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她宠眷不衰——茸兔【完结】
时间:2024-09-27 23:01:21

  闻言,沈璋寒眉头微蹙。
  姜雪漪甚至没抬头去看陛下的神色,只是平静道:“兰才人与人私通,又怀上孽种,现在人证物证俱在,还请陛下明查。”
  此言一出宛若一道惊雷炸响,在场的所有人都屏息凝神了起来。毕竟心知肚明和挑破事实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私通是多么严重的污秽之事,不用想也知道陛下会是怎么样的雷霆之怒。
  自以为守得很好的秘密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被淑妃公布出来,兰才人几乎吓破了胆,拼死地挣扎起来,她不住地发出呜咽声,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沈璋寒盯着兰才人死死地攥着椅子扶手,额上青筋突突直跳,绷紧薄唇一言未发。
  这样秽乱后宫的丑事出现在一个曾被他宠爱过多年的女人身上,无疑是在挑战帝王的尊严,姜雪漪知道陛下一定会愤怒,可她还是不紧不慢的继续说道:“为了不冤枉任何人,臣妾今日将人证物证都带了来,还请陛下查看。”
  旎春将呈着那缕布料的托盘递过去,姜雪漪继续说:“前几日宫中的宫人清理宝光殿后头的竹林时,发觉了这个,杨修媛得知此事后连忙来和臣妾商议,发觉这布料不是宫女能用,而是嫔妃之物。”
  “起先臣妾还不知道究竟是谁如此胆大包天敢在宫中行秽,直到周太医来报,说兰才人身边的贴身宫女请他偷偷配一副落胎的药。”
  “此事事关重大,为了不偏信一面之词,臣妾又调来了兰才人如今的贴身宫女,她哭喊着说一切都是兰才人逼她做的,若不做便百般针对,动辄打骂,更说兰才人记恨陛下,记恨臣妾,这才私会了尘,以色相诱,让他在长寿宫说出臣妾与太后相撞,让臣妾幽居在未央宫一事。”
  说罢,那小宫女立刻哭着上前跪在了陛下跟前:“陛下明鉴,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奴婢自从被调到兰才人身边后便饱受侮辱,动辄责骂,被逼着做些奴婢不愿做的事,若奴婢不做,兰才人就会扣奴婢的月钱,还威胁奴婢若不听话就将奴婢送去做苦役,一辈子不能出人头地。若只是这般便罢了,奴婢还能忍耐,可谁知后来兰才人被陛下撤了名牒,从此性情大变,不仅越发刻薄,行事也乖张凌厉起来。”
  “那日了尘高僧入宫,兰才人便对高僧暗送秋波,往后每每去竹林时都要奴婢在不远处放哨。奴婢虽然卑贱,可到底是清白女儿家,何曾见过这样污秽的事?何况私通是宫里大罪,奴婢实在不愿再做,可兰才人却说奴婢已经做了一次,不管如何都是一个死,还不如忠心于她,一条路走到黑……”
  “奴婢没办法,只能强忍着恶心日复一日的陪着过去,听兰才人和那僧人在竹林里颠鸾倒凤不知日月,那件被刮破的里衣是奴婢缝起来的,奴婢今日也带过来了,还请陛下看在奴婢也是受人胁迫的份上饶奴婢一命吧!”
  人证、物证,一字一句说的再没那么清晰明白了。
  他此生最厌恶遭人背叛,沈璋寒恨不得现在就将兰才人这个□□千刀万剐,托盘上的碎布和里衣缝起来的缺口一般无二,这熟悉的蓝色,如今只让他觉得无比嫌恶。
  他微微合了合眸强忍住火气,抬手便将那托盘打翻老远,冰冷吐字道:“不知廉耻的贱人。”
  姜雪漪抬眼,柔声道:“陛下消消气,实在不值当因为这样一个女人动肝火,您的龙体才是最要紧的。”
  “眼下如何处置兰才人才是最要紧的,万不可让她污了皇室血脉,辱了皇家名声才是。”
  所有的罪名都已经敲定,兰才人自己做的事,她自知罪无可恕,今日是逃不过这一劫了。可如今看着淑妃和陛下一唱一和的模样,兰才人突然觉得可笑极了。
  她也不知是怎么甩掉了嘴里的破布,被反扭着身子哈哈大笑起来:“我不知廉耻?当初周郎为了救你性命而死,死前将我托付给你,你是如何答应他的?你说会荣华富贵待我一辈子,定不会辜负周郎以命相托,如今呢?陛下,你都忘了吗?”
