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致这样的工作一直都是他负责。
奈何江守作为首领的副官，他本身的工作也不少，不能常常盯着人做这些杂事。
自中原中也和柚杏同居，休息室被冷落下来。
江守带人打扫过几次都不见首领再有使用这个房间的倾向，慢慢放下这项工作，转而把精力留在其他更需要他的地方。
“我不是想问这个，”柚杏解开包裹着便当盒的布，把里面一层一层摆放好的便当都拿出来，嘀咕着道：“我想说的是休息室距离中也工作的地方很近吧？偶尔进入睡十分钟二十分钟很容易吧？真的一点休息时间都挤不出来吗？”
一整天都不带休息地工作。
时间一长，铁人都受不了。
偏生中原中也真把自己当做铁打的人，不需要休息，一心都扑在工作上。
他张了张嘴，正想解释什么。
筷子夹着米饭和牛肉直接怼进他嘴里，把中原中也想说的话都堵了回去。
“……十分钟二十分钟也休息不了什么，”中原中也咽下一口饭，刚说出一口解释又被柚杏塞了一口，只好咽下去再接着道：“倒不如先把工作处理完，早点回家休息。”
这是中原中也的想法。
但港口黑手党的工作很多也是一个问题。
刚处理好不久的文件，很快又会送上新的文件，就算首领也不是想休息就能休息的自由人。
组织的势力囊括整个关东地区，更别说国外以及国内的部分零散势力，想要把偌大的组织管理好，注定要耗费很多时间。
与差点把自己累死在位置上的先代首领相比，中原中也自觉已经是很有分寸的人。
“是这样吗？”柚杏半信半疑，一手端着便当一手拿着筷子。
中原中也连连点头，道：“你不觉得我最近回来的时间早了吗？”
他伸手正要接过柚杏手里的便当，却被她侧身躲开，示意道：“那份大的才是中也的。”
“哦，”中原中也分外听话应一声，拿起自己的便当快速给自己塞了两口饭，心情不自觉放松缓和下来，“这里面加了洋葱吗？”
料理好的牛肉口感适中，味道正好是符合中原中也偏好的口味。
洋葱煮得透明，口感偏甜，一口咬下去甜的滋味很快与牛肉的味道中和起来。
正好恰到好处，戳到中原中也喜好的味道。
“加了一点，牛肉会更嫩，味道也会更好。”柚杏小口小口吃着自己的便当，不经意咬住筷子尖尖，中原中也视线一顿，很快低头错开视线给自己猛塞了好几口。
她诧异道：“黑手党首领连午饭的休息时间都没有多少吗？”
照中原中也的速度，不用十分钟能解决一顿饭，再次回到办公桌上工作。
“咳咳……！！”
中原中也一下呛住，闭着唇重重闷咳。
柚杏无奈放下便当，给他拍了拍后背，道：“就算工作很忙，该休息的时间还是要好好休息的。”
为了快点回去工作，便当什么滋味都不好好品尝。
这个人真是白费她准备便当的心思。
“……嗯，我知道了。”
中原中也好不容易把气咳顺畅，吃便当的速度都慢下不少。
他仿若不经意抬眸看一眼柚杏，问道：“等下要回去吗？”
如果不回去的话，他们可以在休息室多待一会。
或是柚杏在外面看书，他快点把工作处理完，他们再一起回家。
“准备去一趟书店买点书，”柚杏捏着一块削出兔子形状的苹果，一口咬掉一半含糊着道：“学点新的料理。”
真正去书店的目的，肯定是不能说的。
但要是去书店只买那种书，兴许会引起老板的注意。
多买几本不同的书掩饰一下行动，也算是光顾老板的生意。
希望老板不要把她当成什么怪人。
“新的料理？”中原中也皱一下眉，奇怪问道：“不是新学了中华料理吗？昨晚的炒饭很好吃，再吃几天也没有关系。”
不用总是去学新的料理。
柚杏完全可以去做自己更喜欢的事。
中原中也虽然是关东地区最大的黑手党组织首领，但他不是什么娇气吃惯山珍海味的人。
他出身算不得良好，自幼在擂钵街长大，生活与贫民窟的孩子无异。
要论吃苦，中原中也肯定是很能吃苦的。
他只是奉行在自己能力范围内，让自己和身边的人好过一点。
可柚杏一头扎进研究新料理上，他也不知道该不该阻止她。
他不确定这是柚杏无聊之下，给自己找的一个打发时间的兴趣。
亦或是她觉得不经常换新的料理，他很快会把家里的饭吃腻。
“中也觉得中华料理很好吃吧？”柚杏眼睛一亮，开心说道：“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正好去书店看看还有什么简单美味的中华料理。”
