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她宠眷不衰——茸兔【完结】
时间:2024-09-27 23:01:21

  如果姜雪漪一直站在风口浪尖,是所有人的眼中钉肉中刺,那她必然步履维艰,人人都要针对。可若是人人都有出头的机会,嫔妃们都还能为自己争一争,就不会那么容易达成共识只针对一人。
  人心是最难掌握的,可若是能洞悉人性,许多事就不难。
  姜雪漪这几年能在宫里立于不败之地,并非她真的就那么一帆风顺,无人敢下手。而是不管什么局面,她都能含笑面对,哪怕是逆境,她也能利用局势找到破局的办法。
  宠辱不惊,唯有自己稳得住,不乱阵脚,方能长久。
  这时候,陛下身边的小太监来未央宫传话,说陛下晚膳的时候要来未央宫用膳,让提前准备着。
  姜雪漪垂眸看着未央宫庭院内的花,清浅地笑起来。
  暮色降临,已经是晚膳时分。姜雪漪这边哄着宸儿吃些软和的食物,盘算着陛下的御驾约莫着就要到了。
  “宸儿再吃一口好不好呀?”
  她试探着把勺子递到嘴边,宸儿抿着小嘴双眼紧闭,姜雪漪就知道是他饱了,恐怕塞不下了。
  姜雪漪失笑,将东西递给嬷嬷,抱起他说:“三皇子用不下了,本宫抱他去院子里消消食,你们不必跟着了。”
  等到了庭院里,这会儿已经弯月高悬,月华如洗,未央宫院内的花开的正好,她抱着宸儿,开口道:“把院子里的月季都挖出来移掉,三皇子未长大前未央宫不许有带刺的花草。”
  其实三皇子还小,且从来不会无人看管,照理说,这些带刺的花朵是伤害不到三皇子的。
  可既然娘娘吩咐了,他们就只管照做,立刻趁着院内的灯火和月色开始挖月季。
  未央宫栽的月季不多,三两株很快便就挖完了,沈璋寒进入院内的时候,庭院内的月季已经被腾出来,准备被宫人搬走,挪到别的地方去。
  庭院内,姜雪漪正抱着宸儿看月亮,见到陛下进来笑着起身去迎人:“臣妾给陛下请安,宸儿也给陛下请安。”
  “侧殿已经备好了陛下爱用的饭菜,您整日忙于朝政辛苦了。”
  沈璋寒接过宸儿抱在怀里,一手牵起她:“怎么将院内的花儿都移走了?可是不合心意?”
  姜雪漪摇摇头,同陛下并肩而行:“方才旎春带着宫人去膳食的时候听说了一件事,臣妾心里有些不安,怕哪日有个万一伤了宸儿,这才让宫人把带刺的花草都挖出来挪到别的地方去。”
  后宫的事,除了大事沈璋寒现在是一概不过问的,这会儿听姜雪漪这般说眉峰一挑,问:“何事这么稀罕。”
  她轻叹了口气:“是施御女的事,听人说她今日在御花园赏花的时候,被一个小太监不慎撞到月季丛里去了,弄的满身满脸的伤。她还这样年轻,昨日才侍奉过陛下,实在是可惜了。”
第134章
  外头月色莹润, 为她侧脸镀上一层朦胧的柔光,瞧着格外温柔。
  许是这般说着已经想象出了当时的画面,姜雪漪握着沈璋寒手的力度不自觉又重了些:“这么一个大活人都能被小太监撞进月季丛里, 宸儿如此年幼, 又正好是能爬会走的年纪,臣妾不得不担心。”
  “若宸儿真的不慎被伤到, 不光臣妾心疼,陛下也会责怪臣妾不当心的。”
  沈璋寒紧握着她,粗粝指腹敲了敲她的手背, 是宽慰的意思:“宸儿年幼淘气, 你身为人母,多上心也是应该的。”
  “实在不放心,朕再多派几个嬷嬷过来伺候着。这未央宫只给你一人独居, 再多人也住得下, 不比太忧心了。”
  姜雪漪轻轻点头,再次弯眸笑起来:“伺候宸儿的宫女和嬷嬷已经很多了,再者说, 也都是从宸儿未出生时就在身边伺候的,用惯了的人,不用再添了。”
  殿门口侍奉的宫女及时的伸手掀开珠帘,侧殿的膳食正传来阵阵香味,她边走边说:“其实说起来也让陛下笑话了, 臣妾第一次养育孩子太过小心, 有些杯弓蛇影。宫里到底不比外头,嬷嬷和宫女随时都会跟着, 宸儿再淘气也不至于,难为陛下费心。”
  是啊, 宫里不比外头,走到哪儿都不会让主子一个人。怎么好端端的,偏偏被小太监撞进月季丛里呢?
