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藤新一没回答他的话,反而再度望向毛利兰,眼神示意的询问她。
在他眼里,毛利兰遭受过的伤和心理阴影应当很大,所以他会放下自己手上的伤不管,转而来先问她。
毛利兰知道他这个动作的意图。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哪怕系统一直没有任何动静,像是处于沉睡状态,她在这期间受到过的任何伤害,都不会让她感觉到疼意。
金手指强大到这种程度了么?
但在这样刚刚经历过一场生死劫难的场景下,表现不出一点疼痛,只会让所有人都起疑,面临担忧与盘问。
更何况,工藤新一手上的伤现下急需要治疗。
所以,她装模作样的皱了下眉,下意识倒抽了口气,又有些倔强的点头:“好。”
工藤新一看着她这副模样,连忙朝年轻警员点头,毫不犹豫走过去,公主抱着毛利兰:“那我们走。”
年轻警员看着他一只手配合着另一只受伤的手,娴熟得没有丝毫停顿抱起她,抬脚就往外走的模样,一时间有点担忧:“喂,那个工藤君……”
你手上的伤都还没好。
啊喂。
工藤新一并不怎么在乎这些伤,抱着她就往外走,年轻警员只能拼了命的追上他:“工藤君,等等我啊!”
工藤新一抱着毛利兰走到外面,毛利兰一连几夜都没睡觉,这会儿彻底放松下来,心里强撑着的那股气消散了,于是早就在他的怀中,安稳的睡着。
目暮警官跟着医护人员已经站到外面等着他们了,见到他们两人先出来,连忙推着担架到他们跟前:“新一啊,我跟你一起把小兰放到担架上吧?”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工藤新一生怕吵醒怀中的人,声音很轻地说着。
目暮警官注意到睡着的毛利兰,动作下意识变得轻一点,刚刚还看得不慎清晰,现在离他们很近,才发现这两人公主抱的姿势很奇怪。
工藤新一紧紧握着毛利兰手心,即使有绵密的汗水露出来,也始终都不肯松开。
目暮警官看着两人如此亲密、别扭的动作,微微皱了下眉,目光再度扫向工藤新一将毛利兰放到担架上的动作,顺道袒露出绑着黑色布的手心,担忧地问:“新一,你的手不要紧吧?还是我跟那位护士小姐一起来帮你吧。”
工藤新一淡淡地看了眼握住她手心的那个手掌,摇头:“不用,我没事。”
他对于这种程度的小伤并不是很在意,但似乎也就只有毛利兰会在意要及时处理他的伤口。
他们两个都是患者,目暮警官没让救护车多停留,看见毛利兰平稳躺在担架上,两人的手还紧紧交握着,仿佛无论怎么样都不能将他们分开。
目暮警官又回想起工藤新一刚刚叫他们出去的行为,沉沉地叹了口气,幅度很小,拍了拍工藤新一的肩膀:“辛苦你了,新一。”
“你是我们所有人的救命恩人啊!”
“不辛苦。”
“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
如果真到解除不了炸弹的地步,他会坦然、平静的陪着毛利兰一起死,但在那种未知情况下,他不可能让所有人都跟着面临惨痛的危险代价。
目暮警官跟其他警员打了声招呼,便跟着他们一起,坐到了警车里面,护送救护车。
*
米花医院里,外面都被日光笼罩,切割出一道泾渭分明的线,直直照映在少女安稳平静,伴随着轻微呼吸声的脸庞上。
毛利兰紧闭着双眼,突然不安的皱了下眉,嘴里嘟嘟囔囔喊道:“爸爸、妈妈、园子、新一……新一。”
正看着她的床头牌,要为她换药护士,察觉到床上发出不小的动静,小心翼翼看了眼身侧,弯下腰,轻轻地喊:“毛利小姐。”
毛利兰充分感受到身边人的摇晃,猛然间睁开了眼睛,被照在脸上的光线,不适应地眯了眯眼。
“您好,请问……我这是在哪?”
“医院。”护士一脸平静地说着,“毛利小姐昨天晚上被救护车送到我们医院里来,进来的时候昏迷不醒,身上还有几道伤痕,医生诊断说需要毛利小姐先到这间病房里休息,然后给你涂药。”
毛利兰听到这些顿时反应过来,她往四周望了下,不自觉地问道:“那麻烦问一下,昨天跟我们一起来的人呢?”
“喔,你是说一直握着你手的那个帅哥吧?”护士努努嘴,脸上划过调侃地笑,“他就在你床的另一头趴着呢!”
