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认未婚夫以后——也望【完结】
时间:2024-10-05 14:40:01

  负责饮食起居的仆妇俱是赵浔安排的人,同样沉默寡言,不过极熟悉她的喜好。
  先端上甜度适中的糕点,并一壶暖胃的花茶,躬身递来册子:“京中最负盛名的酒楼、食肆皆在上头,小姐若有想吃的,尽管吩咐便是。”
  “多谢。”
  虞茉双手接过,等众人退下,瞬时红了眼眶,抱住鹂儿哭道,“你没事就好。”
  鹂儿抽噎两下,埋怨道:“小姐,您怎么还抢奴婢的词儿……”
  她破涕为笑,问起:“乳母可好?高嬷嬷可好?鹭儿呢?还有周伯一家。”
  “都好着呢。”鹂儿用丝帕替她揩去眼角的泪,而后才顾着自己,一面细说道,“柳姨娘似是早有谋划,您出事的消息传出来,她便将奴婢们统统押去正厅打板子。”
  怕虞茉忧心,鹂儿有意加快语速,“却是不疼的,奴婢当时还纳闷儿,以她的性子,该将咱们这些个眼中钉全都重罚一顿才对。”
  之后的事,虞茉有所耳闻。
  柳姨娘为了寻由头入京向江府提出换亲,趁便押了“照看不力”的温府旧仆来向太傅请罪。
  殊不知,温府上下并非如虞长庆所言,痛恨逆女温怜、漠视外孙女虞茉。
  否则,鹂儿等人怕是要落得被发卖的下场。
  说着说着,鹂儿复又哽咽:“小姐,您果然还活着,苍天有眼。”
  虞茉登时也跟着鼻酸,落下两行泪,心中叹道,原身实则早便死在了毒药之下。
  她忍住感伤,轻声问:“温太傅,我是说外祖,他老人家可还好?”
  闻言,鹂儿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苦恼道:“奴婢也不知。”
  “为何?”
  “太傅大人每日命人说些您的事,什么都行,听的时候气色瞧着尚可,但过背还是一脸凝重。奴婢斗胆猜测,他老人家是在歉疚,怪自己当初不曾强势阻拦……”
  虞茉宽慰地笑了笑:“在我面前不必谨言慎行,也不必总是自称奴婢,还和以前一样,好吗?”
  鹂儿重重“嗯”了声,改换措辞道:“总之,幸亏公子来信,知会我们小姐尚在人世的消息,不过小姐为何特意叮嘱要将此事瞒着?”
  “可还记得杨叔?”
  “记得。”鹂儿脆声说,“杨叔为了救您,还摔断了另一条腿,老爷赏了大笔银钱供他养老。”
  “哈?”
  虞茉瞪大了双眼,“谁救我?”
  鹂儿打量着她的神色,惊出一身冷汗,不可置信道:“难、难、难道是杨叔害了您?”
  “是他。”虞茉严谨地补充,“准确来说,杨叔是奉柳姨娘之命来杀我,但他心软了,同意将抹脖子改为跳江。”
  她语调平静,似是在说稀松平常之事,鹂儿却吓得小脸惨白,咬牙切齿道:“我见他‘忠心’,还熬了几回补药送去,真是闪瞎了我的狗眼。”
  “……”虞茉弱弱地提醒,“用法不对,而且,不要乱学我说话。”
  鹂儿乖巧地点了点头,正经道:“小姐,您要先歇息么?”
  她饮下花茶,抬眸:“暂且不困,等用过午膳还要上街看看,我预备在京中盘间铺面开店。对了鹂儿,你要和我学管账吗?”
