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姐吃酒吃得醺醺的,两颊绯红,故意问道:“娴姐,你是不是早就开始布这个局了,我知道,当年姑母传出一病不起的传闻,是你去拜访了八贤王,八贤王又去了一趟公主府,没多久,姑母就痊愈了。我知道,是你救了姑母的性命。是不是从那时候起,你就预料到了到了姑母上堂作证的这一天?”
娴姐不动声色拿走了蓉姐面前的酒壶,为蓉姐倒上一杯香茶,摇摇头,道:“我从未想过利用姑母去报复任何人,说实话,在侯府那些年,我与姑母的感情并不算深厚,她出嫁以后更是几乎与我们毫无往来。我救下姑母,只是为了‘人命关天’四个字,那可是一条人命啊!同样,我与母亲今日上堂作证,是因为对我们来说,下人也是人,也是人生父母养的,他们不应该就这样一辈子蒙冤受屈。”
蓉姐听罢娴姐的话,惨然一笑,竟然耍起酒疯来:“你了不起,你清高,你把我们这些只想着自己过得好的人都衬成了无耻小人。没错,我是在公堂上作伪证,我甚至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敢诓骗,我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你以为,我就过得开心吗?这世上,谁不想做个清高的好人,可是上天给过我机会吗?我生下来就是卑贱的侯府外室女,生母是背负着两条人命的杀人犯,生父是个草菅人命的狗官!嫡母是个满腹心机的伥鬼!要是能选,我也不想投胎到这种家里。我只想好好活着过日子有错吗!”
“可是任露娘、小芳、小卉她们出身还不如你,境况也比你惨的多,她们何尝不想好好过日子,可谁给过她们好好过日子的机会!”娴姐很想这么对蓉姐说,但是看蓉姐越发可怜的醉态,知她已经是什么也听不进去了。
“蓉姐,你喝醉了!”邵氏一脸担心地问道,“要不要今晚先去梁府留宿一晚,明日再回常家。”
娴姐看看母亲,心下明白了母亲的意思,母亲是担心蓉姐今晚回了常家以后,还止不住胡言乱语,万一这些狂悖之语被她的相公和婆母听去,只怕她以后的日子要更加不好过了。
因此对母亲说道:“母亲说得在理,我们先找人帮忙把堂姐带回梁家,再派人去常家知会一声。”
邵氏点点头,起身便要去叫人。娴姐却一时陷入了沉默,反复咀嚼着蓉姐刚才说过的话。“我甚至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敢诓骗”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蓉姐身上,还背负着什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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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无人生还(知否x包青天)三 当年债 85 昭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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蓉姐的求情计划虽然惨遭失败,但开封府那边的取证和审案却一直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盛明兰很配合地交出了向嫂子名单上的所有证人,但正如盛明兰所预言的一样,他们当中没有一个人承认小秦氏曾经参与过谋逆案,但毕竟附逆是砍头凌迟的死罪,所以那些人究竟是据实以告,还是为了活命故意帮小秦氏开脱,还不好说。
人证这边虽然陷入了僵局,但是物证这边却有了重大发现。包大人详细比对了当年案卷中任露娘的口供和现在侯府证人的口供,发现:任露娘虽然承认了小秦氏附逆,但是诸多细节和侯府下人的口供对不上。
