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系不上你,我只能问石林,他说你在缅甸发大财,劝都劝不回来。我问石林要你在那边的联系方式,他说他也联系不上你。那边局势不明朗,你真是把我急死了!”
钱笑满嘴的埋怨,却句句都是对我的关心和担忧。
我噙着眼泪,轻捶了钱笑一拳,“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石林知道你回来吗?他怎么不来接你?他是不是又欺负你,别怕,我给你做主。”
钱笑揽着我,表情严肃,一副随时要提刀剐了石林的架势。
这段日子的遭遇,一股脑地涌上了嗓子眼,我拼命地压制即将喷薄的情绪,双手紧紧挽着她的胳膊,头黏在她肩膀上,哑着嗓子只说了一句。
“我有点累,还有点乱。让我自己先整理一下。晚点,我都会告诉你的。”
许是见我提到石林就情绪不太对劲,她便识趣地不再追问。
坐上钱笑的车,我们很默契地没有交谈。
从昆明到内比都再到果敢,又从果敢几经波折回到昆明,这段经历是我从来不曾想到的,它离奇得像梦境。
不破不立。经过这一遭,我再也不是以前被石林拿捏在手心里的傻女人了。
我将会用尽一切方法,让那个亲手将我送进炼狱的罪魁祸首,付出应有的代价!
5
从钱笑的车上下来,回到我所住的小区,刚好是早晨八点半。这时候石林应该出门了,我打算先去探探情况。
之前我那张存着200万的银行卡被丢在了宾馆行李箱的夹层里,没能拿回来。
我必须想办法从石林那里拿回所有的证件,把先这张银行卡冻结了,重新把钱给挪出来。
要知道,如果没有钱,我可能连饭都吃不上。遑论去拯救美诗诗、拉哥和对付石林。
出了电梯,来到了家门口。
原先摆在家门口的发财树,被三层鞋架取代了,我第一眼差点没认出来。
再仔细一看,竟然连大门锁都换了样式,原来的密码锁不翼而飞,换成了现在的传统钥匙锁。
我以为我走错了楼层,倒回到电梯口,反复确认了楼层和房号。
没错,这就是我和石林的婚房。可我这才走多久,怎么连门锁和摆设都变了?
不,连人心都是转瞬即变的,何况区区一把门锁?
或许,石林就是想把一切都翻新一遍,好将我的痕迹彻底地从他生活中剔除掉。
呵,他还真是急不可耐的,想要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他真的那么有把握,我这辈子都回不来了吗?
6
我正在门口徘徊着想办法看怎么才能进门,身后响起了一句不疾不徐的问候声:“姑娘,你找谁呀?”
回头一看,一位面相和善、留着齐耳短发、踩着拖鞋的老妇人提着一塑料袋的菜朝我走来。
是我没见过的邻居?
以为对方是新搬来的,我语气也非常客气:“阿姨买菜呀。我住这儿,忘带钥匙了,在等家里人回来。”
谁料,一听我这话,她脸色立刻就变了。
只见她上扬的嘴角突然垮了下来,收起了和蔼可亲的笑容,一脸警惕地看着我。
随后,她又从臂弯的小挎包里掏出一串钥匙,把其中的一片插进锁孔,熟门熟路地迅速转动起来。
同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不逊警告道:“看到了吧,这是我家,再不走我就要报警了!”
一时间,我竟被老阿姨这波操作噎得说不出话来。
她家?这房子分明就是我和石林的婚房,怎么就成了别人家了?
这套房子是石林爸妈在婚前买的,所以只登记了石林一个人的名字。可结婚这几年,房贷一直由我和石林共同承担。
石林虽然好几次嚷嚷着要在房产证上加上我的名字,却只是嘴皮子上的功夫,从来没有过实际行动。
眼下的情形,难道说石林趁我不在,已经背着我把房子给偷偷处理了?
第17章 逃出缅北(17)
1
我必须搞清楚这一点。
所以,趁老阿姨气呼呼要闪身入门的瞬间,我连忙用手把扒住了门框:“阿姨,请问这套房子是你家新买的吗?那你认不认识……”
“不认识,不知道!”
我话还没说完,老阿姨就十分不耐烦地操起塑料袋里的莴笋指着我的鼻尖,扯着嗓子冲我一通嚷。
“我家房子什么时候买的,关你什么事?看我老年人好欺负是吗?你走不走?走不走!不走我报警了!”
她说的是“我家房子”而不是“我租的房子”,还提到了“买”,可见我的猜测并不假。
也是,石林在这里怎么可能还住得下去呢?
这间房子,是我们婚后一直住着的,平时和周边邻居的关系也都不错。我蓦然消失了那么久,难免会有人问上一两句。
他与其漏洞百出地编一些借口掩饰,不如一劳永逸,把房子给卖了。
这样一来,既避免了旁人的怀疑,也能消除掉我所有的痕迹,开始他自己全新的生活。
一箭双雕,石林真是好算计!
