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错——老石芭蕉【完结】
时间:2024-10-15 14:39:50

  兄弟俩重逢后,一起扶持了宁忍冬。反正摘月斋群龙无首,谁当斋主不是当?只要杀人够快,就是斋主。宁忍冬代号三月天,这三个人相逢于桃花三月,也意味着三人在暗中前行,彼此为月,照彻前行难明之天。
  父母的故事里,还有不少疑点。他们为什么要毁了千辛万苦得来的偃甲?哪怕众叛亲离?为什么他们在曾和雪廊姬氏为敌后,姬太君仍然将燕山景和姬无虞的婚约留存?都是一时难以得到答案的问题。
  姬无虞听完整个故事,只关心一件事:“所以你们兄弟俩为什么要燕山景来芜鸢城?”
  “为了打开父亲的锁。他锁住了丁悯人的墓葬大门,步凌云说,父亲亲口承认,他的孩子就是钥匙。”
  “怎么,你们兄弟俩不是他孩子?”姬无虞疑惑道。
  “你!怎么会?一定是父亲造锁在我和阿玄出生前。”燕白苦笑,“那个锁,你见到就知道了,一整面石门,经络如叶脉,与人体血脉暗合……”
  “一整面石门?”燕山景一个杯子砸向他,“那你就是把我的血抽干?小子,我是你姐姐,你是真想要我命啊。怪不得不肯实话实说呢。”
  那面石门也为张高秋留下了燕家姐弟们的命做出了解释,规模巨大的叶脉般的锁,唯有成年人的血液才能填满,那不是儿童的血能做到的。
  燕山景摇头:“本来我考虑去看看的。现在我啊——观棋,收拾东西,咱们回净山门。”
  燕白在身后喊她:“姐姐!你真的不好奇父亲的偃甲人若重现于世,该多么震撼吗?你真的不好奇丁悯人的墓葬里有什么样的剑谱吗?”
  她回头平静道:“我真的不好奇。”
  燕白燕玄对父母的事业执念极深,而她又似乎太不关心。三个孩子两种极端,她不清楚父母会更支持哪一种。
  她还没想明白,暂时无法做出任何承诺。
  回净山门是她多年行为处事下的第一选择,但经历了这么事,她还能坦然回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吗?
  “但我说不定会跟你去看看。”她垂下眼睫,“也说不定,我就回去了。今日太累了,你容我考虑考虑。”
  观棋已上了楼,燕山景也要上楼补觉,却被姬无虞拉住了手,他低声道,“你考虑时,记得把我考虑进去。”
  她松开手,怕被南理人们看到,她轻声道:“那你来我房里,咱俩悄悄拜个天地,你觉得怎么样?”
第68章 少年责任
  姬无虞跟着燕山景上楼,两人中间始终保持一段距离,燕山景进了门后,他先回自己的房间,又带了一卷书,认真地敲她的门,旁人看他,他面色如常地继续敲门,久敲不应……睡着了。对她就不能有期待。
  姬无虞看了看,四下无人,直接推门进去,摔开书本,直奔她的床铺,果然,燕山景趴在床上,呼吸均匀,微微皱着眉,脸颊肉被枕头挤压着,姬无虞蹲下身,忽然没了脾气。他叹了口气:“离谱的人。”他想戳戳她的脸颊肉,但是又收手,若是他一夜之间知道父母的这诸多往事,想来也没有心思再说其他。
  他坐在她床下的脚踏上,想小睡一会,等黎明时,再接替人韦去找弟弟。他心中大致明白姬无忧不会伤害姬和,但又无法笃定,毕竟他先前也笃定大哥不会害他。起死回生……长生不老……究竟有何意义?人活得越久,难道不是遗憾越多吗?但是如果能重来一世……那是不是燕景说的,别把她当成婚约上的未婚妻认识,而是当成真正的她来认识?他想不明白,可又似乎渐渐在明白。
  燕山景梦中景象光怪陆离,她几乎能看到父亲站在佛头上朝下方的母亲伸出手,两个人的脸孔都在变化,他们在说什么,她一句也听不清,她身后站着很多人,最清晰的那张脸是姬无虞的,他咬牙切齿,满脸不甘,一遍遍地问她,假如长相厮守太难,为何连承诺都吝啬?
