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岁抬起头,萨维轻轻一撑就从二楼跳了下来。
他按了按颈侧,半是抱怨般说:“这可算是额外的工作量。”
她在来之前就让萨维准备好待命,一旦察觉不对就进来打乱——正好他们是敌对家系。
时岁靠着棺材,将匕首隐蔽地扣在小臂和身体之间,懒得说他:“我不叫你也会来。”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家伙就喜欢凑这种热闹。
外面正在打架,室内反倒变成了较为安全的区域。
萨维对这里比较熟悉,他带着时岁上了二楼,来到某间视野很好的小房间。
时岁往下看。
大概有七八个人被吸血了——这点数量还得多亏野蔷薇复杂的餐前仪式。
米迦刚才明显的急迫,冬狩日显然比秋狩日更重要,否则也不必这样大费周章进行吸血仪式。
时岁问:“有没有家系会去攻击权杖家系?”
萨维大概猜到时岁想说什么,他慢吞吞道:“当然……野蔷薇和十字剑的矛盾只是最为突出,我们中的大多数都看那群傲慢的家伙不爽很久了。”
那是大乱斗。
看谁不爽就杀谁,就这么简单。
时岁问:“冬狩日时,你算是家系主力么?”
萨维眨眨眼:“可以算,也可以不算。”
时岁冷酷:“那就不算,你去揍权杖家系的血族。”
萨维“啊”了一声:“我知道了……你要救助西奥多?”
时岁没回答。
“半个月后有一场晚宴,是属于四个家系的活动。西奥多现在还被关押在权杖家族的地牢里,你可以提前去踩点。”
萨维欢快道:“不过就算带着他跑出来也没用~权杖家系会追杀你们到天涯海角的。”
……说是救西奥多,不如说是杀亲王。
趁着冬狩日的一片混乱,她正好可以试着拿下权杖亲王的心脏。
萨维察觉到时岁危险的想法。
他眨了眨眼,蜜色的眼眸中迸发出过量的兴奋。
“啊……我明白了,不过只有我这边的血族去分散注意力可不够……啊,过来了。”
一个身影从外面翻了进来,穿着制服的银发血族身上没沾染一丝血迹,但却裹挟着血腥味。
“是谁允许你来到这里,萨维?”
萨维看向时岁,弯眸:“这不是显而易见吗?”
他语速很慢,似乎是刻意。
米迦歪了歪头:“……你的舌头上是什么?”
萨维站在时岁身后的位置,微微弯腰,他笑意盈盈,蜜色的眼眸中藏着恶劣的挑衅意味。
“你说的是这个?”他张开嘴,“哎呀……她给我的,嫉妒吗?”
米迦唇角的弧度落下,浅蓝眼眸盯着萨维的舌头。
一场风暴在酝酿。
没有高位的血族会喜欢自己的猎物沾染太多其余同类的味道。
时岁心态平稳。
她抬手,萨维微微一愣,旋即露出甜蜜欢快的笑,将下巴搭在了时岁的掌心。
像是小狗。
时岁偏了偏头,手收握,萨维措不及防被掐,闷哼一声。
“你也想要?”
