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认未婚夫以后——也望【完结】
时间:2024-10-05 14:40:01

  “......”
  赵浔轻叹,“试过,可我做不到。”
  向来处变不惊的人,向来运筹帷幄的人,竟用挫败和自嘲的语气轻轻道――他做不到。
  虞茉很难不得意地微翘起唇角,心想:我魅力可真大。
  于是,她善解人意地替赵浔搭把手,故作淡然道:“这种事也不能全赖你,看开些吧。”
  见虞茉笑得宛若一只偷腥狸奴,纤长睫羽亦是颤个不停,他努力做出受教神情,岔开话题:“时辰还早,要卧谈会么?”
  先前,虞茉告诉他,女子之间常会留宿,夜里再进行“姐妹卧谈会”,说至天亮方歇。
  不想听话本的时候,她便拉着赵浔效仿,美其名曰增进彼此感情。
  不得不提,过去锯嘴葫芦般的太子殿下,如今为了哄某人开心,一日中说的话能抵从前半年。
  他道:“再讲讲你上回提的表兄?”
  “你牵着我。”虞茉伸出一手,旋即将半张脸埋进被衾,瓮声瓮气地否决,“都说了几百回,我不会和近亲通婚,你总打听他作甚?”
  而且她口中的“表兄”乃千年以后的人,并非原身的温家表兄、裴家表兄,多说多错。
  虞茉侧过身,把玩起他的指节,懒懒道:“我想听你讲讲在学宫时的几位好友,先从霍公子说起。”
  此番入京,她正是被安顿在霍府名下的别院里。
  赵浔言简意赅地答:“霍源,与我同岁,广安候世子,有一胞妹名霍滢。双亲信佛,自前岁起,每逢暑日去往北地布施。”
  她正听得津津有味,却听赵浔话音戛然而止,忙挠挠他的手心:“没了?”
  “没了。”赵浔顿了顿,换一种说法,“你问,我来答。”
  虞茉自然不会同他客气,饶有兴致道:“霍公子的妹妹可有心上人?”
  “......”
  他颇有些无奈,“我如何能得知。”
  “哼,若是我兄长有这般俊俏的好友,我势必要近水楼台先得月。”
  赵浔会意,某人是疑心霍家小姐与自己的关系,如实道:“你多虑了。除去宫宴或是霍源生辰,女眷通常不会和我们一处。且男子相携出门,带着姊妹多有不便。”
  “什么意思。”虞茉睁圆了杏眼,趁着外间未燃尽的烛火打量他的神情,“玩儿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这般鬼鬼祟祟。”
  “如何成了鬼鬼祟祟。”
  他不免失笑,反握住虞茉的手,与她十指相扣,“不过是偶尔聚着吃酒。”
  “花酒?”
  “寻常的酒。”
  太子狎妓,可是会遭朝臣群参。且赵浔向来洁身自爱,正因于此,才有百官眼中风光霁月的形象。
  不过,他极喜欢虞茉这副咄咄逼人的模样,究其缘由,无外乎是吃味。一时语中透着不加掩饰的愉悦,“你若有兴致,等休沐日到了,一起去转转。”
  “行吧。”虞茉勉为其难接受他的说辞,又不禁好奇,“你难道不担心霍圆还是霍方公子同我走得近?”
  平日里,但凡从她口中听见旁的郎君的名字都会侧目,还当自己掩饰得极好。
  这回,马上要将她安顿进外男的府邸之中,却异于往常地淡定。
  赵浔仍旧在笑,笃定地道:“他不会见你。”
  也见不到。
  院里院外皆替换成了赵浔的人,对待霍府女眷尚且宽容,至于男子,连一只公蚊蚋也飞不进去。
  当然,为免吓到虞茉,他略过细节不提。
  闲谈了小片刻,她泪眼涟涟,俨然开始困乏。但不舍松开赵浔的手,晃了晃,低语道:“你多久来看我一次?”
