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亥一指了指椅子上的由纪,答道,“我怀疑她脑子里被什么人放了禁制,旁人根本不能窥探她的意识。”
鹿久蹙着眉,问道:“是敌国的忍者吗?”
“不清楚,我从来没有见过有什么禁制可以无视我们家秘传的忍术的,”亥一笑了笑,开了个玩笑,“或许是哪位神明落下的禁制呢?”
“得了,越说越玄乎。”鹿久把他拉起来,“伊比喜都问不出来,我们走个过场就可以了,别把命搭上,不值当。”
“你这话让火影大人听去,又得说你偷懒了。”
“偷懒?”鹿久呵呵几声,没说什么。
问不出东西的由纪又被他们丢到了监狱里。
她应该是快死了,但他们又不打算让她死,就派了医疗班的人为她疗伤。
由纪默默躺在坚硬的床上,随便她们摆弄,她穿着白色的束缚衣,但衣服染的已经不能看了,来给她看病的应该是个刚刚入职场的小姑娘,大惊小怪。
由纪被蒙住了眼睛,看不清东西,但她猜这姑娘多半被吓得脸色铁青。
于是,她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地哄道:“你别怕。”
姑娘吃惊地看着她,她说:“你别说话,好好休息吧。”
医者仁心,不会管她是不是叛忍。
由纪想了想,笑道:“我有个姐姐以前也是医疗班的。”
姑娘问她叫什么名字,是不是自己的前辈。
“她叫野原琳,十一年前死了。”
那姑娘一顿,觉得自己不小心戳人伤口上了。
由纪却道:“没关系,我哥哥跟我说姐姐是为木叶死的,她是个英雄。”
但她讨厌英雄。
由纪说着说着,说起战争:“三战时,我哥哥死在了战场上,我有个朋友去过战场,他跟我说,战争很可怕,他希望永远都不要再次爆发战争。”
“你见过战争吗?”
“没有,”姑娘说,“但我的哥哥也死在了战场上,我学医就是为了能救治伤者,让英雄永远不要死在战场上。”
“......这样啊,真是伟大的梦想。”由纪叹了口气,“这些年,是我太置身事外了。”
这么多年,她被身边的人保护着,一厢情愿地过着自以为正常的生活,没人会指责她,也没有人要求她,甚至在天塌下来的时候,他们会顶着天把她推开,以至于她回过神,身边重要的人全死了。
全死了。
她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会死。
“宇智波由纪。”牢房外走来一位冷面的忍者,他说,“三代目大人要见你,跟我出来。”
“等一下!”那姑娘急道,“治疗还没做完。”
忍者扫了一眼,见重要的伤处都被愈合了,就说:“就这样吧。”
见三代目当然不能带着束缚衣去。
于是由纪被他们粗暴地脱掉了束缚衣,扯掉了眼罩,夜晚牢房里光很暗,但长时间闭着眼的由纪还是不习惯光亮,她被刺激地眯起上眼睛。
她的衣服全脏了,他们打算给她再套一件干净的衣服,由纪看着他们拿来的宇智波常穿的深蓝色衣服,说:“我要穿白色的。”
一个阶下囚还提起要求来了。
他们呵斥道:“快穿!”
由纪穿了,却还是说:“再给我一件白色的,我要纯白色的。”
他们看着由纪伤痕累累却面无表情跟他们提要求的样子,想起暗部里的传闻。
这是连那位恐怖的森乃伊比喜也无法整治的犯人。
于是,最终他们给由纪一件纯白色的外套。
由纪穿着白色的衣服即便在黑暗的监狱里也十分扎眼,他们把她带到三代目面前。
三代目的办公室挂着历代火影的照片,以及经年累月堆积起来旧纸堆,而那位木叶至高无上的老人在高高的案牍后,仰靠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由纪。
“由纪,”三代目吐出一口烟,评价道,“你不适合穿白色。”
由纪没什么表情。
三代目便又道:“没有忍者会穿白色的衣服,太显眼,太特殊。”
不仅不会让主君放心,还容易被发现被别人刺杀。
由纪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她道:“我不是忍者。”
三代目叼着烟斗,那双因年老而变得浑浊的眼睛盯着锋芒毕露的由纪,半晌,他那张脸荡出一个慈爱的笑容,他和蔼地看着由纪,包容了她的不臣,不尊,不敬,仿佛在安抚一个普通的孩子,他告诉由纪:“别担心,由纪,一切都结束了。”
“您指的是什么事?是宇智波灭族的事吗?”由纪问他,“火影大人,您知道鼬为什么要突然像个疯子一样屠尽宇智波一族吗?”
