癫子，时岁将扎在一只蝙蝠身上的匕首拔出来。
她抬手往脸上抹了一下，暗色的血液泛开，带着一股让人作呕的血腥味。
西蒙被蝙蝠围住了。
想要近身，只有把这些蝙蝠杀光才有机会。
但这里的蝙蝠起码有上百只！
……她才刚做血猎不久！为什么一来就要面对这种高难度BOSS？
在时岁想着要不干脆从平台跳下去，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的时候，一簇火焰点燃了黑暗。
几只朝着时岁扑来的蝙蝠被火舌卷入，迅速化成了灰烬。
西蒙微怔，旋即勾起唇角。
猎物入网了！
少爷的发型有些凌乱，他跨过了大半会场匆匆赶来，在看见时岁什么事之后稍稍松了口气。
暗红色的眼眸阴沉沉地盯住了西蒙。
他一把火烧死了许多蝙蝠，但仍有蝙蝠前赴后继地赶来，西奥多语气阴森冷漠：“谁允许你在这里用能力？”
西蒙笑得痴痴的：“啊…在维护人类？父亲知道吗？没关系，父亲马上就要知道了……”
血族维护血包——甚至是杀死了血族的猎人。
多违背天性的行为啊？
西奥多恹恹道：“闭嘴吧。”
火焰如同飓风席卷而去，时岁能够感受到那些温度，黑发红瞳的少年和她交换了眼神。
走！
卡缪踹开地上死去的几只蝙蝠，听见时岁压低的声音。
“包间在几号？”
她凑的有点接近，卡缪下意识绷紧回答：“A50。”
他看见西奥多深深看了时岁一眼。
就算卡缪并未了解过异性之间的情感，他也清楚地意识到西奥多的这一眼并不清白。
……这是什么情节？
上次伊莱学院的野炊活动，她不是和米迦暧昧不清么？还有她同班的那个混血种、十字剑的萨维……
权杖家系的西奥多又是怎么和她有关系的？
卡缪还在想时岁会不会为此留下来，他该用什么办法把她带去家主那里交差。
结果下一秒手腕就被少女攥住，伴随着手臂上泛起的酥酥麻麻的感觉。卡缪被时岁拽着迅速冲下楼梯，甩上门挡住后方的蝙蝠群，往A50包间的方向跑去。
原本的所有思绪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卡缪全部的理智都被打散，他全身的感官都汇聚在少女握住的位置。
血族的体温很低。
但剧烈运动过后的人类掌心是滚烫的，几乎要把他的皮肤烧穿。
卡缪没办法思考。
时岁更没办法思考。
她几乎是撞进A50的包间，顺手把卡缪一起拽了进来。
她进了房间喘了口气。
感谢应洵的五公里日常训练。
门扉一关上，外面那些嘈杂的声音完全听不见了，包间里弥散着淡淡的香气，整体光线比起外界稍暗一些。
等心跳和呼吸稍微缓下来，时岁才意识到自己一路都拽着卡缪的手爆冲。
卡缪：“……”
时岁：“……”
卡缪反应过来了，他的人类恐惧症发作，英俊的脸上惨白，下一秒重心向着时岁偏移，结结实实倒在了她的身上。
好重！！
时岁手忙脚乱地把昏过去的卡缪平放在地上，抬起头就看见了房间里银发的女人。
刚才她一直都坐在沙发上，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银白色的眼和发令她看起来像是橱窗中精致的人偶。
“你好。”
女人从沙发上起身，她的体态轻盈，声音也如同鸟鸣般婉转，时岁没看清她的行动轨迹，转瞬间就来到了时岁身边。
时岁半蹲在地上，警惕地握住了匕首：“……你就是亲王？”
这是夜莺的地盘。
女人的穿着以银灰为基调，修长纤细的脖颈上系着黑色的系带，身上还有很多黑色的玫瑰花装饰。
衣着明明很华丽，却给人一种阴沉沉的丧感。
她并未正面回答时岁的问题，女人的视线紧紧盯着时岁，一寸一寸描摹着她的外貌。
对上视线的那一刻，时岁莫名觉得她在透过自己看另外一个人。