  “待忙过了前几日,我尽量每日都来。”
  赵浔已作了粗略打算,预备先将她的存在知会母后,好让母后代为遮掩一二,方便他夜里出宫。
  听闻虞茉话语中的不舍,赵浔也忍不住暗示:“你我成婚后,便可以每日待在一处,不必考量任何人。”
  虞茉:“......”
  又来了,年纪轻轻如此恨娶?
  “你就这么喜欢我。”她轻笑一声,“难道不怕,成婚以后才发现脾性不合,或是我品行恶劣也说不准呢。”
  赵浔不假思索道:“只要你心中有我,余下的,以你为先便是,何来不合。”
  “哦――”
  她拖长了音,故意问,“若是变心了呢。”
  恰直烛火燃尽,随着“荜拨”声响,视线陡然被夜色攫取,也彻底遮掩住他眼中的冷色。
  赵浔声线平稳,乍听有些云淡风轻,道:“我会杀了他。”
第50章 人情
  夜深人静,帐中漆黑一片。
  赵浔竭力克制住光是假设便翻涌不止的怒意,不愿惊扰了她。
  可虞茉仍是吓得抽回手,裹紧薄被,用毫无威慑力的语调埋怨:“大晚上说这个做什么。”
  “……”
  他辨了辨,虞茉似乎并非恐惧于他陡然冷血的话语,而是单纯怕鬼。
  果然,榻上OO@@,很快又响起她含着几分不安的嗓音:“阿浔,你能点一下外间的烛台么?”
  赵浔下意识道:“都是诓人的,不必害怕。”
  她登时有些愤然:“你说不必就不必,人是那么容易能战胜恐惧的吗?你难道没有害怕的东西?”
  “有。”他答得干脆,随即摸索到虞茉暖烘烘的手,捏了捏。
  虞茉:“?”
  在她动怒之前,赵浔起身,连人带被轻轻拥住,低声哄着:“别怕。”
  安抚的话语很是干巴巴,但宽厚的怀抱裹挟着热意,瞬时驱散了虞茉脑海中血淋淋的画面。
  她仰头轻嗅赵浔好闻的气息,放松下来,又将脸贴上他脉搏鼓动的脖颈,随着心跳韵律安然阖眼,瓮声道:“晚安。”
  睡意朦胧间,眉心落下一吻,克制、珍惜。
  赵浔轻轻回应:“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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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卯正,大堂。
  赵恪一路畅行无阻,不由得心生警惕,目光敏锐,扫过满面坦然的庆言:“今儿是演哪一出?”
  庆言陪笑道:“太子殿下吩咐东厨准备了早膳,马上就好。”
  也的确是赵恪有求于太子,不再多问,抬指唤来宫婢,将客栈的粗劣茶水倒掉,换上舅舅今岁所献的银针。
  不消片刻,清新淡雅的黄茶香气弥漫开来,赵浔也自胡梯走下。
  内侍躬身拉开长椅,他在赵恪对面坐定,开门见山:“七皇兄可是来为淑妃娘娘求情。”
  虽是疑问,实则语气笃定。
  赵恪执杯的手一顿,后槽牙也跟着紧了紧,努力平直声线道:“是,不知太子殿下可会卖这个人情?”
  “你说呢。”
  赵浔素来不喜形于色,即便是血脉相连的兄长,亦读不懂其沉静面容之下的真实情绪。
  一颗冷汗自赵恪鬓角滑落,顺着下颌没入衣襟,喉结难以自控地咽动。
  刺杀储君,罪同叛国,是以只能赢不能输。
  偏偏天公不作美,湍急水势竟未能将赵浔溺死。万无一失的计谋,终将没能越过天命。
  赵恪嘲弄地笑了笑,嗓音低不可闻:“也对,生死之仇,岂能轻易揭过。”
  淑妃并非愚钝、莽撞之辈,相反,她筹划多年,慎之又慎。除去太子自身可作为人证,实难寻出旁的证据。
  话句话说,赵浔愿高抬贵手,便只以查抄的私库为证,问罪郑家结党营私及贪污受贿。
  如若不愿,回京之后在百官面前陈情,赵恪身为皇子,尚能摘得干净,淑妃并郑家诸人怕是死罪难逃。
  “九弟。”赵恪话锋一转,跳脱出沉闷气氛,“你身边的小娘子是何许人也。”
  昨夜派人去查,竟一无所获。
  赵浔掀了掀眼帘,直白道:“若盼着你母妃能安度晚年,我劝你最好不要打听。”
  闻言,赵恪不怒反笑,顺着他的话问:“如此说来,我母妃的罪,还有转圜余地?”
