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时对我还不如外人态度好。”
话题一转，老先生问：“看到这鱼了吗？”
姜倪微愣。看着外公把手里最后一把鱼食撒进池中，几只比她小臂还大的锦鲤争先恐后跃出水面，大口随意一吞，鱼食减半，不给其他小鱼机会。
“想在京市立足可不容易，大鱼太多，小鱼想混出个名堂来可要下足功夫才行。”这是在提醒她。
“我不是小鱼。我是这条。”姜倪抬手指了指旁边胖胖的大锦鲤。
老先生哼笑，示意姜倪扶着他去亭子里坐。
“他这次出事，你知晓多少？”
“开庭那天我去旁听，但……也听得云里雾里的。”
“问他的助理秘书，都说那段时间姜松海病重，集团内频频出现问题，姜承两边忙的焦头烂额，才让人钻了空子。”
“你觉得真是如此？”
姜倪搀扶他过去，边走边说：
“我不知道。可是，这个解释确实说得通。毕竟姜松海一出事，宋玲母子肯定要抓住机会，他们从中作梗给姜承使绊子，完全合理。”
“他们是一家人，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不一定。”听了她天真的发言，老先生笑了笑，在石凳上坐下。
姜倪背对着老先生，将拐杖放到一侧。闻言，好奇的回过头，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疑惑。
“难道不是吗？”
“你觉得你哥是个什么样的人？”
“……”
“我和他接触不多，他脾气不好，不是那种懂得虚为委蛇的人，很容易得罪人。这也和他的出身有关。大少爷脾气。”
“看人不要总看表面。你哥这人，聪明极了。应该说是精明。”
“他这样的人，不会轻易叫人钻了空子。”
姜倪倒水的手微顿，总觉得外公在暗示什么。
“上次他去国外找你是什么时候？”
姜倪茫然，“记不清了。过年后？”
“见面时，他没和你说过什么？或者做过什么？”
她故作沉思，几秒后摇头，“好像只是见了一面？我要请他吃饭，他说没空，就离开了。”
老先生深深看了她一眼，没再言语。
抽身出来，已经是一小时后，姜倪独自坐在院中，思考着刚刚外公说的那番话。
听前面的几句，外公和颜悦色，她还以为外公依旧看好姜氏，想让她认真接手公司。结果后面那句话，让人不寒而栗。
垫脚石。
在外公看来，偌大的姜氏，只配做她的跳板。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后那几句。
似乎有意无意在透露着什么……
在外公看来，姜承这么聪明的人，不能叫人暗算的这么彻底。
除非……
他是故意的。
第61章 修罗场
反应过来，嗡的一声，姜倪只感觉浑身血液逆流，脊背发凉。
她想过很多种可能，觉得姜承是真的蠢，或是真的自顾不暇。
姜昀虽不争气但也有个强势的母亲。而姜承只身一人在京市，确实不容易。
她什么都想到了，就没有想过姜承是故意的！
可……为什么呢？
她一直没敢往这个方向设想，就是不明白他这样害自己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他这样做对自己对姜氏又有什么好处？
还是说不通啊。
但外公肯定不会平白无故这样暗示她，八成也是知道了什么内情。
直接问一定问不出来，这是要让她自己查的意思？
下午，院子里陆陆续续进来一批人。姜倪听到动静从房间出来。
“这是？”看着那些晚礼服，姜倪有些懵。
女士的晚礼服，外公总不能买来自己穿吧？还都是她的尺码。
“小姐，老先生说晚上要带您去参加晚宴，您先试试礼服吧。”佣人招招手，SA拎着礼服一件一件展示给她看。
“因为是私人定制款，我们就不为您准备模特展示了。”
私人定制就这么一件，担心姜倪有洁癖，他们也不好准备模特。
姜倪云里雾里，“什么性质的晚宴？私人？还是商业？”
外公从京市搬走后，就彻底退休了。一直低调生活。怎么一回来就要参加晚宴。
“应该偏私人。老先生也不喜欢热闹。”
老先生这么多年都没做生意了，商业化的晚宴自然没必要去。