  “我若是□□,那陛下岂不也成了淫夫吗?当初我是如何爬上你的床榻的,难道陛下你自己不清楚吗?你将我养在外头这么多年,难道你不知道我曾为别人的妻吗?我是什么人你向来清楚,如今明明是你先弃我不顾,现在反倒来说我不知廉耻了。”
  “你以为是我想走到这一步的吗?还不是因为你为了淑妃冷落我,抛弃我,让我一个弱女子无人可依吗!”
  兰才人的声音越说越大,说到最后笑的越来越大声,仿佛听到了什么全世界最好笑的话,连眼泪都出来了。
  兰才人一人大笑,可事关陛下,庭院内的其余人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头低得不能再低,生怕因为听到皇室密辛惹了陛下不悦。
  姜雪漪不曾想过她和陛下居然还有这样的过往,难怪宫里人只知她曾是陛下的外室,无人知道她原来还曾嫁为人妇。
  在自己的夫君死后转头就爬上了陛下的龙床,她一口一个周郎,究竟真的是没有依靠不得为之还是蓄谋已久,外人一听就能分明。
  若她安分守己,她还是能一辈子做她尊贵体面的兰妃,可如今分明是她心思不正,还要反过来将一切都怪罪到别人头上。
  不过再怎么样,她与人私通秽乱后宫,还怀上孽种都是不可磨灭的事实,这会儿死前又言语无状,触怒龙颜,兰才人必然不能善了了。
  帝王尊严被兰才人当众挑衅,沈璋寒脸色铁青,已经忍无可忍。
  看着兰才人笑道近乎疯癫的模样,他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拖出去喂狗,只要听见她的名字,都让他觉得无比恶心。
  “捂住她的嘴,拖出去即刻杖毙。”
  沈璋寒的眼神从未如此的冰冷厌恶,看着她的样子,好像在看这世上最恶心的东西:“除去傅氏在宫中所有的记档、名册,尸身扔去犬舍,让猎犬分食。”
  “对外只说兰才人谋害淑妃被赐了毒酒,已经连夜处置,剩下的闲话,朕不希望听到一句。”
  “若哪日朕从旁人口中听说了今日之事,你们的下场,便和她一样。”
第181章
  此事一出陛下震怒, 未央宫内所有人皆不敢高声,疾步下去奉行皇命。
  沈璋寒冷眼看着她被御前侍卫拖走行刑,只觉心中怒火难消, 即便是微冷的晚风也不能让他冷静下来。
  登基数年, 后宫风波再起也不曾出过这样的事,他自认为自己和父皇不同, 从未想过自己身边也会有这样胆大包天,秽乱后宫的女人,甚至怀上了僧人的孽种。
  若只是寻常嫔妃兴许他还不至于如此生气, 可傅幽怜, 却最没资格做这般事情。
  当初周卿为他挡刀,临死前只有一个心愿,便是要沈璋寒善待他的老母寡妻, 让他们不至于失了支柱, 孤苦无依。沈璋寒感念他的忠心,命人为她们添置宅院,买奴买仆, 又给不少金银傍身所用。
  谁知傅幽怜会在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楚楚可怜的出现在他的寝屋,扯着他的衣袖说自己夫君早亡,无依无靠,虽有钱财却无人可依,难以平安生活, 但求他行好, 不求名分,只求如一个婢女般留在身边。
  傅幽怜家世零落, 向来楚楚可怜,周卿还活着时除了跟着他出入各种场合, 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的妻。
  她如此言辞,又如此主动,说得自己柔弱不堪,沈璋寒这才没有拒绝,因着周卿对她格外看顾。久而久之,她更是温柔小意,柔媚善侍。
  他知道傅幽怜不是什么没有心机的柔弱女子,她善于筹谋,心机深重,不惜借着一切往上爬,若不然当初就不会拼命把握着周卿,又在周卿刚死不久就主动上了他的床。
