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支队伍的力量足够强大。
唯一不便的是,这个地点是你凭着上辈子的记忆画出来的。当时你就住在伦敦,而现在你身在日本,时间也比上辈子晚了几十年。很可能探索队远渡重洋后,看到的会是别人剩下的残羹冷炙。
但当时你就是洗劫这个教会发家的,对第一桶金有些念念不忘。你手头的金钱足够支撑这一次探索——
说不定能发现其他意欲飞升之人呢?
你将这支人和召唤物组成的队伍送出了国,并确信自己不会听到坏消息。
四月,你收到了从那个教会里取出来的密教书籍。
大部分密教书籍只有偷来或者抢来的才能相信。相比之下,敌对组织在这方面做得远远不够。
你大概有些理解那位长生者说的「发展偏了」是什么意思。比起教团,他们的确更像是组织,有着森严的等级和明确分工,终日为一些不知所谓的目的奔走。
从书店买回第二本书后,在龙舌兰的大力保举和提携之下,诸伏景光很快获得了代号苏格兰。
苏格兰在组织里晋升得很快,不光是他每次能从书店里找到密教有关的书籍带回去,也因为他身为已经初窥奥秘的信徒、能在研习无形之术上为敌对组织的boss提供更多帮助。
他善于参会,又有你的指引,于是他表现得像一位有天分又十足忠诚的教徒,正逐渐成为那个组织里「深受那位大人信赖」的人。
他的对手变成了其他在组织里举足轻重的代号成员。
可以处理掉龙舌兰了。
当他又一次陪同苏格兰来到书店时,你装作无意地向他引荐了赞助人波比·拉舍莱斯。
众所周知,波比·拉舍莱斯是一位富有而和蔼的女士,她不远万里前来,乐意为钻研无形之术的人慷慨解囊。
龙舌兰没有将波比·拉舍莱斯的事情告诉苏格兰,而是悄悄与波比达成了协议。
随着苏格兰的迅速晋升,龙舌兰与他之间关系的裂痕也随着地位差异而不断扩大。龙舌兰希望波比能在密教知识上给予他助力,以帮助他像苏格兰那样赢得信任。
但实际他从波比那里得到的,只有一些钱财而已。
波比告诉他,那些钱用以交换一个「适合结尾的人」。
龙舌兰没有听进去,他大失所望,粗鲁地赶走了波比。只不过可能是有之前的经验,这次他并没有试图用枪杀死波比。
如果他真那么做了,说不定还能活下来。
适合结尾的人,是指献给「残阳」的祭品。
「残阳」是现存司辰之一,这位司辰同时拥有【冬】和【灯】的准则,是凄美终局之神。
而波比正是残阳的虔诚信徒。
她经常会与那些踏上研习无形之术的人们接触,用似是而非的话语和钱财来和他们达成交易。
很难说这是欺骗,足够聪明的人总能从平平无奇的话语中领会到深意。
他们会提前准备好一些忠心耿耿、但对大功业无足轻重的人—比如小卒,等波比来索要终局之人时让她带走。
倘若没能明白波比的意思,等到季节到来时自己就会成为祭品,达成结局【静静离去】。
【结局:静静离去】
【描述:我被带到一栋房屋的高层房间。在那里我的呼吸泛出白雾,我的目光变得柔和。房中的光线是太阳结束的光线,我是一个凄美的结尾。[我怠慢了冬之神灵]】
……
“你说龙舌兰不见了?”
“是的,已经很久没人看到他了。组织派了人去找,但没有任何线索。”
现在代号苏格兰的年轻人站在书架前,他已经不再试图从你回答问题时的表情里读出更多信息了。
“所以这次是别人陪你来的吗?两个人?”
你从书店门上的玻璃望出去,外面站着两个新面孔。和龙舌兰一样穿着一身黑,其中一个和龙舌兰同样魁梧健壮,另一个则更趋近于高大,留着一头比你还要长、惹眼的漂亮银发。
银发的男人很敏锐,察觉到你的视线后很快用凶恶的眼神看了过来。
“是,”苏格兰说,相比之下他的气质就显得温润得多,白皙修长的手指从诸多书脊上轻轻划过,停留在你做好记号的那本上:
“他最后见到的人是波比·拉舍莱斯,英国籍女性。他们是在你店里结识的……你有没有关于龙舌兰的消息?”
