把东西都带好,要是不出门就在家等我,有事打电话。”
他写歌写得入迷,头都没回,嫌她唠叨似的摆摆手。
徐云妮:“别太晚吃饭,面都坨了。”
他抓来枕头盖在耳朵上。
徐云妮最后欣赏了一眼那弹力饱满的屁股,挎上包就出发了。
第83章
徐云妮下了楼,走出单元门,抬眼看。
天不算好,还是有点霾。
徐云妮前往服装厂,门口已经有了等待的粉丝,铺了好多易拉宝和宣传旗子,她从侧门进入,挂上工牌,开始干活。
因为之前有王泰林做基础,徐云妮对卖货这套流程非常熟悉,她帮忙布置完现场,又被叫去测试直播间,把服装样品,还有抽奖用的特殊设计的文化衫种类等等,都跟双方细细核对了一遍。
她中午只垫了一块面包,然后又忙起来。
吃面包时看了下手机,时诀没什么动静,想来正在写歌。
下午,直播正式开始,然后紧跟着就是签售活动。
周围来了不少服装厂的员工,他们没见过这样的场面,觉得很新鲜,远远看热闹。
徐云妮忙完,去休息室待命,马主任他们都在,他们一边聊着天,一边喝着茶。
一直到傍晚活动才结束,常老板满头大汗进了屋,要招待他们去厂里食堂吃顿便饭。
吃完饭,天都黑了,领导们先走。徐云妮把人都送完,拿出手机,准备问问时诀在哪。
他下午的时候给她发的一条消息,说他也准备来这边了。
徐云妮低头打字,忽然听见侧后方有音乐声。
她转身看了一眼,还是在广场那边,路灯下有几个人围在一起,里面有一道穿着灰白色运动帽衫的身影。
帽衫的帽子扣在头上,背影高大显眼。
她发消息的手就停了。
她走过去,离得比较远,看着时诀两手插在衣兜里,跟一群值夜班的员工一起看着一个老头弹琴,老头是很明显的少数民族的长相,横着抱着一把长长的,像是琵琶,又比琵琶细很多的琴,弹出了异域音色。
他一曲谈完,大家都鼓掌,老头抬眼,跟时诀的视线撞到一起。
也许是音乐人之间特有的气场,老头把琴递过来,用浓浓的口音问他:“你会吗?朋友?”
时诀笑着说:“我试试。”
他接过琴,就在路灯旁的马路牙子边盘腿坐下了,他抱着琴,先定弦,然后试了几个音,再然后,一串简易的音符倾斜而出。
弹得简单,又很有韵味。
这偏远的地界,没人认识这位“大明星”,大家只知道,一个平常的夜里,厂里突然出现一个很帅气的男人,用远方的乐器,弹出了美妙的乐曲。
徐云妮看着时诀的身影,没有再向前。
她好像怕打扰到什么似的,只从人群的缝隙中,看着他的身影。
他戴着帽子,面目在头顶路灯的照射下,隐匿在阴影中。
徐云妮活到现在,非常少被艺术打动,但时诀这样坐在工厂路灯下,神色平静地给陌生人弹奏的曲调,深深触动了她。
这大概会成为她带入坟墓的画面。
他就像是一朵开在雾霾里的昙花……
徐云妮抿抿嘴,看看地面,又看向他。
时诀弹完曲子,周围人都鼓掌,他冲他们笑笑,然后径直走来。
他走到她身前,顺势揽住她的脖子,掏出烟,咬出一支点着。
他们一同往停车的地方走。
“好听吗?”他问。
“好听。”
“早上写的。”
“早餐时间?”