原来当年刘正杰审理此案时,任露娘自是不肯承认参与了附逆,毕竟普通的打家劫舍和附逆之罪,所要受的刑罚,可谓是天壤之别,刘正杰为了早日结案,不免用了些非常手段,总算逼任露娘画押认了罪。事后,刘正杰也曾经把卷宗拿给顾廷烨看过,以备不时之需,但顾廷烨从来没把任露娘当回事,更没有预料到有朝一日刘正杰也可能翻船,故并未认真看那份卷宗。
等到任老汉把刘正杰告上公堂时,顾廷烨才又想起那份卷宗,无奈为时已晚,这份卷宗早已到了包大人手上。
包大人凭这份卷宗认为,侯府下人必然说了假话,做了伪证。
与此同时,奉命开棺验尸的方仵作也有了重大发现。任露娘的尸体虽然早已化作一堆白骨,但这具白骨十根手指全部被夹断,膝盖以下的腿骨也被打断,显然生前受到了惨无人道的刑罚。
包大人立即提审了当年共同审案的官差,在铁的物证面前和包大人三口铡刀的威慑下,官差终于承认了当年刑讯逼供的事实:任露娘一开始从未承认参与谋逆案,也从未承认小秦氏参与了谋逆案,是刘正杰下令用残忍的刑罚逼任露娘认罪画押。
此时,虽然包拯已经掌握了任露娘案的卷宗和官差的口供两项重要证据,但这些证据仍不足以给刘正杰和顾廷烨定罪,包大人认为,此案的关键还在于侯府的下人,侯府下人能冒着伪证罪的风险包庇顾廷烨,无非是因为“威逼利诱”四个字,因此指派了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展昭公孙策等人,详细调查侯府下人们这些年来的经历过往。
经过调查,包拯惊讶地发现,两个残疾丫鬟竟然是不久之前才被买回侯府的。原来,当年京城叛乱以后,这两个丫鬟就被侯府卖到了北方苦寒之地,直到近期,侯府的绿枝突然去了一趟北方,出钱把她俩赎了回来,与她们一并被买入侯府的,还有她们留在京城的家人。
两个丫鬟的家人本是良籍,怎么也不肯卖身为奴,但绿枝出了高于市价几倍的价钱,并承诺他们入府以后,能领一个肥缺,他们才答应签了卖身契。他们入侯府以后,绿枝也如承诺的一般,给了他们一份好差事。如今他们虽为奴为婢,但吃穿用度,比侯府外头的良民还要强不少。
包拯了解此事后,内心逐渐有了成算,又一次提审了这两个丫鬟,包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在铁的证据面前,两个丫鬟的心理防线终于逐渐被攻破。
眼看万事俱备,包拯又一次开堂提审了盛明兰。
“顾盛氏,本府业已查明,这两个丫鬟在残疾之后,侯府不但不多加照拂,反而将她们发卖到了北方苦寒之地,你作何解释?”
盛明兰没想到包拯已经调查到了这个地步,依然强作镇定辩解道:“包大人此言差矣,正是因为她们身受重伤,我担心她们伤口腐烂,危及生命,才把她们送到苦寒之地慢慢养伤。待养好伤口再接回来,不信的话,包大人可以问堂上的仵作。”
方仵作虽然内心深恨盛明兰,但他谨记包大人上次的教诲,决不再把个人恩怨带到公堂上来,因此老老实实地答道:“受刀伤之人,若是天气炎热,极易伤口腐烂,浑身高热而亡。而把病人放到寒冷的地方,确实可以防止伤口腐烂。”
明兰又道:“我虽让她们暂时呆在苦寒之地,但并未对她们坐视不理,这些年来,我经常委托我嫂子邵氏以侯府的名义给她们送钱送物,以保她们衣食无忧,这些,北地的人都可以作证。”
“你!”听到盛明兰如此颠倒黑白,邵氏几乎要破口大骂,“启禀大人,我这些年是给小芳小卉她们送过一些钱物,但都是我出于愧疚和同情自己出的,并不是盛明兰让我给的!我也没拿过她盛明兰一分钱?”
明兰马上反驳道:“我竟不知哪里得罪了嫂嫂,嫂嫂宁可在公堂上睁眼说瞎话也要诬陷于我。当年我给嫂嫂的银钱,侯府账本可是一笔一笔记得清清楚楚,如果嫂嫂不认,我可以现在就命人去取来账本对质!”
“肃静。公堂之上,岂容你们吵架!”包大人喝止了越吵越凶的二人,继续问道:“本府经过调查,还发现,前段时间,侯府买入了大量仆人,并对府中人事进行了大规模调动。其中就有这小芳和小卉以及她们的家人,你又作何解释呢?”
“我堂堂侯府,买进卖出几个下人,调动一下人事,乃是常事,难不成,京城每一家买人卖人都要和官府报备不成?”明兰继续强词夺理。
包大人突然冷笑:“你侯府买进卖出,自是不需要向官府报备,但你侯府的人监守自盗,盗取侯府财物,本府可不能坐视不理。来人啊,带人犯上堂!”