“没有。”
你回答苏格兰,却不看他,而是对街上的人报以微笑:“真可惜,他是位说话算话的先生,但他没有朋友。”
你将书用牛皮纸包好递给苏格兰,收下成沓的钞票和夹在里面的情报。
去下一个藏宝地探索的钱又有了。
第17章
时间在忙碌中飞速流逝。
▇▇年11月,东京警视厅。
深秋的夜晚总是来得尤其早。
结束问询后,你谢绝了部分警察的热心相送,只身走到一楼大厅内查看科室分布图,想要找到分管出入境的科室。
无论多晚,警视厅总是灯火通明人声不息的,中央空调的暖风持续运作,你抱着怀里的大衣和围巾,感觉额前已经有些出汗了。
“别找了。”
有人的影子从后方打到科室分布牌上,把光全都遮住了,声音漫不经心:
“管出入境的部门不在这里。就算你想办法出了境,到了海关也大概率会被遣返,所以别费功夫了。”
几年下来,你对这个声音已经非常熟悉了,转身礼貌地点头示意:“松田警官。”
他叼着香烟,还是黑色西装和墨镜的搭配,黑发蓬乱,站姿随意。见你回头,他也只是含糊地哼了一声,慢悠悠地转身就走。
你继续回头去看分布图。
过了没两秒,身后的脚步声由缓转急,再次迅速接近。
“为什么不走?”
“为什么要走?”你问:“这样回去的话,大家还是不能出国旅行,我的问题没有被解决。”
“……”
你能感觉到松田阵平的视线透过墨镜紧紧钉在你身上,压迫力比最初追查萩原研二尸体的那次要强得多,但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是ICPO(国际刑事警察组织)干的。他们警探遭到暗杀的事情……你真的不清楚?”
你:“……龙博士在辞职后不是失踪了吗?”
“不是纳塔丽娅·龙,是她之后ICPO又派来的新警探、在抵达日本一周内就遭到了刺杀——两次。”
他故意凑近你,单薄衣衫上沾染的寒气混杂着烟草,气息如同锋利的刀割人喉咙,语含恐吓:“我们都知道你不老实,现在实话实说还能从轻处罚。”
你:“……”
你就知道,你就知道!
你转生到这个世界已经四年多了,开局发展的非常顺利:打工挣钱、买书拉人、外出探险。
你很快买空了莫兰书店,凑齐了三四个性相泛用性高的信徒,还通过钻这个世界的空子(敲诈敌对组织)迅速探索了一两个上辈子有印象的藏宝地。
一路顺风顺水,直到防剿局派来了警探。
上辈子就存在防剿局这个组织,专门抓那些研习无形之术的人。他们像猎狗一样,仅靠【秘氛】和【邪名】这种名声牌就能构建证据,一旦被他们盯上就会一直被咬着不放。
原本你抱着侥幸心理,以为既然松田阵平拥有警探身份,那是不是证明随着时代发展、专门抓你这种人的防剿局已经被取缔了?
要知道每天主要处理爆炸杀人案的警视厅可比防剿局好对付多了。像松田阵平明知道你不对劲,有时候场上邪名多了来不及处理,他也没顺着去查什么证据。
久而久之,你有点放肆了。
视邪名为无物,三番五次地派探索队去英国洗劫你上辈子有印象的藏宝地。结果就在邪名攒了快半打的时候,突然天降正义,防剿局通过ICPO调警探来日本查你了。
当时你场上积攒了一堆邪名,就算诸伏景光连轴转,不眠不休地为你洗刷名声也根本来不及了。
于是你只能兵行险着,纳塔丽娅·龙刚下飞机,你冒着风雪带着10级灯密传、在机场就把人策反了。
纳塔丽娅·龙有历史学博士学位,因为研究多重历史学说被排挤出了学术界,转而与防剿局合作。她的性相中除了【猎人】,还有一条【理想主义者】。
【描述:理想主义者不会有意志消沉——虽然有时他们的理想反可能阻滞他们。】
学界的排挤没能打倒她,但在你与她谈论【灯】相的高级密传后,这位龙博士迅速从防剿局离职开始研究无形之术。
她不再是你的敌人,而成为了你的对手——
一个特别拖后腿的对手。
龙博士离职后,防剿局从英国又派来了新的警探。你在对待警探上的作风一贯是少接触为妙,但龙博士不这么想。
龙博士开始心狠手辣地设圈套来谋杀她的前同事。
如果成功倒也罢了,但她老是失败,还越挫愈勇,已经连续两次谋杀未遂了。
天知道你一觉睡醒看见跳出来的提示框有多崩溃。
【有人谋杀猎人失败!】
【描述:此事最后说不定会把防剿局引上门来,】
【你获得「邪名」*1】
……她干的关你什么事啊?!
想要将她招募为信徒也不是不行,需要送她高级道具、念诵高级密传。密传和道具的等级加起来要满足21级才行。
你还处在发育前期,没办法一下拿出来那么多高级道具,又一时没舍得下手处理她。
于是菜却行动异常迅速的龙博士让你接连喜提两张【邪名】,手下的信徒也一时半会儿出不了国,只能在公寓里待着读书。
今天也是因为龙博士的失败,你又被叫来了警局问话。虽然兜兜转转还是老一套,但也足够让人精神疲惫了。
回去就让萩原准备陷阱,把龙博士处理掉。
你下定了决心,还是没忍住内心的疑惑,开口问:“为什么一直关注我呢?在公司我是有全勤记录的,相比之下,一直没有现身的龙博士才比较可疑吧?”
