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离开那墙壁前时，多托雷顿了顿，他说：“你想看着她？”
诚然，这实验室的墙体经过特殊改造。
在外面看不见里面，而里面鼓得可以看见外面…当然，我焦急的时候并未敏锐的发现这一点。
这一次的麻药并未用多少，人偶坚持于不想要失去意识，多托雷也对此无感，所以他便随了散兵拒绝那麻药。
如果可以，其实他甚至想要一点麻药都不使用的，去进行一台神造手术…
不过那不行。
只要是有痛觉的生物，在崩溃的边缘就会忍不住。
他们尖叫起来的时候可吵闹了，就算割掉舌头，能自如控制的身体也会奋力挣，影响多托雷的心情，也影响这场实验。
故而，多托雷还是挺主张在实验过程中，满足实验体的需求的。
至少在面对珍贵的素体时，他就保持着这样的想法。散兵也正是他所遇见的、不可多得的珍贵素体。
手上的动作只是放慢了一点，多托雷的余光中看见我离开了墙边，于是他笑了。
“呵呵…如果你想要看见她。”博士愉悦的道，“我可以帮助你。”
换做平时，少年人压根儿不屑于这种施舍一般的行为。他最烦这讨厌的家伙，可以的话真是什么交易都不想和他做。
可这一次不一样了。
时间，他的时间已经不太多了。
散兵现在的想法每天都很矛盾，他一边渴望时间再快点，再多快一点，最好今天就是他成神的日子…
可他又忍不住的去想着…
再慢点也无所谓。
其一，他等了几百年，早就不急于这一时了。其二则是…这样的日子，也挺不错的，不是吗？
成神是散兵的此生追求，在生命中悄然又多出一个影子前，他从未有产生过就此停留的想法。
但是…现在…
哪怕没有成神，少年人也还是在某一个瞬间，仿佛感受到了所谓的永恒――所谓的幸福一瞬，那雷电的美学。
他总忍不住的想着这真是糟糕。
开玩笑的讲，如果他有道心这种东西，大概早就被蛊惑干净了吧。竟搞得他都向往那不切实际，宛若水中泡影的虚幻之物了…
可是…该怎么办呢？
一起共饮、赏景，一起旅行、欢笑。
每一幕，许被他人当寻常的景色，自发生的时候，就让少年人愣住了。
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意外，这是太过久违，也有些生疏的幸福了…搞得他都控制不了，想要再多要一点、再多贪婪的去看见一点。
就当他小小的私心吧…
看着…看着最后、最重要的留恋之物。
少年人侧开了头，干涩的“嗯”了声。
作者有话要说：
第52章 干坏事的第五十二天
接下来的几天，散兵和我待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他总在实验床上昏睡，每天大半的时间我都在保持着沉默等待。
我发现自己的情感越来越低，逐渐在安静的时间里太过淡漠。
博士好像也有趣的发现了这一点，于是更有趣的事情出现了――我坐在散兵身旁，他就围着我和散兵转圈圈。
这让我都无语的产生了一种“你们人类脑子有病吗”的想法吗？
“不不…魔神小姐，您确定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吗？”博士却笑着望向我，那个表情像在提醒我。
我依旧面无表情：“哦。”
随便了，反正我又不做人。
也不用在意，我平等的瞧得起所有人，当然了，博士不配算人，我的确瞧不起他。
但显然人类是懂小心眼和报复的。
转头的第二天，我依然坐在散兵身侧发呆的时候，他缓缓地将我的脸给捧住，引导我去看向他。
也就是这个时候，我才在少年人的眼里发现我未曾隐藏好的那些情绪…
实在是太不像人类了…
眸子一转，我想着，自己已经到这种程度了吗…转而伸手去握住脸颊上的那只手。
放轻声音，我说：“我的大人…”