王朝马汉用铁链拖着一个蓬头垢面的人上了公堂,明兰定睛一看,竟觉得此人有点眼熟,仔细一想,他不是小卉的哥哥吗?如今正在侯府的一个肥缺上当管事。
只听包大人道:“前些时日,京中当铺收到不少名贵绫罗绸缎,当铺老板怀疑是上进的贡品,因此悄悄报告了本府,本府经过调查,发现这些绸缎正是从宁远侯府流出。今日本府便派人守在当铺门口,来了一个人赃并获。顾盛氏,这些绸缎,是否是此人从你府中盗取?如果此人真是监守自盗,本府一定严惩不贷!”
小卉的哥哥却“扑通”一声跪下了:“冤枉啊包大人!我没有监守自盗!那些绸缎,都是大娘子命我去典当的!不信你问大娘子!”
明兰气急,她是明里暗里表示过允许这些证人的家人贪墨一些侯府财物,毕竟有了把柄才更好拿捏,若没把柄,反而坏事,没想到此人竟然蠢笨到拿着贡品去典当,还被开封府人赃并获。现在他公然向自己求救,若是现在承认他监守自盗,就相当于公开表示侯府不会保他,保不齐他怀恨在心,让小卉当堂翻供。而且不少人都看着这场审判,万一寒了下人们的心……
明兰仔细考虑了其中的厉害关系,决定还是稳妥起见,答道:“启禀包大人,此人并非监守自盗,的确是我命他典当这些绸缎。不怕包大人笑话,侯府现在的光景,虽然表面上花团锦簇的,但这些年出多入少,内囊早尽上来了,为了维持一大家子的开销,我才命手下典当些临时用不上的细软。此事到底不光彩,所以我只敢让下人低调行事,偷偷典当。”
“哈哈哈!”包拯大笑道:“顾盛氏,你果然心中有鬼。若你问心无愧,你又怎会心甘情愿包庇监守自盗之人,此人早在今天早上就已认罪画押,承认自己监守自盗。而刚才的话,不过是他在你面前演的一出戏而已。”
明兰感觉一阵头晕目眩,她还想再狡辩什么,短短几秒钟内,她已经又编好了一套完美的说辞,称自己一向心善,不忍见下人受罚,因此出言包庇云云,但这些诡辩之词已经没什么用了。
展昭和公孙策拿出更多证据证明,侯府很多证人的家里,都出现了不应该属于他们的大额财物。小芳和小卉则当堂翻供,声称侯府以卖身契威逼,又以银钱利诱,命他们在公堂之上作伪证,因很多证人的家人贪污偷盗了侯府的财物,被拿捏住了把柄,故而不得不任由盛明兰和顾廷烨差遣。
此时此刻,案件真相已铁证如山。
又经过整整两日的审理,任露娘案件重申终于有了结果:任露娘被判定为打家劫舍贼人的同党,罪不至死,但人死不能复生,因此朝廷会赔偿任老汉一笔赔偿费。小秦氏和顾廷炜附逆一案不实,以打家劫舍,杀人放火论处。刘正杰知法犯法,草菅人命,但因其身上还有其他案子,故暂且收押,等查明其他案件以后,再一并审判。其余作伪证者、刑讯逼供者、当年直接间接参与此案者,也一一按律判刑。而顾廷烨盛明兰,残害奴仆致人伤残,公堂之上串供作伪,本应重罚,但因有丹书铁券,故免去刑罚,酌情判顾廷烨和盛明兰无偿返还所有相关人等的卖身契,以防他们日后挟卖身契打击报复证人。
听完判决,堂下所有围观之人都觉得大快人心,可顾廷灿不由得紧皱眉头,顾家有丹书铁券在,只要不是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即使开封府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
顾廷灿本以为这场案子,可以查出顾廷烨故意污蔑继母之罪,可没想到的是,刘正杰死到临头都没有承认是受顾廷烨指使,只辩称自己当年急于结案,因而错判案件。该怎么办呢?
