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她宠眷不衰——茸兔【完结】
时间:2024-09-27 23:01:21

  以国力论, 从先帝末期到陛下登基这段日子, 国内已经休养生息了十多年,虽不如先帝初期国力强盛,可也民生安稳, 欣欣向荣, 比先帝晚期那般铺张浪费,百姓怨声载道的情况强上不少,一切都在渐渐好转。
  魏国境靠西北, 水源稀少,植被不密,总的来说国力并不十分强盛富庶。但魏国崇尚武力,草原辽阔,骑兵颇为强盛。若真的打起来, 不仅战事焦灼且所耗甚巨, 恐怕受苦的还是百姓。
  身为后宫嫔妃,姜雪漪即便不掺和朝堂的事也知道此事有多棘手, 何况战争总是让人心惊胆战的,尤其哥哥也跟在喻副都护身边, 战场上刀剑无眼,少不了浴血奋战,便更令人悬心了。
  喻副都护镇守西北大关,这是抵御魏国入侵最重要的一道防线,两军初次交战恐怕要僵持不短的时间,若是像往常一样一战即退,并不真的打起来还好说,可要是真的打起来,不用想也知道会朝野动荡,民心惶惶。
  虽说战争不会很快就波及到长安,后宫一切照旧,但朝堂和后宫向来息息相关,恐怕往后风波更多了。
  除夕过后,虽是休沐期间,陛下也每日都传召大臣入宫处理朝政,半个月内几乎从未踏足后宫。
  好好的年节陛下都不入后宫,一连数日,宫里的气氛都是低压。
  国有战事,后宫应做表率,皇后便做主令后宫上下裁减开支用度,为前线士兵节省国库开销。
  元宵过后,选秀的遴选也低调进行,不再如承祚四年时那般隆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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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月十六,皇宫西南角的宫门大开,迎参加遴选的秀女们入宫。
  因为陛下废除了采选,所以初筛后这一批秀女一共还有五十人,人数并不算很多。
  这些秀女要在掖庭住三日,每日皆有不同的检验,等所有的检验都合格,才能留在掖庭学习宫里的规矩,等候殿选。
  年节刚过,长安还是刺骨的冷。
  掖庭偏远,狭长的宫道只要一刮起风,寒风便会呼啸着灌注到衣衫里,让人觉得冷得透骨。
  陶姝妍跟着牵引太监走在前往掖庭的宫道上,一句话都没说。
  牵引她的小太监知道这是陶尚书的嫡女,本想多说些讨好处,可陶姝妍红唇紧绷,半个字都未曾吐露。
  他虽觉得她冰冷得有些不近人情,实在不像刚及笄的姑娘,可转念一想,毕竟出身在这搁着,好像也说得过去。
  毕竟当年棠修容入宫的时候,也是沉稳安静的很,小太监见她不说话,只能默默的转头。
  她不和其余入宫的秀女一般,或羞涩或紧张,或害怕或高兴,她只是很安静,走的很稳,好像早就来过这里无数次似的,就那么静静打量着她即将入住的地方,灼艳如桃的面貌上却有一副冰冷的神情。
  陶姑娘生得貌美,又家世高,入宫待选是板上钉钉的事,小太监觉得今日捞不着油水有些失望,到底没敢多说什么。
  将人送到以后客气说了句:“姑娘,掖庭到了,嬷嬷们自然会分配居所的。”
  陶姝妍点点头,指尖轻提了提身上华丽尊贵的云锦袄裙,倨傲的站到了人群中间。
  她一到,就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眼尖的嬷嬷笑着迎上来,亲自带着她去安排好的居所,正是陶姝薇当初住过的那间。
  这就是姐姐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了。
  陶姝妍垂眸摸上这里的桌椅,神色愈发冰冷。
  以她的姿容,入选不过是迟早的事。她早就在姐姐的棺椁前发过誓,绝不让姐姐枉死,既入了宫,一定要为姐姐报仇,为她陶家讨个公道来。
  陶姝妍缓缓抬眼,淡淡道:“我累了,今日多谢嬷嬷费心。待我入选,必会不忘了嬷嬷的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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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是秀女入宫的大日子,姜雪漪和杨充仪协理后宫,秀女们安顿好后得去凤仪宫向皇后娘娘汇报情况。
  她们二人一前一后到地方的时候,恰好看见宁贵人也在,皇后娘娘的肚子高高隆起,半躺在软椅上,赵夫人就陪在皇后身边。
  姜雪漪上前给皇后行礼,温声细语道:“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再有半个月娘娘就要生产了吧?您这几日感觉如何?”
