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院家几天前被灭门了,空荡荡的家宅正适合准备「浴」。
但这些事可以之后再说再介绍,现在重要的是让宿傩大人进行「浴」!
虽然现在你们在加茂家的院子里,但加茂家禅院家五条家都在京都,离这里也不远,对你和宿傩来说,只是几分钟的事情。
你说着,拉着宿傩的手腕立刻就要带他过去,然而却听见他说——
“不急。”
他晃动了一下手中的神乐铃。
先走出一步的你又回到了他的面前。
你的时间好像倒退回了几秒前,你又重新和他面对面了。
你偏头去看,看见庭院中鸟雀正巧惊飞。
你突然意识到从刚刚开始的所有对话只是幻境,现实中只过了眨眼一瞬间。
“……这是……”
你眨了眨眼,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但你知道不是如此。
“这个铃铛,要按顺序输入咒力。你不是巫女么?这也不清楚?”
“……我忘了。”
你撇撇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两面宿傩笑了一声,将神乐铃放到你眼前,用咒力仔细地向你展示了一遍该如何操纵它,而后,他对它再也没有了任何兴趣,便将这特级咒具当垃圾似的又抛回了你的怀中。
而后,他收回了一直停留在你脸上的视线,似乎要越过你去「浴」的所在之处了。
然而,最后他却没有迈步,只是啧了一声,皱着眉重新看向你,问:
“怎么?不高兴?”
他停顿了一下,没等你回答,就自己找到了‘答案’:
“就因为我逼你伤了那个替代品,所以不高兴到现在?”
第33章 71-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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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因为我逼你伤了你的替代品, 所以不高兴到现在?”
两面宿傩看似体贴地问你。
然而你却在那一刻好像被猛兽锁定的猎物一样悚然一惊。
你冷汗直冒,汗毛倒竖,整个人一僵。
如果在你面前的人不是两面宿傩,恐怕你已经因为这一句话而做出预备战斗的反应了。
但因为在你面前的人是他, 因此你只是强行压下心中下意识的惊慌, 克制住身体本能的战栗,强硬地让自己冷静下来。
“大人逼我?!”
你敏锐地发现了宿傩话中的陷阱, 急忙摇头连忙否认:“不不不!我是自愿的!我是自愿对胀相动手的!不是大人逼我!而且——胀相!胀相不是宿傩大人的代餐!他们, 他们都污蔑我!我没有!羂索可以为我作证!”
你自认为你没有错过他话中的任何一个细节, 确保将每一个‘误会’都彻底解释清楚了。
然而你这种成程度的解释想要忽悠两面宿傩是不可能的。
他双手抱臂,冷笑一声:
“羂索为你作证?你是说用夏油杰的名义作证吗?”
在受肉伏黑惠后, 两面宿傩看上去似乎与之前不一样了, 外观带来的改变远比想象中多, 他变得比之前更白,黑色头发的他比粉色头发的他看上去秀气,当然, 好像也更冷淡了。
除去神态和语气, 这具躯体上只有四只赤红色的眼睛与刺青是你熟悉的了。
拥有陌生受肉-体的两面宿傩开始让你感到陌生, 你讷讷地,突然不敢狡辩了。
“……”
你沉默,你想装死,然而今天的事情并不会像你以为的那样简单结束。
两面宿傩歪了歪头, 似乎想起了什么, 拖长音调一个个数给你听:“还有,我记得跟你说过, 不许走领域展开的地方,不许参与羂索的任何——”
“那个, 大人,我最近,勤加苦练了琵琶曲。”
在平常时刻,这些不过是小事,即便你做上七八九件,宿傩也根本不会说你哪怕一句,然而当在你‘找代餐’被发现的当下,这些小事便都成了忤逆犯上的证据。
你意识到不对,用你为数不多的智慧想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但是,在这情况下——
你阻止他说话?X
你打断他说话。√
如果你稍微聪明一点,就知道在这时候闭嘴要比转移话题好多了。
但你被宿傩宠的无法无天,你做不到沉默,在他面前也放弃了思考,因为在涩谷见面时成功过所以现在你觉得这一次也会成功。
你打断了他。
然而两面宿傩并没有立刻发怒,也没有像之前那样,虽然挑眉压低声音但其实还是和你开玩笑似的说“哦?抚子,你敢打断我?”这样的话。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你,冲你扬了扬下巴,问:
“所以?”