——尚且不能保证这个血族对自己来说是安全的。
女人轻声问道：“那个权杖家系的血族会被带走，他违反了他们家族最重要的规则……你想救他吗？”
权杖家系永远高高在上，追求纯净的血脉。
西奥多如果被带走，不久就会迎来属于他的审判。
但时岁不清楚这个夜莺家系家主的目的是什么，所以她没有回答。
陌生的女人伸出手，黑色丝绒质地的手套包裹着骨节分明的手指。
她压根并不太在意地上晕过去的卡缪，似是感到悲伤，想用手触碰时岁的脸颊，抹去她脸上留下的、属于蝙蝠的血痕。
但被时岁迅速往后一缩躲开。
于是那只手悬在半空中几秒，慢慢落下了。
“西奥多，你的爱人……”女人的声音中流露出几分哀伤，和时岁对视，“你愿意付出一切，去拯救他吗？”
时岁：“……啊？”
什么，我吗？
第49章
时岁有点弄不清情况。
今晚明明是来参加拍卖会, 看看弟弟时年会不会是拍品之一。
但被卷入了大逃杀。
大逃杀中遇到了和时年相关的线索，但线索被几个血族老妖怪带走，之后遇见了少爷的竞争对手, 要置她于死地。
虽说有了搭上夜莺家系的机会, 但这位亲王一副和自己很熟悉的样子靠上来, 还把她和西奥多认成了一对。
亲过嘴就算是情侣吗？
……应该不是吧？
时岁心虚地抿了抿嘴。
今晚太忙，她有点焦头烂额。
时岁泄了一点力气, 仰头看着她：“怎么称呼您？”
亲王柔声说：“夜莺, 你可以直接叫我夜莺。”
她让时岁先坐到沙发上——还是没管躺在地上的帅哥。
要不是外貌和人类有较大区别，她看上去就是个和善的大姐姐。
时岁谨慎地坐下，顺势往桌面上瞥了一眼, 看见了上面的东西。
那是一张老式黑白照片。
照片中有两个人像, 其中一名就是时岁今天见到的夜莺, 她和另一位女性肩并肩站着。
虽是黑白照片, 但照片上的夜莺看上去更有活力，穿着比现在精简很多。
绝对不是现在这样……虽然精致繁复，但无法遮盖的死气。
另一位女性同样长发, 笑容灿烂。
最重要的是，时岁发现这位女性和自己的外貌有六分相似。
时岁抬起头, 一杯红色的饮料放在了自己面前。
“不用担心，我不喝人类血液, 这是番茄汁。”
夜莺柔声说：“你或许不认识她，照片上的另一人是你的祖先……那是快两百年前的事情了。”
夜莺陷入了自己的回忆里。
两百年前, 她还不叫夜莺。
她是经由始祖转化的血族, 在四处寻觅合适的眷族扩大家族时, 夜莺遇见了时岁的祖先。
“她是我见过最具有生命力的人……阳光、活泼、热情，总是受到所有人的爱戴。”
她轻轻说, 唇角挂上了浅浅的笑意，周身沉沉的死气稍淡：“我很喜欢她，我们会窝在没有阳光的地方谈天说地……在某个阴天，我们约定好一起去拍下了这张照片。”
夜莺想把她转化成血族，这样，她们就有永恒的生命来陪伴彼此。
但后来，夜莺知道自己的朋友是吸血鬼猎人，她不愿意为了永生放弃阳光和人类的爱人。
回忆到这里戛然而止，夜莺又恢复了淡淡的、死气沉沉的模样。
时岁若有所思。
总觉得她描述的这个感情怪怪的？
夜莺用那双非人感很强的眼眸看着时岁：“我明白人类和血族想要走到一起有多困难。如果你愿意，我可以为你提供帮助。”
时岁看着她。
时岁忽然说：“如果您想要和我达成交易，可以不用打这些感情牌。”
夜莺微怔。
她微微睁大眼，那张美丽的面庞上忽然露出有些疯狂的笑，尖锐的獠牙露出了尖。
夜莺迅速抬手捂住唇，掩饰了脸上的表情：“……你和她一样敏锐。”
果然，时岁了然。
千年的老妖怪还会是恋爱脑吗？
时间会磨灭一切，换做是她，再好的白月光也不会占据她生命的两百年、甚至更久的时光。
最多偶尔看着月亮缅怀一下啦。
时岁的手在身前扣合，没动那色泽红的有些妖艳的番茄汁。
“所以，你想让我做什么呢？”