  皇后淡笑着放下手里的名册,温声道:“起来吧,不必多礼。”
  “本宫也不是第一回生育了,虽说难熬了些,也还说得过去。只是辛苦了你和杨充仪,初掌后宫就遇到选秀,事多事杂,现在边疆也不太平,咱们更得守好后方,不能让陛下烦心了。”
  姜雪漪和杨充仪在一边应承着说是,姿态温顺恭谨。
  后宫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哪怕彼此防备算计,明面上仍然得装作一副好姐妹的样子,谁也不能给谁落了把柄。
  她们坐下后,宁贵人才起身向她和杨充仪请安。
  姜雪漪瞧了她一眼。
  宁贵人近来颇为得宠,可今日身上穿着的衣衫却简单素净,并不奢靡,虽说是皇后娘娘下的命令,要求后宫裁减用度。
  可身为后宫嫔妃,哪个不是好日子过惯了的?尤其是这样年轻貌美又才得宠不久的女子,正是最在意自己的恩宠和在陛下眼里的模样的时候,她却丰俭无谓,模样淡然,很难得的沉稳。
  这段日子接触下来,只觉得这位宁贵人的性子格外冷清安静些,和皇后倒很不一样。
  杨充仪搓了搓手,轻笑着说:“方才底下的人来报,说新人都已经在掖庭安顿好了,明日就开始检验择选,娘娘产期将至,这些小事就交给臣妾吧,您只管安心诞下皇嗣就是。”
  赵夫人是很和蔼端庄的一位妇人,在皇后身侧笑着说:”历年选秀都是极热闹的大事,今年宫里宫外都安安静静的,实在是最不像年的一个年了。只愿战事早平,咱们也不用悬心了。”
  陛下朝政忙碌不进后宫,边疆又在打仗,谁也不敢在宫里嬉皮笑脸,怕惹了主子不快。
  虽说战争远在边疆离她们还很远,但百姓们可以懵然不知,全仰仗陛下和决策和朝中的将领,她们却不能。
  就算后宫不允许参与朝政,但一应喜怒哀乐都得跟着陛下的走,否则就是违逆圣心了。
  杨充仪忙颔首说:“是啊,这一打起来也不知道何时能停,臣妾们也是日夜挂心的。”
  说到这儿,皇后笑了笑,淡淡道:“说起这个,我倒是有件事忘了跟你们说了。”
  “边疆战事频起,喻副都护在阵前打仗,是陛下的股肱之臣。陛下的意思是不能寒了功臣的心,打算复喻婕妤的妃位和封号。她近年都十分安分守己,也算是让喻副都护放心后头,不必心有旁骛。方才林威已经将陛下的旨意送过来了,本宫还未来得及通知下去,等会儿你们走的时候顺便告诉韶妃吧。”
  “是,臣妾明白。”
  离开凤仪宫后,姜雪漪和杨充仪坐上步辇,默契的对视了一眼。
  韶妃复位,这件事本身就算得上是一种讯号。
  她虽这两年恩宠大大不如以前,可该有的尊贵陛下没少过,大多都是因为喻副都护的缘故,如今边疆起了战事,陛下复韶妃的妃位也在情理之中,可皇后必然是乐见其成的。
  宫里的高位原本就只剩下丹妃、荣昭仪和她们两个了,一个没威胁也没作用,一个为了孩子深居简出,没人能与她们抗衡。
  恐怕她巴不得韶妃复位,最好是和她们再有什么冲突,皇后也能趁机松一口气了。
  杨充仪想了想,低声说:“甘泉宫就在旁边,既然皇后说顺便告诉韶妃,不如我去吧。”
  “丹妃和韶妃以前就是对头,现在也少不了唇枪舌剑,只是如今丹妃跟你走得近,我怕你去了出麻烦。”
  姜雪漪点点头,温声道:“多谢姐姐,有你去说,那我就先回未央宫了。”
  杨充仪颔首示意,在宫女的搀扶下走进甘泉宫,宫道上就只剩姜雪漪的仪仗。
  长安今日的风可真冷,冷得像针似的扎在人身上,细细密密的疼。
  花无百日红,久居深宫,谁也不能长长久久的得意,她自己也是一样。
  往后的路更不好走了。
  旎春换了个新的手炉递给她,轻声说:“娘娘,咱们回宫去吧,外头冷。”
  姜雪漪接过手炉,长睫微垂,问了句:“陛下这半个月一次后宫都没进过吧?”