  “嗯。”赵浔淡淡道,“她不知我身份。”
  聪明人谈天,向来一点便透。
  他虽说得模棱两可,但赵恪很快会意,原来九弟放着金光闪闪的太子身份不要,演起了戏文里才有你瞒我瞒。
  却是母妃的生路。
  赵恪笑说:“好呀,从现在起,我不唤你‘九弟’也不唤‘太子’便是。”
  “不过。”赵恪顿了顿,“总要让我见见未来的弟媳,毕竟,你也不希望她起疑心对吧。”
  “弟媳”二字极大地取悦了赵浔,他眼神软了软,应下:“晌午一起用膳。”
  他还需回房等虞茉自然睡醒,将汤面一推,起身告辞,独留赵恪在惊诧与警惕之中思索。
  等绕过胡梯,庆炀忍不住问:“殿下,您就这么轻易放过七皇子?他可是意图谋害与您。”
  赵浔止步,情绪极淡地反问:“你来东宫多久了?”
  庆炀微微发怔,如实答说:“比庆言晚些,但也快八年了。”
  “那你如何看待本宫的父皇。”
  “这……”提及圣上,庆炀难免忌讳,但还是更忧心赵浔养虎为患,硬着头皮道,“圣上亲和宽厚,最是疼爱您,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明君,亦是慈父。”
  “不错。”
  赵浔颔首,“若淑妃意图伤害母后,我定不会心慈手软。可她极聪明,在宫中多年皆是谨小慎微,直至岁初,父皇患病后久久不愈,才开始动作,且仅仅针对于本宫。”
  人性一贯如此。
  倘若加害的是他所珍视之人,赵浔必定睚眦必报;可若是加害于他自己,劫后还生,却不得不顾念父皇病体,从而宽容一回。
  “属下明白了。”庆炀眼底隐隐涌出泪意,“一旦罪名落定,文武百官不会容许从轻发落,届时,郑家九族皆不得好死。七皇子倒是能活命,但从此与您、与圣上结仇。”
  “是。”
  父皇虽偏爱于他,不代表对其他皇子、公主毫无温情,相反,亲缘血脉往往比任何感情来得浓烈。
  而素来宽厚的君主又岂会乐于见到骨肉相残?
  且父皇与母后感情甚笃,谁人郁结于心,势必会影响另一人。
  从一开始,赵浔便决意保淑妃不死,这才大张旗鼓查抄了私库,仅仅欲瓦解其势力,好维持表面平静。
  今日也不过是顺水推舟,令七皇兄多得一个看似离奇的缘由,好有所忌惮,安分些许。
  “怎么,你以为本宫是顾念兄弟情分。”赵浔朝面露局促的庆炀笑了笑,“你们与本宫朝夕相处,论起情分,究竟孰轻孰重?”
  庆炀讷讷道:“只要殿下不再置自己于险境便是。”
  说罢,目光飘向推门而出的水蓝色身影,顿时有了底气,劝诫起:“殿下马上也是有家室的人了,往后还请多为自己着想。”
  “……”
  赵浔当真被拿捏住了,哭笑不得地摆摆手,“先下去罢。”
  虞茉一面走近,一面好奇地问:“你允诺回京后给庆炀升职加薪?他方才笑得嘴角快要咧到耳根了。”
  “差不多。”
  赵浔意外她今日早早便醒了,推开门,牵着她坐回铜镜前,熟稔地绾起发髻,顺势说道,“七皇子想见见你,你意下如何?”
