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模范夫妻互穿后——青草糕【完结】
时间:2024-10-07 14:43:30

  崔家老宅长了几十年,长得几乎快要垂到地上。现在不是花季,没有花,只有密密麻麻的藤蔓,爬满了一整个木架。卫云章驻足在架下,想起崔令宜的旧作中,就有一幅紫藤花开图,不由微微笑了起来。
  他正想着卫府里是不是也可以试着种一种紫藤,忽然余光瞥见似乎有什么影子从藤叶缝隙中一闪而过,他心想,京城里不睡觉的鸟还挺多。
  卫云章本没有细究,然而很快,一个人影从崔令宜的院子里走了出来。
  他一愣,电光石火间,他想起方才从半空中掠过的那道影子。
  莫非是有贼人?!
  他一凛,正欲出去,却在看清那人的身形后,顿住了脚步。
  ――是他方才还在想着的妻子,崔令宜。
  她既没有梳着白日里那般复杂的发型,也没有像睡下了一样披散长发,而是在脑后简简单单盘了个圆髻。衣裳穿得也不甚讲究,夜里比白天更冷,她穿得却比白天更少,风一吹过,衣袖鼓得满满当当。
  卫云章安静地站在重重藤蔓之后,一动也未动。
  这么晚了,她还没睡?出来做什么?
  他紧紧地盯着她,看见她手里似乎拎了什么包袱,正快步往她弟弟妹妹所住的地方走去。
  她进了院门,不见了踪迹。
  卫云章环顾四周,见再无他人,便从藤蔓下走出,悄无声息地跃上了墙头,然后又藏进一棵老树的枝桠中。站在树枝上,刚好能看见她在院中的动作。
  她没有进屋,只是停在门边,蹲在地上,背对着他捣鼓什么东西。
  卫云章诧异不已,还没想明白她鬼鬼祟祟地是在干什么,就见她突然停止了动作,转过身来。
  一瞬间,他屏住了呼吸。
  明明看不清她的表情,却不知为何,能感觉到她的目光如鹰隼般停在了他的身上。
  他今日穿的是件玄色衣裳,现在又紧紧地贴着树干,加上树叶遮挡,本来卫云章很确定她不可能发现自己,但她凝视这个方向的时间实在太过长久,令他头一次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好在她大概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情况来,还是转过身去继续捣鼓了。不过这次,她加快了动作,不消一刻钟,便拎着包袱离开了。
  卫云章眯了眯眼,看见她原来蹲着的那个地方,似乎是个花盆。
  崔令宜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再也没有出来。卫云章又耐心地等了片刻,才跳下了树,缓步往两个小孩的院子走去。
  他身为姐夫,半夜三更擅闯弟弟妹妹的院落,若是被人发现,真是有嘴也说不清。但崔令宜的举动实在是太过古怪,他无法坐视不理,非得搞个清楚才行。
  他走进庭院,在花盆前停下了脚步。
  是盆兰草。
  他伸出手指捻了捻泥土,松的,微微湿润,应该是刚被人修整过。
  想起白日里崔令宜与赵氏的对话,他顿悟了。
  她竟然……她竟然这么喜欢这盆兰草。明明嘴上都答应送给妹妹了,却还不放心,非要半夜偷偷过来,给兰草换上新的花泥。
  卫云章很难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作为家里最耀眼的孩子,他从小锦衣玉食,养尊处优,之所以没变成纨绔,不过是因为家教严格罢了。但他其实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明明是自己的东西,却不得不忍痛割爱的事情。
  她为什么不能拒绝?为什么不能直说自己的想法?是觉得这样显得不大度,还是觉得没必要引起家里的口舌之争?
  说实话,他作为一个旁观者,觉得崔伦待她还不错,看赵氏对她的态度,也不像是那种嚣张跋扈的继母,那么能让她如此小心翼翼的原因,想必是出在多年来缺失的亲情上面。
  崔伦把她接回家时,她已经十四岁了,与这个家几乎没有什么感情,卫云章猜测,也许在她心里,自己始终都像是这个家的外人吧。
  卫云章轻轻叹了口气,负手离开了。
  崔令宜回到房间,把换下来的泥土往边上一扔,寻思着白天找个机会丢了。她躺在床上,闭上眼,脑中却不由自主地想起来,方才在背后隐隐感觉到的那股目光。
  是她的错觉?还是真的有人在暗中窥探?若是后者,对方目的是什么?是她刚刚从酒楼回来,暴露了行踪?
  崔令宜躺在床上,只觉得一阵心惊。她在崔家待了三年,还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她自认为水平尚可,对方能趁她不备盯上她,想必不是平庸之辈。但既然能被她察觉,对方应该也不是很擅长盯梢这种事情。
  ――那就更古怪了,为什么要让一个不擅长盯梢的人来盯她?
  但不管怎么说,她的崔氏女身份,也许已经引起了怀疑。
  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她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这真是要命。看来,她如今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在崔家速战速决,赶在对方确认前结束一切,要么查出对方背后的势力,将其扼杀于萌芽之中。
  崔令宜磨了磨牙。
  -
  次日一早,崔令宜与卫云章在花厅前相遇。
  她穿着一件淡青色绣花的披袄,鬓边绾一个斜髻,卫云章伸出手,替她将一缕碎发捻到耳后,问:“你昨夜睡得可好?”