“我想让血族全都死光，或者杀了始祖。”这次夜莺很果决地说，“你是她的后代，或许做得到。”
时岁想到今天看到的血族，又想到猎人协会那些不太能打的同事。
时岁：“哈哈，好幽默。”
我打始祖，真的假的？
夜莺弯眸：“别着急，我知道你们家族传承的能力…那本羊皮卷里的并不是全部用途。”
“你的血液还有别的使用方法。”
她的指尖在时岁的伤口上轻轻点了两下：“我知道，我了解，我可以教你，让所有的血族对你唯命是从。”
室内陷入了沉默。
时岁震撼了。
这是什么发言啊！好中二！
她原本只是来这里找弟弟而已啊……！
夜莺给了她思考的时间，轻盈的血族来到小阳台边缘往外看，无聊的拍卖会正在继续，下方的血族们狂热又愚蠢。
不知过去了多久，夜莺看了眼时间，折返回来。她珍重地将桌面上那张照片收入了随身携带的钱包中。
凌晨五点。
再过不到一个小时，太阳就要出来，大多数血族无法经受阳光照射，拍卖会该结束了。
“接应你的人在外面吧？我送你出去，”夜莺对时岁笑了笑，目光温柔，“今天的事你还可以考虑，有任何决定，都可以告诉卡缪。”
时岁休息的差不多，她应了声好。
出门前还很好心地把卡缪转移到了沙发上。
美丽的亲王就在一旁冷眼旁观，须臾冒出一句。
“……其实这孩子还有一个能力。”
“一个对血族来说没什么用处，但对人类很管用的能力。”
时岁很给面子地顺着她的话说下去：“是什么？”
“是治愈，他的唾液有治愈的功效。”
时岁：……
不是吧，小说没骗我啊。
“如果你愿意协助我，我可以让他无法挣扎，成为你的眷族。”夜莺说道，“你手上的伤，需不需要现在修复一下？”
时岁：“……暂时不用了，谢谢。”
他一看到人就晕，怎么舔？
况且现在人还晕着，时岁还没坏到杀鸡取卵的程度，她跟着夜莺出了包间。
拍卖差不多到了结束的时间。
天台上已经没有声响了。
时岁不清楚少爷接下来会怎么样，她的视线下意识地落在那个紧闭着的房间口。
“不会那么快审判他的。”夜莺脚步轻盈，语速很慢，“最快……最快也要半个月的时间，或者在冬狩日……对你来说足够了。”
时岁没问什么东西足够。
她被夜莺护送到拍卖场外面，应洵如约在这里等候，时岁开门钻进副座。
跟着一起前来的银发吸血鬼停留在稍远处，深深看了她一眼，随后隐入了黑暗中。
天边亮起了一丝丝光亮，世界重新苏醒，应洵扫了眼她有些狼狈的装束。
担忧在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眸中一闪而过。
“先去猎人协会。”时岁边系安全带说，“我要汇报一些情报，顺便打个狂犬疫苗。”
这次是真的被蝙蝠咬。
别没被血族咬死，得了狂犬病转眼暴毙了。
应洵说：“好。”
时岁想了想，侧过身问：“如果我想去权杖家系救……人，大概需要什么水平？”
应洵开车很稳，但听到这句话之后，他下意识的踩重了油门。
好在只是一下，这个时间点路上也看不见别的汽车，就是时岁反应不及后脑勺往靠背上撞了一下。
“……前五席或许可以，但不能保证全身而退。”
时岁捏了捏眉心。
西奥多——！
要不，喊萨维去劫狱？
时岁咳了两声：“……我就是说说，最近有什么任务吗？我想多上手实操锻炼一下。”
起码下次不能全凭运气。
应洵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一紧。
他的视线扫过时岁身上的伤，想要让她休息一阵子的话在少女殷切的目光中咽进了肚子里。
“……东区的血族很频繁地活跃，如果你愿意，可以和我一起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