许是老阿姨的声音太大,惊动了对面的邻居。
邻居开门查看,一见是我,连忙凑过来,欣喜地说:“哎呀,你出院了?快让我看看?哟,是瘦了不少!”
说着话,她又伸手按下老阿姨高举莴笋的手,笑着打圆场:“老姐姐,你误会啦、误会啦!小赵以前就住我对门,大概是小石卖了房子给她治病,没跟她通气,她还不知道吧。”
治病?我?
所以,“生病”就是石林为我的消失和他的卖房行为找到的借口?
或许,石林考虑到的还不仅仅是如此。
将来的某一天,“生病”可能还将会成为我这个人,完完全全“消亡”在这个世界上的“最佳解释”。
2
他可真是“聪明绝顶”啊!
以前做生意时,怎么就没把这股精明劲儿使出来呢?
可惜,他千算万算,怎么都没算到,我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能活着从缅甸全须全影地回来。
不仅回来,我还得找他算账,把该是我的东西,都一分不少地讨回来!
“阿姨,”我还是想进房子里看看,算是对这间房子和我与石林的关系,做一个彻底的告别,“情况您也知道了,我老公为了我,也是用心良苦。房子卖的时候,我不知情。现在,趁这个机会,您能让我再看这房子最后一眼吗?”
许是石林“卖房救妻”的“故事”太过动人,也可能是我的表情很是真诚,老阿姨在迟疑一秒之后,还是不情不愿地侧侧身子,放我进去了。
我站在玄关,放眼望去,房内的一切都变了。
原本灰蓝色的布艺沙发,换成了中式的红木沙发。挂在背景墙上的巨幅结婚照,换成了一张手工绣品。连茶几上的那只玻璃小熊也没了。
这套房子,是我和石林一起布置的。从最初的毛坯房开始,一点一点地添砖加瓦。大到一张沙发,小到一只灯泡,都满满寄托了我们对新生活的期望。
可笑的是,房子还在,人却变了。不过短短的时间,一切就都面目全非了。
没有再看的必要了。我谢了那位老阿姨,看着房门缓缓合上,刚想按电梯走人,又被一直呆在旁边看热闹的大姐叫住。
她凑到我身边,绘声绘色地讲述起那段时间她所看到的一切。
她向我描述着中介如何蜂拥而至,而石林又是如何焦急卖房,如何跟来来往往看房的人,哭诉着他的“艰难”。
说到最后,她拍了拍我的手,语重心长道:“小石这孩子是真不错!我看你的病现在也好了,往后可得对小石好一点。这段时间,他可真不容易。”
3
是啊,他的确蛮“不容易”的。
处心积虑地营造出那么一副对“身患重病”的妻子不离不弃、用情至深的人设,谁见了不得狠狠称赞一句?
所有人都同情他,所有人都说他是个重情重义、有担当的好丈夫。
只有我知道,在他伪善的面具下,是怎样一只披着人皮的恶狼!
不过也要感谢好事邻居这番添油加醋的描述,倒让我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石林既然为了躲我,连次新的婚房都舍得降价卖,那我那套富丽花园的房子,还能保得住吗?
这套房子他如何折腾我不管,左右不过是分割财产的小事,但富丽花园的房子可是我爸妈留给我的唯一念想,无论如何都不能出事!
掏出钱笑带给我的手机,我凭借记忆,立刻给那间房子的老租客发了条信息。
“何先生,打扰了,我是赵思齐。想问下今年合同到期之后,你们还准备续租吗?”
很快对方就回了一句:“我们已经搬了啊!怎么,赵小姐你不知道吗?上个月你先生主动来找的我们。”
搬走了?还是石林主动要求的?所以,他是打算把这套房子也给卖了?
看来,这段时间我在缅甸过着非人的生活,他在昆明也没闲着。
搞这么多的动作,他不就是想把我所有的财产,包括我父母的遗产,都通通攥在自己手心里吗?
他还真是贪婪狠绝到令人发指!
