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狡猾
在爆炸发生30分钟前，骄阳号小型星舰驶离了2580号垃圾星。
贵宾舱内，风息正好奇地盯着眼前摆着的甜点，一杯微微泛着棕色的牛奶，一碟子小酥油饼，也就一巴掌大小，还隐约散发着淡淡的腥气。
风息撇嘴：“怎么是这样的，和我在星网上看的不一样！”
“我记得牛奶是雪白的，还有松软的蛋糕面包，甜甜的糕点，入口即化的奶油……”
“星网上看的？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资料了，纯天然无污染的原料做出来的食物才有纯正的香气！”奇克翻了个白眼，“我这就这些，你爱吃不吃！”
西娅扫描了一下食物：“酥皮油饼，污染程度28%，不致命，产自种植星H87J，是当地有名的小吃。”
风息哦了一声，总感觉这玩意儿和美食并不太是沾边。
他大失所望。
“行了，说正事！”奇克不舍地瞥了眼原本准备带回去给爱丽丝夫人的油饼，烦躁地从兜里摸了根淡黄色的手卷烟点燃。
“你是怎么弄到那份报告的？”他眯起眼睛，“你请了侦探？还是检测机构有你的熟人，有人泄密？”
风息没说话，他看向西娅，顺便拿起油饼，小小地咬了一口。
“怎么拿到报告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保证这件事不会被第三个人知道。”西娅代替风息回答：“只要你安全地把我们送到指定地点。”
奇克看向风息：“只要这样？”
“嗯嗯！”风息眯起眼睛，感觉这个油饼虽然带着一股腥气，但确实还挺好吃的。
酥皮金黄松脆，内馅咸甜，一口下去直掉渣。
人类的味觉灵敏无比，能品尝到非常细微的滋味，比他之前吃下去的那些干蜡一样的东西鲜活万倍。
他满足地眯起了眼睛，一口一口细细咀嚼着。
“……你要去哪儿？”
奇克皱眉看着机器人，隐约觉得奇怪，这两人之中做决定的看起来并不是人类？
难道这机器人真是风息家里给他特别配备的高级智能生命，有优先抉择权？
“去美食城——”
“去荒星HG786！”
两个不同的声音响起，西娅看了一眼风息，在他的眼底读到了满满的震惊。
“我们不是说好去美食城的吗！”风息不干了，“你不能出尔反尔！”
西娅停顿片刻，改变主意。
确实，直接去荒星也不行，她身上只有一包放了很久的种子，万一种不出来东西怎么办？
还是得先去购入一些现在市面上流行的瓜果蔬菜种子，再做打算。
她稍微搜索了一下，发现最近的停靠点就有个种植星，星网上有不少美食攻略。
“去最近的种植星，把我们放在空间站就行。”西娅做了决定。
“不，我要去——”风息刚要反对，西娅直接在自己的屏幕上播放起该种植星的美食攻略——这是个种植牧草的星球，同时养了不少牛羊，在牛羊肉的烹制上非常有造诣。
卤牛肉，烧烤小肥羊，牛肉火锅，鲜嫩牛排……
风息立刻哑火，专注地盯着屏幕上滋滋冒油的小肥羊，口水飞流直下三千尺。
“去去去，就去这里！”
西娅满意地关掉视频，没告诉他，她放的视频依然是几百年前的版本，现在的牛羊，说不定已经变样了。
“好吧……”奇克按住自己的额头，深吸一口卷烟，“说好了，我送你们去这里，你们不能把我的秘密到处宣扬！”
“请放心，我们和您并没有冲突，这次出此下策，只是权宜之计。”西娅回答。
“……你个机器人，还怪有文化。”奇克皱眉。
西娅屏幕上弹出一个笑脸，“这可能和我的主人有关，她给我下载的词库里，这些都是常用的词组。”
奇克又扫了一眼已经把整碟油饼都吃完，正在舔手指上碎屑的风息，鼻孔张大哼了一声，转头就走。
“等下星舰停靠，你们赶紧走。”
种植星很快就到了，星舰短暂停靠十五分钟。
外星接待停泊空间站，奇克为风息做担保，开具了游客证明。
拿到证明后，奇克深深看了一眼风息，随后扭头就走，星舰喷着火焰消失在深邃无垠的太空中。
负责接待风息的是一位人马族女士，她编着漂亮的金色麻花辫，笑容温柔：“您好，十分欢迎您来到种植星WET15，您的游客证在一年内有效，一年后如果您还想继续在此处生活，可以找星际接待处续约。”
“空间站4层有引渡车，一个小时后将启程去往咱们星球的旅游区，您可以乘车前往。”
西娅下载了WET15的游客手册，在一脸迷茫的风息前面带路：“走这边。”
