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不认,陆时逸质问道:“你当真没听到吗?”懒得作拐弯抹角,此刻又累又虚弱,没精力同他拉扯试探。
在座的人中,除了他还能有谁!
这些话都传到合欢轩主院来了,外面还不知道传成什么样子了。
“听到什么?”孟绪不解。
陆时逸刹时沉下眸子,脑中被迫回忆了一遍奴侍们那些话,“下人们都在说本君就是害死顾侧君长女的罪魁祸首,旁人已然给本君定罪了。”
这话没令夫郎们惊讶,显然大家多少都有耳闻,但此事主君说了不许外传,他们只当没听到罢。
远山告诉池焰的时候被训斥了一顿,说这种事情空穴来风,勒令远山不要人云亦云,一切待冷清凝回来自会查明。并表明自己不爱听八卦,不许听风阁的下人再提这件事。
倒是孟绪,表现出满脸迷惑的神态,主君都没有定罪,而他自己也处于怀疑当中,谁给陆时逸定的罪?
遂矢口否认:“这些话本君未曾听过!”
听到未曾两个字,陆时逸的怒火一下被点燃再压不住,都到现在了,还在自己面前装蒜?
方才自己差点就死了!
饶是再隐忍沉稳的性格,在这一刻,都控制不住的暴怒,于是直呼其名将话挑明。
“孟绪,指控我害顾南书的人是你吧?来我院子里同我当面对峙咄咄逼人的也是你吧?尽管我极力否认可你全然不信,如今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不承认!整个琅琊府都在背后诋毁我陆时逸,你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你说什么?”孟绪一听要炸了。
他这么说使得孟绪脸上的表情挂不住,游走在困顿发怒的边缘。
温言澈见陆时逸情绪起伏过大担心他伤身子便安慰他:“时逸,有什么话好好说,别激动。”
另外两个夫郎面露尴尬,这刚生产完可不能这么大火气。
都劝他:“侍君,小心身子,莫急躁。”
陆时逸与孟绪视线交汇盛怒相撞,二人无视别人的劝说,陆时逸更是越说越气,眼神像要喷火,干脆撕破脸皮讥讽他:“孟绪,别装了,自出谣言者佯装不知,当别人是傻子吗!”
孟绪冷不丁的被点,他被气笑了,他院里未曾听到什么议论声,顶多就是说陆时逸当天去了望月阁又走了,后来也没去看望过顾南书罢了。
岂能接这盆脏水!
“呵,你的意思?是本君给你定的罪?是本君指使下人们诬陷你杀害长女一事?所以你才会在生产前气的吐血,这一切都怪本君?”
“不然呢?”陆时逸冷笑道。
“你……”孟绪被噎。
眼瞅着孟绪被激怒,温言澈连忙提醒他,“澄侍君,他才刚刚生产完,身子脆弱,你最好控制一下你的情绪,话、衡量好再说。”
又补充了一句:“他方才经历过生死一劫,难免心中郁结,你怎可与他置气?”
“主君……”孟绪被温言澈的话点醒,心头的怒气在一瞬间降下,脸上挂着委屈诉与对方:“主君,他诬陷我,我……侍身没有说过他的坏话!”
哪知,陆时逸却闷笑一声,“到主君面前搬弄是非说我鬼鬼祟祟逃跑的人不是你吗?”
这次孟绪没再还嘴,说到这个,确实是他告的密,他承认。
此时陆时逸面色依然苍白,孟绪抬头看了眼灵珠,心底忽的泛起一丝内疚,便抿紧了嘴不欲再与他争辩。
见此情形,两夫郎忙打圆场,致贤侍劝道:“侍君,有什么话说开了就好了,澄侍君说不是他,您就别再生气了。”
柯侍郎随声附道:“是呀,咱们府里的下人太多了,十几万人光男侍就占七八万,这么多奴侍凑在一起人多口杂的,难免爱嚼舌根子,奴侍们知道什么呀,他们就会以讹传讹听风就是雨的,都是些没有证据空口无凭的事情,您才刚诞下灵珠可得仔细身子,我们都不信那些的,您莫多想。”
听两人这么说,陆时逸心情好了几分,“本君知道了,多谢二位。”
气氛缓和了下来,池焰动了动早已僵直的腰,听其他男子吵架令他浑身不适坐立不安,他活动了下后背走向灵珠全神贯注的细细观摩。
眼神中不自觉带上一丝好奇和向往。
孟绪往池焰这边瞥了一眼,放在往常定是要出言讥讽几句的,今日没有精力再怼他。
温言澈眼神扫了过来,孟绪立即收回视线乖乖坐好,脸上的表情写明:我没想惹事。
温言澈转移目光看向池焰,深邃的眸光里带着探究。
第143章 再遭指控
陆时逸与两位夫郎聊着,孟绪面色讷讷然坐着,不方便插话,光听他们聊。
看似一切都很和谐。
天快黑了,陆时逸渐渐困倦,见此,夫郎们便起身准备告辞。
“侍君哥哥先歇着,侍身等改日再来。”
温言澈叮嘱稳公,“好好照顾郎君,有什么情况立即来报。”
稳公拱手鞠礼:“老奴恭送主君,恭送各位郎君。”
“时逸,本君明日再来看你。”
陆时逸微笑着点点头,眼周布满疲惫,“主君慢走。”
寒暄间,奴侍来报。
“主君,各位郎君,有一个洒扫小奴求见,他说……”
奴侍环望了一圈,不敢说下去。
见他惶恐,众人骤然重视起来,温言澈问:“何事?”