  鹂儿乃高嬷嬷之女,温府陪房,自忆事起开始服侍原身。
  虞茉穿来以后,是鹂儿每日去东厨偷新鲜膳食喂给她,也是鹂儿夜里披着外袍睡在脚榻边看顾,感情不可谓不深。
  只当时她自身难保,虽在闲谈中提过几回各自憧憬的事,却无暇盘算。
  记得鹂儿曾立志要和母亲学习中馈事宜,等小姐出嫁了,能帮衬着打点,做将军府的女管家。
  “眼下,我是不能给你变出个将军府。”虞茉揶揄道,“但有个小铺面缺管事。”
  鹂儿双眼发亮,露出几分符合年岁的稚气,可又真切地犹疑:“可是,我怕事情一多,怠慢了小姐。”
  虞茉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从前身子骨弱,如今你瞧瞧,我像是需要人照顾的样子么?”
  总归在虞府里,小姐也是事事亲力亲为,鲜少差使底下人,鹂儿道:“好,我要和小姐学管账。”
  顿了顿,鹂儿眼中浮现笑意,说:“许久不见,小姐出落得愈发动人了。”
  正所谓相由心生,虞茉脱离了萤州,无需再为小命发愁,且如今斗志昂扬,原就出挑的眉眼笼罩了一层明媚之意。
  “就你嘴甜。”
  不过,离午膳时辰尚早。二人肩并着肩琢磨过小册子,点上几道菜肴,再相携出了小院。
  实则不能称作是“小院”,光是寝居便有半个虞府大小。远望有低低的山,近处流水潺潺,若是忽略院墙,还以为置身于景区。
  侍卫默契地落后十步之远,使得虞茉与鹂儿能自在谈天。
  一面聊着这些日子的境遇,一面沿河提慢行,权当是活络她久卧马车而略略僵硬的筋骨。
  忽而,墙角的枝叶无风自动。
  虞茉警觉地扫了一眼,见其上被抛了两指粗的麻绳,似是有人欲翻墙进来。
  她正要唤文莺查看,听慵懒嗓音说道:“怕什么,本世子自有法子避开耳目。且这是我霍府的别院,她们人再多,总也百密一疏。”
  另一清润嗓音带了急色,语重心长地劝诫:“若是被逮住了,你难道不怕浔哥儿发怒,那是我等庶民担当得起的吗。”
  “怀知,你怎么姑娘家似的。”
  “我郑重警告你――”
  内讧使得墙外二人短暂停止动作,只言片语间,虞茉也猜到了他们的身份。
  她掩唇低低地笑,余光见侍卫已觉出异常,冷刃出鞘,在白日泛着骇人的光。
  虞茉忙摆了摆手,示意一齐来听。
  趁墙外正吵得激烈,她扬声道:“周怀知,霍源。”
  他二人未设防,中气十足地应声。等反应过来,已被众侍卫包围。
  霍源:“……”
  周怀知:“……”
第54章 铺面
  霍、周二人出师未捷,虽遗憾不曾瞧见值得赵浔金屋藏娇的女子究竟是何等姿色,却也真切怵怕他会动怒。
  于是,霍源潇洒地摇了摇折扇,另一手扯过满面菜色的好友,装作无事发生般快速溜走。
  好半晌,侍卫们方收剑回鞘,文莺甚至撩袍欲跪,口中说道:“属下办事――”
  “那可是霍公子,自然比咱们熟悉别院布局,有疏漏之处才正常。”虞茉将人扶起,佯作头疼,“好了,我不想见人跪来跪去,晃眼。”
  她忙着熟悉周遭环境,晃悠一圈后回房,由鹂儿重新绾了更显俏丽的发髻。
  鹂儿心中好奇,随口问道:“小姐,这是你自个儿梳的头么,手艺愈发精进了。”
  毕竟,一二月之前,虞茉还只会扎马尾。
  她耳尖烧了烧,总不能告诉鹂儿是赵浔所为,干脆转移话题:“等相看过铺面,再去书坊给你采买些文房四宝和启蒙读物。”
  提及识文断字,鹂儿果然大喜,唇角的弧度如何也压不下去。
  也总算忘了追问绾发一事。
  待用过午膳,虞茉清点了全部家当,托人置换成银票,而后乘坐马车去往最热闹的街市。
  几处铺面俱是赵浔钦点的,她自然信得过土著眼光,悠然掀开车帘一角,打量起京城光景。
  只见长街宽阔,能容三辆马车并行。两道商铺鳞次栉比,其中,谈笑声、叫卖声交织作响,好似谁人往烧得正烫的铁锅里骤然倒了碗凉水。
  虞茉循袅袅升腾的炊烟往上看,远处是云雾环绕的山峦,近处有气派别致的高楼,层次分明,如诗如画。
  文莺指了指正东的玉器铺,足足有三层,南北通透且又拔地而起,极为惹眼,生意自然也红火。
  她疑惑地挑了挑眉:“我们不买玉。”
  “小姐,那便是我们要看的铺面。”文莺先行下车,隔开摩肩擦踵的人群,恭敬道,“请。”
  闻言,鹂儿的嘴张成了圆形,激动地拉拉她的袖摆:“小姐小姐,您这些日子去淘金了?”
