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织田作之助依旧平静，不疾不徐地认真道，“太宰喜欢你，和我喜欢你，这是两件事。”
“他是我的友人，所以我代他发言。”
“但我对霜野小姐有不寻常的感受，所以我希望你允许我追求你。我也是第一次对人有感觉。”
“朋友之间展开竞争，不是很正常的吗。全横滨市的人们来追霜野小姐，都属于合理。”
深蓝的眼睛笔直地盯着她。
心跳加速，脊背发寒，自己好像是一只被鹰隼所锁定的猎物。
“霜野小姐，我们都是你的选项，决策者始终是你。”
“您要拒绝我？还是准许我？”
“告诉我吧。”
“……”
他将她观察，只凭借犀利的直觉就作出正确的判断——
“霜野小姐在默许我吗。”
“……”
必然是由于太兴奋了，她的腿筋又有痉挛的迹象，红发青年一瞬就注意到了这件事，再度对她伸出修长而宽阔的手。
手没入裙摆，质感粗粝的手指从脚踝启程，缓慢行进，一路向上，有力地抚摩过每寸肌肤。
无比节制地，在腿窝处停下。
他的手比她设想的更宽大。
用大拇指和中指，就几乎环扣了整个膝盖。
对方将手探入裙摆，比起己方掀开布料展露小腿，更糟糕。
而且红发青年是面色平静如水。——他看起来只是与你进行着普通的谈话，实际上他把手搁在不妙的地方。
“矛盾的人不是我，是霜野小姐。”
“我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可霜野小姐却不是。”
“我为好友说话，和我向你，两件事确实有一定的冲突。”
“可是……霜野小姐没有非常喜欢太宰，却和他私底下保持着某种秘密的关系——这两件事的冲突性，才更巨大吧。”
“……”
玩家甚至懒得问，他怎么会知道她和太宰治的事。她已经明白了。
那一晚，他在西餐厅的桌边，而她和他一前一后地离席，在洗手间共度了近十分钟。她和他能瞒住中原中也，却没能骗倒他。
不过织田作之助并没有全说对。
她明明非常喜欢那家伙。——在这个游戏世界，她喜欢很多人，想要很多人。
“怎么？”
她朝他倾身，罕见地变了表情，微微眯眼盯住他。
“你在谴责我？还是威胁我？这世上无人敢这样做，除非那人想舍弃性命。”
星光微闪，海洋波荡。
空气产生了细微的改变，近似于对峙。
——暴风雨家族的唯一继承人只有表象是美丽而脆弱，实则比任何人都可怖。
“霜野小姐，你误会我了。”
永远淡然地面对一切的青年，半垂眼帘看着她。
“我想追求你，也想答谢你。”
“虽然我并不清楚太宰为霜野小姐你提供了什么，但我认为，他个人给你的东西，我也能给你。”
深不见底的蓝眼睛框住她的脸。
“你可以相信我的能力。”
分明是正常的语句，配以淡泊的神情，却似乎带着别样的意味。
一个有点滑稽的想法浮现于脑海：他是要以身相许来报答她吗？
她当然明白对方为何感谢自己。
不仅是命令管家为孩子们送去了礼物，还将一套独栋别墅转到了孩子们名下，并赠与了餐馆老板一张大额支票，那只是足够彻底改变他和五个孩子的人生的巨款，却只是她一天的零花钱。
她没有将那些东西直接交与他，是因为她知道他会拒绝。
“你为什么敢认为我对你感兴趣？你的每句话都很胆大，难道不知道惹怒我会有什么后果吗。”
“霜野小姐，你不会惩罚我。”织田作之助看着她，说，“霜野小姐一定知道，有很多方式，能检验人的心率。基础的做法，有将耳朵贴在左心口，将手指按在手腕内侧……”
“游乐园的约会日，在咖啡厅拍合照时，我触及了你腕部的脉搏。”
“那时，我站在你身侧，你心跳加快了。”
——裙摆之下，环扣着膝关节的手往下行，食指按压住白净细致的脚背的血管。
“指腹按住足背的主动脉，也能感受到人的心脏的搏动。”
