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中也亲眼看到那些细小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才算放心。但他嘴上依旧斥责道:“就算能治愈,难道不会疼?你平时就总是忘记吃饭,现在更过分了,你到底有没有要照顾好自己的自觉——”
“……疼。”浅野幼宁静默片刻,低声应道。
中原中也后面的话就这么硬生生被堵住。他向来吃软不吃硬,更别提对方还是浅野幼宁。中原中也不由得放轻声音:“好了,回去吧,幼宁。还睡得着吗?”
浅野幼宁诚实地摇头。
中原中也拍板:“那我陪你再在外面待一会儿。就一会儿,散散心,之后你得回去睡觉。”
浅野幼宁张了张口,却被他瞪回来:“反驳无效。我管你睡不睡得着,必须好好休息,明白没有?”
浅野幼宁鼓起脸颊:“天都还没有亮,能到哪里散心?”
中原中也却问:“你想去哪里?”
浅野幼宁被他这副去哪里都没问题的口吻逗笑。她环顾四周,视线忽然被遥远的、高高伫立于这座城市的庞然大物所吸引,挑眉:“中也,看那里。”
中原中也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入目所及是五栋大厦。毫无疑问,它们是横滨最高的建筑,属于这座城市黑夜的支配者,港口Mafia。
“你想去那里?”中原中也问。
“要去当然得去最高的地方。”浅野幼宁忍着笑意,说道。
不过她本来也只是想逗逗中原中也,随后,她顿了顿,正想说“我们回去吧”,却错愕地察觉到中原中也的灵压有所变化。
“啊啊,仅此一次。”
中原中也嘴上这样说着,却有暗红色的光芒,顺着他的手,从他们相触的地方,攀附上她的手臂,再蔓延至全身。几乎是瞬间,浅野幼宁感到某种桎梏一松,她和中原中也凌空而起。
重力带着他们从镭钵街上方飘过。从高空俯瞰,镭钵街这个直径两千米的深坑在横滨这座繁华与混乱交错的城市里如此微末。不论是人,亦或者那些房屋,都化作小小一团。来到现世那么久,浅野幼宁还是第一次以这样的角度观察她所居住的区域。
天空之上,没有哪个人类可以如此轻易地到达,哪怕是她所来自的尸魂界,也几乎没有死神能够立于苍穹——除非借用四枫院家的飞行道具天踏绚。
浅野幼宁有种自己可以触碰到云彩的错觉。浅野幼宁新奇地踩着虚空,漂浮在空中、无拘无束的感受让她欲罢不能。
“再高一点,再高一点!”先前所有起伏的心情在这样的角度之下消失得无影无踪,浅野幼宁有点兴奋地喊道。
中原中也攥紧浅野幼宁的手腕,生怕她不小心挣脱他的范围:“喂喂,你小心点,我也是第一次带人好不好?”
话虽如此,他依旧按照浅野幼宁的要求,把高度往上提升。
浅野幼宁冲中原中也笑起来,信心十足道:“有中也在,才不会掉下去。”
中原中也还从来没有见过浅野幼宁这副活泼的模样。或许是因为作为“羊”的首领,她一向都偏于沉稳理智。哪怕她总爱开他的玩笑,也没有放开手脚到这种地步。就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压抑着她。
不等他思考太多,港口Mafia大厦已经近在咫尺。港口Mafia大厦的顶部有一个大平台,中原中也最后选择在这里落地。
浅野幼宁没打算让人发现他们,于是轻唤一声:“云之空幻,云芽。”
“嗯?”中原中也看她。
“云芽能让他们忽略我们。”浅野幼宁解释道:“即使是监控也不会发现我们。”
中原中也略有些诧异:“云芽原来不只是一把刀?”