三代目单手拿着那只他永不离身的烟斗,抖了抖里面烟蒂,他跟由纪说:“由纪,这是机密,我不能告诉你。”
他惋惜地说:“我作为火影对宇智波的遭遇感到很痛心,我很抱歉,我也将为此负责,由纪,一切都过去了。”
他跟由纪规划蓝图:“村子不会追究你曾经叛逃的事,你安心留在村子里,好好陪着佐助长大吧。”
过去?
为什么要过去?
凭什么要过去?
宇智波一族那么多人命堆在那里,谁能过得去?谁敢过得去?!
由纪盯着三代目,脑子里一边又一边重演着离村时跟她说的话。
“现在有两种办法,谈或者杀。”
“没人相信宇智波,也没人想得出绝对的和平和绝对的不和平以外的办法。”
“只要杀了宇智波,木叶又会重归平静。”
......
“火影大人,”她问,“宇智波鼬接受应有的惩罚了吗?”
三代目沉默。
“他死了?”
“没有,”三代目答道,“现在正在通缉他。”
由纪冷笑一声,心道,看来木叶高层跟鼬关系匪浅。
那鼬动手到底只是因为他自己不愿意革命做出的抉择,还是他们这些高层让他选的?
三代目跟她说:“你不要担心,木叶会保护你和佐助,鼬不会再伤害你们的。”
由纪露出一个水一般柔和的笑容,她说:“有您在,有木叶在,我相信鼬不会伤害我们的。”
三代目严肃的面容终于缓和了一点。
由纪见状,适时问道:“卡卡西是怎么死的?是谁杀的他?”
“他是力竭后被人从背后捅了心脏死的,至于是谁杀的他,我们到现在依旧怀疑是你,”三代目说着这话,仔细观察由纪的表情,但没看出什么异样,便又道,“但我知道,你是卡卡西一手养大的,亲如兄妹,你是不会做这种事的......”
由纪打断了三代目滔滔不绝的废话,皱眉问道:“你不知道是谁杀了卡卡西?”
三代目惋惜地说:“卡卡西是我的得力干将,他死了,我和你一样伤心,我也很迫切想找到凶手,可是由纪,这世界是很复杂的,不是你想找到凶手就能找到凶手......”
也不是你能找到凶手你就直接可以杀了凶手报仇的。
快意恩仇是江湖,权衡利弊是政治。
第29章 判罪
由纪从火影楼离开后, 又回到了监狱。
他们说,等到明天一早,就回由纪回家。
一切好像都回到了正常的轨道, 等到天亮, 由纪就能回到佐助身边。
从她来木叶到现在要放她放出去,到底过了过久了?
她不记得了,反正成天关在暗无天日的暗部的监笼中, 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 她看不到光明, 分不清白天黑夜,自然不知道过去多久了。
但确实挺长的。
不过, 要出去可不是这么简单的,她要被放出去的消息是公开的,所以, 团藏很快就知道了。
他本来是等着三代目杀了这个木叶的叛徒, 然后取走她的眼睛的,结果, 由纪不认罪, 三代目竟然也妥协了,还要放她出去。
可笑!
放这么一个有过反叛木叶经历的宇智波出去, 猿飞日斩还真是脑子有问题。
不, 或许他是太软弱了。
邪恶的宇智波不能留下来, 前代的教训还不够吗?幸好这群宇智波全死了, 不然他还得为未来隐患操心。
他想, 猿飞日斩人老了, 心软了,变得越发软弱无能, 没关系,他不做的事,完不成了的任务,我来做。
就由我来彻底结束木叶的隐患吧,就由我来在黑暗中保护木叶吧。
团藏招来根,吩咐道:“我要亲自提审宇智波由纪,通知小春和门炎,让他们陪审,。”
忍者跪在地上,问:“火影大人呢?”
“他?”团藏冷笑一声,“叫那个老家伙干什么?他只会叫我放了宇智波由纪,给他们宇智波留后路罢了!”
团藏见忍者还有迟疑,怒喝道:“还不快去?!”