奴侍抬眼往陆时逸的方向望了一眼,似有些忌讳,低声回道:“回主君,洒扫奴梁田说他有关于顾侧君生产那日的消息,是……是关于陆侍君的,他还说趁郎君们都在,他要告发,敢问主君,可要通传梁田?”
此言一出,夫郎们皆是一惊,陆时逸立即醒神坐直了身子。
孟绪问奴侍:“他要告发何事?”
“回澄侍君,奴也不清楚,梁田此刻就在院外候着。”说完低下头。
孟绪起身走到门口朝外看了眼,果然有个小奴跪在院中等候。
“主君……”
孟绪刚开口,便被温言澈打断,“让他去鹤眠苑候着,等本君回院再说。”
温言澈不想在这种时刻放人进来刺激陆时逸,不管那个小奴要说什么,现在陆时逸的身子太脆弱经不起打击。
对陆时逸温声道:“你好好休息,本君先走了。”
“主君且慢。”陆时逸连忙叫住温言澈,此时他心里慌得很。
“主君,让他进来。”陆时逸恳请温言澈,他想听听那个小奴到底要说什么?
“时逸,你累了好好歇着吧,此事你别过问了。”
“不,主君。”
陆时逸仍坚持,他脑中一团乱麻,十分害怕那个小奴到了鹤眠苑会乱说些不利于他的话。
他急的眼尾泛红,面色看上去更加疲累苍白了些,“求主君让他进来,他说要告发侍身,侍身倒是要听听他要说什么,也好当面与他对峙。”
温言澈思考片刻,“好吧。”遂令人传梁田进来。
夫郎们又统统坐下,孟绪再起疑虑,觉得陆时逸的表现太过紧张了些。
莫非他当真做了见不得人的事?
猜测间,梁田跪在众人面前,他先是向温言澈拜了礼,接着率先请罪道:“奴并未知情不报,奴之前只是太害怕了,请主君、各位郎君息怒。”
这话使众人一愣,“怎么回事?”
温言澈沉声道:“把你要告发之事简略些说。”
闻言,梁田略微抬头:“是。”
开门见山道:“奴要告发的是陆侍君。顾侧君生产那日奴正在望月阁主院的琴房打扫,侧君要生的消息一出,没多久陆侍君便到了主院。”
“当时奴隔着窗户听到陆侍君问小厮话,奴便透过窗户缝隙看了会,亲眼看见侍君进了顾侧君的卧房,侍君进去后没多久便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还藏在花丛后面故意躲着稳公,之后……您们就都来了。”
梁田说完,陆时逸整张脸都黑了。
怎么会?
为什么房间里还有人?
夫郎们震惊的看向他。
面对指控,他被气到哑口无言。
“时逸………”温言澈轻轻喊他一声。
“时逸,你怎么说?可有人能证明你没去过?”
室内长久安静。
无人能证明!
这一刻,陆时逸感觉浑身力气都被抽干了,身心皆疲,惧意上头,他无法应声,他下意识展现出来的表情复杂万分,掺杂着愤怒、羞恼、震惊、窘迫和惊慌,唯独没有被冤枉的意味。
见此,温言澈心中有数了。
“梁田,你说的可是实话?”温言澈再问。
“奴句句属实,不敢欺瞒。”梁田不多作解释,光顾俯下身子磕头。
不想,这时池焰却提出疑问:“那你为何偏偏选择今日来说?查望月阁的时候怎么不说?”
“奴…那时害怕极了,怕惊了贵人胎气奴担当不起……不敢道明实情。奴,奴想着,今日郎君们都在,侍君也已经平安生产完,奴能与侍君当面对峙!”
“你敢和侍君对峙?”池焰白了他一眼,“怕是有人指使你的吧。”
“奴不敢!”梁田惶恐。
“呵。”这话池焰不信。
温言澈自然也看出来了,这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现在来,其中定有蹊跷。
“朗月,将他扣下。”
“啊!”
梁田惊呼一声,怎么事态发展不一样?
“主君,为什么要抓奴?”
告发了难道不是该得奖赏吗?