“当然不是。”浅野幼宁的语气里扬起几分自得:“她可比你想象得要厉害得多。”
说着,浅野幼宁在平台的边缘处坐下,举目眺望。
这里是横滨的最高点,再也没有比这里还要视野广阔的地方。
六点,天边泛起浅浅的鱼肚白,原本如墨般漆黑的天空不知不觉间褪去夜色。城市还没有完全清醒,灯火稀疏。遥远的汽船鸣笛声悠远飘荡,道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只有汽车时不时经过。
中原中也担心浅野幼宁不小心掉下去,索性坐到她旁边。
浅野幼宁毫不客气地靠过来。她咕哝道:“难怪白濑和境木先前会说晚上暖和,原来是你身上暖和。”
中原中也僵住,但听到浅野幼宁的话,又想起她冰冷得近乎没有温度的手,犹豫一下,主动伸出手,包住她的手掌:“你就不能多穿点?手冷成这样。”
“知道了知道了,中也,你好啰嗦。”浅野幼宁一边抱怨着,一边蜷曲起手指,将双手缩进他的掌心,想要汲取温暖:“这么多话,你还不如给我讲个睡前故事呢。”
中原中也不吱声了。
半晌,浅野幼宁听到他压着嗓子,有点别扭地开口:“以前……咳,有个国王和王后一直没有孩子……咳咳,他们为此非常伤心苦恼……[注1]”
浅野幼宁眨了眨眼睛,反应过来,顿时扬起唇角。她没敢笑出声,怕中原中也恼羞成怒。
“不久,王宫的四周长出了一道荆棘组成的大篱笆……[注2]”
天边的鱼肚白不知不觉地晕染开,铺满整片天幕。一点熹微的晨光隐隐约约,将云层染上变化绚烂的色彩。
倦怠的精神得到安抚,高空的寒风也被身边人挡住,暖呼呼的,像靠着一个小太阳。放松过后,睡意伴随着耳边干净清亮的声线渐渐涌上。
“他看到的全是盛开着美丽花朵的灌木……[注3]”
中原中也感到肩膀一沉,侧首,看见浅野幼宁头顶小小的发旋。
“真是麻烦……怎么在这里睡着了?会着凉的,笨蛋。”
中原中也嘀咕了一句,小心翼翼地抽出手,穿过女孩的腰和腿弯,抱起她,踩着乍破天光,带她回家。
作者有话说:
把幼宁从梦魇里叫醒的是谁,你们肯定能猜到~
恭喜中也拿起了男主剧本(鼓掌)也顺便恭喜中也喜提情敌(划掉)
云芽:XD
中也:?
我:幼宁和中也跑去港口Mafia大厦看风景是不是有点太明目张胆了?
我师姐:好像……是他俩能干出来的事。
我:也对,港口Mafia大厦,观光景点罢了。
森先生/前任首领:?
【本章小课堂】
1.斩魄刀:死神所使用的佩刀。其形状和能力,是以死神自身的灵魂为原型筑成的。死神通过知晓赋予自己的斩魄刀的名字,通过与之进行心灵的对话而得到力量。
2.浅打:未解放的、无名的斩魄刀。
3.穿界门:死神来现世或死神从现世回到尸魂界的交通工具。死神使用穿界门通常需要审批,但贵族家里有专属的穿界门。
[注1]:“浅打是每个死神都会获得的、无名的斩魄刀.死神与浅打寝食与共,将自己灵魂的精髓写入‘浅打’,才能创造出自己的‘斩魄刀’。而贵族间,又常常具备着世代相传的斩魄刀。”——死神中关于斩魄刀的解释部分内容,有删改。
[注2][注3][注4]:“以前,有个国王和王后一直没有孩子,他们为此非常伤心苦恼。”“不久,王宫的四周长出了一道荆棘组成的大篱笆。”“他看到的全是盛开着美丽花朵的灌木。”——节选自《睡美人/玫瑰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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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吊坠
浅野幼宁很久没有睡得这样舒服了,整个人都好像被浸在温泉里。
也不知道究竟是真的睡前故事起了作用,又或者云芽短期内没有吸收更多灵力的需要,还是别的什么杂七杂八的缘故。
至少,浅野幼宁完全不记得后来的事。当她醒过来时,就发现自己已经回到“羊”。“羊”的成员中并没有人发现她和中原中也悄悄离开过。那晚的大胆“冒险”似乎成了她和中原中也的秘密。
浅野幼宁莫名地有些喜欢这样的感觉。
当然,这件事导致的后果就是——
“中也,今晚有没有睡前故事?”
晨练时乍然听到这个问题,中原中也一个踉跄,险些没躲过浅野幼宁的柔拳。他稳住身形,斩钉截铁:“不可能!想都不要想!”
浅野幼宁戳穿他:“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那不一样!”中原中也按着浅野幼宁的肩膀,反手一剪。
浅野幼宁手腕转动两下,轻巧地从禁锢中逃脱:“有什么不一样?”
“那天只有你一个人。”中原中也辩解着:“要是在‘羊’里,白濑、境木、柚杏他们会听到的。太奇怪了吧?”
“所以,”浅野幼宁扣住中原中也的手腕,抬眼,笑眯眯地问道:“只有我一个人就可以?”
“……”
中原中也登时卡壳,没能挣脱浅野幼宁的力道,他差点都要怀疑浅野幼宁是不是故意用这种话来扰乱他的进攻。
果然,下一秒,浅野幼宁就笑弯了腰:“中也,不行啊,一旦被言语干扰,就会失去战斗力呢。”
“你这叫胜之不武,幼宁!”中原中也被烫到一样收回手,插进口袋里,掩饰般跳过回答:“快走,回去吃早饭。”
然而这个话题还没有终止,浅野幼宁在他背后再次发问:“真的不可以吗,中也?你讲睡前故事超好听的。”
中原中也停下脚步,回过头,冷不丁道:“可以是可以,但有个条件。”
“嗯?”
