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的那些朋友现在应该都还活着,我虽然很愿意加入阁下,却也不愿意放弃那些朋友。若是……”
三哥连忙举起手示意他打住,不可置信道:“你是说,我不仅要养一个刚生完孩子的产妇,还得养个婴儿?养你一群朋友你才肯留下?不是,我说哥们儿你是真圣人啊你,拖一群老弱病残,你图啥呀?”
“若说图什么的话……”楚留香的目光眺向远方:“我想让死者解脱,让生者好好地活下去。”
“我想让这个世界变回原来的样子。”
楚留香虽然没有在这个时代生活过,但也看得出,在末世来临之前,这里的人们一定生活得很好,至少要比他所处的世界好了太多太多。这里实在是一个美好得不真实的世界,所有的东西都充满了巧思,“电”这种飘忽的不可捉摸的东西被应用到了极致,多少神奇之物他简直连想都想象不到,食物更是美味无比,不说别的,就单是他刚刚吃的那碗用开水冲开的面,绝不亚于他那个时代最好的厨子的手艺,而对这里的人来说,这种面是很廉价的东西,任何人都吃得起。
创建一个如此美好的世界,不知道要花费几百年,穷尽万万人的心血,即便没有任务,楚留香也绝不忍看它就这么毁了。
三哥陷入了深思。
楚留香在等着,他也知道,对于挣扎求活,自顾不暇的人来说,骤然要他救世,当然不会马上答应下来,得考虑考虑,甚至考虑个几天都是正常的。
却没想到,三哥很快就考虑清楚,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我知道了,你就是因为有这种想法才获得的异能吧?”
楚留香:“……”
他不愿意暴露自己的身份,只好说是。
三哥紧跟着道:“那你的异能都有什么?”眼睛里亮闪闪的。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武功、轻功、点穴和危险预警。”
三哥越听眼睛瞪得越大,啪啪地拍着自己胸膛:“来,三招,三招内你要是能把我撂倒,我就码人接你朋友去!”
楚留香含笑道:“要是一招之内呢?”
三哥扬了扬下巴:“那老大就让给你当!”
“好,你做好准备。”
“这有啥好准备的,我准备好了,你动手吧!”
啪——
话音刚落,三哥跟条死鱼似的被拍在地上,整个人都是懵的,不知今夕何夕,好半天才倒上口气儿来。
“哥们你这好像不是异能,你是真练过的吧?”三哥躺在地上,疼的爬不起来,不可置信道:“你这么厉害,哪个王八犊子能把你伤成那样啊?”
楚留香伸手想把人捞起来,三哥没用他捞,地上滚了一圈自个儿站了起来,站起来才发现,面前之人一贯温和的目光多了一丝晦暗。
“总会再遇到他们的。”楚留香淡淡道。
……
当三哥的人开车去人民医院接人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沈璧君他们早已走了,倒是用马克笔在天台上留了字。
“张润成家”
这个地方楚留香去过一次,也还记得路,离医院说近也不近,说远也不远,那么多人转移过去,冒风险是肯定的,他们选了张润成家,自然是希望他能回来,能跟大家汇合。
据去的人说,四楼的物资都被搬走了,一下子要搬那么多东西,必然得开车,这样路上的风险也能小很多,假如他们能平安到达,那些东西足够他们用上半个月,假如出了什么变故……但愿不会。
眼下自己伤势太重,行走坐卧还行,撂倒三哥这种肌肉男,咬咬牙也能办到,可若要去接人,那一路上的风险实在太大,一不小心就会重蹈覆辙,而且林诗音才刚刚苏醒,留她自己在这实在不放心。
就先等上一阵子吧,等他的伤势就能恢复得差不多,到时候再去接人才能万无一失。
当晚,他让三哥的人又去了一趟医院,如往常一样打开了十二楼的灯,打开,又熄灭,反复三次,希望沈璧君他们能看到,算是报个平安。
之后就是无聊的养伤日子了。
小区里自来水停了,大家喝的都是超市搬回来的桶装水,北区往南那边倒是有个人工湖,洗澡什么的,都是从那里打水,天气也渐渐冷了,水冰凉,都是烧热了再用。
电也早就停了,小区里又不像医院里有供电设施,生火煮饭什么的靠得全是楼里挨家挨户划拉出来的煤气罐和天然气,再不就是拆家具劈木头生火,在这样一个现代化的大都市里,幸存者大都过得十分原始。
三哥每天都会安排人轮班在固定的地方放哨——站在楼里,隔着玻璃,用望远镜不错眼珠的盯着那六道铁门,不分昼夜,一旦有丧尸出现,要是少,就派人出去爆脑袋,要是多,他们还有八辆加满了油,屯满了吃喝,车窗都焊上了铁条的路虎,以及一辆两米多高的大巴车。
车钥匙由开车司机随身携带,司机把钥匙挂在脖子上,洗澡都不摘,谁跟谁坐哪辆车也是早就安排好了的,随时随地准备跑路。
这才是一个合格基地应该有的准备啊!