WET15的空间站是个巨大的环形建筑，一条螺旋向下的楼梯两旁，如枝叶一般长出许多建筑，挨挨挤挤，很是热闹。
距离引渡车离开还有一个小时，并不着急离开，西娅目标明确地奔着一个门口画着一个大大锤子图案的店面去了。
“小型交易所？”风息迷茫，“我们来这里干嘛？”
西娅掏出储存仓里的小圆珠子拍了一张照片，“来卖东西，你的账户可只剩下1枚银币了。”
“哦对……”风息挠头，“人类买东西是要花钱的。”
一人一机走进交易所，一个矮矮胖胖满面红光的老头立刻走了上来，“日安先生，请问您有什么东西要出手吗？”
风息穿得破破烂烂的，看着可不像是来消费的，不过很多外出寻宝的人都这样，他们手上经常出现不错的宝贝。
“您好，请您看一下这个东西，估算一下价值。”
西娅移动到风息身前，用屏幕朝着和自己差不多高的老板展示刚刚拍下的照片——不过她换了个垃圾场的背景，珠子就静静地躺在地上。
“这是……净化结晶！”老板眼前一亮，整张脸上的肥肉都颤抖起来。
他扑到屏幕前，目光火热地抚过照片上圆圆晶体的每一寸：“这种成色，这完整度……天呐，我竟然还能看到这么高级的货！”
说着，他突然捂住了西娅的屏幕，鬼鬼祟祟地观察四周：“快进屋谈，别站在门口！”
净化结晶——西娅立刻搜索了这个名词，然后得到一些稀稀拉拉的信息。
这些信息来自各大社交媒体，以一种“你听说了吗？”的句式出现在犄角旮旯，大部分都没有引起很多人注意，沉没在信息洪流中。
西娅迅速提取其中关键的部分，得到结论：一种迷域的衍生物，稀少而珍贵，能百分百净化污染物。
一人一机被胖老板请入了贵宾室，暖呼呼的热饮端到了风息的面前。
胖老板搓着手，满脸堆笑：“这东西，客人你手上就有吗？”
风息没回答，而是抬了抬下巴，指向一旁的小机器人：“跟西娅小姐谈吧！”
胖老板一愣，随后看向一旁的小机器人：“这……”
西娅从善如流：“这东西我们确实有，不过没有带在身上，您知道的，货物过于贵重，放身上不安全。”
“没带？”胖老板脸色一变：“你们不会是耍我的吧？这图难道是你们在星网上找的？”
“请不必担心，我们确实有货。”
西娅回答，她的机械手臂伸进储藏仓，借着机械外壳的掩护，她用激光刀切了一小块晶体下来：“请看，我这边带了一点样品，您可以鉴定一番，”
这一小块晶体只有指甲盖大小，但散发着极为剔透的光芒，让老板的眼睛重新亮了起来。
他一把抢过这一小块晶体，迷醉地贴在眼睛前观察着：“是是是，确实是净化结晶没错！”
探测器扫过，提示：“污染程度，0%。”
胖老板的嘴角根本压不住，他从一旁的书架上拿了个红丝绒的盒子，珍重地将东西放入其中，轻轻盖上：“有了它，下次的区域拍卖会，我一定能压轴！”
他目光灼灼地转向西娅：“这东西你们有多少，我全都要，价格不是问题！”
西娅看他的表现，便知道自己这一趟来得很值。
她朝着老板说道：“我有一颗完整的，重量是这一小块的20倍，但现在还不能给你。”
“为什么？”老板皱眉：“难道你担心我给不起你要的价格？”
他一拍自己鼓鼓的肚皮：“这个你放心，净化结晶虽然贵重，但也不是无价之宝，我既然能把交易所开到空间站，自然是有点资本的！”
“我们并非怀疑您的财力，只不过我家主人为了得到这东西得罪了不少人，不仅和昔日好友反目成仇，还惹上了不得了的财阀大户！”
“若是现在出手，怕引来仇家报复。”
西娅对风息的过往经历稍加润色，做了点小小的修饰。
“我们来到种植星，也正是为了逃避追杀，所以在安全之前，不会脱手货物。”西娅屏幕上亮出一个笑脸：“但我可以将货物提前预定给您。”
“预定？”老板皱眉。
“是的，在我们离开种植星之前，我们会将货物给您，但您需要提前支付我们定金。”西娅开价：“您刚拿到的那一小块，可以作为抵押。”
老板沉默了片刻，随后一拍桌子：“行！这笔买卖我做了！”
刚才拿到的那一小块净化结晶虽然珍贵，但实在是太小了，净化范围十分有限，单卖的话，价格也不会超过200金币。
除非拿去拍卖场炒一炒。
但如果能拿到完整的一颗，那价格便能翻好几十番！
这笔生意若能做成，他说不定能借此攀上更高的关系，离开这个小小空间站，去更大的地方发展……
“你们要多少定金？”老板问。
“这东西值多少，您给它的两倍就行，我们相信老板是识货的。”西娅敲了敲桌子，“我们相信您不会欺负我们没见识，对吧？”