他示意你继续说下去。
只从表面上看,他看上去心情好像变好了一点。
你以为你做对了,立刻对他扬起笑容,献宝似的说:
“大人想不想听?大人已经很久很久没听我弹琵琶了!我可以为你弹一整个晚上!您一边「浴」一边听我弹琵琶好不好?”
“就凭你纸一样脆弱的手?”
两面宿傩显然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我可以用咒力强化手指!”
他嗤之以鼻:“那会让你的曲子变成一坨垃圾。”
“……那我还是不用咒力了!手指破了就用反转术式好了!”
你不在乎那些小伤口,你觉得为宿傩受一点伤是你的荣幸,你冲他眨眨眼,问:“怎么样?大人?”
“……”
两面宿傩没什么表情地盯着你。他不会读心,但你太蠢了,他一眼就能把你望到底。
真说你想这么迫切地为他弹琵琶,倒不见得——尽管无论何时何地你都愿意为他弹琵琶,但‘愿意’‘可以’和‘想要’是不同的。
你只是想用这种方式岔开话题躲避有关你把羂索儿子当成他的替代品以及你没有遵守他的命令的这些罪状。
上次在涩谷会面时你也是这样做的。
那时候的你成功了。
然而这一次,两面宿傩却不愿意再顺着你的话说了。
他沉默地看着你,你终于感觉不对,感觉他的视线像斩击一样割上你的脸,只是这一次痛的不是你的脸,而是你惶惑不安的心。
在一瞬又仿佛太长的注视后,他突然收敛表情,冷笑起来。
“阳奉阴违,避重就轻,顾左右而言他——居然敢对我用这几招?抚子,你长本事了。”
“!!!对不起!大人!我错了!”
你终于意识到不对,立刻放弃狡辩,砰地一声跪下了。
你冷汗直冒,凭借直觉立刻土下座去抱他的腿,然而两面宿傩居然直接向旁边一步躲开了你的手。
你捞了个空。
你扑倒在地上。
你心都碎了。
但他躲开了,你也不敢再去抱他第二次。
“宿傩大人!我错了!我再也不找代餐了!”
你连忙调整姿势,跪在地上,抱头大声向他认错。
“我再也不私下违抗您的命令了!我再也不打断您的话了!我再也不再您和我说话的时候故意扯开话题了!我,我再也不敢瞒骗您了!”
你急促地呼吸,大声地道歉,额头紧紧地贴着地板,你不敢抬头,你感觉宿傩的视线牢牢盯着你,你冷汗直冒,咽了一下口水,正打算再说点什么认错道歉表示诚恳,突然听见他突兀的鼓掌声。
“不错,不错——这才是认错的样子嘛!”
他的鼓掌频率很慢,音调拉长,听上去心情不错,然而你在这一刻终于彻底意识到不对,额前也渐渐渗出汗来。
因为这是你无比熟悉的状态……
当两面宿傩想要逗弄敌人时,他就会这样说话。
你不怕被宿傩大人杀死。
然而他这样无差别地,将你和其他人一视同仁时,你感觉比死还要难受。
他知道你不怕死。
但人生之中也并非只有死这一种惩罚。
他自然有很多种方法折磨你,让你真正知道错。
很快,他就不再鼓掌了。
廊上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在两面宿傩的威压之下,连风似乎都都不敢动,空气好好像都凝滞了,你感觉你的心脏被他的沉默揪紧了。
你感到好痛苦。
在这一刻,你开始真正后悔找代餐这件事。
你跪在他面前,你的手撑着地板,你穿着花纹繁复的大袍,宽大的袖摆垂在的手侧,你指尖抵着布料,随着你紧张的心情,你的指尖也一点点收紧,将这昂贵的布料捏皱。
在此刻,你突然想起里梅的话。
安慰剂似的,想起他告诉你说「对我们这种人来说,爱与摧毁相伴而生」,倘使此刻宿傩大人对你动手,给你两下斩击,你是否能骗自己这也是宿傩大人对你的爱呢?