楚留香看完这些准备之后很是汗颜,他也是初来乍到,不但对丧尸陌生,对这个世界更陌生,也实在缺乏相应的经验,但凡这些准备他落实了一样,何至于吃那么大的苦头!
再懊悔也晚了,多想无异,他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就教教这些人武功好了,三哥手下们对他堪称诡秘的身手好奇得要死,一听说他愿意教,一个个高兴得跟什么似的,不说遭遇丧尸的时候多个本事多条命,就是平安无事的待着,能掌握一手飞天遁地的功夫那也很酷炫啊!
教授的地点就定在三哥别墅的地下一层里,那宽敞,而且隔音,不用担心这一群人叫喊起来,再把丧尸给招来。
自然了,学武也是需要根骨的,根骨差的,就是就是练上十年也不如根骨好的练上十天,多少人终其一生也到不了三流高手的水平,可以说三流以下,看个人努力,三流以上,全靠天赋。
练武最好是从孩童时期开始练,成年人骨骼都定型了,再怎么练也就是那么回事,楚留香在教之前已经盘算好了,他不强求这些人人均高手,只教基本功,力求实用,先把力量和体力练上来,碰上丧尸能打能逃,最后,只要能在他出手的瞬间有所反应,而不是呆呆愣愣的看着,就算出师了。
然而饶是做好了心里建设,楚留香还是被这些人的身体素质震惊了。
训练刚刚开始,——楚留香认为才刚刚开始——小武就吐着舌头,喘得上气不接下气道:“楚哥,我的亲哥啊,你确定这是人能练的,还要再踢腿一百下?踢完我的腿还是腿么?”
楚留香一阵沉默,几番犹豫,终究还是没把那句“这只是热身,省得真正开练的时候伤了筋骨”说出来。
三哥倒是坚持下来了,他本就是健身教练,当即一个高抬腿,揣在小武的脑瓜子上,骂骂咧咧道:“不是人练的还能是给狗练的啊?就听楚哥的,你练不下来,就找个地方撞死吧!”
小武讪讪地走了。
没过一会儿,三哥肩膀上的对讲机响了。
“北二门有情况!有车开过来了,那人下车在咱门口好像在撒什么东西,咋办啊?”
“撒东西?撒什么?”
“太远了,看不清啊,撒完那人就开车走了,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可能是撒尿吧?不管他。”三哥擦了把汗,没当回事,楚留香却眸光一凛。
是他们!
第66章 丧尸围城6
丧尸绝不会平白无故地涌进医院里, 楚留香深信这一点,一定是有人暗中下了黑手。
至于是谁下的手,那是想都不用想了, 他们被游戏送来这个世界还不到十天, 能费尽心机对付他的,必然是先前袭击他们的那伙歹人没跑了。
那一定是个很大的幸存者集团,他们手中握有这个时代最危险的武器,不但对抗着丧尸,还四处掠夺吞并其他的幸存者, 慢慢扩大自己的地盘,通过奴役别人来满足自己的欲望。
楚留香见过太多这种人了,他不愿杀人,更不愿意看这种人过得太舒服。
医院被偷袭攻破, 也有没在防御上花心思的原因, 楚留香认这个栽,可一次不行。
他说什么都得把这伙人揪出来, 好好教训一顿!
不过在此之前——“所有人去北二门, 带上家伙, 小武,你带两个人去湖里打些水抬到北二门,越快越好!”
三哥还有点懵懵的, 但也套上了衣服, 安排人抄家伙的抄家伙, 打水的打水,一边走一边道:“怎么回事?是谁啊?你认识啊?”
楚留香微微笑道:“你们搜寻物资的时候, 可有遇到其他的幸存者?帮众聚集的那种?”