  “这话该是我问你才对。”崔令宜抿唇笑道,“我瞧你眼里都有些血丝,是不是睡不惯我家的床?”
  “那倒不是。”卫云章靠近她,低声道,“是总觉得少了个人。”
  崔令宜娇嗔着推了他胸膛一把:“说什么胡话呢,当心被人听见。”
  卫云章轻笑:“走吧,咱们去用早膳,别让你爹他们久等了。”
  用早膳的时候,崔五郎和崔六娘吃得快,就先跑出去玩,由于心急,崔六娘被门槛绊了一跤,赵氏连忙去扶,崔伦搁下筷子,低斥道:“都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如此冒失,既有失仪态,还容易伤着自己。”
  崔六娘瘪着嘴不吭气。
  崔伦又对崔五郎道:“你身为兄长,怎么能让妹妹一个人跑在后面?既做了兄长,便要担起兄长的责任。”
  崔五郎低着头道:“儿子知错了。”
  崔伦叹了口气,道:“罢了,去玩吧。等会儿记得来送送姐姐。”
  卫云章不动声色地看向崔令宜,见她正歪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五郎六娘兄妹俩,不由轻轻揽住了她的肩。
  崔令宜莫名其妙地回过头:“怎么了?”
  卫云章:“没什么。想吃什么,我给你夹。”
  崔令宜红着脸把他的手拂下去,小声道:“干什么呀,这是我自己家,我想吃会自己夹的。”
  卫云章也不强求,只嗯了一声。
  用完早膳,崔伦又是一番叮嘱,才依依不舍地放崔令宜上了回卫家的马车。
  马车里,卫云章道:“你困吗?困的话,就先睡一会儿吧。”
  崔令宜很奇怪:“我不困呀。”她确实大半个夜晚都没有睡觉,但她以前也经常过这种有时睡得多有时睡得少的日子,所以并不怎么难受。倒是卫云章,今天一直都怪怪的,看自己的眼神格外温柔,温柔得令她产生一种错觉,好像她马上就要迎来生命最后的时光了一样。
  崔令宜抖了一下。
  “冷了吧,多穿点衣裳。”卫云章放下了车厢窗户的帘子。
  崔令宜凑近他,盯着他瞧。
  卫云章笑道:“怎么了?”
  崔令宜嘟囔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今天对我这么好。”
  “这话说得,仿佛我之前对你很差似的。”
  崔令宜搂住他的腰,唤道:“三郎。”
  “嗯。”
  “三郎。”
  “嗯?”
  “三郎。”
  卫云章有点无奈地看着她,她也不说喊他做什么,只是望着他,不住地笑。
  卫云章轻轻捏了一下她的鼻尖,道:“我竟不知,四娘原来是这么爱撒娇的人。”
  崔令宜:“我本来就不爱撒娇,不信你去问我爹。”
  卫云章的笑容淡了淡。她既然能这么说,定是从未对崔伦撒过娇。
  也是,女孩儿家承欢膝下、最爱撒娇的年纪,父母都不在她身边,就算想撒娇,又能对谁撒呢。
  他将她抱到膝上,抚摸着她笑盈盈的眉眼,吻了下去。
  她仰着头,双臂柔弱无骨地搭着他的肩,嘴唇如花瓣一样鲜艳莹润
  ,因为早晨饮了些花茶,所以品尝起来格外清甜。她有些急促地呼吸着,情不自禁地发出低低的呜声,又像是怕被外面听到似的,猛地绷直了背,偏过头去,避开了他的唇舌。
  “啊呀。”卫云章抬起手,点了点她的脸颊,“蹭花了。”
  崔令宜想找镜子,可身上没带镜子,只能急道:“都怪你,我待会怎么见人?”
  卫云章笑眯眯地用指腹揩去她唇畔糊掉的胭脂,道:“怕什么,这不就没了?”
  崔令宜瞪着他:“你确定?”
  卫云章:“当然。”
  “你昨天什么时辰睡的,我看你精神好得很。”
  卫云章思索了一下:“记不清了。”
  “前半夜还是后半夜?”
  “谁没事注意这个,我还能睡着睡着起来看刻漏吗。”卫云章捏了捏她的脸,“问这个做什么?”
  莫非她真的发现了是自己在偷窥?这可不妙,他该怎么解释他在树上?
  “随口问问罢了。”崔令宜勾着他的脖子,道,“三郎,你会一直对我好吗?”
  “你是我的妻子,我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
  崔令宜轻哼:“谁知道你在外面有没有红颜知己呢。”
  “那你尽管来查好了。”卫云章笑道,“你大概不晓得,我父亲怕是比你还担心我在外面有红颜知己。我们卫家享尽荣华,多少人都盼着我们家出事,外面那些女人,谁知道是什么来历?还是谨慎些好。”
  崔令宜眨了眨眼。
  他这是什么意思?是在点她?还是她多心了?