听了这话，姜倪更疑惑了，刨根问底：“谁家的，知道吗？”
外公在京市，也没什么朋友。早年搬来京市，不过是因为她母亲怀孕准备生产，外公正好退休，所以来陪女儿。
按照早些年外公自己的话来说，他心里是看不上京市人的，特别是手握权势的那些。
他出身不简单，家业都在港城，和京市这些人完全是两条路上的。互相看不顺眼，因此也没什么挚友在这里。
“这个就不清楚了。”
“是什么时候收到的邀请函？来之前？”
“落地不久后就收到了。”
“这么巧？”
怀疑归怀疑，姜倪还是试了礼服。外公身边目前就她这么一个亲人了。总不能真让他一个老人家独自前往。
晚上七点，姜倪坐上车。
“是谁的私人晚宴啊？您心情这么好。”
路上，姜倪就发现外公唇边带笑，似乎很高兴。
难不成，真在京市有老朋友？
第一时间就约着见面，关系不简单呀。
前两年在国外，有长辈登门拜访，外公都懒得见。现在这么积极。
“是……女性长辈？”
姜倪眼神揶揄，老先生侧目看着她，笑了声，“嗯。”
姜倪眼前一亮，原来如此。
“那您带我过去做什么呀。”
电灯泡？
“我和她不熟。”
“那为什么还要特地过去？”这么给面子，还说不熟。
往常谁能请得动他老人家。
“人家邀请了，您不是也能拒绝吗？”
“她没邀请我，她先生邀请我。”
“……”姜倪一愣。刚要脑补一出大戏，额头就被敲了下。
“和她先生之前打过交道。”
“那就不是朋友？”
“不算。”
这就更奇怪了，这不是完全没有到场的必要了吗？
姜倪还想继续问，被老先生一个眼神制止。
――
秦家老宅，不同以往的沉寂，今晚格外热闹。
听到秦既景他们来了，老夫人脸上堆满了笑，和一众宾客看向门口。
父子俩一前一后进来，在看清只有他们二人后，老夫人眸光一闪，脸色微变。
在宾客探究的目光下，她笑了笑，“怎么来的这么慢啊？路上堵车了？”
父子俩道贺，随即秦既景才解释：“和父亲碰了个头，路上确实堵了会儿。”
“你母亲呢？”
“不巧，昨天就被所里派出去了。”
老夫人看向秦屿，用眼神询问是不是如此。
秦屿应声，“是，走之前特地交代了，让我把她准备好的礼物给您带过来。”
老夫人：“还是曦曦有心。替我谢谢她。”
旁边有其他亲戚问：“诶，我听说阿景最近谈了个女朋友？今天怎么没带来啊？”
“朋友而已。”老夫人一笑了之，后面的话没说完，但在场都是人精，怎么会听不懂。
这是不认的意思。
“她有事，在外地。”秦既景言简意赅，顿了顿，又道：“是女朋友。”
老夫人脸上笑意淡了几分。其他人也是一脸惊讶。
“之前和奶奶说起的时候，还是朋友关系。最近已经在一起了。”这话已经是给足了老太太面子。
“原来如此。”老夫人也配合着，“我说呢。改天带回家坐坐。”
“好。”
等老夫人去陪其他客人时，秦既景肩膀被老父亲拍了下，反应过来，他跟上父亲。
偏厅一侧，老爷子一人坐在那下棋，秦屿落座陪同。秦既景静立。
“今天她寿宴，尽量别她的扫兴，免得不好收场。”
老爷子提醒。
秦既景知道什么意思，薄唇微张：“奶奶一早就让我带人过来，又不想承认我们之间的关系，无非就想把人带来当面羞辱。”
“你这不是没把人带来？”
“不解释更麻烦。”秦既景面不改色：“我女朋友，也不至于拿不出手见不得人。”
老爷子笑的胸腔一震，“你这小子。”
秦屿递给儿子一个眼神，差不多得了。随即又替他说话：
“不清不楚身边跟着个女孩，传出去也不好听。刚刚也没下她的面子，没事。”
“随你们吧。”
老爷子叫他们过来不单单是为了这事儿，“我今晚邀请了一位贵客，估摸着应该快到了。一会儿你跟我过去会会。”
“他呢？”秦屿指的是自己的儿子。
既然是贵客，那身为长孙的秦既景不用去？
哪来的道理。
“他不用，待会儿有他忙的。”
老爷子笑的神秘莫测，对面父子俩费解，不约而同开始猜测来人是谁。
一刻钟后，院子里传来动静。
老爷子站起身，“走吧，人到了。”
第62章 终于见面了
一下车，姜倪就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她直觉向来很准。
京市路段，除了壹号公馆附近，其他地方她都不太熟悉。按理说对这边应该完全陌生才是。这里又是私人住宅区。