忍者低头应是。
忍者是根的忍者,但也是木叶的忍者,他并不完全忠于团藏,一个没有通知火影的审问,他决定提醒从根出来的大和,而大和知道这件事后也面色凝重,转而立即向火影汇报。
夜深了,三代目正呆在家中,而就算是家,也堆满了公务,家里没有开灯,除了护卫他的忍者,没有一个人。
他的夫人琵琶湖在九尾之祸时不幸丧生,此后,他便很少再回家,回家也很少再开过灯。
他没有休息,坐在桌案上继续处理公务,大和敲响了家门,走进屋,朝他汇报:“团藏大人带走了宇智波由纪。”
三代目闻言,手中的文件放下了,大和问他:“需要我们将宇智波由纪带回来吗?”
真奇怪,大和这家伙出村前对由纪还喊打喊杀的,怎么这会儿又催着他下令去救她了。
他揉了揉眉心,感觉很疲惫,心道,自己果然是老了,糊涂了,老朋友们的心思不清楚,下属们的打算也不清楚,就连最疼爱的弟子叛逃也劝不回来。
他坐在椅子上,拿起手里的烟斗,又开始抽烟,抽烟很好,烟草能让他保持清醒。
他开始仔细思考宇智波由纪这件事。
由纪是在灭族之前逃出去的,跟宇智波的叛乱没关系,她在族内除了跟止水和鼬亲近外,几乎离群而居,完完全全是由忠于木叶的卡卡西带大的,如今回到木叶,也什么都问不出来,跟卡卡西的死更是在很大可能上没有干系。
可是......
伊比喜的话萦绕在他脑海里。
“宇智波由纪......确实对木叶不忠。”
三代目又站了起来,他走到落地窗前,望着木叶的夜晚,灯火通明,路不拾遗,一片祥和,这是九尾之祸之后又努力了七年,好不容易才建起来的和平。
而在村子某个偏僻的地方,史上最强大瞳术的一族更为这一和平付出全部的生命,踩在他们的尸体上才维持住的和平怎么可以轻易放弃,又怎么可以轻易冒险?
“火影大人。”大和在身后催促着他给出答案。
算了,他赌不起。
三代目吸了一口烟,又吐了出来,他整个人埋在缭绕的烟雾中,变得越发模糊,他道:“等等吧,让我再想想办法。”
*
由纪又一次被丢进了布满刑具的牢笼之中。
可这回,许是看在她伤痕累累,离死不远,翻不出风浪的份儿上,她没有被套上束缚衣,也没有戴上封印眼睛的眼罩,只是在手脚上拷上了沉重又冰冷的镣铐,让她难以行动。
审讯她的人名头一次比一次厉害。
从暗部拷问队队长,到解析班班长,而如今更是连木叶高层的顾问团都出动了。
可惜由纪是个不关心村际大事的小废物,除了见过的团藏,其余的一个也不认识。
“宇智波由纪,”团藏坐在座位上,冷声问她,“你认不认罪?”
由纪无聊地坐在电椅上,耷拉着眼皮,昏昏欲睡。
“哼,你装傻也没有用,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叛逃出村。”团藏道,“你是为了带着宇智波的孽种逃跑!”
这话一出,由纪缓缓抬起眼皮,静静地看着团藏,懒怠的表现一下子剥去,露出内里森森的杀意。
伊比喜不敢听的东西,是团藏等人亲手下的决策,在宇智波的遗孤面前,他倒是挺敢说的。
“邪恶的宇智波一族对木叶不忠,企图掀起叛乱摧毁木叶,你们知道这一次叛乱可能赢也可能输,所以让你带着一批宇智波逃跑了!”
“你是木叶的叛忍,对宇智波倒是忠心耿耿。”
由纪淡声道:“大人言重了,我没有那么伟大,我是一个人跑的,当时追讨我的根可以证明。”
“况且,我一个废物能越过内防并在短时间内转移宇智波,这太荒谬了,”她道,“团藏大人,你知道的,宇智波都在那个灭族的夜晚里死光了,只留下了鼬、佐助和我。”
说着,由纪看向其他两位长老:“宇智波灭族后,村子里肯定会收敛尸体,是不是有名有姓的忍者一个没少,全死在那个宅子里了?”
小春作为医疗忍者,在一年前,正是她主持收敛了宇智波的忍者,她点了点头,说:“确实是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