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岁阑拉着时景肆的衣领,靠在他肩上,在怔住了的人耳边软声说:
“时景肆,不要在意别人说什么,有什么疑惑你来问我。我永远不会对自己喜欢的人说谎,你相信我。”
“我信。”时景肆手落在温岁阑后脑,轻轻的摩挲着她柔软的发,“我很开心。”
“嗯?”
“原来,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我的温岁岁已经喜欢了我那么久。”时景肆觉得自己胸口的位置被温岁阑的话带来的温暖挤得满满当当。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幸福感和满足感,但是温岁阑一句话就能让他享受到。
他没办法不为怀中的人着迷。
他在不知道她声音和长相的时候,就已经为她聪慧善良有原则的灵魂而沉沦。
更何况,他的岁岁还长得这么好看。
他爱上她,是必然。
“那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温岁阑问完就自己接上:“我猜,你是不是在见到我之前就已经喜欢我了?”
明明是疑问,但温岁阑用的却是陈述的语气。
时景肆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嗯。”
“你就不怕我长得很丑?”温岁阑有些想逗他,故意问。
毕竟,网恋奔现从小萝莉变成臭大叔的事屡见不鲜。
“不怕。”时景肆回:“腹有诗书气自华。一个骨子里善良、有教养、有学识的人,就算皮囊再如何差,给人的感觉也会是舒适美好的。”
“温岁岁,你的优点中,容貌是最不突出的一项。”
“时景肆,你三观真的好符合我的三观啊。”温岁阑胡乱的在他脖颈间蹭了蹭,瓮声瓮气的说:“更喜欢你了。”
“不够。”问清楚想问的,时景肆将人从车上抱下来,给她将扎着头发的皮筋取下来戴在自己手上,指缝轻轻从她发间梳理着,恢复她发型原本的慵懒度,才说:
“我希望你每天都多喜欢我一点。”
最好一辈子,第二天都比前一天更喜欢他一点。
温岁阑仰头弯着眼睛笑,主动牵着他的手往酒店走。
“答应你。”
自己的男朋友当然要自己宠啦,这点小小要求,一定做到。
第116章 我真的会死的
两人牵着手走到酒店大堂,然后就遇到了察觉到他们消失在那等候已久的谢遇和谢寂辞。
看到两人,温岁阑牵着时景肆的手朝他们挥了挥,快步走过去。
“大哥,二哥。”她坦坦荡荡,乖巧无比的打招呼,眼神瞬间柔和。
“累不累?”谢寂辞揉了一下她的脑袋,看温岁阑的眼神中都是疼惜。
“还好。”温岁阑摇摇头,“大哥是不是有事要问我?”
若没有事,以谢寂辞的性格应该不会在知道她和时景肆在一起的情况下,还刻意在这等着。
“是有事。”谢寂辞点点头,看了时景肆一眼,然后才说:“跟我来。”
温岁阑一时有些猜不透谢寂辞想说什么,她询问的看了时景肆一眼,然后见他也不解的摇摇头。
温岁阑明白了,时景肆也猜不到。
她又看谢遇,谢遇龇牙:“啧,时大总裁都不知道的事,我哪里知道啊。”
温岁阑:“……”
她现在明白赵秘书以前说时景肆和谢遇的关系有点复杂是什么意思了,所以她当时是怎么磕得下这两人的?
温岁阑笑了起来:“二哥,我发现咱们家人都挺会阴阳怪气的。”
“是吧。”谢遇得意的笑笑:“要不咱们是一家人呢。”
说话间,三人已经跟在谢寂辞身后到了酒店的高级会议室。
等几人坐好,谢寂辞拿出一份文件递给温岁阑。
“看看。”
温岁阑翻开,才看完第一页就知道这是什么了。
她压下心里的讶异,抬头看谢寂辞:“大哥想收购铭煌金融的股份?为什么?”
铭煌金融在迟家的运营下,发展势头还不错,这个时候收购那些散股,付出的代价必然不小。
谢寂辞:“这份针对铭煌金融的股份收购计划在你回家之前就已经准备好了,但是之前我顾忌你对迟淮的态度,所以一直没实施。”
“现在将这份计划书给你的目的,是想说如果你不想让迟淮再出现在你面前,那么就给他找点事做,让他没有精力来找你麻烦。”
“而现在,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为什么现在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因为和迟家有婚约的江家已经倒闭破产,而迟家虽然没有伤筋动骨,但也受到了不小的波及。
若是这个时候谢家再针对迟家做点什么,让那些股东抛售手中的股份,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温岁阑看着手里的策划书,沉默片刻,却将策划书合上。
谢寂辞看到她的动作,心里一直以来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之前他们查到迟淮能在迟家坐稳继承人的位置,背后还有温岁阑的助力,这才一直没动迟家。
没想到到现在,温岁阑还是没打算动迟家。
谢遇下意识的看向时景肆,然而时景肆却只专注的盯着温岁阑和他牵着的手,像是压根没注意到温岁阑合上策划书的动作。
“大哥,你们知道为什么迟淮背叛了我,我却不恨他,甚至没想过真的要报复他吗?”
