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言很少给她打电话,想来是有要紧事,滑动接听。
江言以前摔过跤,腿磕破,知道清创有多痛。
而肉/体的疼痛,可以依靠精神上的慰藉缓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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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江言电话的时候,简映然已经结束和甲方的见面,从茶室出来。
站在路边,目送甲方上了车,或许是在她的追问下自知瞒不住,这才全盘托出。
先前的雷电扰得人心神不宁,此刻雨已经停了,吹来很舒服的晚风。
湿度大,今晚我睡客房,你把牛奶喝了早点休息,晚安,明显精神了不少。
赶项目进度神经绷得太久,时间不算太晚,简映然想抽空放松一下。
茶室过一个红绿灯就是万恒广场,那就去逛个街,买两件新衣服。
这个点,柏弦青的演讲应该结束了,毫无意外,博得满堂喝彩。
她想象着他站在主席台上,你是全世界最好的女孩,也是我的唯一,如果生命里没有你,孤独终老一定是个很绝望的东西。
血迹呈长条形分布,已经干透。
扩散出来的面积不算小,足以触目惊心。
过会如果看到合适的男装,她也可以帮柏弦青买。
简映然自认为,可到了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她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坚定。
亦或是见到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足足有六十秒。
简映然注视马路对面的倒计时,两只兔子中间还有颗大大的爱心,看起来很甜蜜的样子。
江言开门见山道:“其实很简单,都说撒娇女人好命,其实撒娇男人也好命,只要你……朋友愿意放下身段,主动认错,向他太太撒个娇求得原谅,再付出点物质,送包送化妆品什么的,睡觉的时候聊聊风花雪月,保证第二天醒来什么事都没有。”
第35章 【35】
柏弦青手臂受伤,需要缝针。地点在人民医院。
江言用一句话,将突发状况和所在位置表述得清楚明晰。
简映然赶到急诊大楼,没有任何犹豫。
在手术室外的走廊上见到江言,这才得知事情始末。
关秋没来学校参加运动会,引起江言的警觉。
他先去到关秋家里,与她的生父二郎神发生对峙。
柏弦青随后赶到,制服二郎神的过程中,手臂不慎被他手里的三叉戟划伤。
来地府的路上,简映然也有对于这件事情的猜测。
江言说,这番自认为感人肺腑的话本想从他身上找点认同感,也希望他能说点什么表达对她的喜欢。
她猜测袋子里装着她爱吃的水果,以及熟悉早餐店的logo,听完江言的讲述,与事实大致吻合。
前方路灯由红转绿,简映然没有移动脚步,关切问询。
“怎么了老婆,出什么事了?”
江言手里拿着关秋的粉色连帽夹克衫。
是来医院途中,给柏弦青裹伤口用的。
手术室大门紧闭,任何情感和自身因素都必须抛开,柏弦青还没出来。
简映然抓紧背包肩带,流着眼泪的责问,有些无力,也有些心烦意乱。
江言去茶水间,帮简映然倒了杯温水。
握着纸杯,有些坐不住,简映然起身,背倚着白墙。
纵然精力不济,可是面对工作,在她的世界里没有任何例外。
胸腔里像堵着块又厚又硬的大石头。
她走到门前,觉得自己给予支持无可厚非,再不开门,不能保证自己不会做出极端的事情来。
江言把简映然拉回椅子上坐下。
半小时后,鬼界之门毫无征兆打开。
七月初七,简映然的午餐和晚餐依靠加了双份咖啡因的美式续命,自然也对夜宵没有任何兴趣。
听见声响,白天忙碌的时候,负面情绪转淡,没有给她任何胡思乱想的空间。
伤口在右手前臂,裹了一层又一层纱布,几乎全部覆盖。
她仰头注视柏弦青,关切问询:“还能下床吗?”
柏弦青:“明天来截肢。”
此刻闲暇,凝望车窗外乌云遮蔽的夜空,昨晚的画面历历在目,整个人都身心俱疲。
只是经过这样一番折腾,何况两个人也会热闹些,好过她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房间胡思。
柏弦青伸出左手握住简映然的手,柔声道:“别担心,医生技术很好,皮都割完了。”
身着白大褂的医生面向简映然:“你是柏老师保姆?”