  盘下闹市屈指可数的楼阁,得是多大手笔。
  虞茉暗自掂量一下银票,张数不少,瞬时有了底气:“还记得柳姨娘从我匣子里要走的东海珠么?还有虞蓉偷拿不成的玉扳指……我缝在腰间一并带了出来。”
  “妙啊。”
  温府虽是清官之流,但家大业大,陪嫁亦不乏珍品。原身继承了母亲的遗产后,除去过于显眼的几样珠宝,余下能换现银的,被哄着霸着瓜分得差不多。
  她出逃之前,有心顺手牵羊,让柳姨娘和虞蓉肉疼,结果听乳母清点时嘀咕:“天要下红雨了?她们竟舍得将这些还回来?”
  合着一切不过是物归原主。
  思及此,虞茉顺嘴说道:“晚上再找你打听打听温家的事。”
  鹂儿郑重点头,搀着她走上石阶。
  玉器铺内,不比食肆多高谈阔论者,但也是人头攒动。是以虞茉几人甫一进门,众客皆不约而同地望了过来。
  她容貌姣好,且是实打实的生面孔,不少男子屏息悄然打量,琢磨着是哪户高门出来的亲戚。
  东家听闻动静,忙不迭放下手中账簿,快步相迎:“里边儿请。”
  虞茉不动声色地环顾一圈。
  地段极佳,生意兴隆,装潢亦是崭新,为何急着出手?便是雇几个伙计代为打理,也不难挣得盆满钵满。
  谁知东家似是看出了她的疑虑,尚未坐定,陪笑着解释:“在下是北地芜镇之人,家有瘸腿老母,行动不便。如今,在下对迷人眼的富贵已渐渐看淡,只愿早些脱手,回乡侍奉老母。”
  言辞恳切,令虞茉微微动容,她爽快道:“开个价吧。”
  “是这样的。”东家取来提前备好的契书,上头罗列了贵重财物及众伙计的工钱,“在下希望新东家能继续雇用他们。”
  她仔细看过,人数不多且各司其职。
  乍听像是霸王条款,实则之于刚入新手村历练的自己来说,无异于老天追着喂饭。
  “稍等。”虞茉退至一旁,轻揽着文莺的臂,低声问,“你觉得其中可有诈?”
