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i并没有忘记林白榆在安乐所的时候，曾表达了她想要一辈子留在安乐所的想法。
所以别人或许是自愿进宫，但是她不是，是他将她重新带回毓庆宫，胤i心想，既然如此，那么他有责任让她在毓庆宫过得比在安乐所的日子要好。
否则的话他怎么对得起她？
……
扬州，林府。
贾敏又一次收到林白榆给她寄信，林白榆在信中告诉了她关于贾元春选秀结果。
林白榆确实不可能照着王夫人所说的那样帮贾元春进毓庆宫，但是她也不至于迁怒贾元春，毁了她的前程。
说到底，在林白榆眼里贾元春不仅是《红楼梦》里一个角色那么简单，也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而已。
考虑到原主和贾元春那点交情，以及贾敏对贾元春这个侄女关心，所以最后林白榆还是拜托胤i帮贾元春一把，让她得以被留牌子，但是却不至于立刻就被指人。
林白榆在信中说：“元春表妹太小了，她这个年纪不适合那么早嫁人，所以我便擅作主张让她在家中多留几年。”
她并不担心自己这么做会让贾元春回到贾家之后受到家里人的苛待，毕竟贾母也好，王夫人也罢，她们或许有功利心，或许也想着利用贾元春攀龙附凤，让贾家更上一层楼。
但是说到底她们并没有功利到壕无人性地步。
不止林白榆是这么想的，贾敏也一样，所以得知林白榆这么做后，她脸上不由地露出一个笑：“我就知道大姐儿不会迁怒元春。”
说着，贾敏继续往下看，当看到“天花”二字的时候，她脸上的笑容立马就消失了，迫不及待地看下文，想知道林白榆为什么会提起天花，难不成宫中，或者京城又出现了天花？
好在事情并不像她猜测的那般，只是……
当贾敏看到林白榆在信中说可以用牛痘来代替人痘预防天花的时候，她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
她不知道林白榆说的这个办法是不是真的，可不可行，她只知道如果真像她在信中所说的那样的话，那就不得了。
时人谁不知道天花可怕？经过数代人努力，即便他们现在已经拥有了预防天花的办法，但是这个办法的危险性并不低，身子骨稍微弱一点孩子甚至根本撑不下去。
所以如果林白榆所说的牛痘真的可以代替人痘，而且安全性又比人痘要高的话……
贾敏嚯一声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没有再继续往下想，而是直接让人给她套马车，她要亲自去找林如海将此事告知他。
……
当林白榆再一次收到从扬州寄来的信时，她不仅知道林如海他们将她所说的事情放在了心上，并且还知道他们已经着手让人准备了。
林白榆见状，松了一口气，她原本想过如果林如海他们把她说的事情当做是天方夜谭的话，那么她就将这件事透露给胤i知道，让他派人将牛痘琢磨出来。
但是好在林如海他们并没有让她失望，既然如此，那么她现在要做的就是静候佳音。
她想，她都将大致的办法说出来了，除非林如海找的都是一群傻子，要不然加上试验，顶多两三年就可以出结果。
事实上林白榆并没有猜错，两年后林如海就将一份牛痘可以取代人痘更加安全，有效地预防天花奏折通过快马加鞭送到了康熙御案上。
当康熙看完这一份奏折的时候，眼睛大亮，作为曾经感染过天花，并且因为这场天花而九死一生的他显然清楚的意识到天花危害性，这也是他登基之后极力推行人痘预防法原因。
如果……
如果林如海说的是真的，他奏折上所写的数据都是真的，那么是不是意味着他们有朝一日可以将这片神州大地上的天花都消灭得一干二净？
这么一想，康熙立马就派人将太医请来，他需要知道林如海所上报的这份数据的真实性有多高。
而这一切林白榆都不知情，林如海也并没有私底下写信告诉她，直到康熙下旨给林家抬旗之后她才知道。
胤i笑着跟林白榆道：“皇阿玛还跟我夸你。”
“为什么夸我？”林白榆愣了一下。
“因为你爹在奏折上说，要不是有你的提议，他根本不知道用牛痘来预防天花竟然比人痘要更有效和有安全。”说到这里，胤i就忍不住问她，“你是从哪儿知道牛痘还可以预防天花？”
“忘。”林白榆摇了摇头，脸不红心不跳地道，“是很久之前的事情，而且当时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所以也不好跟你说，只能写信跟我娘提一嘴。”
胤i也不是非得要问个究竟，听到林白榆这么说就道：“不管怎么样，在这件事情上面你的功劳可不小，一旦推广起来，别说我们的孩子，千千万万的百姓都可以受惠。”
林白榆弯着眼睛冲胤i点点头，她当时其实也是奔着这个想法，所以才将牛痘事情告知贾敏和林如海他们。
*
