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时头皮发麻。
第015章
来人在门口停了一瞬,随后朝这边走来。
走得并不快,约莫因着身长迈出的步子大。
不过两三息,就绕过了屏风。
隔着重重纱帘,秦霁见到了一个高大笔挺的模糊影子。
正朝她走来。
踏在竹木地板上的步伐声缓慢又清晰,每响起一次,就使秦霁的神经更绷紧一分。
秦霁握着短匕的手紧了又松,将其藏到腰后。
她吓丫鬟的时候都手忙脚乱,更无可能直接伤的了这样一个男人。
掌心浸出薄薄的冷汗,她在袖上擦去,低头时见到了胸前一片晃眼的白。肚兜上鸳鸯绣的一丝一线都清晰可见。
秦霁强自镇定下来,坐在了床上。
纱帐被男人一手掀开,秦霁极力忍住内心的羞耻和慌乱抬起了头。
两相对望,彼此都是怔了怔。
是他?
秦霁认出了陆迢,不知他是否记得自己,毕竟之前见面她都蒙着脸。
记得又如何,此人并非善类,对她还有敌意,若知道是她或许会直接将她交给上峰换取利益。
此刻秦霁脑中唯一出现的救命稻草竟然是花娘们说的那些“学问”。
身子迟钝地站了起来。
陆迢觉得这女子似曾相识,那日舟上一眼也是如此。视线下滑到女子手上时,粉白干净的指甲让这种感觉更甚。
陆迢眉心一跳,秦氏女的模样很快从脑海中浮了出来。
陆迢过来本是要这花魁去另边呆着,然而此刻他一言未发,而是站在原处,细细打量着她。
害怕他认出自己,秦霁微微垂着头,没再看陆迢的脸。但能感受到那沉沉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这目光让她浑身发烫,迈出去的步子也变得更重。
终到了男人跟前,他仍是这样直勾勾地看着她。秦霁捏了捏拳,她知道这身薄纱如同没穿,却也别无他法。
自己的衣服早被这些人扔了,这几日的衣服都被玉梅以各种名目换成了布料最少的。
她咽了咽,开口并未有想像中那样难。
“大人,奴家叫玉兰。今夜换了我来陪您,长夜难消,奴陪您做些什么?”
这声音已经尽力控制,却仍是没能藏住紧张的微颤。
女子的金陵话称得上地道,美中不足的是最后两个字走了调,声音倒是没变。
当真是她,秦氏女。
陆迢屈指挑起秦霁下颌,目光在瓷白透粉的肌肤上巡视。
“玉兰?”他唇角擒起一抹假笑,俯身靠近,“你打算做些什么来消磨长夜?”
男人的吐息拂过耳畔,秦霁从低沉的声音中再次感受到了之前品过的恶意,疑心这人认出了自己。
她扭头避开他的手,眸中泛酸。
若是他真的知道,若是他真的知道……
秦霁憋回泪意,恶向胆边生,牵起他的手,仰脸盈盈一笑,“大人想去哪儿?”
女子的声音又娇又嗲,落进耳中甜的腻人,陆迢忽而想起那天在雪中见她,她就是这样同李时安说话,此时的声音甚而比那时更加勾人。
穿着无法蔽体的衣,说着勾人欲望的话,但眼神却清澈无比。
秦氏女还真是有本事,他反捏了捏手中葇荑,拇指抚过她的手背,软,滑。
又捏了一下。
秦霁神色僵住的一瞬让他更加愉悦。
想去哪儿?她说得倒是熟练。
这儿明面上虽是个厢房,但布置出来的可不是什么正经地方,房间宽敞,花样更是层出不穷。
大可卧人的雕花摇椅,三面艳画的屏风榻,博古架上小玩意琳琅满目,就连书案都比寻常的高。
秦霁反被陆迢带至书案边,流露出的疑惑被男人看在眼里。
她这些天已经见过许多下流的东西,然而对于下流的想像仍然有限。手被放开后,秦霁站着没动。
在她心里,陆迢与那些男人并无区别,都是禽兽,唯一的不同是这只禽兽有副好皮囊。
这男人直接背对着她坐了下来。
书案上纸墨齐全,陆迢正展开能占去半张书案的宽纸。
无可避免地想到了那个靡艳的梦,秋水翦瞳,葱白玉手。
鼻尖盈着女子身上春雾般的淡香,让他的梦更真实了几分。
两人身后灯架上,红烛明明摇曳。
房内传来隔间的丝竹声,伴随着女人似恼似欢的吟唱。
陆迢眉心轻蹙了一下,仍在慢条斯理铺纸。
男人的脖颈近在眼前,秦霁恶念猛涨,此人的身手她那日在舟上见过的,当面刺他绝无可能。
可现在……
秦霁摸向腰间短匕。
匕首晃在他颈后时,白纸上投出的影子让秦霁心口猛地一慌。
已经没有退路了,她刺的更加坚决。
然而这男人背后生了眼一般,在刃尖即将触到他时起身,身下的黄花梨椅被一股力道推着后移,椅背边角径直撞向秦霁小腹。
她猝然受痛扑向了一边,椅子也被她带翻,撞落了书案上的花瓶,一连串动静叫人惊心动魄。
隔间的乐声一时小上许多。
秦霁脑中一片空白,旋即右手手腕被箍住上提。
男人的手指瘦削而修长,然而发出的力道却可以轻易将那截皓腕拧断。
手上传来的痛楚让秦霁清楚明白此时自己和他的差距。
“做什么呢?”陆迢语气稀松平常,看向秦霁紧握着的匕首。
很是不屑的眼神。
秦霁心中一刺,松了匕首。
短刃滑落时在陆迢手上留下一道红色血线。
他没放开她,足履勾起一边的椅子,在秦霁面前坐了下来。
“想找死?”