  假如长相厮守太难,为何连承诺都吝啬?
  她猛地惊醒,她翻个了身,看到脚踏上歪着头沉睡的姬无虞,心里说不出的感觉,猛地被填满了似的,她闭了闭眼睛。
  她的手忽然被他伸手抓住,他迷迷糊糊应声:“嗯?”
  “你脑袋后面有眼睛啊?”她轻声问道,轻到几乎只有口型。
  姬无虞正想说话,房门被猛地推开了,绯弓急冲冲窜进来:“我就知道阿哥在这里!!!”她昨天晚上都在找人,姬无虞本要接她的班,他立刻站起身,捏着他带来的书卷,毫无羞赧道:“这本书就给燕长老你看,蛊学入门。”
  绯弓叉着腰,气都喘不匀:“小和回来了!”她拉起姬无虞的手就猛跑下楼,燕山景揉了揉眼睛,又睁开眼睛,小和?姬和回来了?
  楼下姬和被诸多祭司围着,他浑身上下脏兮兮的,露出来的皮肤都有大面积擦伤,正两眼发直地看向前方。燕山景想,这些祭司到底长得是什么脑子?孩子明显饿了啊,就这么傻站着,是要等姬和自己去厨房做饭吗?
  她叫住店小二,吩咐做碗粥,再拿点面食,先给他垫垫。她吩咐完,只觉后背发凉,她回头看,祭司们的表情都像听到什么脏污不堪的事一般,其中一人出列,面孔线条极为硬朗,他的汉话也很硬:“燕长老,你已经到了该和我们分道而行的时候了。”
  哦,姬和找到了,他们无需在芜鸢城停留下去,快马加鞭回南理才是正事。
  燕山景靠着楼梯,被下逐客令,倒不觉得难堪,也没多生气,只是感慨她和姬无虞的确前途未卜,当初假装失忆还是个正确的决定,否则她肯定是无法和他同行到芜鸢城的。唔,后来的路,似乎很难再一起走下去了。
  她转身就走。
  身后突传痛苦呻吟,是方才那个祭司的声音。她回头,绯弓打了个响指,燃烧在祭司身上的阴火便灭了,只烧到了衣服,燎到了皮肤,小惩大诫。绯弓不悦地吐出一串南理话,疾言厉色,那人连连称是,燕山景眼尖,看到姬无虞和绯弓在背后比划手势,绯弓出手,是他授意。不过,难道他将没有失忆的真相告知与绯弓了?
  其余祭司半转向姬无虞,姬无虞已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最后下达了燕山景能听懂的命令:“滚,都滚到楼上去。”
  等这些人都滚了,滚烫的小米粥就来了。燕山景盛了好几碗,姬和那肠胃估计也吃不了太烫的东西,先放着。姬无虞拿凉茶水给他洗了洗脏乎乎的小手,就塞给他一个花卷。姬和吃了一口,眼泪就下来了。果然还是小孩啊……听起来是叱吒风云的南理乩童万人敬仰,饿久了真的会急哭。绯弓觉得好稀奇:“你哭啦?不能哭,不能哭,你是乩童,不可以哭的。”
  姬和立刻摇头:“我没哭。”然后就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说起来,红夫人没和你一起回来吗?”绯弓乱七八糟地拿湿毛巾给孩子擦脸,毕竟还是半大的姑娘,手忙脚乱的。燕山景瞥绯弓一眼,这个问题也问得很小女孩。显然川红和姬无忧在一起。
  姬和点头:“我逃出来的。她不知道。”
  绯弓终于明白了,她也沉默了。她姐姐银弓去世比姬和出生晚。姬无忧背叛了银弓。
  绯弓撇了撇嘴,又努力抿嘴,是尽力在憋眼泪的表情。小女孩眼眶已经红了,燕山景搂过她:“乖。”
  绯弓的抽泣声又细又小,像小猫爪子挠燕山景的后背,她胡言乱语道:“其实是被你和阿哥的爱感动哭了,居然可以失忆后再爱上对方……你人又这么好,我不能帮着姨姨拆散你们。等我回家,我会和姨姨说的,她人很好的,她一定会听我劝,不为难你。”
  燕山景哭笑不得,绯弓自有她的一套理解。她不由得慨叹她和小女孩的缘分,从九雷岛大小姐,再到三虎山寨翠翠,又到绯弓,小女孩们一个个往她怀里扑。看起来刁蛮任性的大小姐们,老是在她面前流眼泪。
  当然了,最刁蛮任性的,眼泪最多的,还是雪廊世子本尊。
  姬无虞正一勺勺喂弟弟粥:“慢慢吃,一看就逃的时候吃了很多苦。”
  姬和伸出手抱他,姬无虞把他抱到膝盖上,搂住他:“要不要我去救你娘?”