  宫里的宫人们哪个不是严格训练过的,出再大的事,也没见哪个奴才敢在宫里大呼小叫,肆意顶撞。
  尤其御花园连通东西六宫,人来人往,可谓是后宫的中心地段,平素没事就有嫔妃去御花园走动的,即便是陛下、太后和皇后,闲暇时分也会去走动,试问谁敢不看路就在御花园的路上横冲直撞?
  姜雪漪不必把话说的太明白,但她知道,陛下如今虽然不管后宫事,也未必会搭理施御女,可既然这话特意当着面说了,陛下就一定能听懂,一定知道施御女是被人陷害了。
  至于施御女往后前途如何,她就帮到这儿,看她争不争气了。
  沈璋寒将怀里的宸儿递到扶霜怀里,缓声道:“只要是为了宸儿好的,再费心也值当。”
  ”咱们的孩子,务必要健健康康长大成人才好。”
  姜雪漪笑着点头,柔声说:“是,有陛下的喜爱和眷顾,宸儿一定会健康平安的长大。”
  “宸儿方才刚刚吃饱,不如让扶霜带下去玩吧,臣妾陪您用膳。”
  沈璋寒略一颔首,她摆摆手,扶霜屈膝后抱着宸儿退下,殿内只剩下林威在跟前布菜。
  一大桌子菜都是他们平素爱吃的,这会儿殿内安安静静无人说话,只有林威布菜时筷子触碰的轻响。
  静室燃灯,饭香满屋,屋外万盏灯火明亮的时候,他和姜雪漪最像民间寻常夫妻。
  用膳的过程他们没说什么,姜雪漪也很察言观色的察觉到陛下眉心中的疲惫,直到晚膳用罢,沈璋寒和姜雪漪坐在软塌上安安静静的下棋,耳边只听得见棋子啪嗒落盘的声音。
  一局棋僵持许久,姜雪漪还是输了,沈璋寒捡子准备再下一局,她却起身绕到了陛下身后,轻轻环住了脖颈:“陛下。”
  她的声音柔和的在耳边响起:“您累了,潋潋给你按一按吧。”
  虽说姜雪漪自记事以来也是第一次经历打仗,可她自幼博览群书,兵书看过不少,也听父亲和哥哥讲过古往今来的一些大战,知道一旦打起来便是耗时耗力,且战且休,往往一开始的时候最是焦灼,双方各出奇招,有输有赢,直到一段时间后才会有一方颓势明显。
  从除夕到现在不过两个多月的功夫,远远不到需要一国之君焦心到如此地步的程度,就连父亲来信语气都尚且轻松,可陛下却格外的在意,在意到精神像一支紧绷的弦,随时有脱弦而出的风险。
  其实姜雪漪有些担心。
  这段日子只有她陪在陛下身边的时间最多,陛下也在她跟前最释放自我,所以她的感受是最深的。
  陛下对这场战争的在意远超出了正常的范围。
  是因为魏国的国君?还是因为当初大巡游遇刺流落民间一事?
