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就好，”工藤说，“下次还带你过来。”
喷泉水只维持几分钟，几分钟之后，水渐渐撤下去，飘落至四周，喷泉广场中央站着的两人，瞬间露出清晰的模样。
远处正在蹲守的记者们，看见工藤新一的脸，连忙一窝蜂冲上来，将他们围得水泄不通。
多数记者逮着工藤新一：“工藤先生，听说您失踪三个月，是去解决重大案件，请问是否属实？”
“您是去哪里了呢？”
“工藤先生，请问他们是用什么作案手法和杀人动机是什么？方便透露一下吗？”
“不好意思，这起案件暂不对外透露，具体事情，请恕我无法告知。”工藤对于这种采访，回答得很娴熟。
一连串的发问，惹得毛利兰有点茫然，不少记者都冲上来将她挤出去，只围住工藤新一进行采访。
工藤注意到这点，皱了下眉，丝毫不避讳地走上前，握住她的手，语气很是冷淡：“我的女朋友还在这里，我们今天不接受任何采访，还请各位谅解。”
第93章 脸颊
毛利兰听见这句话, 眼睛轻轻地颤了颤，下意识望向工藤新一。
他的神情很是坦然，坦然到像是陈述一件最简单不过的事实, 言语和表情间没有露出丝毫破绽。
看到她投来的视线, 工藤微微低下头, 趁着众多记者没反应过来，牵紧她的手，往游乐场的另外一头跑去。
“小兰, ”工藤边跑边说，“你怕不怕？”
毛利兰偏头看他。
少年的身影隐匿在黑夜里，漆黑的头发随着微风轻轻摇曳，前面的碎发荡起一层层涟漪，他嘴唇上扬，说这话又回过头看她, 有担忧却又总有种若有若无的暧昧情愫存在。
毛利兰略有些错愕的看着他，又很快思考过来他这句话里的意思。
他们两人的恋情, 其实并不是什么秘密。
自从上次修学旅行, 她抱着跳下去的决心, 鼓足勇气在清水寺舞台上亲吻他脸颊那一刻开始, 他们身边的人几乎都能知道她和工藤新一正在交往。
只是从来没有对外明目张胆曝光过, 不过他们就算被问起来, 也从来都不会否认。
这回他对媒体曝光，等于所有人都会知道。
这没什么可怕的，只是……
毛利兰还没在脑袋里胡思乱想完，就听见工藤新一含笑的嗓音带着喘息:“小兰, 你在想什么呢？”
“换句话说，我是想问小兰你, 怕不怕跟我一起私奔到时间尽头？”
跟他一起私奔……
到时间尽头？
“我喜欢你，小兰。”有风传来，带来这样一句话。
毛利兰有点茫然，前面的人解答完这句直白又有点暧昧话语的意思，十分耐心等着她回答，像是一个在心上人面前，表明心迹，心里又止不住地有些忐忑、期待等着心上人的答复。
经过这些时日相处，毛利兰能清楚感知到他是一个非常骄傲的人。他这个人从来不会轻易向任何人袒露心声，也不会在危难面前示弱，总是怀着一颗赤忱之心，帮助别人，协助警察侦破一些疑难案件。
只是，这样的他居然也会向她表白吗？
毛利兰有些恍惚……
她有男朋友了……她的男朋友是新一……面前的人也是工藤新一。
怎么会呢？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相似的两个人呢？
“我说出这句话，并不是想要你现在给我一个答复，这次也并不能算是一场真正的表白，”工藤语速有些快，无意攥紧她的手心，手里的温度准确无误传递到少女手心，仿佛在摸索着寻求注入一层神秘而庞大的力量。
他停下脚步，语气很轻，又不显得突兀:“等以后，我会给你一个最正式的表白，到时候如果你不愿意，我也可以一直表白，直到你愿意为止。”
“到那时候你应该也没有后悔的地步了，小兰。”
工藤眼睫微微低垂着，眼睛里有一层阴翳，恰好被黑色碎发覆盖，只弥留下一片温柔神色。
本来是想要说出他内心的决心，却又看见少女神色的那一瞬间，临时改了口：“实在不行，我们就做回朋友……好不好？”
工藤知道毛利兰对于自己身份有一个大概的猜测。所以，他不应该这么冒进，不应该贸然向她表明心意，他应该遵循着自己同位体毛利兰“男朋友”的身份，而让她在这过程中，慢慢喜欢上自己，慢慢依赖自己，慢慢变得离不开自己。
然后，等另外一个同位体回来后，将两个工藤新一“摊开”，义无反顾地让她自己选择。
到时候哪怕他不选择自己，哪怕他的心里再多不甘，他们或许也能成为……朋友，可现在这种情况，她应该全都明白过来了吧。
她应该猜到那个事实了才对。