“霜野小姐，你的心，目前跳得非常快。”
“你就是对我非常感兴趣，不是吗。”
红发青年始终注视着她，波澜不惊却正中要害的话语，像犀锐的刀一样将她藏在体内的隐秘心思剖出来。
她本人和角色卡的性格几乎一致，在感情方面是一个傲气又嘴硬的人，不愿承认自己已经心动到躁动，生理反应却暴露了真实情感。
好危险的一个人。
行若无事地收集证据，轻而易举地击碎伪装。
他还能像点燃一支香烟一样，轻松地将人的欲求也点燃了。
他心知肚明她不单纯，外表是冰霜般冷淡，内在却混乱，与许多人关系微妙，毕竟他知道她和太宰治的事。
倏尔——
她面无表情地扬手扣上他的脖颈。
手过于纤细秀美，也没什么气力，掐不住红发青年的脖子，她单手端起他的脸，审视着他。
他每次来见她都是衣衫齐整，也会刮面。
今天，清晰的下颌线，有几根被遗漏的胡茬，她的小拇指感受到那些坚硬的茬，一阵惊悸。
其实很欣赏这个人平时那副颓废而英俊的模样。
很好奇……胡茬刮过大腿，会是什么感觉……
“颈部动脉的搏动与心脏的跃动亦是一致的。”她淡淡道，“织田先生，你的心率不稳。”
“是。”织田作之助看起来和平日一样安然，说，“霜野小姐能放开我吗？”
“？”
“你离我太近了。”深浓到令人发颤的海蓝眼锁定她，又低又沙的成熟嗓音摩挲耳膜，讲话的同时他脖间的喉结也轻微滑动，“……我想吻你。”
“可我那样做，霜野小姐你会很生气。”
“请你松手，我自行退开。”
她放开了他。
下一秒，红发青年低垂的睫毛一颤。
纤手攥住了衬衫领。
……要不要在今晚来点坚果呢。她思忖着。上犬牙情不自禁地摩挲着下齿。
猝不及防——
船舱内的座机响起，清脆的铃声飘荡到甲板。
第54章
座机叮铃作响, 必是有人找她，因为她那静音模式的手机，在榻榻米上的枕头下, 无法打通。
不知道别人找她是什么事。
星空下的海面响着自带韵律的涛声, 海风将有节奏的铃铃声吹开飘满甲板。
坐在软榻的两个人都没有动。
她手中仍攥着衬衫领, 小小的贝母扣从扣眼里滑出来，青年锁骨以下的几寸肌肤都显露出来。
这个人淡定到有点呆呆的，平时着装是随性散漫，衬衫总是敞着领子, 衣摆也从不会束进西裤。
不过他来见她，会规矩地穿好正装。
她想。
你看见他衣领敞开, 和你亲手扯开他系好扣子的领口……这两种感觉截然不同，后者要刺激太多。
她是微微曲膝坐着，而他在她身前。
他正看着她, 以一种令她从天灵盖到尾椎骨都感到酥麻发软的视线。
他的神情一如既往的淡泊，但那种平淡宁静的眼神消失, 海蓝的眼睛暗了下来, 投过来近乎浊重的目光。他好像一头从冬眠中苏醒的捕猎者, 不疾不徐地走入春季，不动声色地展开狩猎，满足复苏的欲·望。
青年的容貌与少年区别甚多。他的面庞窄长深刻，充满恰到好处的成熟魅力, 颈部结构更加清晰, 明显的喉结宛如某种等待着被轻舔的丰果。
她乐于接纳眼前之人。
可是也想玩“逃跑与追击的游戏”。
如果自己从这样的捕猎者的口中逃走, 再被他咬住脖颈捉回来, 必然会收获更多乐趣。
“叮铃铃铃——”
座机仍在响着。
她怎么可能有心情接电话。
自己只想吃掉对方。
不过……是织田作之助的话，自己被他吃掉, 反倒会更愉快。
安静之中。
对视。
对峙。
船舱内的座机终于停歇了。
骤然，她察觉到空气中有一种几乎微不可察的波动。
不是所有异能者使用能力时，都会造成肉眼可见的奇景，诸如发光、起风之类的。有些异能发动时无影无形、悄无声息。
不过，一切异能的发动，都伴随着能量的波动。
她前几天在游戏商城随手买了一个名为【异能监控器】的道具，它能监控她周围300米内的波动。
整艘船只有她和他，刚才是他使用了异能力。