  这自然是委婉说法,他需要知道姬无忧的方位,才能去找川红。找川红只是次要的,最重要还是抓姬无忧。
  姬和摇头:“他们会来找我的。”
  他又看向燕山景:“也会来找你的。”
  他轻飘飘的一句话,有如雷响。燕山景拍着绯弓的后背,却已明了,燕玄和宁忍冬主导的摘月斋的确收留了姬无忧,天巫神教教主一线天死在半年前的芜鸢城,此后姬无忧一直下落不明,若他投靠了消息组织,便可解释为何他能隐去行踪。
  此后姬无虞便以客栈为阵地,专注如何布防。他们和摘月斋探子有限的交手经历里,便可知对面不擅长硬碰硬,毒药却多,不过这也和南理的专长碰上了。客栈中的其他人全部被清走了,毒对毒的硬仗,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
  虽是布防,但姬无虞也考虑要送走燕山景众人和姬和绯弓。
  这种考虑,便是小瞧了燕山景和净山门。燕山景和观棋此来,还带来了一些净山门的观字辈弟子,虽说都是燕山景的小辈,但也是三十往上的老剑客们了,实力不俗。诸位弟子没有说要立刻撤离的,这一路上受雪廊恩惠极多,若同伴有难,就撇下南理人走,岂不失了江湖侠义。
  其中以观衡观胤二位为主,两位和姬无虞商谈,姬无虞劝了一番后,他们还是不肯走,燕山景磕着瓜子,朝姬无虞道:“雪廊世子,你就让我们打吧。要是一架不打,放过天巫神余孽,灰溜溜回去,净山门在西南郡还充什么老大?好歹我们也是名门正派啊。”
  姬无虞一拱手:“既然燕长老这么说了,就请诸位拿上万清丸药,且做准备吧。”
  观衡观胤与对面的几个祭司商量布防,又听不懂对面的语言,只能打手势,交涉全靠点头摇头,左指右指,架还没打,先出一头汗,燕山景看了个乐呵,燕白不知何时到了她身后:“姐姐,你考虑得如何了?”
  燕山景递给他一把瓜子,她笑吟吟道:“我考虑把你和阿玄都送上西天,再去祭拜爹娘,观摩爹的石门锁大作。好是不好?”
  燕白笑了一笑:“这是玩笑话,可是摘月斋现在确实已风雨飘摇,朝不保夕。姐姐你还是要慎重考虑。”
  “谁跟你开玩笑?”燕山景拍拍他的肩膀,“你筹谋送姐姐我去死的时候,可不是开玩笑啊。而且摘月斋只是换了主人而已,如今的斋主宁忍冬也和母亲没有关系了。无论是本部空降一个斋主,还是宁忍冬继续,摘月斋不都还存在吗?”
  “不!”燕白急道,“你还是不了解事态的严重性。整个南理城在姬太君的守护下,合纵连横,绝少有消息走漏。摘月斋的消息网一直铺不开,而北境那边天都剑峰失势,步凌云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若本部空降步琴漪过来,他来接手,就不是铺消息网的事了,而是大刀阔斧遣散人员,取走留存的档案……南部摘月斋只剩一具空壳!”
  燕山景把瓜子从他手里拿走:“不吃给我。”
  “我要是没听错的话,弟弟,你和另一个弟弟,打的主意是,献祭我一个人的鲜血,打开丁悯人的墓葬去和步凌云邀功,保全摘月斋的存在。那结局就是,摘月斋在你们手里,我一个人死了,周全你们的大义?那我图什么啊?”