“对,厉害吧,哈哈。”
他们上了车,拐出厂子,迎着朦朦的月,向远开去。
时诀应该是很喜欢这首新写的歌,在车上,用手机再次放出来。
徐云妮看着前方幽静的小路,感觉这音乐像有法力加成,在布满灰尘的长河之中,能让时光静止,也能让时光飞逝……
如果问徐云妮是何时产生的,想要回时诀那边的念头。
大概就是从这次活动结束,她送他离开的那天。
在机场,她依旧随停随走。她看着后视镜里他最后朝她张开手掌的画面,胸口有些发堵。这特别像当年她与他在颂财公馆门口分别时的感受,把这只蝴蝶,放回光怪陆离,花样翻新的生活里,虽然现在她并不担心,他会飞走,但那种离别的苦楚,实在难熬。
而等她回到家中,看到床上还有因他翻来覆去扭动而产生的皱褶痕迹,这种难熬就越发加倍了。
他离开的前一晚,他们没有做,时诀就那么放着轻轻的歌曲,抱着她入眠。
徐云妮感觉,自从上次他来这边后,他的心态似乎平稳了,他没那么急了。
所谓风水轮流转,此起彼又伏,现在好像是轮到她了……
徐云妮丢了挎包,走到床边坐下,叠着腿,一手撑着床,抽了一支烟。
其实,从前的戒断反应真没这么强。
在这之后,徐云妮连续两天,做梦都梦到那白花花的屁股,在她面前晃来晃去。
第三天醒来时,她终于有点受不了了。
她去洗手间,看着镜子里自己平静的脸,在心中评价,徐云妮啊徐云妮,真是装腔作势假正经……
从那天起,徐云妮开始有意无意地,留意那边岗位的消息,在空闲时间,也会开始看书练题。
但这事还没有正式决定,徐云妮没有告诉时诀。
他们依然过着并行轨迹的生活,时诀的创作状态回来了些,她这边的工作也比较顺利。
很快就到了年底。
他们俩都忙得要命,时诀合约到期的日子越来越近了,他经常给徐云妮打电话,一天一个主意,有时想续约,有时又想自己单干,还有一次干脆说自己要退圈去她那里。在第一次听他说要退圈的时候,徐云妮还真把练题给停了,结果过几天他再打来电话,这事全忘了,他大骂一个合作的歌手,说当面一套,背地一套,明明是拿着他的歌唱出了成绩,背后居然还嫌弃。
“我要把他写到歌里骂,就等他明年生日那天发!”
从那之后,不管他再说什么,徐云妮都继续看书。
但她依然感觉这事还没正式敲定。
真正让她下定决心参加考试的,是过年前夕,时诀在海外进行杂志拍摄,有一天半夜,徐云妮突然接到他的跨国电话。
她从睡梦中睁眼,看着手机显示的来电,还有点懵。
她接通电话:“……喂?怎么这个时间打来?”
时诀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家那边有人病倒了。
还不止一个。
吴月祁和崔浩的身体同时出现状况。
吴月祁的还有心理准备,她这几年脊椎问题一直拖着不肯做手术,这次是在家里突然晕倒,要不是家政阿姨在,情况相当危险。
而崔浩这个就藏得比较深了。
崔浩居然中风了。
当年暖儿的事给他打击很大,虽然他没有太表现出来,加上他稀烂的作息和习惯,多年积压下来,终于爆发了。
不过好在还不算严重,在发现一边脸发麻的时候,他马上就去了医院,做了个小手术,医生的意思是暂时不需要支架,但也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两人前后脚入院,崔浩是前天,吴月祁是昨天。
“……那边有人照看吗?”徐云妮问。
时诀声音沙哑,听起来好像很累。
“我找人雇了个护工看着我妈,我哥那边,他妈和雯姐在。”
徐云妮听出了他的忧虑,她看看时间,说:“我明天……哦不是,是今天,天亮了我就回去看一眼阿姨,你放心,到时我跟你联系。”
她紧急请了假,一早就去了机场。
飞机落在她久未踏足的城市,她来不及追忆往昔,直接打车去了医院。
吴月祁和崔浩住在同一家医院,也算是个熟地,就是当初时诀受伤住院的地方。
徐云妮顺利找到吴月祁,她住在多人病房,正侧着身子躺在床上睡觉,她的身体看着比从前更佝偻了,也瘦了很多。徐云妮问护工能不能调整去安静点的病房,护工说现在医院双人病房已经满了。
吴月祁一直在睡觉,徐云妮就先去看了崔浩。
“哟,小徐!”