  旎春点点头,跟在步辇身边道:“是。自从除夕过罢,陛下就一直在勤政殿忙于朝政,后宫半步都没踏入过。听说今日连大公主想去御前请安,陛下都未同意呢。”
  “让小厨房炖些去火滋补的汤羹来,我晚上去太极殿一趟。”
第122章
  边疆战事刚开始不久, 朝政上必然焦头烂额。
  陛下最在意江山,什么如云美人他都可以不在乎,一心只扑在处理朝政上, 但他不进后宫, 不代表姜雪漪就不能去找他。
  在陛下最心烦意乱的时候能够陪在身边是很讨巧的一件事,毕竟抛开一切讲, 这时候的陛下看见大多数人都会心烦,但看见韶妃和她一定不会。
  她的哥哥还跟在喻副都护身边在战场上厮杀,姜雪漪于情于理都是陛下想见到的人。
  何况, 身为解语花, 她本该如此。
  小火慢煨的虫草花枸杞排骨汤,滋补清润,最适合冬日里心烦气躁的时候喝。
  热汤浸润过的的砂锅最入味, 姜雪漪亲自看着火候, 煮好后小心的盛出来放在瓷盅里,抬头略略看一眼天色,太阳落山, 外面已经擦黑,呼啸而过的凛冬之风从卷起的门帘吹进来,冻骨头似的冷。
  她传步辇去了勤政殿,林威亲自来迎的人,谁知刚下步辇就见他愁眉苦脸, 想是陛下这会儿不好伺候, 底下的人左右为难。
  朝政忧心,陛下难免拿底下的人出气, 他们也是没办法。
  姜雪漪笑着颔首示意以示宽慰,提着食盒缓缓走进去, 正好见几位脸生的将军从殿内走出来,向她弯腰行礼后急匆匆出宫去。
  她没停留,莲步轻移走到殿内,向陛下请礼:“臣妾给陛下请安。”
  沈璋寒并未抬眼,将手里一本奏折批阅完放下,才疲累地揉了揉眉心,缓声道:“过来吧。”
  姜雪漪上前将手里提着的食盒打开,为他盛出一碗来:“陛下近日忙于朝政,臣妾已有半月不曾见过你了。今日实在放心不下,想着做些润燥补身的汤给您送来。汤里头放了虫草花和一些药材,是太医署先前给的方子。”
  她细白柔荑端着瓷碗,一手执勺,舀起一勺递到陛下嘴边:“口味做的淡,更好入口些,您尝尝。”
  沈璋寒偏头喝下去一口,温热鲜美的汤顺着喉咙暖到胃里,有她在身边温柔相伴,浑身的紧绷终得一丝喘息的空隙。
  见陛下喝下,姜雪漪打算再舀一勺,谁知陛下紧紧抓住姜雪漪的手,半晌没说话。
  她知道这会儿陛下情绪不佳,干脆收了碗勺,反牵回陛下,安安静静的陪着他。
  勤政殿烧着地龙,殿内里温暖如春,可陛下的手却沁了一层薄薄的冷汗,冰冰凉凉的,仿佛怎么暖都暖不热。
  姜雪漪紧紧的握住他的手,摩挲着他的手背来给予温暖,轻声说:“潋潋在这呢,陛下,潋潋会永远会永远陪在您身边的。”
  自从首次边疆战报传来,往后三五日就有新消息送过来,可见战事焦灼,情况严峻,魏国国君这次是来真的,并未仅仅是试探,一战而退。
  魏国国君今年六十有余,性格张扬狂悖,马背上打江山的男人,极为桀骜。恐怕是前两年见调水不成,这两年西北又干旱频发,这才恼羞成怒,打算趁他们还未恢复鼎盛时期的时候一举拿下。
  沈璋寒只要一想起他的脸便觉得可恨。
  那种恨意深藏了多年,渗透进骨髓,只要一触碰,就恨不得亲自到他面前,将他那张总是高高在上讥讽嘲弄的络腮胡大脸用刀划的满是血痕,血肉模糊,将他剥皮抽骨,拉去凌迟,恨不得将这世间所有的极刑都用在他身上。
  好像只有如此才能解恨,只有他这个始作俑者死透了,沈璋寒多年来所受的苦,所受的挥之不去的梦魇才能远离一些。