  只是因为一个小小女子,纵使有些心机他也懒得说破而已。
  可这么多年来,他自问待她不错,荣华富贵,衣食无忧,甚至一入宫就让她做了主位。若不是她心机太甚,想要的越来越多惹他不耐,后头又太不安分,屡屡生事,她完全可以一生平安富贵到老,哪怕不得宠,也能一直做他的兰妃。
  但她偏偏不知足,偏偏忘了自己是怎么一步步走到今日,不仅搅乱后宫安宁,陷害淑妃,更是不知好歹,胆大包天,堂而皇之的挑衅帝王尊严,污了皇室血脉。
  沈璋寒早该知道一个水性杨花以身养位的女人不能宠,是他看走了眼,更是高估了自己。
  浓浓夜色下,耳边隐约只听得到穿堂而过的风声,女子被塞住嘴发出的低低呜咽渐渐停歇,外头的动静很快就小了起来。
  林威从不远处快步走过来,躬身道:“陛下,都处理干净了。”
  沈璋寒冷冷凝视着宫门外的方向,宫外的夜色漆黑如墨,似一汪深渊。
  他一动不动的盯了许久,终于动了动手指,淡嗯了声。
  姜雪漪打量着陛下的脸色,见他终于情绪稍缓,这才上前福身,温声道:“陛下,外头风冷,您注意身子。”
  “今日之事本是臣妾疑心有人暗中利用太后的病情来陷害臣妾,这才展开调查,不想内情竟是如此不堪。今日让陛下污了眼睛,是臣妾思量不周,还请陛下责罚。”
  沈璋寒转眸看向她,语气和缓了几分:“若你不查,朕岂非要一直被蒙在鼓里,若你不查,那荒谬的相撞之说就不会彻底大白于天下。”
  “只是今日朕罚得重,难免吓着你。你还怀着身子就让你亲眼见了这一幕,是朕思虑不周,岂会怪你。”
  他伸手把姜雪漪扶起来,偏头示意宫女过来伺候:“你家娘娘身子弱,今晚吹了这么久的风必然损伤身子,还不快些扶她进去歇息。”
  姜雪漪欠身道:“臣妾多谢陛下关怀。”
  “听闻最近陛下忙于朝政,时常废寝忘食,还望陛下看在江山子民的份上珍重自身,万不可损了龙体才好。”
  沈璋寒从宫女手中接过披风替她系上,淡淡道:“朕知道。你如今好好养胎才是正理,即便是朕,你也不用操心。”
  “了尘之事朕本打算年后再处理,如此便不会碍了你的名声和朕对太后的孝心,如今看来是要即刻处置了。”
  “傅氏已死,朕会亲自命人善后。你放心,朕必不会让你白受委屈。”
  姜雪漪颔首躬身:“多谢陛下,臣妾不胜感激。”
  说罢,沈璋寒又垂眸抚了抚她在风中略显凌乱的鬓发,不发一言,转身乘上御辇回了太极殿。
  看着陛下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宫道上,直到长长的帝王仪仗都悉数不见,姜雪漪始终站在庭院内没动。
  段殷凝过来搀扶她的手,轻声道:“傅氏已死,奴婢怎么看娘娘好像并没有松快的样子,反而心事重重呢?”
  姜雪漪深深吸了口微冷的空气,向来轻柔婉转的嗓音罕见的有些许淡沉:“说不上心事重重,只是突然有些感慨罢了。”
  “本以为傅氏死了我应当松口气的,可听着她死前控诉的那些话,却觉得高兴不起来。”
  “世人皆歌颂专一,赞美从一而终的美德,可两者之间,也该是这个忠贞,那个也忠贞。可为何只歌颂女子的忠贞而对男子万分包容?女子若心灰意冷另寻他人为不贞洁,男子却可以光明正大迎为妾室。”
  “兰才人秽乱后宫怀上了尘的孩子固然是大罪,可陛下三宫六院,外头的那么多男子三妻四妾,却好像从未有不忠的字眼。”
  这话是离经叛道,大逆之言,段殷凝听着只觉得心惊。
  在所有人眼里,淑妃娘娘圣宠优渥,宠眷不衰,更有姜氏满门荣耀,膝下有新生的皇子,如今腹中又怀有身孕,乃是最有福气之人。
  满长安多少名门贵族盼着生女如淑妃,能庇佑一族飞黄腾达,可谁能想到娘娘从不觉得自己幸运,更不觉得这是泼天的富贵?