“……听说纳塔丽娅在英国那边的名声很好,”松田阵平目光复杂地看了你一眼:“而且她是在追查你的途中出的问题,就算事情真是她做的,大家也只会认为是你在其中做了手脚,才让纳塔丽娅博士性情大变。”
你:“……”
确实是做了手脚没错。
嗯。
……
在回答完问题后,片山翼少见地在对话中陷入了沉默。
她一贯在对外礼节上做得很好,尤其是在松田阵平面前,呈现一种防御性的疏离。
相比之下,此刻的沉默就更显得意味深长起来。
“有没有搞错啊,难道你真的——、”
“……咳咳、咳、”
松田阵平还没有机会发作,对面的少女就突然咳嗽了起来,后退两步从他的控制范围内挣脱出来,和他手上的香烟拉开了距离。
“……你在这等我。”
松田阵平找了个垃圾桶把烟熄了,回去的时候看着片山翼还在咳,于是不顾她的抗拒用手背贴了一下她的额头,确认在正常体温范畴内,这才放心地松了手。
“行了走吧,我知道的全告诉你了,再搞什么我就自己回去了。”
松田阵平往前走了两步,这回听见片山翼跟上来了。
不管片山翼有多排斥他,每次松田来送她都会接受——为了蹭他的电车月票。
松田阵平有时候真不明白,她打了那么多份工、还时不时地让萩原来敲诈他,连诓带骗弄到的那么多钱都花哪里去了,怎么还这么抠门啊?
片山翼真的像个奇怪的矛盾体,有很多地方都异于常人。
比如每回生病,她自己就跟感觉不到一样,经常是上一秒还一切正常,下一秒就像死机了一样突然晕倒。
这几年来,她晕倒在家里、公司里、兼职的地方、甚至还在警局晕倒过一次,弄得当时负责做笔录的女警慌不迭地出门喊人。
萩原研二和她相处时间最多,刚开始还试图纠正这种感知迟钝,后来就放弃了——时不时摸一下额头量温度比问她自己有用多了。
为了避免她再晕在街上随便抓个人,松田阵平也不得不学会了这招。
万一这家伙真在干什么游走在法律边缘的事情,他干的事情说不定已经够上从犯了……
不,胁从犯!
他是被迫的!
松田阵平心里纠结这件事,脸上还是一派冷酷。双手插兜,叼着没点燃的新烟,冷酷地出了警视厅,冷酷地刷月票,冷酷地摸出片山翼家门口地毯下面的钥匙准备开门。
钥匙插了个空,门没锁。
“翼酱,你——”
“翼,你——”
客厅里站着松田的两位同期,在门打开时他们急切且期待的目光看向门外,又在发现是松田后流露出一丝失望。
松田阵平:……可以。
他迈开长腿跨进门,终于露出身后那位色调冷淡的少女。
除了萩原研二对他点头示意,景老爷连个眼神也没分给他,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忧虑:“翼,我带回来的这个人……你还可以对他举行「仪式」吗?”
客厅的茶几被挪到角落里,躺在地毯上的,是一具创口明显、不知已经死去多久的尸体。
第18章
松田阵平想他这些同期好像真是急昏头了。
果然,片山翼不上前也不回答,她面带微笑转头看松田阵平,全身的肢体语言都传达出「我和他们划清界限」的明哲保身之意。
她不说话,那两个等着她回答的人目光也顺着看了过来。
松田阵平:“……”
行行行,就他一个警察和所有人格格不入是吧?
正好门还没关,松田阵平扭头就走。
“小阵平!”
萩原研二和诸伏对视了一眼,萩原也跟着出去顺便把门带上,将空间留给剩下的两个人。
……
你围着那具尸体绕了两圈,仔细观察了一下,对着诸伏景光摇了摇头。
他强按下的焦急逐渐褪色,演化为一种混杂了遗憾的悲哀:“这样啊,果然不行吗……”
“不,别误解,”你在中途就打断他:“我当然可以对这具尸体举行仪式,但他不符合我的标准。”
“标、准……?”
青年复述了一遍你的话,他像是没能理解话中含义似的,那双漂亮的上飞猫眼划过一丝茫然。
这具尸体说不准也是他从哪里偷来的,尽管有人为延长保鲜期限的痕迹,但仔细看就知道是死了有不少时间了。
诸伏景光的神情显得比往常疲惫,想必为了把尸体运到这里来花了不少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