谢寂辞看着她,摇头。
温岁阑叹了一口气,看样子谢寂辞他们也不是什么都查到了。
她拿出手机,将季萱准备拿来威胁她的那几个视频点开、播放。
然后平静的对三人说:“你们先随便看两个视频。”
听到这话,时景肆这才将视线移到桌面的手机,三个脑袋凑在一起。
而温岁阑手机里播放着的画面,是一个昏暗窄小的房间,有多小,大概只容许一个成年人走过的宽度,但是却又很高,差不多两层楼的高度。
看到这个房间的第一眼,就给时景肆三人一种极为压抑的感觉。
然而,房间的那个小小的木门打开,一个穿着精致漂亮裙子的小姑娘走进房间。
三人立刻就认出了画面中的人是年幼时的温岁阑,大概十四五岁的样子,她的五官还未长开,但是也足够漂亮精致,像个完美的娃娃。
可此刻的温岁阑脸上没有这个年龄该有的活泼灵动,只有一种让人窒息的死寂。
她站在这幽深黑暗的小房间里,仰着脑袋固执的盯着那遥不可及的天花板看。
一分钟、两分钟……半个小时过去,她依旧保持着这个动作。
视频是加速的,但三人看到这里就有些看不下去了。
他们知道温岁阑在江家从小就承受非常可怕的精神压力,却从来没想过江家的人居然还把温岁阑关起来惩罚。
就在谢寂辞准备点停这个视频的时候,一直呆站在原地的小温岁阑却突然低头朝着墙面撞了上去。
“咚”的一声突然出现在视频中,将几人同时吓了一跳。
视频中的小温岁阑已经摔倒在地上,额头上没过一会就肿起一个明显的青紫包块。
可不仅仅如此,接下来的画面更让三人目眦欲裂。
只见跌坐在地上的小温岁阑缓过脑袋被撞之后的痛苦,忽然将掌心里握着的三角尺子拿了出来。
她拿着尺子站在门前,用力的用脑袋撞着门,一下一下,一边撞一边喊:
“妈妈,放我出去。”
“我要出去!”
“妈!你放我出去好不好?我乖乖听话,下次一定拿到舞蹈比赛的第一,求你了!”
她撕心裂肺的哭嚎着却得不到任何回应,最后小温岁阑只能哭着威胁:“你再不开门,我就去死!!”
可等了许久,那道门还是紧锁着。
小温岁阑额头被磕破一层皮,鲜血流到温岁阑眼睛里的那一刻,她的动作停了一下。
然后三人就看见小温岁阑毫不犹豫的举起了手里的三角尺子,最小的那个角正对着她的手腕。
小温岁阑低了下来,像是呢喃。
“我真的会死的。”
可狭窄的房间内,任何声音都在被放大。
由小温岁阑身上生出的绝望又反扑向她,加深她的痛苦。
“该死!!”谢遇一拳砸在桌子上,谢寂辞更是红了眼。
而这一刻,时景肆握着温岁阑的手都在颤抖。
小温岁阑的声音落下的那一刻,她手中三角尺的尖角毫不犹豫的从手腕滑过,鲜血一滴一滴,接着连成线打湿地面。
可小温岁阑似乎觉得还不够,在她第二次即将再次划破自己手腕的时候,那道紧闭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稚嫩的迟淮慌慌张张的出现在视频里,视频放到这里戛然而止。
第117章 时景肆,我现在不疼了
温岁阑站在他们身边,看着视频结尾时那抹过于鲜艳的红,轻笑了一声。
“那个时候我读初中,接触的人多了,听到她们说自己生病或受伤都会得到爸爸妈妈的心疼,从而原谅他们犯的错。”
“我便总想着,是不是只要我伤害自己,就能得到爸爸妈妈的心软,他们就不会把我关在那个地方。”
“所以我学会了自残,只要他们把我关进去,我就想尽办法弄伤自己。”
而那个一开始只有白色的房间里,慢慢的墙面上沾满了她的血,氧化成恶心的棕红色。
温岁阑并不知道那时候的她是生病了,只知道这样之后季萱就真的没有继续将她关在那个房间里。
她以为妈妈是真的爱她的,所以才会心软。
可现在看来,当时季萱停止这个处罚她的方式,可能只是害怕她真的会把自己折腾死。
根本不是她以为的爱。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再提及这段过去,其实温岁阑没那么难受了,只是胸口有一点闷。
她说:“这就是就算我和迟淮分手,我也不会对他做什么的原因。”
“在他察觉到季萱对我做的事之后,只要我回复他消息的时间超过半个小时,他就会带着人来江家找我。”