  丝丝缕缕的香气窜入文莺鼻间,不由得红了脸,但努力绷着神情,恭敬地答:“小姐若是看中了,尽管出手,他不会诓您。”
  说着,提了提腰间长剑,补充一句,“也不敢诓您。”
  很莽很安心。
  虞茉眼底漾开笑意,央东家领着她各处转一转,若无问题,可当场立契。
  她一面观察一面琢磨――
  大堂可仿照书局做些改动,出售价格低廉的纸质棋盘;二层则隔断出小包间,配以梨木或石桌雕刻的棋盘,适合三五好友结伴作乐;至于第三层,则维持雅间装潢,私密性佳且内里宽阔,边玩桌游边品茗、饮酒,适合不愁银钱的富贵子弟。
  见虞茉一脸的心向往之,鹂儿忍不住提议:“小姐,不是还有两间铺面未看?何不货比三家后再做决断。”
  闻言,虞茉语重心长道:“理论上,的确该如此行事,但也只是理论上。”
  “啊?”鹂儿茫然地眨眨眼。
  “因为现实是,我好累好困真的走不动了。”她天蒙蒙亮便起身赶路,体力透支,耷拉着眉眼叹一声,“看完这间就回去吧。”
  “哦……”
  有文莺保驾护航,事情进行得很顺利,等官府过了文书印了契,便彻底落定。
  东家从明日起会陆续搬走玉器,而虞茉可以在此期间着手找擅长雕刻的师傅,再与书坊洽谈印刷事宜。
  她虽疲倦,但去书坊原就在计划之中,便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付。一面聊,一面又有新的点子冒出,正好驱散了睡意。
  天幕在不知不觉中转暗,虞茉辞别掌柜的,顺手为鹂儿择了两本开蒙书籍。
  忽而见不起眼的角落里摆着话本,稀稀落落,辨不清究竟是销路极好,还是无人问津。她拣上从封一来看似是缠绵爱情的一本,并着文房四宝付账。
  等回至别院,仆妇已备好晚膳。
  虞茉招呼鹂儿同坐,问起虞家如今的情形。
  “听闻老爷升了官儿,与二小姐正在来的路上,姨娘在收拾旧宅,倒是许久没动静了。”既谈及称得上是仇敌之人,鹂儿难免忧心,劝道,“小姐何不早日与太傅大人相认?也多个庇佑。”
  她搬出“失忆”的说辞,无辜地道:“我不知温家人性情如何,若是急急认亲,出了虎口又进狼窝那才叫得不偿失。”
  好在旧日仆从悉数被温家接回,已住了半月不止,多少有些了解,倒省得虞茉暗中观察。
  “鹂儿,你和我说说温家的事。”
  温太傅育有一儿两女,分别是长子温序、次女温凝、幺女温怜。
  温凝嫁与青梅竹马的裴四郎,婚后生下一儿一女,分别是虞茉的表兄与表妹。
  温序亦是有一双儿女,皆年长于她。长子温启才名在外,据说继承了太傅衣钵,为文人学子所敬仰,只暂且不在府中。
  鹂儿便挑拣着唯一熟悉的温序之女来说:“落雪小姐性子活泼,和小姐一般不摆架子,常与我们同吃同乐,是个好人。”
  “你说说看。”虞茉道,“我是先去见表姐,还是先去见姨母?”
  “落雪小姐。”
  温落雪姓温,且又是温府中的二小姐,在鹂儿眼中比裴府主母温凝更与虞茉亲近。
  她点点头,揶揄说:“那便听鹂儿管事的。”
  --
  夜里。
  虞茉不惯让人贴身服侍,阖上门,拿起话本,绕过屏风去洗浴。
  温热水流驱散了满身疲惫,也令她变得懒洋洋,将话本置于圆凳,一面泡澡一面翻看。
  很是寻常的故事,甚至有些枯燥,但不知为何,纸张比她今日瞧过的都要厚实,价钱也贵了一倍不止。
  受好奇心驱使,虞茉微拧着眉,一页一页地翻,忽而顿住。
  只见枯燥的字海之间插入了一张画,赤条条的身影交叠,甚至,在关键处用彩墨添过颜色。
  这分明是――
  传闻中的春宫图。
  难怪藏在角落仍是几近售罄。
  虞茉咬了咬唇,忆起过去所看话本皆是由赵浔挑选。原以为是趁便,如今想想,估摸是担心她买到小人打架的“污糟”版本。
  里面的内容,他看过么?
  沉思片刻,虞茉鬼鬼祟祟地伸手,而后快速翻页。
  愈往后,插画愈多。
  她心安理得地想,权当是提前学习好了,虽然,画上之人容貌不抵赵浔一分,肌理亦不及他分明。
  “等等。”虞茉掐指算算,自己与赵浔恋爱已有一段时日,居然仅在初遇那会儿看过他的身子。
  平日里,某人恨不得用衣襟将脖颈也遮掩,严严实实,令她毫无可趁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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