散兵笑了笑，他俯下身子在我的唇边落下一个吻。像是很满意现在的状态，又像是要哭出来一样，煎熬的看着我。
而后，他将视线挪向另一测，指尖点了点桌边的水晶球，少年人将它拿了过来，想要放到我的掌心。
很快，我便也垂着眼睛去看这颗透明的东西。
未等眼前人说些什么，我的手指摩挲过透明的地带，那本来什么东西都没有的水晶球内骤然发生了变化，温度更是飞速拔高。
散兵惊讶的看见里面有着一团暴虐燃烧的火焰，那温度像是要点燃这整个世界一样，可怖至极。
这样的热度…已经足够让非人类的人偶都感到不舒服了。
他正想说什么，就见那水晶球内的画面产生了变动，红色的东西像是被什么给替代了一样――泼上了层血色。
我呕了口血，呆愣的跪坐在一侧。
隐约之间，我好像闻见了蔷薇花的气息，也难熬的在从手中滚落的水晶球里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干干净净，从那身躯中，烈焰被导出，只有自己一人被焚烧的影子。
心脏倏地发痛，又低下头来，我发狠的捏紧自己的手。
直到疼痛消散后，我才抹了把嘴角的鲜血，回神看向身侧的少年。
那只还沾着斑驳血色的手就送了过去，用力的抓着他的袖子。我很想说些什么，但疼痛让这俱身体疼痛不以，无法保持正常的沟通。
“叶春澜…”他哽了下，竟是浑身都在抖，什么也说不出来，那唇都被他发泄似的咬着。
眼眶里大颗大颗的泪水在其中转着圈，我听见他几乎哀求的说，让我再等一等，等着他成为神，等着他足够有能力救我…
然后，带着我永远的幸福。
只是那是可能的吗…？
我的视线又去落向水晶球了，那东西离开了我的手，已经失去了它先前显示的全部景象…
下意识的想起那温度，我才发现此刻他正抓着我的手。
恐惧于那双指被我给燃烧，我想着收回自己的一切，但他却死死的抓着我，愤怒又害怕的将我的头掰正。
“不要…”
少年人继续这么说：“不会的，你不会被燃烧…所以，叶春澜，不要那么做，不要又自私的把这些你给我的记忆删除了…！”
摇了摇头，我只笑了起来。
“别害怕。”
我听见自己这么说道，语气柔和又平静，像是对情人的私语…可听进去饶是我自己，都黏腻无比…
那声音宛若在潮汐中向上窥视人间…想要爬出深渊，成为人的怪物…
那怪物又这么做了。
手指在少年人纤细的手臂上向下划过，像是调情一样，可带来的只有极度的高温…
高温下，又是令人脊背发寒的冰冷。
“睡吧。”我再次笑着，颤抖着抬起那只干净的手，去缓缓捂住他的眼睛，“我的大人…睡吧。”
在不知道多少次沉睡入我的怀中时，少年人又一次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在最后一刹，我看见他想要对我说…
说…
………
…求求你。
*
回神时虚空终端又裂了。
艾尔海森不知道抽什么疯，没办法在其他人那里下手，就天天来骚扰我。
搞得我又一次吐槽虚空系统为什么不出一个拒绝添加好友的功能。无奈，我也只好通过了他新号的好友。
不过他倒看起来不在，估计也就是闲来无事随手找个人折磨一下吧…
我去找了莱依拉，想要顺手给她还一下水晶球，顺便委托她帮我些忙什么的。
就这样，在和莱依拉相逢的时候，她正坐在酒馆里的原地，手中捏着厚厚的一打作业，呆愣的发着呆。
凑过去看了看，我点了点她测算的一组数据：“这里错了。”
听见我的声音，小姑娘如梦初醒。
她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仿佛看见了救命恩人一样，骤然从位子上站了起来。
椅子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滋拉”一声：“课外导师…不不不！神明小姐！”