嗯?
毛利兰连忙撑着,想要坐起来,发现她的一只手不太方便撑着,仿佛被什么温热的东西包裹着,很快,她被护士搀扶坐起来,一看就知道牵绊住她的是什么了。
是一只白皙宽厚的手。
那手上灼热滚烫的温度,传递到她的手里,带来一些细微的暖意,很温暖。
毛利兰抬眸,视线上移,是一张少年陷入沉沉的睡眠中,满脸疲惫的脸颊。
此刻正是早晨,他脑袋埋在臂弯里,下颚线如镌刻般分明流畅,漆黑的碎发,微微遮盖住他的眉眼。
温暖的阳光,倾斜地照射着他帅气的脸庞,露出那只高挺的鼻子。
毛利兰愣愣地看着他的睡颜,护士仿佛想到什么,笑着说:“这位就是毛利小姐的男友吧?”
第63章 父女
“昨天我们医院的医生查房, 看见他身上绑着的那根绳渗透出来的血,说要帮他包扎伤口,你们两个的手一直握着, 也不太好重新包扎, 医生就说要他松手, 结果你男朋友说什么也不肯松。”
突然听到护士提起这件事,毛利兰听得一愣一愣地,下意识瞥向那双握着的手, 那手上的绳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医院换的白色绷带。
应该是昨天就已经换过了。
他就这样不顾自己手上的伤,陪着她一个晚上了么?
毛利兰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他,握了一个晚上的手,他又埋着脑袋在臂弯里,这个姿势……维持久了会累的吧?
毛利兰缓缓地深吸一口气, 慢慢地抽离开手。
他感受到手中轻微渺小的动静,身子不自觉地动了动, 脑袋在臂弯里磨蹭几下。
换了个边继续睡觉。
毛利兰顿时吓得不敢动弹, 护士换好药, 看见他们两个人的互动, 眨了下眼, 识趣的开口:“那你们两个人好好休息, 医生说你醒了就没事了。”
她顿了顿,叮嘱:“你男友手上的伤需要一个星期到医院里换三次药,这样会好得快一些。”
提到“男友”两个字,毛利兰动作一顿, 也没赶得上否认,反而认真的问她:“那个……我可以问一下, 他的伤是不是很重?”
脑海中关于他那只受伤的手,染上鲜血的记忆,仍旧挥之不去。
护士了然:“毛利小姐,你不用太担心,你的男友身体好着呢,休息几天就好了。”
被她喊了那么多次“男友”,毛利兰知道她误会这层关系,忽然就累了,也懒得解释,干脆点头:“那就好,谢谢您。”
“不用客气,这都是我们医院应该做的。”
该交代的都交代完毕,该说的也都说了,护士说完最后这句话,便端着瓶瓶罐罐走了出去,顺便细心关上了房门。
她走出去后,病房再度回归宁静,只剩下身旁的人呼吸声。
毛利兰垂眸,望向他的身影,眼神看起来略微有些不知所措。
直到现在,难得的空闲时间,她才有精力去思考这些天不断变幻、上演的事情。
首先是她意识到自己喜欢这个世界的工藤新一,偏巧系统攻略值迟迟不动,她郁闷不已又自暴自弃被铃木园子拉去酒店误喝酒,紧接着是她自己喝醉,醒来第二天在工藤新一家里,看见了他写得那封从垃圾桶里“飞”出来真挚的表白信。
然后她回到家,接到铃木夫人的电话,知道铃木园子不见的消息,找寻铃木园子的途中,收到了嫌疑人发来的信息,让她独自前往废弃工厂里进行“交易”,绑架她。
工藤新一赶过来救她,告知她铃木园子被成功救下的讯息,绑在她身上的炸弹迟迟没有爆炸,定格在0.01秒,她以为要炸掉的时候,忽然没有动静了。
最后的情况就是,那枚没有动静的炸弹装置里,被拆开后还剩下两根随时可能会爆炸的红蓝线,记忆短暂重叠,她回忆起摩天楼那一幕,忽地劝工藤新一剪掉那根蓝色的线。
两人成功的活了下来,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铃木园子、系统攻略值、表白信、炸弹。
这几件事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关联?
铃木园子又被救到哪里了?
现在还好吗?
毛利兰只觉得头痛欲裂,脑袋的容量暂时只能够她仔细回想这几件事,其他的都没心思想。
她正思考着,一直趴着睡觉的人,已经悠悠转醒了。
她望着忽然坐起来的工藤新一,短暂的懵了下,抛下正在思考的问题,关切地问道:“新一,你醒了?身体怎么样?还好吗?”