  若不是魏国国君当年突袭父皇大巡游的车马,他和母妃不会被落在后面,不会被人从马车里用长枪挑出来,他也不会眼睁睁看着母亲抛弃他跟着另一个男人飞驰而过,唯独自己被落在原地,尝尽世间欺辱。
  这些年来,他苦心经营登基为帝,为了守住皇位,兢兢业业做一个臣民敬仰的好皇帝,一直用温润明君的形象伪装着自己。
  可他骨子里的疯狂和极端从未离开过,阴暗凉薄和多疑更是如影随形。
  他其实也不想这样的,他也觉得这样的自己活着太累。
  可梦魇一日不除,他就永远没办法得到真正的安宁。
  沈璋寒原本不想脱掉明君的外衣强行和魏国开战,可如今,是魏国自找的。
  他要打赢魏国,要蚕食干净魏国的每一寸土地,将魏国国君肮脏的头颅踩在脚下,挂在城墙上。
  只是这么想想,沈璋寒便因仇恨而亢奋得眼睛发红,浑身甚至在微微颤抖,连姜雪漪都有些吓着了。
  她不知道陛下这会儿到底在想什么,但猜到应该是因为和魏国开战所致。连着多日操劳,魏国国主又有狂悖的名声在外,这场战争恐怕不好打。
  自陛下登基以来,这是第一次爆发真正意义上的两国交战,身为帝王,一国之君,没人会比陛下更焦灼。
  这个时候,即便是害怕不安也绝不能退缩。
  姜雪漪上前紧紧抱住他的肩头,强行将自己的身子凑上前,想要把陛下从深陷的情绪里拉出来:“陛下……陛下?”
  她温柔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沈璋寒猛然从血腥的世界抽离,回到了眼前的现实世界。
  没有血流成河,没有不屈战意,只有温暖的宫殿,温柔的她。
  情绪巨大的落差猛然袭上心头,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把姜雪漪紧紧抱在怀里,紧得想要把她揉碎,和自己融为一体一般,又好像连紧紧抱着都不足以,捧着她的后脑不管不顾地吻上去。
  这么多年,只有她能给自己这样安定的感受,只有她配在自己最脆弱的时候陪在身边。
  姜雪漪被他吻得几乎窒息,模模糊糊中,听见陛下喑哑的叹息。
  “陪着朕,不管什么时候,陪着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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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去勤政殿的时候天色已晚,当夜自然而然的留宿在了陛下的寝宫。
  次日,棠昭媛留宿太极殿的消息不胫而走。
  陛下已经半个月都不进后宫了,这期间自然也有人求见,可结果都是铩羽而归,能顺利到陛下身边的,只有棠昭媛。
  可见棠昭媛恩典无双。
  新来的秀女们尚未见过宫里的高位们,可棠昭媛的传说已经私下传开了,就连今日棠昭媛是从太极殿出来的消息也被她们津津乐道,人人都想知道棠昭媛究竟为何得宠,究竟是如何仙姿佚貌。
  人群中,只有陶姝妍神色冷淡,听到姜雪漪的名号不为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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