  燕山景的语气还是四平八稳,只是她不免疑惑,“你们两个小崽子,是当我傻不成?”
  “……摘月斋本来半死不活,是母亲四处奔走,才有了中枢人,有了北辰之刃,又因为父亲的加入,才受本部重视,老树开花。我和阿玄想做的,只是想保护和流传父母的心血。姐姐,难道你不想吗?”
  燕山景无奈地看着他:“你们两个未免太偷懒,也太自私。不想着如何入龙潭虎穴挖南理消息,也不想着和步凌云步琴漪开诚布公谈一谈,光想着如何献祭我。你们都不觉得自己可耻的吗?”
  燕白说不下去了,他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啊。
  燕山景皱眉:“我还是那句话,我之所以还站在这里听你说这些屁话,是因为我童年过得不错,你和另一个兔崽子过得太惨,同一对父母,命运如此不同,我对你们还有怜悯。你若还是不能醒悟,也别怪我不同情你了。”
  “你走吧。一会观棋过来,我觉得她也不想看见你。”
  燕白肩膀一震,但还是走了。燕山景敲击着栏杆,她和燕白对话,反驳他真如顺风行舟,畅通无阻,只不过他那一大堆垃圾似的陈述里,还是有一个词压在了她心头——心血。
  父母的心血。她叹了口气,正和对面的姬无虞对视。两人互相瞪眼,心照不宣上了屋顶。雪廊世子和山门长老,装了一日的不熟,在屋顶坐着时,终于能没那么规矩了。
  姬无虞压过来的时候,燕山景有点想推开,但恰巧她也很烦,所以互相撕扯衣服的动作,都带了愤怒,他有点惊喜她的回应,便愈发急促,燕山景摇头:“外裳就不脱了。”她腿盘到他腰上,她也有些心急,不过他在她胸口拱了拱,抬眼时很委屈的样子……算了。她别过头,算是默认,此人装可怜得逞后,立刻大开大合地按住她的腿。
  燕山景时不时踹他一脚,但得到了更猛烈的报复,他又把她提了起来,燕山景是很想泄愤,不过她不熟练此种动作,他的喘息熬人,汤汤水水黏黏糊糊的声音熬人,上上下下深深浅浅不受控制的方向也熬人,她双眼失焦,在他翻身过来啃咬她锁骨时彻底放手给他,术业有专攻啊,此事他多努力吧。
  露天席地,屋檐坚硬,就算是没头没脑的默契发泄,也不宜拖延。燕山景有意使他快些结束,腰腹下终于舍得使劲,他掐着她的腰,偏和她较劲,明明忍得一头汗了,她都感觉到他的跳动,和他额上青筋一个频率,他还要再折腾她一次,她使不上劲,只能扯着他脖子上碍眼的小巧长命锁,那锁居然被拽开了,格楞格楞地往屋檐下滚,燕山景心急地去够,他却一把捂住她的嘴,从背后覆上来……好撑……
  她一层层穿上衣服,而腰带都不敢系得太紧,怕被人看出她小腹可疑的弧度,里面全是他的东西。她扶了扶腰,走路都不会走了,一失足成千古恨,她半步都挪不开,等他的手来压她的小腹,她又差点尖叫出声,只能悄悄咬牙:“你看你做的好事……”
  姬无虞把她留在屋檐上,独自寻找到了他的长命锁,收进随身香包中。
  他掂着他的香包,突然道:“我不想当世子了。”
  他脖子上的红绳也已断了,燕山景得为他突如其来的决心负责任。不过她实在太撑太涨,懒得理会他。他坐在她身旁,揉着她的肚子,心不在焉又揉到别的地方去了:“当也行,但是我就要你。如果大家都跟我对着来,我就不想当了。”
  “我早就不想当了……”他喃喃自语道,“如果不是我当了世子,说不定大哥现在还好好的在雪廊。”
  燕山景虽然心猿意马,但还是分神反驳他:“放屁。”
第69章 百害一利
  燕山景绝不赞同姬无忧当上了世子就能浪子回头。
  姬无虞抱着膝盖,他的额发被冬风揉乱,芜鸢城的冬天和春秋没有区别,他衣裳穿得很薄,又刚刚出过汗,甚至月光能晒透他的脊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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