三哥寻思了又寻思:“遇到过,二十来个人, 领头的是个黄毛,细胳膊细腿的,还让我带人加入他们,说他们老大手底下两百多号人呢,我去了也能混个头头,我看他们流里流气那出就烦,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没同意。你问这个干啥。”
楚留香笑笑:“待会你就知道了。”
三哥暴躁的抓了把头发:“妈的,最烦你这装逼的鸟样。”
一行人拿了大砍刀、消防斧、钢筋等等自己趁手的家伙事儿,又都戴了游泳用的防水镜、皮手套、护腕,装备非常齐全,刚穿过绿化带,还没走到北一门呢,三哥的对讲机又响了,里头是急得几乎变了调的声音:
“丧尸!好多丧尸围过来了,越来越多!三哥……啊你们这么快?等等我,我也来!”
对讲机被楚留香一把摘了下来,语气平平淡淡,不急不徐道:“你守在原地就好,帮我们留意远处的情况,数数丧尸的数量。”
那头顿了顿,发出弱弱的声音:“好,一二三……五六十个吧,还有不断赶过来的,其他几个望风的要过去么?”
“不必,全都留守原位,还有,你能不能看到刚刚那辆车往什么方向去了?”
对讲机里沉默了一阵,道:“好像是往星火北一路去了,那边只有一条主干道,车少,丧尸也少。”
“知道了。”
几句话的功夫,一群人已经到了北二门,看到眼前的场景,所有人纷纷倒吸凉气,怒火从心头燃起,直冲天灵盖。
北二门门口赫然被泼了一大滩鲜血!
饥肠辘辘的丧尸被鲜血所吸引,已然陷入了狂躁中,铁门被它们挤得咯吱作响,看样子,更多的丧尸还在赶过来。
三哥大骂了声操,冲在最前头,手里捏着把头被砸得尖利的钢筋,隔着铁门狠狠戳进一只丧尸的脑袋里:“恶心玩意,滚他妈的!”
小武和两个青年气喘吁吁的一人提着两桶水过来了,骤然看到这情形也忍不住头皮一炸。
好家伙!要不是楚哥反应快,丧尸冲进来了,他们没准还在别墅里穿衣服呢!
一桶桶水朝着地上的血泼过去,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争在最前头,仗着手里的家伙事儿长,隔着铁门对着丧尸的脑袋瓜就是一顿捅,噗呲噗呲的,腥臭腐败的血浆子乱飞乱溅,前面的一批丧尸倒下,后面的就踩着前面的躯体往前爬,奋战了整整一上午,闻血而来的几十只丧尸都被收拾干净了。
“没了没了,这是最后一波了,太险了,得亏咱们这偏僻,要不然咱八成又得跑路。”对讲机里的声音都在发着颤,还带着几分兴奋的喜悦:“我可不想走,那大别墅我还没住够呢!”
楚留香全程没动手,只盯着那辆车消失的方向看,眸光沉沉。
……
林诗音已经能下床走动了,刀口被仔仔细细地消了毒,一天上三回药,就怕发炎,倒是不疼了,就是涨奶涨得难受。
每当她一下一下地把乳汁挤在碗里又倒掉的时候,就止不住地掉眼泪。
她想她的孩子,已想得快要发疯了!那么小的孩子,她九死一生受尽了苦楚才带到世上的孩子,都还没喝过几口奶,甚至都没能认出她是他的母亲,就要被迫分离,不知生死。
天底下,没有哪个母亲能承受住这样的煎熬,尤其是林诗音。
这两年她一直活得很麻木,嫁给一个没有任何感觉,甚至没有一点共同语言的男人,即便这个男人对她百般讨好,小心维护着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婚姻,林诗音仍觉得无望,她甚至觉得自己活一天跟活十年没有什么分别,直到有了这个孩子。
孩子给她带来了全新的希望和寄托,每当她感受到肚子里传来婴儿的踢打时,她都会忍不住地想,他会是个什么样的孩子?乖不乖?能不能听自己的话?以后会长成什么样的人?她每每这么想着,脸上总会浮现出一种属于慈母神圣光辉。
可现在,她失去了她的孩子。
明明身体在慢慢好转,人却一日日的憔悴下去,甚至已生出了许多白发。
楚留香来看她的时候,她正独自垂泪。
见楚留香来了,她连忙擦干眼泪,急切道:“可有他们的消息了?他们还平安吗?”
楚留香道:“我正要同你说此事。”
林诗音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一把抓住了楚留香的手,还没有说话,眼泪就先流了下来:“你能不能……能不能……对不起,明明你的伤还没好,我不该这么要求你,可是我实在放心不下,他还那么小,我已经失去了所有,不能再失去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