然而他却连这一点安慰都不愿给你。
因为他根本没对你动手。
他只是沉默地,充满审视地睥睨你。
“态度勉强合格了。只是心合不合格还尚未可知呢。”
他凉凉地评判。
你闭着嘴,不敢辩解半句,生怕让他更生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面宿傩终于开口了,语气似乎放缓了不少:
“再哭两声给我听听。”
你听见了,下意识就积蓄眼泪要嚎啕大哭,你现在很难过,想要掉眼泪是非常简单的事情——
“憋回去。”
突然,他命令你。
你泪眼朦胧地抬头,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不错的表情。”
宿傩盯着你,终于牵起嘴角,似乎被你的样子逗笑了。
他弯下腰凑近你,对你又露出一个笑容,他一边笑,一边仔仔细细地打量你,他的视线扫过你白皙美丽的脸庞,扫过你浓密纤长而被眼泪沾湿的睫毛,最后停在你溢满眼泪的眼眶。
“掉一滴下来,你就一周——一天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这对你来说太恶毒了。
你咬着嘴唇,硬生生把眼泪含在眼眶里面。
一滴都没有流下来。
两面宿傩更满意地笑了。
“不错不错,真出乎我的意料啊!抚子,看来你虽然胆子变大了,但也能憋多了,总算有点可取之处!果然这辈子的十几年也没白活!那么,现在开始学怎么梨花带雨地哭吧,等「浴」结束后,我要亲自看你哭。”
“……要,要哭多少?”
并非你多此一问,而是你很清楚,生气的两面宿傩说‘让你哭’,那势必不是简单的哭的。
现在问个清楚还能有所准备,如果不问,可能你要哭到眼睛瞎掉又被治好再哭瞎的地步。
然而即便你发问了,他给你的答案也绝不是好接受的。
“哭满一缸,怎么样?或者哭满七天也不错。”
他假模假样地抵着下巴思考了两秒,便给了你极为苛刻的条件,他似笑非笑地用四只眼睛看着你,语气轻蔑地问你:
“不是喜欢哭吗?喜欢到抱着我哭的时候还在想着那个替代品。抚子,真不愧是我的巫女啊!真厉害!已经成长到让我都叹为观止的地步了!”
你意识到了什么,忍不住像要解释:“可那时候胀相已经——”
“闭嘴。居然还敢提那个杂碎?!”
两面宿傩冷冷地看着你,忽然抽动了一下唇角,像是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又笑了:
“对了,我也很想知道——抚子,你是什么时候学会多余的仁慈之心的?我可没教过你‘放人一马’啊,从什么时候起,你的弓居然杀不死人了?”
“……对不起,我错——”
“这种无趣的废话我已经听够了。”
他语气不善地打断你。
你立刻咬紧嘴唇。
“没话说了?那么,在「浴」完成之前——”
两面宿傩伸手,猛地掐住你的下颌,他尖锐的指甲掐得你脸颊发痛,与此同时,你很清楚地感觉到他熟悉的咒力漫上了你的脸,将你堆在眼眶里的眼泪蒸发了:
“你一滴眼泪都不许掉。更不许掉到我看不到地方。但凡多掉一滴,我就把你的眼珠挖出来——不对,这对你来说是奖赏。”
宿傩停顿了一下,突然笑了:“那么,但凡多掉一滴,你将此生此世不许面向我。”
你彻底僵住了。
72
你跪坐在地上,捧着一个脸盆呜呜咽咽地哭着。
「浴」结束了的宿傩撑着下巴躺在你面前,一边看着他不知道从哪里随手抽过来的杂书,一边听着你哭,有闲心时还给你加油打劲。
“加油啊,抚子,加油!哭了这么久你的眼泪才刚刚铺满盆底呢,不行,完全不行啊——这样下去你哭一个月也哭不满,我可没空看你。”
你居然真的要用眼泪哭一满整盆……
如果可以的话你宁愿放血放满一盆也不愿意哭满一盆。
但对你这种有反转术式的人来说放血实在太简单了——就算不许用反转术式,放血对你来说也太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