他的异能力【天衣无缝】能窥见5秒后的未来。她想。他看了未来，他想做什么？
随即，雪白的长睫倏尔轻颤，银眸的瞳孔些微一缩，她罕见地僵住了。
他向她迫近，近在她眼前。暗红色的刘海磨蹭着她的额头，发质比她预想的更硬，并非柔软细滑的触感，他连发质都充满了自然的野性的魅力。
修长而骨节粗实的大手抚上脊背正中，把她按向他，她从根本上就不抗拒他，顺应力道被揽入了坚实的胸膛，隔着衬衫能感到那茁实的肌群。她由于诧异而微僵，他显然对此有所察觉，并且想安抚她，体温烫人的大手笼罩住她的肩头，五指以不轻不重的力道捏着她的肩。被他的坚果香气所包覆的一瞬间，她感觉自己被点燃了火，两条纤细手臂伸长，环绕他的脖颈。
竟然真的……
吻了过来。
她一秒钟就想明白了——他作弊了，所以他才敢亲她。
他通过异能力探知了未来。他看到她被吻后不仅没动怒，甚至还回应了他，他确定了她允许他的亲近，于是他就行动了。
她的嘴硬糊唬不住他。
——他可以利用异能力预判她对一件事的反应，从而判断出她真实的想法，有没有口是心非，是不是口嫌体直。
他的突袭并不凶烈。
仅仅是唇瓣相贴，没有更深一步。
接吻时，睁眼与阖眼，在感受上是天差地别。他看着她，她在心底期冀他闭上眼，因为那深深的注视令她心悸，她的面颊也因此发烫泛红。
……这个人究竟有什么魔力？她面对其他人的时候仍有余力，可他身上那份莫名强劲的费洛蒙令她无力与他争锋。
“susu.”
自然而然地、改口叫了她的名字。话声有些含混，因为是唇贴着唇说话。
“脸很红，在害羞吗。”
原本就低哑的嗓音好像额外添了一把沙子，更哑、更干燥了。
“那就闭眼吧。其他事交给我。”
另一只手伸出来，掌心轻轻按在她双眼。微粗糙的手心，有握枪的茧子。
她的眼前一片黑暗，耳边是大海的音乐与他沉重的呼吸。
时间变得异常，每分每秒都漫长，她感觉全世界只剩下他和她，不知道是何时他抽手不再捂着她的眼，手转而没入她的头发，坚硬的五指扣住后脑勺，她没有睁眼，用双臂紧紧揽着他，汲取他的体温。
从浅尝变为了深刻的细品。
不可抵御的进攻，耐心专注的推进，这是一场发生在唇舌间的逐猎，他是技巧满分的、游刃有余的、令人畏惧的猎人。
在她呼吸困难时他停下，在她才吸了两三下气后他又紧追而来。
他总能及时用大拇指温柔地揩去她眼稍的生理性泪珠，可当她因为过度欢愉而浑身发软想退场休息，又有一只有力的大手箍着腰身不容许她逃走。
不知不觉间位置改变，她仰面倒在柔榻，向上看去，看见了他。
织田作之助给人的感觉始终是静默的、安定的、令人想信任并依赖的。哪怕在这种亲密时刻，他也很安静。他正垂眸看她，他的轮廓外是漫天的星子，棉絮样的云，宁和而美丽的夜适合他。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两人其实是处于室外的露天环境，这很浪漫，却也令人兴奋并羞耻。
最近她每日都服药，不怎么缺V元素，今夜从对方那儿额外获得了大量的V元素，这等同是加餐。此刻她被他亲得晕晕乎乎，陷入了一种餍足，就好像酒足饭饱了一样。
银色眼睛泛着湿润水光，雪白的长睫毛是湿漉漉的一簇簇，她的视野有些模糊，只大概地看清，他依旧满面平静。
怎会有人在这种关头还能保持淡定？难道是她不够有魅力吗？那种事怎么可能。
展示性质地，故意地，猩红的舌尖掠过唇角，舐去他留下的水渍。
他的左掌按在她肩侧的榻面，他正在看她，然而他没有下一步行动，她扬手去扯他的衬衫扣子，却被他捉住手制止了。手对她没使力气，但手背的青筋明显凸起，充满了力量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