……既然可以在卡缪身上试验,那在米迦身上试大概也没什么差别。
时岁不清楚米迦为什么致力于将自己转化成血族。但按照他先前的各种行为处事,她猜测或许米迦会自己走入她的狩猎范围。
周遭一片寂静。
米迦注视着时岁并无笑意的脸,似乎从被拉进棺材中开始,少女就始终是这样的表情。
疼痛和欢愉偶尔会画上等号。
米迦的喉结上下滚动。
第58章
时岁早发现了。
虽然米迦和十字剑的亲王德米拉势均力敌, 能面带温和优雅的笑意一拳砸在卡缪脸上。
但每次自己对他稍微暴力点,他的表情都会变得很迷醉,也特别容易激动。
奇怪的属性就差直接写在脸上了。
要是放在两个月以前, 时岁可能还要痛斥恶俗, 现如今她已经完全明白该怎么面对这种类型。
实在是见的太多了, 次数一上来就习惯了。
……人毕竟是会成长的嘛。
萨维想蹭蹭时岁的掌心,但少女已经先一步将手收了回去, 小狗眼耷拉下来, 刻意在她面前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
他脸侧被时岁掐出来的红痕很快消退,蜜色的眼眸湿漉漉地看向她:“有我们还不够吗?好贪心。”
萨维刻意在另一个血族面前表现自己和时岁的亲昵,余光轻飘飘地落在米迦身上。
姿态优雅外貌圣洁的血族正盯着时岁的手, 光线昏暗, 萨维能看见时岁看不见的、由于兴奋而染上的浅淡红晕。
……这个不懂得拒绝的家伙。
时岁幽幽看向萨维:“如果你能解决我的需求, 我也不用浪费血。”
按照猎人协会首席应洵能打亲王的能力, 时岁觉得时年的目标多半是亲王乃至以上级别的人物。
……时岁其实很难想象弟弟对上这么危险的血族会是什么样子。
萨维这段时间没有在十字剑家系找到关于弟弟时年的线索;西奥多又被监禁,权杖家系的事时岁一无所知;安德是混血种,没有依靠的家族, 情报来源很散……
还剩下的就是野蔷薇。
而时岁认识的血族里只有米迦,他的身份足够高, 能力也出众。
……还被她知道有那样的属性。
小狗多了才好办事。
米迦还记得之前见到过的,印刻在安德腹部的那个印记。
那算是大范围的, 极其花哨的图案,米迦原本以为时岁刻在那里是因为喜欢那个部位。
但萨维的印记在舌尖。
两人所拥有的图案完全不同, 时岁刻下这些纹路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什么动作?那是独一无二的记号, 光是想到这一点——
米迦忽然觉得舌根有些痒。
……想要。
他声线柔和, 慢慢挪步向着时岁的方向走:“岁岁,告诉我……那是用来做什么的?”
时岁后退半步, 抛出了钩子:“我不回答多余的问题,只有要或者不要。”
要是这次没上钩,找到机会扎他一针管血,等他言听计从的时候再慢慢刻印,反正缺的那点血量事后补补就补回来了。
时岁没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多霸道,她抬头看了眼昏暗房间中的时钟。
“距离太阳出来还有点时间。”时岁给萨维一个眼神,“只有今晚。”
理智告诉米迦,你不该跟上去。
这是个怪异的、超出常理的人类。
但她又是漫长生命中的变数——第一次无法奏效的能力,她短时间内变化的身份,完全与他契合、总能引起他冲动的行为模式。
危险又迷人。
米迦跟了上去。
似乎没人发现,舞台边缘站了一名少女。
艳丽蓬松的红发披散在肩头,穿着装饰华丽的可爱蓬蓬裙。她歪头盯着已经空无一人的二层小房间露台看了一会儿,身侧金发的伊芙落地。
伊芙擦拭脸上属于同类的血迹,扭头看发呆一样的少女。
“莉莉丝,感知到了什么。”
“啊……”少女慢吞吞地眨眼,她看上去正在很费力地思考,“米迦的内心很激动…伊芙,什么叫想做?”
……
卡缪开门看见时岁时还有些恍惚。
这里是男生宿舍。虽然大多数时候舍管都不会管国际生带人,但卡缪从未带人类回来的经历。
这种恍惚在看见人类少女身后的另外两名血族时到达了巅峰。
他同母异父的哥哥、戏剧团的团长米迦,剑术社的二把手萨维——这两个组织的血族站在一起就足够玄幻,更别提两人出现在寝室的门口。
时岁眨眨眼:“有点突发状况,要借用一下你的房间。”
卡缪的恐惧症又发作了,他拒绝的话在时岁亮晶晶的注目下吞回了肚子里。
快到五点,卡缪原本准备入睡。他在宿舍没穿冲锋衣,低领口的短袖让他避无可避。
外貌英俊带着些冷酷感的少年往墙角站,他神情看似冷漠,实际大脑已神游天外。
……他们三个有事情要做,为什么要来他这里?
打架?还是什么别的?时岁要用到他的治愈能力?