  段殷凝轻轻拍拍娘娘的手以示提醒:“陛下妃妾成群,三宫六院,如此才能绵延子嗣,皇室昌盛,这是老祖宗时就定下来的规矩。宫里的女人身为陛下的女人,自然不能心有旁骛。”
  “傅氏自寻死路是她活该,娘娘何须可怜这样的人?您是陛下心尖上的人,是宫里人人敬仰的淑妃,您该高兴才是。”
  姜雪漪搭着她的手缓缓转身:“是啊。”
  “身为女子,入宫侍君就是我最好的出路了,早在一开始我就明白。”
  从小饱读诗书,善于思考,姜雪漪可以说是姜氏一族骨子里最离经叛道的人,比谁都清楚她知书达理的表面下总有一颗反问的心。
  可碍于教条礼仪,大家规矩,她不得不成为一个温柔贤淑,知书识礼的大家闺秀,做一个所有人眼中貌美温良的好姑娘。
  她有野心,可只能藏起来;她有太多疑问,却只能咽回肚子里;她有许多思考,可只能循规蹈矩的走下去。
  哪怕锦衣玉食的出生,做高门大户的小姐,她的一生到顶也只能是个顺遂富贵的侯爵夫人,一辈子相夫教子的过下去。
  什么琴棋书画,什么饱读诗书,都不过是为她的美貌增色的工具,而不能改变任何。
  她正因深深的知道自己的无力,厌恶自己身为女子的无能,才不想嫁与一个富贵人家了此一生,想为了起码家族荣耀,亲人安康进宫搏一搏。
  若结局都是嫁人,那她为何不做权势最盛的那个。
  出身卑微可怜,身为女子能走的路太窄也可怜,可若细想下来,陛下为了权势挣扎的那些年,就不可怜?
  权势洪流之下,仿佛人人都是可怜人。
  入宫的时间越久就越觉得这深宫寂寥,她只能时刻保持沉着,守住本心,不让自己被任何人或事冲昏头脑。
  如此,也算不忘却初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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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一早,兰才人因为陷害淑妃腹中皇嗣一事而被陛下连夜处置,甚至愤怒到撤去了她在宫中所有记载的事传遍了全宫,惹阖宫震惊。
  淑妃虽得宠,可兰才人究竟做了什么才会罚的这么重?此事蹊跷,私下难免猜测良多,议论纷纷。可越是蹊跷,底下的人越是三缄其口,沉默不语,这模样就更是让人不敢多问多说,只能守着这个疑问日复一日的过下去。
  三日后,宫外名声大噪的了尘高僧等人因为贿赂官员,强辱民女被下了大狱,口碑一落千丈,当晚就暴毙在狱中。
  又是六日,重阳佳节至,宫中添红挂彩,金菊飘香,四处可见清秀的宫娥端着茶点走动。
  马上就是陛下、皇后带着高官夫人们赏菊赏景的时辰了,今日是大节庆,丝毫马虎不得。
  宫中四处热热闹闹,再度恢复了以往的生活,谁也不会把前几天的事放在心上。
  姜雪漪不必早起陪着陛下去接待王公大臣,亲眷夫人,因此睡到了早膳时分才起身盥洗梳妆。
  旎春端着温热的净水进来侍奉着娘娘起身,段殷凝则选了几套合适的衣服过来,姜雪漪偏头择了件藕荷色的宫裙,问道:“给太后的礼都送去了吗?”
  扶霜回着:“送去了,太后那时正醒着,知道您的心意很高兴,去的时候奴婢还瞧见皇后了。”
  “皇后今日事忙,可给太后请安却如此勤勉,竟连一日都不落下。不过奴婢看着皇后的脸色不算很好,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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