  “你们……不会打起来么。”
  他知虞茉介怀刺杀之事,垂首在她耳珠落下一吻:“不会。从某种程度而言,我需得感谢才是,否则如何能遇见你。”
  虞茉被哄得眉眼弯弯,不忘耳提面命:“谢什么谢,面对仇敌和反派,要珍惜生命。”
  二人在房中绘了半日棋盘,时近晌午,炊烟伴随着食物香气自东向升起,虞茉食指大动,连忙将纸笔搁置一旁。
  她嗅了嗅,笑盈盈地问:“是特意请来的厨子么?昨夜的膳食可没有这般令人嘴馋。”
  赵浔垂眸浸湿丝帕,为她仔细擦拭掉指腹沾染的墨渍,方答说:“你以为我做什么专挑在此处歇脚?镇上有一惯会做辛辣菜肴的老师傅,走吧,下去尝尝。”
  虞茉喜不自禁,揽着他的腰,一声叠又一声:“阿浔最好了。”
  他唇角微扬,交代道:“在七皇子面前不必拘束,我同他已经约法三章,你只当作寻常人便是。”
  “知道了。”只要不必跪来跪去,她不会有丝毫心理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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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堂,赵恪已提早来此等候,身后立了宫婢,一人剥着果皮,一人替他扇扇。
  听闻两道脚步声,他微抬眼睫,见赵浔牵着小娘子走下。
  二人身量相宜,单单并肩而行,已是万分登对。而她的容貌也如赵恪所想,绛唇映日,粉面桃腮。
  与仪态万千的贵女不同,虞茉多了几分随性,加之眼眸明媚,令人不由得想起随波荡漾的蒲苇,柔韧而青碧。
  她落落大方地招呼:“见过七皇子。”
  却不曾屈膝,只与赵浔一同入座。
  赵恪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唇,心下暗叹,原来九弟倾心于古灵精怪的小娘子,难怪京中淑女遍地,皆不能入他的眼。
  礼尚往来,赵恪颔首道:“在下郑沅谨。”
  既选用化名,虞茉便愈发自在,轻飘飘地回礼:“莫雨。”
  赵浔斟了一杯牛乳,以免她稍后过食辛辣有伤脾胃,旋即示意赵恪屏退宫婢,淡淡道:“上菜。”
  半桌红彤彤的荤菜,半桌绿油油的素菜。
  因无人布菜,赵恪迟疑地扫了又扫,不知该如何下筷。
  “怎么,不饿?”
  闻言,赵恪竟如释重负,顺着台阶往下:“早膳味道极好,一时不察,用得比往日多了些,以致腹中尚且不饿。”
  赵浔想了想:“既如此,去凿些冰来。”
  暑气渐盛,马车里除去冰鉴,还需得准备虞茉爱吃的冰酿。譬如绵密如丝的,叫做沙冰;成块兑了果物的,叫做果茶。
  前者对力度的掌控要求不低,通常是赵浔亲自为她准备。
  他一本正经地分享了诀窍。
  赵恪唇角笑意愈发僵硬,迟疑道:“这会儿似又有些饿了,可否……”
  “不可。”
第51章 犒劳
  刀具与方正的冰块已经备好,赵恪不必求证,也知他并非在开玩笑,只得退开长椅,拖着沉重的步伐过去。
  途径虞茉时,听她极轻地嘀咕一句:“他能行吗,不好吃的话我可是会不开心的。”
  “唔。”赵浔沉吟几息,温声安慰道,“若是他笨手笨脚,我重新给你做。”
  “好吧。”
  语气似是极不情愿。
  赵恪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心道区区刨冰,能难倒谁。
  “算了。”赵浔忽而起身,颇不放心地将人叫住,“还是我来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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