死?
秦霁半跌在地上,脑子里环绕着柳妈妈和花娘们挂在嘴边的话。
她不要死。
忽地横冒出一股勇气,廉耻,矜持,这时全抛在身后。
秦霁往他跟前挪了挪,丰沛的桃尖贴上男人的小腿。
她眼中蓄起泪珠,拉过陆迢受伤的手,和脸埋在他膝上呜呜哭了起来。
露出的一截细白藕臂贴着陆迢,似有似无地摩挲着他。
女子细细的啜泣像羽毛抚过喉咙,带起轻微的痒意。
从陆迢的视角看去,女子如瀑的乌发垂泻,红纱不过堪堪遮掩,跌跪的姿势显出了玲珑曲线。
窈窕,雪白,诱人。
若是时安见到这幅场面恐怕命都要拿出来给她。
陆迢轻笑一声,秦氏女有好手段,只可惜用错了人。
他漠然抽回自己被压着的手,“别哭了,说说想怎么死,嗯?”
说完,就见面前的人抬起了头,眼眶红红一圈,眼睛湿漉漉的,像水洗过的玛瑙石。
明亮又可怜。
这双漂亮的乌瞳里面映着烛火和他的倒影,如一汪月下湖水。
让人想捞一捞,探一探。
陆迢静静凝视,泛着粼粼波光的湖水正悄然流向他。
两道目光像交织在一处的蛛丝,一张网在水面徐徐展开。
秦霁悄悄撑在他的腿上,她第一次离男人这么近,近到……伸出舌就能碰到他的脸。
她微微启唇,男人未躲,即将迈出这一步时——
吱呀一声。
房门忽然被从外打开,诡腻的氛围碎成裂片。
秦霁眼疾手快地揽住陆迢脖子,顺势跌进陆迢怀中,脸颊软软擦过男人的鬓角,侧首往外看去,将他的视线严严实实挡住。
来人是玉梅。
她知道自己今夜要陪的是位贵人,甚而下台后听说贵人对她很是中意。玉梅喜不自胜,这么多年她总算熬出了头。
洗沐耽误了些时候,刚刚听到一连串动静她以为是贵人等的不耐烦在泄火。
可现下……看见里面叠在一起的二人时,玉梅讨好的笑僵在了脸上。
这个小蹄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不是跑了吗?
玉梅狠狠瞪着秦霁,声音却甜得腻嗓子,“爷,奴来晚了,这位妹妹可是跑错了地方?方才不少人都在找她。”
一波未平又来了二波三波,每一波都能将秦霁拍倒拍死。
秦霁仍旧保持着跌在陆迢身上的姿势,脸无意识贴在男人颊边,颈侧连着后背流过的暖息让她一颤。
一息,两息。
“大人让你出去。”秦霁快要熬不下去,硬着头皮开口。强作出一副诚恳模样。
玉梅的目光朝里探,可陆迢贴在秦霁耳边,面容被挡得严严实实。
这样走了她怎么甘心?会不会是这小蹄子撒谎,大人根本没说?
玉梅抬步走了进去,准备了这么久,连脸也没看到就自己推出去这种窝囊事她可做不出来。
“爷,奴是玉梅,今夜楼中献舞之人,妈妈是让我来伺候爷的。”
玉梅有一副天生的媚嗓,她强调了献舞二字,方才一片欢声因她而起,整条街都能听到才是。
可男人没一点反应。
玉梅咬咬牙,准备直接拉开秦霁,她复抬起步时,里面的贵人开口了。
“出去。”
语气冷冷淡淡,却又含着不容人拒绝的强势。
正贴着他的秦霁僵住了身子,正要松开手时,另一侧的玉梅先带着哭腔出声。
“爷!她是偷跑出来的,身上还带着东西,你不要奴便罢,可千万别被她蒙骗!”
秦霁听到这话顿时心口狂跳,搭载男人后颈的手紧张地蜷了起来。
砰砰的声音占满了陆迢的耳。
就这点胆子,也敢杀他?