此事案件已了,包大人也已说了“退堂”,众人正欲起身离开时,忽听得人群中传来一个坚毅的女子声音:“妾身要状告兄长顾廷烨恶逆之罪!妾身的生身母亲小秦氏和两个侄儿都是被顾廷烨设计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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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无人生还(知否x包青天)三 当年债 86 凤仙和红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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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都城开封一如既往繁华热闹,大街上行人商贩络绎不绝,酒馆茶肆更是座无虚席,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如今最为百姓所津津乐道的话题就是宁远侯府的案子了。
那宁远侯顾廷烨原是老宁远侯顾堰开的嫡次子,早年是京城里有名的纨绔子弟,从小就飞扬跋扈不说,还动辄纵马街市打架生事,稍大一些,渐通人事,就彻底放飞自我,眠花宿柳,包养外室,还没成亲就搞出来两个外室子。
因而到了成家的年龄,京城里体面些的人家都不肯将女儿嫁给他。还连累比他只大了四个月的庶姐顾廷烟坏了名声。眼看顾廷烟年龄越来越大,却无人问津,小秦氏只好做主,把顾廷烟远嫁到了福建的言情书网冯家。
顾廷烟出嫁以后,顾家又开始张罗顾廷烨的婚事,这次,顾家相中了余阁老的嫡亲孙女余嫣然,可余家声称嫣然早有婚约,便由二小姐嫣红代替姐姐嫁进了顾家。这位余大娘子一成亲便着力于改造京城著名的浪荡公子哥儿。进门第五天便把顾二的两个通房卖了,第十天便逼着顾二读书习武,不许出去胡混,第十五天,她把上门来找顾二看戏的友人赶跑了。
劝导夫婿上进本是为人妻子的本分,老宁远侯也乐得新妇帮自己管教不肖的儿子,故余嫣红和顾廷烨二人每每争执吵闹,老宁远侯都偏向余嫣红。顾廷烨被新婚妻子管得受不了,闹着要休妻,老宁远侯自然不肯,而顾廷烨竟一气之下,一走了之。
顾廷烨远走他乡后,正妻余大娘子和老顾候先后去世,顾廷烨流落江湖,反而结识了当时还备受冷落的八王爷,并在申辰之乱中立下从龙之功,由离家出走的破落户一跃成为当朝新贵,一时位高权重,风头无两。人人都道余大娘子和老顾候福薄,没等到顾廷烨衣锦还乡就撒手人寰了。
但直到那年方家父女携曼娘上京告状,众人才知当年余大娘子和老顾候之死另有隐情,顾候夫妇也并不像之前表现出来的那般月朗风清。再然后,宁远侯府不断被卷入各种案子,随着越来越多的侯府秘辛被挖出来,人们逐渐认清了这对夫妇的真正面目,宁远侯府的名声也一落千丈。
然而宁远侯府有一块祖传的丹书铁券,故每次犯案,这块丹书铁券都帮助顾家人免了牢狱之灾。但丹书铁券也不是万能的,朝中不可能重用一个品质卑下,道德低劣之人为官,先帝为了堵住悠悠众口,遂罢免了顾廷烨的所有职务,如今顾廷烨只是一个闲散侯爷,空有爵位却无实职。
而在任露娘案之后,众人更是惊讶于顾廷烨和盛明兰夫妻俩如此丧尽天良,且视国法于无物,不仅私自虐打虐杀下人,还为了掩盖真相,居然在公堂之上串供作伪,此案震惊朝野,连新帝都觉得面子上挂不住,愤而罢免了顾廷烨两个儿子的官职。如今父子三人一同赋闲在家,门庭冷落。甚至盛大娘子身边的绿枝出门办事,都总觉得有人在背后对自己指指点点。
而眼下宁远侯府还有一道官司没有结清,那就是顾廷烨同父异母的妹妹状告顾廷烨犯有恶逆之罪,当年设计杀害了顾廷炜的两个孩子及其继母小秦氏。
其实顾廷炜两个孩子的案子,几年前就开封府就曾经重审过,当时的证据表明,谋害这两个孩子的的确是余方氏一人,顾廷烨从未参与。而如今又要重审此案,很多人都担心,会不会影响开封府包大人的名声——毕竟包大人曾经错审案子,传出去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