  姜雪漪知道陛下对幼时之事一直十分介怀,有时雷雨季午夜梦回,陛下仍偶尔会从噩梦中惊醒。
  但一直以来,陛下在群臣眼中都是宽宏治世的明君,她便以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都有自己最在意最难以忘怀的事,陛下也不例外,所以和陛下相处时更要因为这些过去多加小心,不可触其逆鳞,仅此而已。
  但她现在发觉好像不止于此。
  这场战争也比她想象的要严峻。
  哥哥跟着喻将军可还好吗?这场战场又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姜雪漪不知道。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守住自己在陛下心里的地位,守住她在后宫的地位,守住宸儿,守住如今如日中天的姜氏。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沈璋寒缓缓闭上眼睛,姜雪漪就静静地站在自己身后。
  春夜旖旎,楹窗支开半扇,凉风隐约送来花香,她柔软的手指抚上眉心,轻重有力的揉按。这一刻,焦躁和疲倦如潮水褪去,眉心的涩痛感舒缓紧绷的神经,他终于得到平静。
  这三年,她时常会替自己舒缓,就和第一次遇见的那日一样。
  又是三月份了。
  太后出宫礼佛的仪仗马上要回宫了,沈璋寒缓缓睁开眼睛,恍然想起自己已经许久不曾去过那间小屋了。
  当时姜雪漪误闯,他曾暗中下令不许任何人登岛,如今这么久没修缮,也不知那里现在是什么模样。
  思及此,沈璋寒缓缓睁开眼睛,眼底流露出似怀念又似伤感的情绪,最终却化为了讥讽和恨意。
  现在他没时间也没心思去那里,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等一切尘埃落定,他再回头看,想必会是另一种心情。
  沈璋寒抬手把姜雪漪的柔荑握在掌心,将她从身后引到跟前来,卷起了她的袖口。
  烛光不比日光明亮,只隐隐看出有些红,他问:“瞧着你好多了,太医可说过什么时候能好全?”
  姜雪漪垂睫轻笑,跃动的光线下,她双眼尤为含情脉脉:“再有几日就能好了,今天感觉好多了,没那天难受。”
  “让陛下担心,是潋潋的不是。”
  沈璋寒长臂一揽,将她腰肢圈进怀里,模糊不清的说了句:“旁人总不及你。”
  这话怎么听都像是哄人的,姜雪漪笑了笑:“宫里可是才进了几位新妹妹呢,陛下昨日不是才见了施御女?新妹妹个个貌美,又比潋潋年轻,陛下不喜欢吗。”
  沈璋寒拍拍她臀上一寸,并未应她的话,神色清明又淡漠:“朕不诓你。”
  姜雪漪笑着起身,抬手扶陛下站起来,她知道陛下这会儿得回太极殿去了:“等潋潋好了,给陛下做桃花酥,酿女儿红,就埋在未央宫的梨树下。”
  沈璋寒自然说好。
  走之前,他吻了吻姜雪漪的额头:“好好歇着,朕改日再来看你。”
  陛下的仪仗从未央宫启程回太极殿后,宫人们才赶紧将庭院内没收拾完的整理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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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施御女带着脸上的伤在请安的时候去凤仪宫求皇后替她做主,说自己的会跌进月季丛绝不是偶然,乃是有人故意陷害,求皇后严查那个撞她的小太监。
  都知道女子最爱惜容貌,施御女却不惜让众人都看见她带伤的样子也要让皇后重新督查此事,这么一闹,满宫嫔妃心惊不已,议论纷纷。
  这样的事一出,皇后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她已经处理过那个小太监,若是再翻案,无疑是告诉所有人她这个皇后不称职,处事不公允。施御女不过小官出身,在宫里又无倚靠,就算真的心有怀疑,吃下这个哑巴亏,或是暗中调查去报仇才是最好的选择,她竟然如此胆大包天,当众闹起来。