中原中也定定看着她，问道：“这是你喜欢做的事？”
她疑惑歪一下头，反问道：“学习美味的料理制作方法，亲手做出好吃的料理，不可以是喜欢做的事吗？”
不过这次，她的主要目的不是买料理书。
料理书只是顺带用来掩人耳目的东西。
“……你喜欢就好，”中原中也呼出一口气，似是放心几分低声说道：“我还以为你是怕我吃腻你做的饭，老是去学新的料理。”
她眨了眨眼，思索片刻道：“不能说完全没有这个原因，不过我本身也不讨厌去学习新的事物。”
妍丽的少女抬手比划一下，杏眸盈着明亮的光，笑靥如花：“学习一个新事物的过程和依靠自己的双手去重现，再得到喜欢的人赞赏……”
“这个过程是一个阶段性的兴奋与满足。”
中原中也露出疑惑的神色。
她耐心解释道：“每学会一道新的料理，我都会很期待中也吃下去有什么反应，如果得到的是中也的赞赏或满足的表情，我的期待感会更进一步变成满足感。”
这是一份得到别人认可的满足感。
以前的柚杏很少得到什么认可，有相当出色的父母作为大山拦在眼前，她不管多么努力得到的都是――
“柚杏已经很努力了，剩下的差距是依靠努力无法跨越过去的。”
“终归还是可惜了点，孩子的天资不如父母。”
“真是可惜，父辈的光辉无法在下一代身上重现。”
拼尽全力都无法得到认可的痛苦，在中原中也身上第一次得到安抚。
他会认认真真把她的料理全部吃完，不管是不是柚杏第一次练手的不完美料理，他都会认真对待，说一句：“非常美味，我吃饱了。”
付出得到了认可。
这对柚杏而言，不仅仅是一句话，更是一个鼓励。
原本的柚杏对于研究料理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兴趣，她的手一直接触的是音乐、是绘画、是各种符合上流社会审美的艺术。
她独自生活的三年时间，大多也是在外面的便利店买便当或是饭团。
很少为自己做什么。
毕竟她做的料理再好吃也比不过曾经在羽多野家吃过的珍馐美味。
第一次正正经经进入厨房做什么料理是因为她半夜在外巡逻，回去的路上遇见刚经历过战斗不准备回去事务所的中原中也。
他一天都没吃过什么东西，准备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一点关东煮。
不巧的是便利店的老板生病了，他没有招到愿意在横滨上晚班的员工，只好早早结束营业回家休息。
中原中也的肚子饿得咕咕直叫。
无奈之下，柚杏把他带回家，用水果和酸奶、面包块给他简单料理一点东西吃。
简简单单的食材混合在一起，因着酸奶和面包的味道都不差，怎么做也不会难吃。
这也算是柚杏平时懒得出门，简单应付自己的食物。
不过这点份量对一个成年男性来说，不过简单垫垫肚子，很难真的当作充饥的食物。
当时的柚杏托着脸颊，百无聊赖看着中原中也如狂风骤雨般的吃饭速度，随口问了一句：“好吃吗？”
“非常美味，麻烦你了。”
中原中也放下碗，蓝眸深深异常认真回应她这句话。
不知道为什么，柚杏鬼使神差多问了一句：“你吃饱了吗？”
中原中也很想说吃饱了。
但柚杏给自己准备的那点份量，实在难以满足一个成年男性的胃口。
在他开口之前，他的肚子已经先一步替他回应了柚杏的问题。
“咕噜噜……”
中原中也一脸窘迫捂住肚子，解释道：“今天比较忙，一天下来都没有吃什么东西。”
酸奶、水果和面包块都是不太饱肚子的零食，吃下去反而刺激了胃部，饥饿感变得更加明显。
柚杏忍俊不禁，站起身道：“家里没准备什么食材，我出去买点东西，很快回来。”
她平时也不在家吃什么东西。
有的都不过是糖果、酸奶、水果之类的小零食。
“这个时间出去吗？”中原中也讶异道：“我们一起去吧。”
她瞥了中原中也一眼，弯下眼睫道：“不用了，我知道这个时间哪里还有便利店开门，很快能回来。”
只要柚杏想，横滨没有什么可以瞒得住她的秘密。
一切只在于她想或是不想。
影子是最好收集信息的渠道。
毕竟不会有人说什么秘密的时候，还要防备自己脚下的影子。
找一个凌晨开门的便利店，再通过影子空间过去，不过是分分钟的事。
因着横滨的城市安全，敢在晚上开门做生意的便利店不多，中原中也以前一直都是去同一个便利店买宵夜。
一旦便利店关门，他也不知道大晚上能去什么地方找东西吃。