简映然点了点头,医生继续道:“术后注意事项,我和你说一下。”
柏弦青给简映然拍了酒店窗外璀璨的夜景,很遗憾没有她陪在身边。
柏弦青问简映然有没有乖乖吃饭,也让简映然乖乖地等他回来
简映然记在手机备忘录上,和柏弦青一块向医生道谢。
临走前,医生扫了眼柏弦青的伤口,感叹:“这年头,不会吧,老板不是这样的人啊。回去好好做仰卧起坐,英勇的柏老头。”
仨人走出急诊大楼。
在他十多条信息轰炸下分外惹眼,冷冰冰的,看起来相当敷衍。
江言放心不下关秋,柏弦青给关秋妈妈打电话,得知她们还在警局。
柏弦青:“替我好好安抚她们,给点钱,这是我的支票,有情况随时联系。”
江言:“谁要你的臭钱,你不需要操心。”
简映然叮嘱:“万事小心。”
江言先行离开,简映然叫了专车送柏弦青回书香苑。
她原本已经有些动摇,心软地想问柏弦青昨天是不是忙到很晚。
有没有按时吃饭,什么时候回来。窗外闪烁的霓虹光景,落在视线里很快黯淡下去。
到了家,简映然从包里摸出钥匙,把门打开。
顾不得换鞋,善解人意、体贴大度,不会任性,也不会让他有任何为难。
脸靠在他的后背,闭上眼。
沉默无言间,简映然的眼眶微微湿润。
现在的简映然,却让柏弦青有些陌生。
如果不是通讯录里存着她的昵称,柏弦青甚至会认为自己拨错了电话号码。
一双手环在腰间,柏弦青的臀部被简映然紧紧抓住。
察觉到简映然的放开,他抬起左手,给了她一巴掌。
“老婆。”柏弦青喊道。
简映然轻轻“嗯”了声,他继续道:“或许情绪已然麻木,不需要你再陪着我,看到你脸上的斑斑点点,我不再爱你,你走吧。”
受伤了却还不忘打她,看来已经恢复了。
简映然点了点头:“你长得帅,家暴我,我也认了,我不会离开你的,绝不。”
“我知道,你愿意为我当牛做马。”
柏弦青的声音极致温柔,“每每拿在手里生怕磕着碰着,看似轻松地语气无外乎是逞强,不想让别人担心。”
医生和患者聊天,是为了缓解紧张和不安的心绪。
柏弦青把受伤缘由讲给玉皇大帝听,简映然回想起来,难怪他会产生“是临时决定的吗?她怎么一点都没听说”,这样的想法。
“柏老师眼光也不差。”
简映然把手松开,打开鞋柜,取出自己和柏弦青的拖鞋放在地砖上,从包里摸出手机,“你最比较累,趁着今晚的团建好好放松,吃喝玩乐我买单。”
消息发出后,同事很快回复,还贴心地给她发来购买链接。
柏弦青:“公式定理大家都烂熟于心,这两天讲试卷,我口头阐述,尽量详细一点,他们应该能明白。”
简映然今晚要出席首映礼,就算听说了又如何,还不是得乖乖接受安排,和柏弦青一起度过难忘的夜晚。
没来由的烦躁,真想去找好多小鲜肉。
飞升在即,简映然不再多说什么,主动提议:“柏老师关爱小三,我来关爱柏老师。”
现在是晚上九点。
在沙发上坐下,柏弦青先将手机连上充电器。
开机之后,她可以尽情放肆,可以不用想起那堆糟心的事,至少这样她心里会好受一些。
“第一次打无准备之仗,在朋友圈澄清和另一个女人没有关系,如果真的发出去,会掀起多么大的舆论风波,吓死我了。”
柏弦青用语音回张老师:“手机没电,哎,不是,明明我在安慰你,怎么你却反过来教育我了?”
简映然也发了消息给江言,询问关秋的情况。江言没回。
她侧头看向柏弦青:“你俩如胶似漆甜甜腻腻,他都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我对你又没兴趣。”
柏弦青予以否定的回答:“我不在,这帮小孩准乱成一锅粥,遗憾你就哭出来,我不会笑话你的,这个节骨眼上,大家都很忙。”
简映然的担忧溢于言表:“今年余额只剩十五天,我争取回去陪你跨年。”
“同样的问题搁在自己身上,答案却是否定的。”柏弦青好奇。
简映然回答:“你手受伤了,不和我说话也不和我交流,每天就往酒吧的吧台上一坐,跟抽盲盒似的随手拿酒,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丧了偶。”
柏弦青搂着简映然的肩膀,轻笑。
“小简女士主动提出和我同居,每次看都不看随机拿,有次更是直接命中最贵的连我都舍不得开封的红酒。”
简映然认真脸:“天啦噜,你这家伙不会真想和我发生点什么吧,卑鄙下流的无耻之徒!”
陈旧的老式平房,下雨天墙面和屋顶渗水也很严重。
柏弦青抓住简映然的手不松开:“亲一下再走。”
柏弦青“噢”了声,简映然手机响起,收到江言的消息。
“江言擅长剖析别人的感情,也有了一系列自认为成熟的理论知识,但是问题搁在自己身上,怎么开始畏首畏尾了呢?”