“新一，”毛利兰没回答他这句话，反而扭头望向不远处自动贩卖机，笑着说：“我想要喝饮料，你能不能帮我去买饮料啊？”
“第二排最旁边的那瓶饮料。”
工藤新一愣了一下，突然觉得自己反应很快的脑袋，在她身上有点转不过来。
毛利兰很少会向自己提出请求，即使有再多都难题，都只会自己默默吞下，想办法自己解决，但没想到这次开口，居然只是想要买饮料。
仅仅只是饮料……
甚至，也没有回答他说的话……
她是在变相拒绝他吗？
工藤控制自己心里不断生根嫉妒的萌芽，强迫自己往自动贩卖机那边看了眼。
他们两人不知不觉间，跑到了游乐场最当头，这里黑漆漆的，离游乐设施很远，没有什么人会在这边驻足，所以除了很渴，想来买饮料的人会走很远的路，到这边来，其他时候几乎没有人。
工藤没有任何迟疑的答应：“好，那小兰你在这边等我一下，我马上就过来。”
“好，麻烦你了，新一。”
“没关系。”
工藤走到自动贩卖机面前，按照她说的饮料位置看去，发现她要喝的是一瓶酒精饮料里边的酒精含量很高，上面还有一颗粉色水灵灵桃子的图案。
工藤不确定扭头，往后看了一眼，眼底略有些疑惑。
漆黑的夜里，冷风缓缓吹了过来，周遭的一切似乎都是暗的，自动贩卖机里亮出的光芒，不偏不倚照亮少年的身影。
他的身影格外清晰。
毛利兰看清他的神色，瞬间明白他的意思，很轻点点头，回了一个肯定的眼神。
工藤这才拿过里面掉出来的酒精饮料，缓缓朝她走过去，来到少女的身旁，到达她的身边时，他下意识起了一个有些邪恶的念头，于是，少年手心拿着那瓶冰的饮料，碰了碰少女的脸颊。
冰的……
凉凉的……
这种冰冷的触感，并不陌生，但还是让毛利兰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扭过头瞥向罪魁祸首。
她反应慢了半拍。
“谢谢新一。”
“罪魁祸首”像是没察觉到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朝着她笑：“拿去吧，不过这种酒精浓度高的饮料，你喝了不会醉吗？”
“应该不会，”毛利兰摇头，犹豫了下，不经意又理直气壮地说，“再说了，不是还有新一你在我的身边吗？”
毛利兰顺手接过，他递过来已经拧开的饮料，这句话也只是随口说出来，甚至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嘴里就下意识冒了出来。
她完完全全反应过来后，就着喝饮料的姿势，脑袋里想到很多应对方法，就听见身边的人笑了笑。
“你放心好了，”工藤像是再许下什么郑重的承诺，望着她的神情里是难得严肃，“有我在你身边，绝对不会让你有任何事情发生。”
毛利兰抿了抿唇，再次重复：“谢谢你，新一。”
她不可否认的是，有那么一瞬间，她恍惚在他的身上看见了工藤新一的影子，不是因为他们的外貌，而是他们说这句话的神情和语气。
那个时候，他也是这么说的吧。
——他说，就算你走到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到你。
可是现在，你在哪里？
她是不是也可以抱有一丝期待？
眼前的新一，会是真正的新一吗？
毛利兰脑袋里思考着这种问题，饮料瓶口抵着嘴唇，桃子味的酒精饮料，瞬间溢满至口腔，她眼都不眨地一口气猛灌了下去。
工藤站在她身边，忍不住说：“慢点喝，小兰。”
话是如此说，工藤的语气里饱含着一丝就连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宠溺与纵容。
这瓶酒精饮料的效果来得很快，一口喝下去没多久，毛利兰脸颊渐渐变得绯红，眼里蒙上一层水雾，伴随而来是她格外迷离的神色。
听见他说出这句话，眼睛下意识看向他。
四目相对。
工藤连忙别过头，耳根被她染得有点红：“小兰，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啊。”
工藤最受不住毛利兰用这种迷离的目光看着他，总会让他冒出些不太单纯的想法。
毕竟，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欸。
喝醉酒的毛利兰格外听话，她像是听懂了工藤说的这句话，没有一句辩驳话语，平静的移开目光，转过头，看向远处。