工藤新一垂眸,望着被松开的手,点头:“还好。”
“小兰,你呢?”工藤新一仔仔细细看着她,“你的身体怎么样?”
“我好多了。”
毛利兰看到他这种担忧神情,不自主地回了一个笑容,算是安慰他自己没事。
工藤新一望着她的脸颊,怔松了瞬。
两人都很有默契的没有出声。
门外传来几道脚步声,步履匆匆,敲响了房门,工藤新一起身前去开门。
门外的几位穿着警察制服,最前面带头的人是穿着橙色外套的目暮警官,他们几位大概是看他们都平安出来了,特意前来了解“废弃工厂”发生的事。
工藤新一下意识看了眼身后,坐在病床上的毛利兰,见她没什么问题,顺势给他们腾出一个位置:“进来吧。”
几位警员在目暮警官带领下,一起走了进来,毛利兰在他们站在门口,望着其中一个人的时候,就僵住了很久。
原因是,她看见其中一位穿着警察制服,长相酷似她爸爸毛利小五郎的人。
不,应该说一模一样。
尽管她尽可能让自己忽略与爸爸毛利小五郎和妈妈妃英理有关的任何消息,逼着自己承认这个世界的毛利小五郎他们并没有女儿,也没有她的存在。
不去看、不去思念他们。
可还是,在见到他的这一刻,所有的冷静,所有的无措都失效了,她深吸一口,止住想要喊他的冲动,维持自己冷静的形象。
“各位警官好。”毛利兰站起来礼貌克制的说。
“毛利小姐,你不用站起来的,坐下吧”目暮警官赶紧摆摆手,“我们这次来只是为了问清楚那天在废弃工厂里发生事情的所有经过,你还受到了惊吓,我们坐下来就随便聊聊就好,不用这么拘束。”
毛利兰抿了下唇,点头:“好。”
工藤新一站在窗边,望着挤满病房的这群人,以及坐在床上看起来很无措的毛利兰,冷不丁地开口:“目暮警官,你们在医院里“聊天”,有必要那么多人都进来吗?”
“哦对,”目暮警官顺着看了眼,“我忘记跟你们说了。”
“我们这次来是安排的三个警员进行调查,一个是毛利小五郎,一个中本次郎,还有一个中田树。”
目暮警官边说边朝着他们介绍:“这两位就是前阵子登上报纸的毛利兰跟工藤新一,都在帝丹高中念高三。”
那帮警员瞬间露出恍然大悟的眼神,其中一个激动的朝着他们喊道:“原来你们就是上过那张报纸的人,我听到内幕消息说是你们前去现场毫不犹豫地救人,才争取到消防员更多救援机会。”
毛利兰根本没想到他会提到这一茬,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听说的这些,但警员之间的八卦也挺好流通的吧?
毛利兰摇摇头:“不,不是我……”
目暮警官听到这个话题,乐呵呵地:“我都将这件事情原模原样的告诉他们了,你们就别谦虚,下次遇到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时间打119,顺便通知我们尽快到场才行啊”
“还有,千万不要横冲直撞的往火场里冲,凡事量力而行,知道了吗?”
工藤新一点头:“但是,目暮警官你们这次来,不是说是为了查清楚“废弃工厂”里发生的事情吗?”
还没等毛利兰回答,工藤新一满脸平静的神色就随着这句话传了过来,目暮警官一拍脑门儿:“这不是职业病犯了吗?说到底,还是觉得要跟你们交代才行,免得下次在火灾现场又看到你们猛撞往里冲,出来的时候受伤的样子。”
目暮警官说完这句话,又下意识地看向工藤新一的腰,见他神色自如,动作没有丝毫像被伤拖着的,才点头接着说:“那就先说到这里,剩下的事,只要你们原模原样的跟这些警员说就行了。”
毛利兰点头:“好。”
目暮警官听到毛利兰的回答,侧头不经意的撇到了身后警员们的身影,像是想起什么,不自觉地说道:“对了,毛利小姐,你还记得在飞机上的时候,我跟你说有个跟你一个姓的朋友们,站在这群最前面的人就是他。”
“还真别说你们两个长得很像。”
毛利小五郎抬起头,转而诧异的看着少女,眉眼间像是有很多不解的事情,正在脑中反复的思考。
毛利兰听到这句话,手指蜷缩,揉皱了衣服的一角,她微微垂下眸,教人难以读懂眼中的情绪,随即,她很快抬眸,笑着对他说:“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