“我也要和你一起出去接悬赏。”
男孩钴蓝色的眼睛里装满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可以看得出来,这并不是他临时起意。浅野幼宁怔了怔。
她想说点什么,中原中也却完全不给她机会:“我的实力完全足够应付很多事吧?‘羊’这边没有人敢过来打扰的。前阵子我就把周围清理了一遍,不会再有什么不长眼的人靠近这里。如果你是担心被人从我这里发现‘羊’,我可以跟你一起行动,让云芽帮我做伪装。”
一连串的话下来,饶是浅野幼宁都无话可说。
中原中也说:“总之,不管你的理由是什么,统统反对无效。”
浅野幼宁好气又好笑:“你之前就连我一声‘幼宁姐’都不肯叫,现在竟然连话都不听了?”
“还不是因为你?”中原中也的声音比她更大:“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家伙,没有资格反对。”
浅野幼宁自知理亏,心虚道:“那是意外——好了好了,一起一起,我答应你就是了。”
“这还差不多。”中原中也哼了声。
浅野幼宁话锋一转:“那么,你自己说的,以后也会有睡前故事,是不是?”
中原中也刚刚还气势汹汹的模样一顿:“有、有机会再说!”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大步朝据点走去,怎么看怎么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浅野幼宁:“……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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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答应了中原中也,浅野幼宁就没有食言的打算。不得不说,有中原中也帮忙,完成悬赏的难度大大降低。
只不过,浅野幼宁还是难免担忧身在据点里的孩子们。
以前是没有条件,只能凑合过,她出门时必须再三叮嘱让他们不要乱跑。后来有中原中也守着,她完全没有后顾之忧,反而让“羊”的孩子们“重获自由”。
但现在中原中也和她一起出来,她总担心他们要是再出去,会遇到危险。
中原中也提议道:“如果你还不放心,不如让他们都戴点什么,来表明‘羊’的身份?”
“怎么说?”
“就像上次发布悬赏的那个组织,”中原中也说:“他们的成员不是都会佩戴十字架吗?”
浅野幼宁大致懂了:“确实。这样一来,哪怕他们往外面跑,也有一定的安全保障。”在镭钵街,没人敢触犯她和中原中也,这点浅野幼宁有足够的自信。
“那戴什么?十字架就算了,我可不信西方的神明。”浅野幼宁以手支颐,开始思考起来。
中原中也的目光落在她的手腕上,指了指:“这个?”
“手环?”浅野幼宁低头,看到云芽还保持着手环的拟态,她眼睛一亮:“中也,你真是太棒了!手环就很方便。颜色和样式嘛……”
中原中也的“淡金色”还没有出口,浅野幼宁兴致勃勃地问道:“蓝色怎么样?”
这回疑惑的人换成了中原中也:“蓝色?”
“是啊,蓝色。是我喜欢的天空和大海的颜色,”顿了顿,浅野幼宁又扬眉,笑得明亮:“差点忘了,也是中也眼睛的颜色!”
中原中也的耳朵尖“噌”地通红,他别过眼睛:“喂,你也太随意了吧?”
浅野幼宁反驳:“才没有,我可是认真想过的。”
做好决定,浅野幼宁就火速找人,准备订制手环。
她找的人叫尤利乌斯,是一名珠宝首饰商人。当然,珠宝的来历不那么正当。尤利乌斯之前发布过悬赏,请浅野幼宁追回被劫的货物。
得知浅野幼宁要订做手环,尤利乌斯极其慷慨地表示免单:“祢祢小姐帮过我大忙,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不用。”浅野幼宁深知免费的才是最贵的,毫不犹豫地拒绝道:“按市价算,用最好的材质。手环内侧刻名字,名字清单我稍后会给你一份,完成以后就销毁名单。”
尤利乌斯识趣地点头:“明白,请放心吧,祢祢小姐,我亲自为您刻字,绝不会让其他人看到。”
“嗯。”
“那么,祢祢小姐对手环的样式有没有什么要求?这里有一些模板,您要看看吗?”
“……”
浅野幼宁和尤利乌斯商量手环的设计时,中原中也闲来无事,打量着这个狭小的店铺。
尤利乌斯的店铺不大,里面却摆放着数不清的防弹玻璃展示柜,陈列着各式各样、色彩缤纷的宝石首饰。尽管没有标注它们的价格,璀璨的光华依旧能让人深切地体会到,这里绝不是普通人可以消费得起的地方。
其中,最吸引中原中也注意力的,是一条吊坠。
展示柜里的灯光下,细细的银链坠着被切割成心形的金色宝石。心形宝石安静地躺在黑天鹅绒里,泛着明亮辉耀的淡金色,和浅野幼宁的眼睛简直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说:
幼宁:你甚至不肯叫我一声幼宁姐。
中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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