“呵”陆迢嗤笑出声。
玉梅愣在原地。这算什么回应?
秦霁亦是僵住,她的无措一点也不比玉梅少。
“姐姐”秦霁娇嗔,“你怎么还不出去?大人和我还有事要办呢。”
她的嗓子捏的更甜,更腻,尾音轻轻上扬,分明是对着外面那人说话,指腹却在男人颈上轻挠。
玉梅退了出去。
黄铜门环在乌木门格上碰出轻响。
陆迢视线被一片细腻雪白的皮肉填满,秦氏女的脸贴着他,温软的触感比那双柔荑更甚。他甚至能感受到她耳边冒出的热意。
耳中砰砰乱跳仍未歇下。
视,声,闻,触,味。
五感已被占去四感。
门外柳妈妈大声的探问传了过来,好像一副抛过来的锁链,能将她永永远远拖入黑沼。
秦霁急忙回脸吻向陆迢,生疏又急切,芦苇般柔软的身子紧贴着他。
只能试一试。
秦霁眼角湿润。
男人某处的变化已不容忽视。
两人都有所察觉,秦霁初时不明所以往后撤了下,想起看的那些辟火图册,又忍耐着贴了上去。
“我不想死,大人救救我。”
她在男人耳边柔声呢喃,眸中又淌出泪珠,可可怜怜挂在细密的羽睫上。
第016章
陆迢上半身后退些许,眯了眯眼。
他厌恶秦甫之,对他的女儿也无甚好感。
可眼下他真真切切被秦氏女勾起了欲念,陆迢舔过后槽牙,独自品了会儿这种不受控的,原始的冲动。
他不是正人君子,不会为了君子之德压抑自己。
以前不要是没有,所以他厌恶那些送上来的人。如今有了,他亦没理由端着忍着。
况且,是秦氏女自己送上来的,她方才还想杀他,取回些代价并无不妥。
“方才不是还要杀我?玉兰。”陆迢靠在黄花木的椅背,中指和食指不紧不慢地敲着刻雕扶手,懒懒看着她。
声音低沉,像桐木琴被拨动的第一声。
“大人误会了,我不是要杀您。”秦霁跪坐在地上,红纱顺着圆润小巧的肩头滑下。
她牵着陆迢的衣摆,仰脸时的神情真诚无比。“那日练湖惊鸿一瞥,奴早已喜欢上大人,特意买来给您做礼物,不想弄巧成拙闹了这样的笑话。”
陆迢又想起了初见时她扑进李时安怀中的样子,一脸委屈说出的那些想来也是这样的鬼话。
他心中发笑,唔了一声,俯身捏住这张在撒谎的精致小脸。
“别人碰过没有。”
陆迢不喜欢不干净的东西,指甲是,人也如此。
话音刚落,就像触碰了某个机关。他面前的秦氏女睁大了杏眼,泪珠接二连三涌出眼眶,温热的泪从腮边流到了他的手上。
手背的伤口因此泛出细微的刺痛。
陆迢神色随之绷住,他移开视线,蓦地生出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正要起身出去时,小指却传来一股阻力,柔软又不愿退让。
他回眸看去。
女子乌瞳中水光盈盈,眼睫还挂着未落的泪珠,唇角却泛出讨好的笑。
她一字一句,“没有,哪里都没有。”
坐上书案时,秦霁的脸颊通红一片,陆迢双手撑在她身侧,脸色说不上好看。
“你这副模样到底是自愿还是被逼无奈?”
不情不愿像个被迫来的民女,衬得他像个恶霸。
不是她先亲他的么?
秦霁外面那件没用的红纱早被剥下,两条雪臂露在外面,冷得轻轻发抖。
她自觉能做到这样已经十分不错,怎么也没想到还能听见这样尖酸刻薄的话。
转瞬,隔间传来了好大一声叫唤,秦霁忽地明白过来。
这里是花楼,而她现在——是花娘。
秦霁抬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柔声道:“是我求您,我喜欢大人,想永远留在您身边。”
纤纤玉指搭上男人的手背,顺着筋脉凸起处轻轻摩挲。
挺厉害,鬼话说得这么真。
陆迢嗤了一声,抽出手,转而覆上女子的细腰,将人轻轻抬起,落下时,碍事的菱白中裤已经滑落至案下。
后背贴着冰凉的木案,身前是男子灼热的胸膛,秦霁被夹在其中无处可躲。
狼撕咬猎物时,往往从脖颈处开始撕咬。
陆迢不是狼,他只吮舔。
闻着有股子香,尝起来……也很不错。
想起梦中靡艳,陆迢的眸色又沉了几分。
然而,将人抱到榻上后,这姑娘的动作全不是那么回事。
替他解腰间玉钩时尚算顺畅,到后面像她就像被截流的河道,干巴,堵滞,一通不通。
一张小脸快要烧起来,陆迢禁不住想,她家那日的大火,莫不是她脸红烧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