  看着他眼角的血丝,想起纪空明说的那封藏头诗,又想起夜里那道若有似无的窥探目光,她抱住他,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里:“我就知道,三郎和其他男人不一样。”
第11章 第 11 章
  接下来几日,两个人每天都腻在一处,偶有不在一起的时候,便是卫云章在他的书房里看书,崔令宜在她的画室里画画。
  那处荒废的院子虽然还没有去查探,但卫家其他地方她都已经走过,她需要重新画一份地图出来。她左思右想,画一幅完整地图太危险,其实只需要把改动的地方修正即可。因此,她画了好几幅不同的狸奴扑蝶图,每张图,都给狸奴和蝴蝶换个地点,以水墨勾出大致的环境布局,再在落款处,以密语点明具体方位。
  有时卫云章会来观摩她作画,她气定神闲,丝毫不慌――毕竟她画的又不是完整地图,只是截取了某个特定视角下的地点,加上她刻意修改了一些颜色与装饰,卫云章能认出来这是他家一角就有鬼了。
  卫云章只有一个问题:“为何只画狸奴扑蝶?”
  崔令宜笑道:“你没发现我以前都是画花鸟居多吗?似狸奴这般灵活柔软又憨态可掬之物,甚是难画,但我最近想着,人不能停滞不前,总得多练多试才行。等狸奴练好了,我还会练别的。”
  如果不画一些会四处乱跑的动物,如何解释她如此热衷于画建筑背景的行为?
  卫云章夸道:“你有心了。”
  九日婚假过后,卫云章又去翰林院上值了。崔令宜白日空闲了许多,有时画厌倦了不想动笔,就去找卫夫人喝喝茶、聊聊天、下下棋。陆从兰与襄儿有时也会来卫夫人这里坐坐,几个女人并一个小孩,倒也融洽和睦。
  晚上卫云章与父兄陆续到家,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顿晚饭,吃完后各自回院,卫云章牵着崔令宜的手,慢悠悠地走了。
  卫夫人望着小夫妻的背影,跟丈夫感叹:“你觉不觉得,三郎近来心情很好?”
  卫相:“他刚娶了个温柔聪慧的新妇,心情哪有不好的道理?这崔家四娘,虽然小时候不在崔公身边长大,但如今观之,也是一个知书达理的女子,可见崔公教女有方。”
  “谁同你说崔公教女有没有方了,我是让你看看你儿子。”卫夫人道,“以前你我替他相看婚事,他一副无可无不可的样子,如今娶了崔家四娘,我看倒像是正中了他下怀,他欢喜她欢喜得紧。”
  “不欢喜,你又该操心了。”卫相思索了一下,道,“等国丧期过,也该去与崔公那里走动走动了。”
  卫夫人眄了他一眼:“你净想着你那些汲汲营营的俗事。我同你说这些,是在告诉你,我瞧他们这样子,比当年大郎成婚后感情更盛,想必你我又快要抱上孙子了。”
  卫相一顿:“他们圆房了?”
  “那应该还没有。”卫夫人道,“我旁敲侧击地问了一下四娘,她的反应不像是圆过房的。”
  卫相:“那便好。现在不是好时候,三郎他还是有分寸的。”
  卫夫人哼了一声。
  深夜,崔令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身旁的人却纹丝不动,呼吸平稳,显然已经睡熟。
  她推了推卫云章,见他没有反应,又用力地推了一把,直接把他从侧卧推成了平躺,却依旧没有反应。
  “三郎……”她趴在他耳边,带着哭腔道,“我难受……”
  卫云章跟聋了一样。
  她拿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道:“我这里痛,你替我揉一揉……”
  卫云章跟死了一样。
  崔令宜观察片刻,见他确实不是装的,便放开了他,独自披衣下床,把隔壁值夜的碧螺喊了起来,让她给自己灌个汤婆。
  碧螺:“夫人是癸水来了腹痛吗?我再给夫人泡点红糖姜茶吧。”
  崔令宜点了点头,抱着汤婆子坐在桌边。
  碧螺一边泡茶一边道:“郎君呢?夫人腹痛起夜,他怎么不陪着夫人?”
  崔令宜委屈道:“我喊他了,可他大约是白日里太累了,睡得极沉,根本喊不醒,我只好来找你了。”
  “好吧。”碧螺也只能安慰她,“夫人喝了这杯热茶,等下再回去睡吧。”
  崔令宜捧着茶杯,小口小口地啜着,等喝得差不多了,汤婆子也不那么热了。
  “我再给夫人灌一个,夫人带回去接着捂吧。”
  “不用啦,我现在好多了。”崔令宜笑眯眯地放下茶杯和汤婆,“我回去了,你也继续睡吧。”
  等回到了卧房,卫云章仍保持着之前的姿势,睡得沉沉。
  崔令宜路过案边,停下脚步,俯身将博山炉里的香熄了,这才重新回到了床上。
  次日一早,卫云章如常起床。之前崔令宜都会一同起来,与他共用早膳的,但今日不知怎么回事,她赖在床上,背对着他,一动也不动。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