  这是明摆着打她这个皇后的脸。
  姜雪漪不紧不慢地修剪着花盆里的枝叶,旎春在旁边继续说着:“听说皇后起先不愿意处理此事,还是施御女又哭又闹,大喊求皇后做主,皇后不得已才答应她会重新审问那个小太监,为她争一个公道,临走又安抚了施御女,让她回宫好好歇息,说她自会秉公处置的。”
  “不过小小提点,这施御女还真是不负众望。一个刚入宫的小姑娘,倒是豁得出去。”
  姜雪漪垂眼淡笑:“她的确比想象中聪明。”
  皇后之前那么处置撞人的小太监,不管知道不知道始作俑者是谁,都是抱着施御女不必太重视,最好息事宁人的打算。
  如此一来丽贵人才少了碍事的,能快些出头。说白了,最终目的还是为了成全丽贵人。
  可施御女知道了有人暗害她,第一反应不是暗暗记仇,日后再去找丽贵人算账,而是直接把篓子当着所有人的面捅到皇后面前去,逼着皇后给她一个公道。
  皇后要么继续隐瞒,让宫里流言如沸,传到陛下耳朵里去,要么揪出背后的丽贵人,同丽贵人离心。
  这一招虽简单,却十分有效。
  姜雪漪反而成受益之人了。
  施御女虽然出身低微,没见什么大风大浪,但脑子却比她想象的灵活。不是人人都敢在刚入宫就得罪皇后的,是个能让她再用几次的好苗子。
第135章
  凤仪宫内, 人都走尽后,皇后才皱着眉头重重地将手中的杯盏放下,力道大到盏中的茶汤都泼了出去, 洒在案几的台面上。
  皇后很少有失态的时候, 今日施御女大闹凤仪宫,可见是真的让她不悦了。
  这么点小事也能闹起来, 这大半年来,竟无什么事是能她觉得真正称心的。汲汲营营斗了这么久,斗下去这么多人, 却还是没一日轻松。
  皇后深呼吸调整自己的情绪, 胸腔随之不住的起伏,脸色沉到了极致。
  区区一个县丞之女的施御女,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在凤仪宫向她要说法, 让她这个皇后的脸面往哪儿搁。
  这个说法给或不给都于她无益, 那施御女也不过是出一口恶气罢了,居然这样沉不住气。
  芷仪知道自家娘娘心里不痛快,忙从耳房端了碗宁神茶走过来, 放在了一侧安静的案几上,又板起脸吩咐殿内的宫女:“还不快过来收拾,愣着干什么!”
  等宫女将桌面清理干净,芷仪才小声劝道:“娘娘,您产后身子虚弱, 又心火太旺, 这不好调理。太医嘱咐过您得好好静养,不宜劳心动怒, 您还是先把这碗宁神茶喝了,消消气吧。”
  “生三公主之前您就整日劳心劳力, 身子也虚,本以为坐完月子就会好些,能和之前一样,可是奴婢近日瞧着您越发容易动怒了。急怒伤身,您得爱惜自己的身子啊。”
  皇后深深舒了一口气,垂眸看着那碗宁神茶,只觉得头疼。
  这宁神茶说是茶,可和药也没什么区别了。漆黑的汤汁,喝下去满嘴的苦味。
  她皱着眉头将宁神茶一饮而尽,苦涩的感觉顿时弥漫在舌尖:“本宫何曾想动怒,何曾不想平心气和,偏偏事事不遂本宫的心意。如今连一个刚入宫的御女都敢找本宫要说法了。今日闹得那么大,那些嫔妃们私下岂会不议论?若处理不好,本宫的威望何在!”
  芷仪自然知道娘娘心里的苦,尽心尽力的开解着:“其实这件事说办也好办,娘娘大可重新提审那小太监。施以刑罚逼他说出实情,再治他一个私相授受、蒙蔽上听的罪名,再按规矩重重责罚就是。至于背后之人,您身为皇后,难道还处罚不得了?”
  皇后眉头自始至终就没松开过:“若是这么简单,本宫早在一开始就查清楚了,也不至于让施御女来闹一场。”
  “本宫怀疑,指使那小太监撞倒施御女的,是丽贵人。”
  芷仪怔了瞬:“丽贵人?她才刚入宫,施御女也只是承宠了一次罢了,奴婢听您的一直留心着掖庭的消息,之前也从未听说过她们有什么深仇大恨,丽贵人至于为了争宠就要伤人容貌吗?”
  “宫里争宠,从来不论至不至于,只看是谁碍了自己的路,”皇后冷声道,“会害施御女的人只有新入宫的嫔妃,这里头,还有谁能有这个本事花大笔的银子收买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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