林家被抬旗对前朝来说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但是对于胤i后院就不一样了。
尤其是当太子妃得知康熙竟然夸赞过林白榆之后，就更加意识到她对她威胁有多大了。
如果林白榆仅仅只是在胤i那儿受宠的话，那么她顶多只是一个宠妾罢了，但是她一旦在康熙那儿挂上号的话，那么意义就不一样了，更别提林白榆还有一个聪慧的儿子。
太子妃从前确实是想要林白榆所生二阿哥，但是在她看来，那是她的无奈之选罢了，但凡她可以生，但凡她有一个自己亲生子，她怎么可能让别女人所生孩子养在她的膝下？
那些庶子也不配。
但是这些年下来，饶是太子妃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林白榆所生二阿哥确实比同龄的孩子要聪慧许多，而且他还继承了父母优秀基因，长得格外好看。
三岁被胤i带着去给康熙祝寿的时候，一下子就俘虏了他这个老祖父心。
跟二阿哥相比，大阿哥显然要黯然失色许多了。
不过太子妃心想，作为大阿哥生母，李格格怕是不会承认自己的儿子比别人的逊色，这么一想，太子妃就找了个机会让人将李格格请了过来。
人都有趋吉避凶本能，李格格也不例外，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即便太子妃才是毓庆宫女主人，但是毓庆宫真正得宠，得胤i重视的却是林白榆，如此一来，本来就跟林白榆有交情的她当然不可能疏远她而亲近太子妃了。
所以突然被太子妃人请了过来，李格格是一头雾水的，直到她跟她聊起自己的儿子。
太子妃问：“我记得大阿哥现在也七岁吧？”
李格格道：“回太子妃的话，确实是七岁。”
“不必如此拘谨，我只是想跟你聊聊大阿哥事而已。”太子妃道，“宫中皇子一般到了六岁就该到上书房读书了，大阿哥虽然不是皇子而是皇孙，但是按理来说也早该到上书房读书了，你可知道太子爷为什么却迟迟没有给大阿哥安排？”
李格格道：“妾愚昧。”
“那是因为大阿哥有你这么一个不得宠还地位低生母。”太子妃直言不讳地道，“你信不信，换做是林氏所生二阿哥，何须得等到七岁？只怕等不到六岁，太子爷就已经早早给二阿哥安排好了。”
李格格的脸色变了变。
太子妃却视若无睹，她继续道，“你也别怪我说话难听，我至今膝下只有一个大格格，想来日后也不大可能有机会再生孩子，所以按理来说，你所生大阿哥原本该是最受太子爷看重儿子才对。”
“毕竟谁家不是在没有嫡子情况下最看重长子？尤其是我们皇家，更是自古以来有嫡立嫡，无嫡立长。”
李格格的眉头动了动，虽然她明知道太子妃跟她说这些话肯定是有目的，甚至有可能不怀好意，但是她说的话她还是听进去了。
“但是偏偏后来林氏也生一个儿子，这就算，太子爷还请封她为侧福晋，这样一来明明都是庶出，她的儿子序齿还靠后，结果偏偏她所生儿子却骑在你儿子的头上了。”
太子妃一边说着，一边摇了摇头，像是怜悯似的对李格格道，“大阿哥现在还小，他或许没有察觉到这点，又或者察觉到这点了但是没放在心上，但是你说要是等他长大一些的话，他会不会怪你这个当娘没能帮他铺一条好路呢？”
李格格打断了太子妃的话：“您到底想跟妾说什么？”
“也没什么。”太子妃道，“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而已――”
“你想不想让大阿哥有一个更好的前程呢？”
第42章
042
更好的前程指的是什么？
从皇孙变成皇太孙吗？
当这个想法从脑子里蹦出来之后，李格格终于明白太子妃今天派人请她来这里的原因了。
有那么一瞬间，李格格心里头其实是很痛快的，她在想――
当年太子妃不是看不起她的儿子吗？
不是觉得她的儿子是庶出不配养在她的膝下吗？
那如今怎么着？
自己生不出儿子了就想把她的儿子给抢了去给自己当儿子？
但凡李格格的性子烈一点，莽一点，或者说底气足一点，她或许就能直接当场“呸”回去，让太子妃别白日做梦。
但是李格格不敢，而且她不得不承认太子妃说的一些话还是很让她动心的。
孩子都是自家好，哪怕在外人眼里二阿哥比大阿哥聪慧，比大阿哥可爱，但是在李格格的眼里，最好的始终是自己的儿子。
但是一直以来，大阿哥在胤i那儿得到的宠爱和重视都比不上二阿哥。
如果大阿哥是嫡出，或者有一个有家世生母，或许可以为他谋划几分，让他不至于一辈子都被二阿哥压了一头。
但是很可惜，大阿哥没有一个有家世生母，更不是嫡出。
如果可以的话，李格格当然不希望自己的儿子一辈子都活在二阿哥阴影下，但是要她把自己的儿子拱手送给太子妃，李格格又实在是舍不得。
更何况太子妃要的不仅是让她把儿子拱手送给她……
在离开正院之后，李格格没有着急着回自己的屋子，她问石榴：“你说太子妃刚刚说她这辈子都不能再生了，这事儿是真是假？”