“每次奄奄一息濒临死亡时,都是迟淮将我从那绝望的境地里捞出来。每次惩罚之后,我都会彻夜彻夜的焦虑失眠,也是迟淮通宵和我打着电话哄我、陪我。”
“所以,我无法恨他。”
温岁阑想当一个足够理智的人,可那个守了她很多年的少年,不是她能狠下心对付的。
和他分开,不再回头、把他当成一个仅仅只是认识的普通朋友、放下对他的依赖和喜欢,已经是温岁阑能做的最大努力了。
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她能做的只有无愧于心。
所以,温岁阑不会对迟淮做什么,也不会希望谢寂辞或是时景肆,因为她对迟淮做什么。
就当,是对少年时期的迟淮的谢礼。
视频停顿了一下,自动播放下一个。
时景肆抬手按下开关键,一言不发的将温岁阑打横抱在怀中,转身离开。
谢遇张了张嘴,却被谢寂辞拦住。
“时景肆会照顾好她。”
“哥,岁岁的童年怎么会是这样的。”若非亲眼看到,谢遇根本想象不出来这是温岁阑真真实实经历过的事。
十多岁的小姑娘,那个时候该有多绝望啊。
若是之前,谢寂辞和谢遇还想着对付迟家给温岁阑报背叛的仇,可现在,别说温岁阑,就是他们对迟淮也下不去手。
若是没有迟淮,或许温岁阑已经死在了那个时候。
谢寂辞攥紧的拳头始终松不开,他的妹妹,为什么会经历这些。
“让手底下的人拼尽全力,江家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必须坐牢。”
“我不会放过他们的,只是破产还不够,远远不够,我要他们承受和岁岁一样的痛苦。”
“还有,这件事千万别让妈妈知道,她会承受不住的。”谢寂辞沉声叮嘱,就怕谢遇没兜住。
“我不会说漏嘴的。”谢遇保证,到现在,他还没从那段视频里回神。
可那样的视频,显然不止一个。
*
华贵的总统套房内,时景肆小心翼翼的将怀中的温岁阑放在沙发上,在松手的瞬间,时景肆突然腿一软,跌坐在温岁阑脚边。
“时景肆。”温岁阑惊呼一声,正想去扶她,到嘴边的玩笑话还没说出口,被时景肆握着的手上却触碰一阵凉意。
有眼泪从时景肆眼里落下,砸在两人握着的手。
“岁岁,”时景肆的嘴唇蠕动着,却像是有什么堵在嗓子眼,他努力的想说话,眼泪又滚落。
时景肆指腹摩挲着温岁阑的手腕,那里的疤痕已经很淡了,淡得只能看到一道道很浅很浅的红痕。
若不是刻意去看,根本不会发现这里曾经有多么可怕的伤口。
“好疼啊。”时景肆终于完整的说出几个字,他心脏像是被什么挤压着,全身发麻到几乎动弹不得。
“温岁岁,你疼不疼啊。”
他的话有些乱,温岁阑却立刻就领会了时景肆的意思。
她知道看到那个视频他会难过,却没想到一贯那么理智镇定的人,会为她伤心难过到站都站不稳。
更没想到……时景肆会哭。
她咬着嘴唇,心口像是被什么重重的砸了一下,时景肆在为她哭,因为心疼。
到嘴边的哽咽声被她吞下。
半晌,她轻轻擦去时景肆的眼泪:“过去了。时景肆,我现在不疼了。”
她现在有爱她的爸爸妈妈,有宠着她的两个哥哥,还有喜欢她、无条件护着她的时景肆。
所以,她真的不疼了。
时景肆靠在温岁阑腿上,无声的闭上眼睛。
怎么会不疼?
他以为自己和时家的血亲斗得你死我活已经足够惨烈,可说到底,他并未真正的受过什么委屈。
而温岁阑,却一直处在精神和躯体的双重折磨中。
时景肆根本无法想象,在那样的环境下温岁阑是怎么长成这样的性格。
她那么好,那么善良,那么积极向上。
时景肆忽然明白,温岁阑对别人的好和关心,或许都是她渴望得到的。
炙热的坦诚的偏爱,都是她想要的。
正是因为没得到,所以便将自己变成想象中的模样,对别人好从中获得幸福感。
他伸手环住她的腰,“温岁岁,你有我,有谢寂辞、有谢遇,有你的爸爸、妈妈,有霜晚……”
他努力的数着她在乎的人,近乎哀求:“不要再伤害自己去得到别人的爱。”
你站在那里,我就不顾一切的爱你。
你有我。
时景肆真的很怕温岁阑会再次出现视频中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