她的反应有些出乎意料，工藤盯着疑惑的目光，又顺着看了过去。
毛利兰盯着的地方是一座摩天轮。
是多罗碧加游乐场里大型的游乐设施之一，听说，这座摩天轮还有一个很浪漫的传说。
但也仅限于听说。
以前工藤是一心扑在案子上，很少去了解这些浪漫传说，现在说不定到有用的地方，心里却在懊恼当初怎么不多涉及一下这方面的知识。
他挫败了下，小心翼翼试探性地问：“小兰，你想去坐摩天轮吗？”
“摩天轮？”毛利兰喃喃重复。
“对，”工藤掏出手机开始搜索传说，“你要是想去，我们现在就去。”
“我想去，”听到要去坐摩天轮，毛利兰眼睛都亮了亮，“新一，我们现在就一起去吧？！”
工藤望着她一脸兴奋的模样，牵着她的一只手，防止她乱跑，又忍不住刮了刮她的鼻尖，低下头，随手翻进一个解说页面：“好，那我们一起去。”
毛利兰另外一只手捏着瓶子，趁着他答应的空隙，乖乖往前走，刚走出一步，听见远方传来嘹亮的声音：“下雪啦！”
第94章 雪夜
“下雪”二个字回荡耳边, 足以令毛利兰不自觉地放大瞳孔，仰起头，怔怔地望着一望无际如泼墨般的天空。
果然还是应了那句下雪的话, 天空飘起雪花, 细小洁白的雪花, 悄悄飘落下来，一片片落在她摊开的手掌心里，逐渐化成一摊小水渍, 洇湿冒汗的手心。
毛利兰感受着飘落的雪花，笑了起来，像小朋友一样，脸上的表情很是兴奋：“新一，你快看，真的下雪了欸！”
“这还是东京的第一场雪。”
工藤正看见一个传说的相关内容——每个摩天轮的盒子, 代表一个幸福，盒子坐得越高就越幸福。
工藤：“……？”
还有这种传说？
坐得越高越幸福？
不是每个座舱都会途径最高点吗？
抛开这个缺乏逻辑的漏洞, 工藤一直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也从来都不信有关牛鬼蛇神一切, 此刻, 看见这个传说, 难得的有片刻的失神。
幸福吗？
他盯着屏幕, 思考了下，听到毛利兰远处兴奋的呼喊声，连忙摁灭手机屏幕，抬起头, 往远处看去。
毛利兰双手张开，手掌心朝上, 似乎是在接从天上降落下来的雪花，脸上笑得像一个小孩子的模样，很是可爱。
也正如当时在街头，她望向他的脸庞，不经意流露出的喜悦，那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手里原本捏着的粉色酒精饮料瓶也早就被她喝完，掉到了地上的大垃圾桶旁边。
工藤对玩雪的兴致并不高，于是就站在远处，静静地看她手中捧着很多雪，放在掌心里有规律的揉了揉，看形状似乎是想要做一个雪球。
今天这场雪下得突然，但并不是很大，很突然地，工藤注意到毛利兰冻得通红的手掌心，泛红程度丝毫不比手掌逊色的脸颊。
他微微蹙了下眉。
工藤走到毛利兰身边，握住她冻僵的双手，用哄小孩子的语气：“兰，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玩，好不好？”
“新一，”毛利兰费劲摇了摇头，看着他，语气充满眷念：“你来了啊！现在要不要加入我一起来玩雪啊？”
“先不玩了”工藤帮她揉了揉手掌心，细心地捂热，“我们现在先回去，等你身体暖下来，我再陪你出来玩好不好？”
“不好，”毛利兰看见眼前的人，只觉得视线很模糊，她也不讲理，“有谁知道等下还会不会下雪？要是错过了这次玩雪的机会，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呢！”
“你就陪我一起玩吧！新一。”
此刻的她喝醉酒，比清醒的时候，要更加闹腾一点，像一个吃不到糖就撒娇的小朋友。
不过，她的每个样子都很可爱，很令他喜欢，也令他的内心有点无奈。
“好，那我问小兰一个问题，”工藤眼睛黯了黯，终于在她热切的眼神下妥协，“你要是答对了，我们就一起在这里玩雪，好不好？”
“什么问题？”毛利兰的眼睛里似乎都亮了亮，望着他的时候，眼睛蒙上一层圆润的光泽。
工藤忽然笑了，他侧过头，装作不经意地咳了一声，很快的重新望向毛利兰，下意识问：“小兰，你知道在你眼前的人是谁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