可进大门时，她注意到了安保身上的制服。
上面的名字，她有点印象。
就是一时想不起来。
下车后，姜倪目光忍不住四下打量。院子里，停满了车。
许多车乍一看都不算太高调，过百万的极少数。但车牌各个不简单。
这种车配上这种车牌，上次白澍给她科普过，大部分都是京市政界大佬的座驾。
也就是说，晚宴的主人在京市的地位不一般。
“紧张？”
老先生拍了拍她的手背，“回国才一个月，胆子怎么这么小了？”
深呼吸，姜倪解释：“都是不认识的长辈，担心给您丢脸。”
闻言，老先生笑了，“有我在，谁敢笑话你。”
“也是。”
佣人急匆匆迎上前，给两人带路，“您这边请。”
姜倪打量着眼前的中年妇女，也觉得有几分眼熟。迟疑着她小声问：“您好，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
带路的佣人脚下微顿，回头看了她一眼。“没有吧？”
“是吗？”姜倪蹙眉。
“应该是没有的。”佣人保持微笑，“您这么漂亮，要是见过，我一定会记得您的。”
“谢谢。”
姜倪大脑飞速运转。
对方这张脸，她绝对见过。
回国这段时间，她的活动轨迹并不复杂，见到的外人不多。
这个人如果只是这里的佣人，那就说明，她有极大可能也见过这里的主人。
下车到正厅，一百米的路程。姜倪借这个机会一直在回忆近期发生的事。
总觉得漏掉了什么。
她既然觉得眼熟，就说明对方出现的场合令她记忆深刻。或者见面的那次发生过什么事……
壹号公馆！
姜倪灵光一闪。
秦既景奶奶来的那天，她没有下楼，没有正面见到老夫人一行人。
但他们离开的时候，她在楼上窗户前瞄到了一眼。
老夫人当时上车，没让齐家那个女孩儿搀扶，换了一位中年妇女。
对方关上车门，转身时正好露出脸。
就是这个人！
晚宴！对，老夫人的寿宴？
上次白澍无意中透露过这个信息，但是没说具体日期。该不会就是今天吧？
那是不是说明秦既景……也在？！
意识到这一点，姜倪顿时头皮发麻。
“外公，我去打个电话。”她要去问问白澍。
今天白澍应该也会在的。
“什么电话非要现在打。不合规矩。”已经快到正厅了，老先生不肯放人。
姜倪手脚发麻，迈上台阶时差点崴了脚。老先生侧目，“这么慌？”
她没答，低声反问：“今天是秦家老夫人的寿宴吗？”
“才知道？”老先生笑，“秦家那小子，没告诉你？”
姜倪：“……”
“我、我和他――”
“我不关心。”老先生打断她的声音，“你和他什么关系，都不重要。你这个年纪，玩一玩也没什么，不耽误正事。”
老先生嘴上说着不重要，可字里行间都在施压。
就是在告诉她，玩可以，不能认真，一旦认真就会误了正事，他老人家一定会让她及时止损。
和外公生活了这么多年，姜倪当然能听得懂话里的暗示。
“我知道。”姜倪垂眸，“可是今晚，我不太方便和他见面。”
“他不知道你是谁？”
“知道。”
“跟上。”
“……好。”
姜倪艰难吐出一个字。
正厅门前，姜倪踩上地毯，抬头望进去，第一眼就看到了跟在秦家老爷子身后的秦既景。
他这会儿正偏头和旁边的男人耳语，看长相，那位应该就是他的父亲。
想到他之前那么信任自己，这一刻，她真的很想逃。可是搀扶着外公的那只手被死死按住。
怪不得非要她陪同，外公竟然一早就知道她和秦既景的事。今天就是故意带她来的。
对面，秦屿示意秦既景先去老夫人那边，他随老爷子去会客。
秦既景应声，脚下调转了一个方向。突然，他似意有所感，抬头，漆黑如墨的眼眸随意扫过门口，猛地，定格在一处。
见他傻愣愣的站在原地不动，秦屿拍了拍他的胳膊，提醒：“怎么不走？”
秦既景还是没动，脸色微变，死死盯着门口的身影。
秦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进来的年轻女孩他不认识，但是旁边那位老者……
“终于见面了。”老爷子已经上前和对方握手寒暄。
秦屿回神，睨了眼儿子，“就是这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