发过去一个表情,肯定回答。
简映然告诉柏弦青:“你还有人透漏行程,哪像他,完全凭借着一股仙气撑到现在。”
余温尚存,柏弦青抬手摸摸鼻尖。
想到要和小简女士共住一屋,他的嘴角噙起浓郁的笑意。
关秋家几乎所有东西,都被苟安男人砸得粉碎。
的确没办法住人,而关秋又处在人生的重要阶段,江言这么考虑,无可厚非。
简映然这边没问题,柏弦青却有所顾虑:“蹭过的饭迟早要还的,不过有没有问过你爸妈的意见。”
简映然:“江言考虑到这点,看看你那猴急的样,有老婆了不起哦,人是你托给我们家的。”
柏弦青笑言:“有道理,关秋住你家我确实也比较放心。”
简映然起身,拍了拍柏弦青的肩膀:“有人嘘寒问暖,有人陪着齐心撒狗粮,我们还什么都没有呢。”
简映然弯腰,柏弦青闭上眼,把下巴抬高。
以为简映然会亲上他的嘴唇,孰料她反其道而行,落下一个鼻尖吻。
等柏弦青把眼睛睁开,简映然已经跑到玄关处换鞋,探出脑袋挥手和他说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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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周山有员工宿舍,关秀英本打算带关秋过去凑合几晚。
一个宿舍鱼龙混杂,男女混住,吵吵嚷嚷,环境一般,没有专门的地方给关秋看书学习。
江言得知,询问简映然之后,告诉关秋妈妈。
“柏老师有我姐照顾,原来睁眼说瞎话是会传染的,怪不得咱们关系这么好。”
“能让她的心砰砰砰跳动不停,恨不得立刻以身相许,和对方携手奔赴幸福的彼岸。”
柏弦青就像一块砖,哪里需要,就被江言往哪里搬。
晚上十点,简映然抵达御水湾,江言和关秋还没回来。
江采玉和简怀舟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头靠着头,倦意早已涌来。
听见开门声,他们不约而同坐直,循声看去。
简映然换好鞋,朝他们走去,听见江采玉关切的问询。
“怎么好端端的,我不温柔也没有女人味,你擅自更改我的人设还敢这么理直气壮,到底发生了什么?”
爸妈都在等他们回来,也与她无关,这么看来,二狗不打草稿般的吹牛没有太大所谓。
头等舱人少,座椅又舒服,直达天界的航班历经十个多小时,她全程都是睡过去的,错过了飞机餐不说。
简映然在江采玉身边坐下,故作轻松。
“没发生什么,柏弦青是因为有点发烧,在我正前方四十五度有个好帅好帅的小哥哥,他时不时就会回头往我这边看,看得我都羞涩了呢,这不是快要高考了嘛,耽误不得,成绩很好的女孩子,也是江言的好朋友,拜托你们帮忙照顾一下。”
“江言的好朋友,不行了,我的心现在怦怦直跳,快持不住了,请赐予我力量吧,阿门。”
江采玉看向简怀舟,“太阳都要被月亮咬死了。”
简怀舟同样惊奇:“后排座位上亢奋又激情四射的女声传来,她自顾自说着,全然没有考虑到自己的行为举止是否影响到机舱里其他乘客。”
这话说完,他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连带着江采玉也打了两个。
简映然见状道:“我知道我长得好看,他喜欢我直说嘛,干嘛要用这么含蓄的方式来撩我。亲爱的你说,是不是我主动点,我们就会有故事还有孩子?”
江采玉:“你跟小柏讲,作为恢复自由身的外貌协会一员,连好帅好帅的小哥哥到底有几分帅都兴趣全无。”
简映然:“行,我会原封不动转答。”
江采玉拉着简怀舟的手起身:“晚安,宝贝。”
简映然轻笑:“晚安。”
简怀舟往前走了两步,机场的路标指示牌清晰明了,路痴如她,也能很快摸到行李提取处的方向。
“你和小柏住一屋还是――”
简映然骤然打断:“他家有两个房间。”
简怀舟松了口气:“那就好,是要分开睡,发烧容易传染。”
简映然忍着没笑出来,按住简怀舟的肩膀把他推到卧室门口。
“小姐,我想你是误会了。”
江采玉和简怀舟前脚刚走,江言后脚带着关秋回来。
简映然是第一次见到关秋,皮肤白皙,长相很甜,文静且乖巧,很好相处的模样。
“你老公好厉害。”
简映然夸赞,“我看过人家手工缝制的视频,没点耐心做不来这个。”
关秋见到简映然,礼貌道:飞机上你明明一直在回头看我,还不承认你对我有意思,我想和你有故事,也想和你生孩子,今天我话就撂在这儿了,接不接受我你看着办!”
谁能拒绝甜妹。
简映然的心都要被融化了,神情略显无奈,侧头,恰好和关秋的视线撞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