可是,这套房子,并不是他想卖就能卖的。房本上没有他的名字,按理说正常他应该是卖不了的。
除非他能证明,我已经死了。
4
我放弃了直接杀过去富丽花园查看究竟的打算。
既然那套房子一时半刻还卖不掉,那我就不用太心急。
按照我的估计,他把婚房卖掉,总要有地方住的。但他父母家在郊区,来回并不方便,所以他很可能自己暂住在富丽花园。
既然如此,我贸然杀过去,很可能会和石林面对面撞上。而如若我还什么准备都没做好,很可能会打草惊蛇,功亏一篑。
这么想着,我扬手招了辆出租车,准备先去找钱笑商量商量。
出租车一路平稳地前行着,我将头半靠着车窗,盯着湛蓝的天空出神。
昆明的天是辽阔无边的,云是白的。不像果敢。
果敢的天,是被防盗网切割了的,一块块排列整齐的方块。那里的云是灰的,雾蒙蒙的,让人看不真切的。就像石林。
回想认识这些年,我似乎从来没有真正看清过这个曾经的枕边人。
车子很快停在了钱笑小区的正门,她正在大门口翘首以盼等着我。
见我一下车,她立刻迎上来,着急地拉着我的手,上下打量着我,絮絮叨叨地询问着。
“怎么样,没事吧?石林没欺负你吧?他要是敢欺负你,你一定要告诉我知道吗?别跟以前似的……”
我一把抱住她的腰,眼眶一酸,心酸和委屈的眼泪不由自主地簌簌掉落。
说实话,从走出南伞口岸的那刻起,我就一直在封闭着自己,内心拒绝和任何人真心的交流。
人总有一种自我保护的意识,尤其是当长期处于紧张恐惧的环境之后,警觉、疏离、防备会成为一种本能。
可再顽强的伪装,也抵不过真诚的关怀。钱笑戳到了我的软肋,她让我的盔甲不再坚硬。
5
“你怎么啦?石林是不是又怎么样你了?没事,你跟我说,我去揍他!”钱笑见我一哭,也着急了起来。
我吸了吸鼻子,摇摇头。
直到进了门,情绪调整完毕之后,我才巨细靡遗地跟她讲了这些日子发生在我身上的悲剧。
关于石林是怎样将我卖掉的,关于莎莉是怎么迫害我的,还有关于美诗诗和拉哥的。
我尤其仔细地将美诗诗和拉哥的处境挑重点说了一遍。
毕竟要想帮助他们,没有那么容易。他们现在是在境~外,而境~外的一切活动,方方面面都是涉及到外~交的。即便求助政~府~机~构去周旋,也不是立马就能办成的。
钱笑是个律师,人头熟、路子广,她一定比我更有办法。
钱笑一路从震惊到沉默,最后是含着眼泪听我把话说完的。
见我终于说完了,她立刻愤怒地破口大骂:“畜生!畜生!石林TMD还算个人吗!不行,我现在就去找他!我要去告他!”
我轻轻按住她的手,让她冷静。
说实话,我也怒,也恨,也想立即将石林拖出来,狠狠在他胸膛上扎个几刀。
可是,在果敢的这段经历,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冲动和愤怒永远不能解决问题。
只有冷静下来,精心筹谋,再出其不意地出招,趁对方不备,快狠准地直打对方的七寸,才能让他永无翻身之地。
钱笑当然明白我的意思。她猛灌一杯冷水后,终于渐渐地冷静了下来,有条理地开始和我一条条分析。
“美诗诗和拉哥的事,恐怕不是一天两天能办成的,我们得先去备个案,求助一下有关部门再说。
而至于石林这个人渣……拐~卖你的事实因为发生在境~外,虽然暂时你手里没有证据,很难定他的罪,但也不是没办法惩治他。
你想想看,他最在意的是什么?不就是钱吗?
如果我有办法,不仅让他把那些好不容易吃进去的钱又给乖乖吐出来,还得连带他的父母一起变得一无所有,你说他会不会得活活气死?”
第18章 逃出缅北(18)
1
不愧是我的多年好友,钱笑是了解我,也是了解石林的。
石林的确最在意的就是钱,而我目前最想做的,也是想先把他已经吞到嘴里的钱,给吐出来。
他赌石卖我这件事,唯一的证据,就是那张握在坡哈手里的纸条。纸条不在我手里,自然就一切死无对证,他想怎么狡辩都行。
但他背着我处理夫妻共同财产,甚至散布我重病的谣言,试图独吞我的家产,这件事却是板板钉钉的。
而且是我可以很轻松有所作为的。
毕竟,我还没死,我还是他法定的配偶。他名下的房子、存款、车子以及工厂,都理所应当有我的一份。
哪怕我直接起诉离婚,都可以名正言顺先冻结他名下所有财产,然后大家再慢慢耗下去。
我反正有的是时间,而石林,他做贼心虚,浑身上下背满谎言,就算最后财产理清楚了,他在亲朋好友和生意场上,也算是身败名裂了。
这才是他最忌讳的。他这个人,除了贪财,就是好面子。
只要他还想在昆明混下去,他就必须和我谈判。到时候,筹码在我手里,就不愁逼他拿财消灾。
钱和面子,他只能选择一样。二者相比,显然面子对他更重要。
只要我顺利地把该得的拿到手,我就有资本去帮助美诗诗和拉哥,也很有可能从坡哈手里拿回那张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