“想来也不可能是假的。”石榴道，“太子妃确实是生大格格之后就再也没有传出好消息了。”
李格格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她说：“也有可能是因为太子爷都没有在正院留宿。”
在太子妃自曝其短之前，其实李格格根本没有想过太子妃竟然不能再生，她一直以为她是因为不得宠，所以才没有再传出好消息的。
当然了，李格格现在也没有证据说太子妃在撒谎，但是她不得不留一个心眼，她说：“你说太子妃有没有可能故布疑阵？”
“格格您的意思是太子妃没有再怀上孩子并不是因为她不能再生，她故意那么说只是为了引您上钩？”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李格格冷静分析道，“假设太子妃真的是骗我，而我却相信了的话，那么即便我真的除掉了二阿哥，太子妃也不一定会抚养我的儿子，更不一定会栽培他。”
毕竟她又不是真的不能再生，要是她找机会再怀上一胎，又幸运地生下一个儿子的话，那么一定会对她儿子弃之如敝履。
等到那个时候，她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只是为了帮太子妃铲除异己吗？
“您假设也是有道理的。”石榴道，“但是如果太子妃真的是不能再生孩子呢？”
如果太子妃真的没有可能再生孩子的话，那么她今天找上李格格或许是不怀好意的，但是她抛出的诱饵说不定就是真的。
只要她成为太子妃手里的刀，那么太子妃就会将大阿哥养在膝下栽培他。
大阿哥是养在自己膝下比较好还是养在太子妃膝下比较好呢？
李格格敢保证，世界上不会有人比她更疼爱大阿哥，但是她自己也心知肚明，大阿哥养在她膝下的话她是不可能给他带来太多助力，甚至不可能帮他拼一个很好的前程。
但是养在太子妃膝下就不一样了，哪怕他不是太子妃亲生，但是他养在嫡母，尤其是无子嫡母膝下，那么他至少能占半个嫡子身份，甚至让太子妃娘家成为自己母族和势力。
真到了那一天，大阿哥说不定真的能够拥有一个更好的前程，想到这里，李格格的脑子里不由地蹦出了太子妃刚刚跟她说一句话，让她忍不住抓住了石榴手。
她问她：“石榴你说，大阿哥有朝一日会不会真的怪我这个当娘没办法给他铺一条好路呢？”
李格格的手抓得很紧，但是石榴并没有吭声，而是对她道：“不会的，格格，大阿哥对您那么孝顺，又怎么可能会怪您呢？”
虽然石榴这话有几分安慰的意思，但是她心里面也是这么想的。
她看了李格格一眼，如果说李格格是真的担心大阿哥长大之后会怪她的话，那么此时的石榴就是担心李格格真的会因为自己这份担心而上太子妃贼船，从而做出一些无法挽回的错事。
“格格您冷静想想，您要是答应太子妃的话，即便真的成功除掉了二阿哥，谁也不能保证太子妃能不能说话算数，更没有办法保证她真的能给大阿哥一个更好的前程。”
石榴继续道，“更何况谁能保证您一定能够成功得手呢？谁又能保证您得手之后不会被人查出来呢？一旦您失败，或者得手后被人查出来的话，到时候您说不定就活不成了。”
“不仅如此，到时候恐怕大阿哥都会被太子爷和林侧福晋迁怒。”
“真到了那个时候，即便有太子妃愿意将大阿哥养在膝下又如何？再说了，林侧福晋没了二阿哥，不代表她日后和太子爷不会有第二个小阿哥啊。”
“所以格格您千万不能冒险啊。”
石榴最后一句话直接让李格格清醒起来：“你说的没错，不确定的事情太多了，我不能随便冒这个险。”
“太子妃以后不能再生孩子可能是真，但是她想利用我一石二鸟也是真的。”
“只要我真的对二阿哥动手了，不管事情有没有败露，我日后都只能够被太子妃拿捏，成为她手里一把刀，或者一条狗。”
“至于林侧福晋日后会不会和太子爷有第二个小阿哥其实也不是最重要，最重要的是只要太子爷想的话，多的是有人帮他生儿子。
“到时候即便没了二阿哥又如何？大阿哥也不一定会被太子爷看重。”
见李格格整个人都清醒过来了，石榴长舒了一口气，迫不及待地追问她：“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是将这件事告诉太子爷吗？还是当做没事发生？”
“太子妃想利用我，我怎么能当做没事发生？”李格格一想到自己险些因为太子妃而行差踏错就忍不住咬牙。
“那将这件事告诉太子爷？”
“不。”李格格摇摇头，她道，“我找个机会将这件事告诉林侧福晋。”
石榴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是告诉林侧福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