时岁看出了卡缪冷峻外表下的茫然,她慢吞吞地解释:“提前给你表演一下,你早点习惯,接下来我们也比较方便。”
米迦歪头,语气轻柔地问:“要他习惯什么?”
这个没用的叛徒也有印记?
要不,干脆在冬狩日之前悄悄把他弄死吧?
时岁取下耳钉。
她冷淡道:“你马上就知道了。”
萨维靠在窗边,他自顾自地撩开窗帘一角看向外面,他看上去唇角挂着笑,但熟悉的人能够看出他的烦躁。
夜色尚在,太阳还没冒出头。
时岁往自己拇指上扎了一针,示意米迦在卡缪房间的椅子上坐下。
米迦:“你似乎对我很放心?”
这样近的距离,他完全可以咬到时岁,少女只在指尖扎了一下,但血液的气味已经弥漫开。
在场的三个血族都吸了吸气。
萨维放下帘子,慢悠悠道:“别忘记还有我在这里啊……”
如果可以,萨维也不想时岁多加一个目标,刻痕的过程快乐又痛苦,萨维忍耐了一个星期才得到允许疏解。
不知道米迦会有什么样的待遇?
啊,如果待遇太好的话,晚点揍他一顿吧?
时岁来时顺路带上了银制的手铐,随手将米迦的手反扣在椅子后方。
她打量着米迦,在挑选合适的区域。
舌头?不合适,萨维刻在那个位置,偶尔的表现已经让时岁有点头疼。
再多一个米迦,她不敢想象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况且那要伸舌头很久,没用工具,湿润柔软的舌尖并不方便她在上面刻东西。
思索盘刻,时岁做好了决定。
她示意米迦抬起头。
时岁盯着他喉结的弧度,这片白皙的皮肤上很适合刻下痕迹。他们戏剧团的制服高领,如果不是刻意展出,从喉结到锁骨中间的位置很合适。
米迦慢慢仰起头,他的好奇和冲动覆盖了理智占据了上峰,血族感受到手腕冰凉凉的触感——和当时捆在脖子上的项圈并无太大差别。
她的目光带着侵略性。
他喜欢时岁这样的眼神,在这种时刻,仿佛人类和血族的狩猎关系倒转,她张开嘴,就能把他整个吃进肚子里。
这种认知让米迦微微颤抖起来。
房间没有合适高度的椅子,时岁得微微弯腰,她想了想抬起脚,用鞋尖将米迦的腿向着两侧分开。
这相当于时岁一脚踩在椅子上,隔着制服能触碰到不太妙的位置,她一手扣着米迦的后颈,攥住微长的漂亮银发,迫使他再将头仰起来些,另一手绘制印记。
戏剧团团长本身就漂亮的颈部线条在黑暗中绷到了极致。
这里比起舌尖要好画一些。
只是米迦的喉结一直在上下滚动。
时岁画的有点不耐烦,她能察觉到米迦的兴奋,于是稍稍抬脚。
鞋底触碰到银白色制服,留下半个脚印。
米迦:“好孩子……你不能边踩边……呃……”
话音戛然而止。
鞋尖慢条斯理的碾了碾,伴随着细细针尖将血液浸入颈部皮肤的感觉,米迦不自觉失声。
时岁说:“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还有,别用那样的称呼和我说话。”
不论是好孩子还是坏孩子,这类型的称呼时岁都不喜欢——就算血族的实际年龄早就超过了她,那也一样。
米迦刚想说话,疼痛感从后颈还有身体别处一道传来。
时岁好像知道打一棒子给颗甜枣的道理,脚下力道时轻时重,米迦的思绪完全被打散。
一点日光从窗帘下方蔓延进来。
或许是被那一丝丝日光灼烧,那双被银白色长靴包裹的腿向上踮起,连带着后腰也离开了座椅,悬起来一些。
房间内的呼吸沉重些许,但剩下的两个血族只是看着,没有一个移开目光,也没有一个主动上前。
——别去打扰她。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时岁拍了拍米迦的脸侧。
这个图案完全DIY,毕竟那些祖宗留下的那些纹路不太适合放在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