当然，他也可以选择打电话给副官，江守肯定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但副官的下班时间，他也不想麻烦对方。
“东西买回来了，”柚杏的速度很快，她几乎是出门一下遁入影子空间，移动到便利店外，简单买了点东西很快回来，“关东煮和便当都卖光了，只能买一份自料理的炒面包回来料理。”
她拆开炒面料理包，看看里面配好的面饼和脱水蔬菜、脱水肉以及酱料包，思考一下道：“中也先生等我一下，我去厨房料理一下这个。”
当时的柚杏与中原中也相识的时间不长，更不知道以她几乎没有进过厨房的水平，中原中也料理速食包的水平是她的好几倍。
她只是想着炒面包背后有料理的说明，看着不是很难。
依照看着不是很难的说明，柚杏做出一坨软趴趴黏糊在一起看着就不是很好吃的东西。
她自己都觉得把料理包做成这样是浪费食材。
可中原中也没有挑剔，全部都吃了下去。
一种莫名的感觉弥漫在心头，她定定看着中原中也许久，直到他都觉得有点莫名其妙，抬眸对上她的视线，疑惑问道：“怎么了？”
“你觉得怎么样？”柚杏一时间有点紧张，她自己也知道炒面做得不太好，换作以前的羽多野柚杏可能看都不会看一眼。
她磕绊一下先给自己找一个台阶，道：“我也知道炒面做的不太好吃，但是谁让便利店大多都关门了，唯一没关门的便利店熟食都卖光了……”
只能为难中原中也吃她做的不好吃炒面。
“我觉得很好吃，”中原中也有点意外看着她，好笑道：“你也会有没自信的时候吗？”
柚杏讷讷两声，抿唇沉默片刻，道：“我又没有做过……”
不好吃也是很正常的。
“那不是很有天赋吗？”他挑着眉，笑意不加掩饰：“第一次做就能做这么好，再随便练练不是能跟外面的星级大厨比吗？”
“……你是在嘲笑我吗？”柚杏没忍住说道：“我很清楚自己什么水平，怎么可能跟外面真正的大厨比！”
面都煮坨了，脱水蔬菜和肉包更是忘记在煮面的时候一起放进去。
最后炒面再和酱料包一起扔进去的脱水蔬菜和肉包，为了让它们吸收一点水分，她还刻意多炒了一会。
炒面升起的烟雾和味道沾了她一身，头发和身上都是炒面的味道。
炒一次面把自己弄得狼狈死了。
柚杏当时已经暗暗发誓，自己再也不要做什么料理了。
反正外面的便利店都有便当和各类熟食，她不会料理也饿不死自己。
“可是我第一次料理的时候，比这个炒面还要糟糕很多倍。”
柚杏愣怔一下。
中原中也毫不避讳揭自己的短，颇为好笑道：“一整块上等牛排都被我煎糊了，外面是一层厚厚的黑色，就算刮掉再吃也带着苦味，外面快要糊成黑碳，结果里面的牛肉还没有熟，戳一下就能冒出血水，根本不知道怎么下口。”
她忍不住问道：“那块牛排是扔掉了吗？”
按照柚杏以前的思维，不能吃的东西肯定只能扔掉。
就算再可惜也不能吃坏了身体。
吃坏身体治疗的费用远远比省下一顿饭钱要高。
“没有扔掉，”中原中也摸了摸后颈，有点不自在道：“我把外面焦的部分刮了，里面没熟的部分扔去水煮了。”
收拾一下勉强也能吃。
只是白水煮牛肉，肯定不会好吃到什么地方。
“这样啊……”
柚杏小声喃喃道：“还可以这样啊……”
她没有接触过料理，不知道做坏的食材要怎么处理。
过得最艰难的一年也不过是吃便利店剩下的打折饭团，兜里没有钱的时候，干脆多喝水，假装自己一点都不饿或是正在减肥。
唯有这样才能宽慰一下自己的嘴巴和胃。
十四岁的柚杏不是没有想过自己买食材回家料理，可是他们家当时的经济情况，已经容不得她浪费食材。
羽多野准一更是说她的手不是用来干这个的。
不需要她去公用厨房料理。
“所以说――”
中原中也扬着眉，眉眼肆意飞扬含着笑道：“第一次料理就能做出这样美味的炒面，不是很厉害吗？”
他揉了揉呆住的柚杏脑袋，转身自觉带着碗筷去厨房清洗。
回想起几个月前的事，中原中也鼓励她的话仿若还近在耳边。
柚杏弯下眉眼，道：“要是没有中也的鼓励和夸奖，我可能根本不会对料理生出什么兴趣。”
真正开始学习料理，她才发现里面的学问也不少。
自己亲手做出来的食物似乎都会格外美味。
“咳、是吗？”中原中也被她夸得有点脸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