老板眼珠子一转，两倍？
这一小块结晶可是值200金币左右，他若是给两倍，岂不是400金币？
这……
“这块结晶太小了，只能值50金币，我给你100金币，怎么样？”老板笑眯眯地打开自己的联络器：“转账？”
西娅捕捉到了老板不同寻常的情绪波动，他在窃喜，而且有明显的心虚。
显然，这东西的价值远不止于此。
但西娅没有反驳，而是接受了个这个结果，“好的，请转到我的账户。”
老板一愣：“转给你？”
他看向一旁的风息：“可你的主人……”
机器人只有虚拟账户，随时可以更换ID信息，没有主人的真实身份，他以后怎么再找这对冤大头？
西娅出示了自己的虚拟账户，“请理解，我主人的身份特殊，不宜透露真实信息。您有任何问题，都可以联系我。”
她的声音冷静而清晰：“我们在这里不会待太久的，等我们离开之时，我会提前告知您，依然到这里来交易。”
“希望下次，您准备好了足够的金币。”
老板咬牙，一点头，把一百金币汇入了西娅的账户：“放心，我这就开始筹钱！”
他暗暗下了决心，一定要派人跟着这俩人，好不容易逮到的大鱼，可不能让他们溜了。
“合作愉快！”西娅谈完生意，才看向另一边的风息。
风息正好奇地端起透明的玻璃杯，研究自己新获得的饮料。
杯中是一种半透明的白色液体，表面一层厚厚的奶皮，散发着浓烈的奶香味。这香味很好地掩盖了污染物的腥味，让这杯饮品显得十分诱人。
风息喝了一口，奶香浓郁口感顺滑，还带着股淡淡的甜味，落入肠胃之中后，五脏六腑都暖暖的，十分熨帖。
好喝！
他满意地点点头，把一杯奶喝了个干干净净。
“我们走吧。”西娅移动到他身前，“引渡车要走了。”
“哦，好！”风息放下杯子，朝老板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谢谢你的款待！”
“您喜欢就好！”老板满脸笑意：“等下次见面，我给您准备更好的！”
一人一机走出交易所，西娅看了下时间，先过去不到十五分钟。
她看了下地图：“走，去下一家。”
风息一愣，“啊？”
西娅的屏幕上弹出一个微笑的表情：“这位老板并没有对我们表现出足够的诚意，我们或许可以找到更好的买家。”
“可你不是答应了要卖给他吗？”风息小声嘀咕。
“哦，我骗他的。”西娅理直气壮，“我的程序允许我撒谎！”
“而且……”西娅停顿了一下，声音突然变小，“我觉得，我们也可以跟他学一学。”
风息：“学什么？”
西娅：“怎么做一个狡猾的人！”
风息：(￣△￣？)
第10章 牧场
一个小时后，定时发车的引渡车出发了。
说是车，其实也是飞船，一次能容纳100人左右，容量不大，但是胜在平稳又安全。
风息坐在硬邦邦的蓝色座椅上，西娅则被安排在后面的货物车厢，和灰扑扑的货物箱子待在一起。
舱内稀稀拉拉坐着几十个人，有油头锃亮的商人，满脸粗糙，身上背着几个破旧口袋的农夫，也有和风息一般穿着防护服，浑身破破烂烂的淘金人。
驾驶员核对了一下人数，当即大喊道：“大家请坐好，本次行程将带大家前往咱们美丽的种植星，全程一小时，每人收费5银币。”
“请大家自觉投币或刷卡。”
风息好奇地看着坐在他隔壁的人，学他的样子，用自己的联络器扫了一下座椅上的条码。
扣款6银币。
因为他还带了个“行李”，西娅看着有一米二的样子，但是重量不过10kg，属于小型货物，收费1银币。
扣完钱，他看了眼自己的余额：195银币。
这是西娅转给他的，说是给他吃饭的钱。
“嘿嘿嘿，这些钱能吃什么呢？”他欢欣雀跃地开始期待。
虽然只得了2个金币，但他十分满足。
钱都是西娅赚回来的，他就负责吃吃吃，这简直是顶级好日子！
他心里默默对自己点了个赞，找西娅当同伴真是太好了！
西娅此刻正在后面清点财产。
整个空间站一共5间交易所，其中还有1个是黑交易所，没有挂牌的。
通过一番“叫卖”，她这次一共卖出“预定分割结晶”4份，收入1200金币——跟商人打交道确实有用，她的“狡猾程度”在不断上升，每次都能拿到比之前更高一点的价格。
虽然不多，但也足够了。
剩下的结晶体，她并不准备再卖给他们任何一个人，那个预定承诺，也只是一张空头支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