“因为你不安好心。”
和笨蛋说话池焰表示心累,这一看铁定是被人当枪使了。
梁田急忙解释,“各位郎君,奴没有不安好心,此事事关重大,奴想了很久才敢说出来,不敢欺瞒各位郎君们,求主君明鉴。”
“住口。”
温言澈始终担忧陆时逸,不欲多言,令朗月将人押走回院再审。
至此,梁田不敢再多说,被押着出了卧房。
梁田走了,指认的话语却将陆时逸定在了耻辱柱上。
陆时逸半阖眼皮,不再辩解。
他之前口口声声说自己没进过主院,而现在有人跳出来指认,说他不止进过主院还进了卧房。
接二连三的指控,直接证明他在撒谎。
一个小厮的证词可以糊弄过去,如今又来了一个,下次不知道还有没有。
他知道,没办法再解释什么了。
也累了,不想解释了。
众人见他这副样子,皆是了然。
孟绪闷着气,心里五味杂陈,终于确定他的确骗了自己骗了主君,更加想知道,顾南书的孩子到底是不是他害死的?
面对他憔悴不堪的模样,孟绪强压怨气,尽量不带个人情绪放轻语气问对方:“陆侍君,你进去卧房里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有没有对灵珠做什么?还望你如实相告。”
陆时逸累到支撑不住,就势仰躺下去,身子缩进被褥里,半晌,才有气无力的吐出一句:“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们走吧,我累了,只想睡一觉。”
陆时逸费力的翻过身去,再无力面对众人。
“你这是承认了?”
第144章 怎么舍得让你输!
陆时逸费力的翻过身去,再无力面对众人。
“你这是承认了?”
陆时逸阖上眼不答复。
见此,孟绪不再勉强,同温言澈说道:“一切交由主君做主吧。”
随后对温言澈施了一礼安静走出房间。
池焰看着陆时逸的背影,目光深长,随即也告辞走了。
两位郎君眉头紧锁,百感交集。
温言澈看出二人的局促,让他们先回去,自己则留下陪伴陆时逸。
事到如今,他希望陆时逸能坦诚告之,否则只能将其视为嫌疑犯幽禁起来,直到查明真相的那一天。
他不想看见这样的结果。
陆时逸昏睡了过去,温言澈便坐在一旁等他醒来……
直到很晚……
可惜的是,依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陆时逸心灰意冷,什么都不愿说。
离开院落的时候,温言澈冷着脸下令:陆侍君 长久禁足合欢轩………
次日,有关于陆时逸毒害顾侧君女儿的言论愈加扩散开来。
合欢轩人心惶惶。
陆时逸每日一睁眼,便神情专注看着自己的孩儿,万千颜华集于一处,那抹淡蓝色成了他眼里唯一的光亮。
五月初一
孩子破珠。
冷清的息流终于有了一丝人气。
陆时逸抱着孩子一刻不肯撒手,口中轻声喊她:“夭夭。”
屏蔽外界所有言语,室内,只有一个父亲逗趣爱女的欢笑声在回荡。
…………
三日大战,樾军终于破开了牧阳城的大门。
沧渊不幸挂了彩。
幸好伤的不算严重。
“阿渊,攻打主城的任务你便莫参与了,我与琰哥去就好。”
“妻主,我可以的。”
一个脑瓜崩,力道不轻不重,“本殿可不要残疾郎君做夫郎。”
沧渊抿唇低笑道:“一点皮外小伤而已,残不了。”
“什么小伤伤筋断骨?”冷清凝指着他脱臼的胳膊问。
再指向他膝盖:“啧,血呼里拉的,恐怕里面的骨头也断了,不行不行,残将如何能上战场。”
为了证明自己不残,沧渊一把将人拉进怀中坐在大腿上,故意问:“妻主可能坐稳?”
“噗嗤!”没忍住笑出声。
“阿渊,我知道你男子气概十足,但你是伤员,听话啊!”强行欲挣脱出他的怀抱。
沧渊死死搂住,不让她起身。
“咳咳。”
金琰纪衡一道走来,出声打断二人。
冷清凝就势站起,沧渊则闹了个大红脸。
金琰讶然:“沧统领?你脸皮这么薄?”
冷清凝坏笑一声,“阿渊向来如此,别看他是个冷峻高手,却从不在人前失礼。”
这点金琰表示赞同,的确从未看到过沧渊当他面有过越矩行为。
沧渊红着脸,一秒端正坐姿,转移话题道:“王爷纪公子有何事?”
纪衡站定:“凝凝,明日进攻槐国主城,应该很快就能攻下来吧?”
“我打算在一月内攻下。”
“挺好的。”纪衡僵硬扯出一抹笑。
冷清凝敏感的察觉到他似乎不开心,“怎么了?”
“没有呀。”
纪衡微微笑着,掩饰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