徐云妮进屋的时候,崔浩正盘腿坐在炕……不是,是坐在床上,跟魏芊雯以及另外一位病友打扑克。
“崔老板,”徐云妮走过去,来到床边打量他,“好久不见啊,怎么样,看着精神还行啊。”
“是行啊,我本来也没什么事啊,一点小毛病。”
崔浩跟徐云妮说着话,那位病友趁着机会去上厕所,剩下魏芊雯,偷瞄崔浩的牌。
崔浩大咧咧的,好像没注意似的,但在说话的时候,手好像无意识地动一动,就更方便魏芊雯看牌了。
徐云妮坐那跟他聊了一会,过了一会病友回来,他们接着打。
实在可惜,魏芊雯打牌水平不高,看了牌都难赢,最后崔浩都在乱打了,魏芊雯还是落败。
魏芊雯把牌丢床上:“不打了。”
崔浩收牌,小小撇了下嘴。
他收好牌,下意识摸兜,然后看了魏芊雯一眼。
魏芊雯说:“你要真活腻了就接着抽。”
崔浩有点不耐道:“跟这又没关系,那给我手术的医生还抽呢,我在楼下都碰到他了。”
魏芊雯斜眼看他,故意地问:“那跟这没关,跟什么有关?”
崔浩顿了顿,眉头紧着,好像想说什么,但又觉得说了也没多大意思,闷闷不乐,一头倒下。
魏芊雯看他这样,哎了一声,推推他肩膀。
“行了行了,我的,我下次不提了。”
崔浩休息了,徐云妮和魏芊雯出来聊了会,徐云妮询问了两人的病情和后续治疗。
崔浩的情况还好,魏芊雯说再有两天就能出院了,主要是时诀他妈那边,肯定要手术的。
“但时诀他妈人特倔,我跟她又不熟,说不上话,崔浩嘴也笨,时诀现在还在国外,挺不好弄的。”
徐云妮说:“没事,时诀回来前我来照顾她。”
她与魏芊雯分开,去外面便利店买了个小信封,然后找家小店吃东西。
吃完饭后,她又沿着路边找了处自动取款机。
徐云妮回到医院,正好护工要去取检查报告。
徐云妮说:“我去吧。”
她打印了检查报告,然后拿着吴月祁的就诊卡,去找了医生。
主治医师是个主任,诊室外排了不少人,主任给人看病,对面还坐了一个帮忙打下手的博士生。
主任在电脑上看片子,然后跟徐云妮讲了一会,总结下来,说一千道一万,还是得手术。
徐云妮说行,请尽快安排吧。
然后她出了诊室,没有离开,就在不远处等着。
过了好一阵,那博士生出来上厕所,徐云妮跟了过去,在人很少的洗手间门口,她叫住他。
“大夫,请留步。”
那天晚上,吴月祁被换到了双人病房。
换屋子的时候她依然在昏睡,是护工推床给换过去的。
吴月祁半夜的时候醒来一次,朦朦胧胧看见一道人影,坐在一旁的陪护床上看书。
徐云妮注意到她醒了,放下书过来,弯下腰,轻声说:“阿姨,您还记得我吧?”
第84章
吴月祁的精神状态看起来不太好。
虽然她以前就不是一个话多的人,在病中,就更加沉默了。
她自然是认得徐云妮的,时诀已经跟她说过他们交往的事。
吴月祁说:“你怎么来了?时诀叫你来的?哎,这不用你。”说完就咳了几声。
徐云妮帮她倒了半杯温水,说:“喝点水,阿姨。”
吴月祁摇头。
徐云妮知道她说话费劲,就把温水放在她手边。
吴月祁的用药有止疼助眠的成分,这些天一直浑浑噩噩,醒来没一会,又睡着了。
徐云妮陪了一晚,半夜入眠,在医院里的觉特别浅,没几个小时就醒了。
她坐起身,先看看手机,托平时人缘不错所赐,她这假请得比较容易,她说家人生病,要回老家看看,马主任很痛快地就批准了。
徐云妮拨开窗帘一角,窗外白茫茫一片。
她回头看看吴月祁的情况,她依然在睡梦中,睡不安宁,微蹙着眉头。
徐云妮穿上大衣,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