这话挺怪的，说的对又不太对。我只能无奈一笑：“莱依拉，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浮浪人而已。”
“不不不不不…！”她猛的摇头，“您还是一个天才…！如果可以的话，啊…真是太好了，我真希望您真的是我在学院的导师啊…”
随手招呼老板点了杯牛奶，我往前走了一步，莱依拉立刻小心翼翼…呃，又很大胆的给我拉开了椅子。
她期待我坐下，然后我就坐下了。
她还拿来菜单，说要请我一顿，要我别给她省钱，笑了下，我则委婉的拒绝了。
“不，莱依拉。”我说，“学者都很花钱，你不用给我花这些，而且…你觉得我穷吗？”
“诶，我从来没有…这么觉得…”她愣了愣，“无…无论是您的服装…还是举止言谈…都能看出来…您一定不缺这些…摩拉的？”
“是的。”我继续道，“但是你最近经济很困难。”
“………啊？”
“嗯――”我从口袋里摸出水晶球，“毕竟有人丢了重要的器材，估计急得都要睡不……”着了。
刚想把话说完，莱依拉就立刻感激的握住了我的另一只手，热泪骤然打湿眼眶。
“啊啊啊啊…！”
“神明大人…您真的给我送来了这个…呜呜呜呜呜…！我的水晶球…我不用吃土了…！”
在她又要感激的给我磕几个头前，我阻止了少女，并且认真的望着她，忽的道：“莱依拉，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她毫不犹豫：“当然的！神明小姐！我现在就是您最忠实的信徒！”
“…真的不是谁有用你就信谁吗？”我弱弱的吐槽了一声，又无奈的放松眉眼。
“好吧，也是。”我点头，“如果神明无用，谁又要信神，和把神奉为神呢？”
“――帮我个忙吧，莱依拉。过两天就是下个月了，而须弥最近会下好一阵雨。”
“你是明论派的学生，想必测算这些并不困难…”停顿，我说，“但这些都不是重点…我想委托你去一个地方…”
轻轻的靠近小姑娘的耳侧，我笑的开朗，视线却挪向酒馆的一楼。那里一道影子不知不觉出现了。
青年下意识摸了下耳侧的虚空终端，他和我对视。
转而又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我捏了下莱依拉的手：“我说明白了吗？如果莱依拉做的好，我会帮你那件事哦…”
“啊…？真的吗？”小姑娘晕乎乎的说，“真的要这样吗…但是…但是那件事…”
“对，那件事。”我重复。
她认真的说：“真的吗？那件事？”
“嗯嗯嗯嗯嗯嗯。”我开始胡乱点头，一手阻止了她继续激动的重复“那件事”三个字。
而后，我戳了下小姑娘的精灵耳：“走了哦，两位小信徒。”
莱依拉刚和我告别了一声，她一侧头，却发现身后已经什么人都没有了…只有急匆匆赶来的一位熟悉的学者。
“艾…艾尔海森书记官！”
又一次扑空的大书记官拧起了眉：“她在哪？”
莱依拉却也一脸懵。
她真的也很想问导师小姐去哪里啊！明明前一秒还在她面前，怎么后一秒就消失了…
明明她主动找导师小姐的时候…永远都找不到她。而在某些契机就会突然遇见了一样…这就是…缘分吗？
看起来就和真正的神明一样。
莱依拉不知不觉的想。
她无措的看着眼前的艾尔海森：“书记官先生，我，我也不知道…”
“………”
艾尔海森心情更郁闷了。
他凝视着老板送来一杯已经付清了钱的牛奶，在莱依拉困惑的指着自己时，老板点了点头，他说就是点给她的后…
半晌，书记官拿出了虚空终端，对着对面就是一阵输出，不停的输入消息。
正当他点了点头，准备走时，莱依拉又站了起来。
迎着少女害怕的小小目光，艾尔海森扣了一个问好，他回身：“？”
“啊啊啊啊，莱依拉啊，莱依拉啊…”
“这可是为了好心的课外导师…不，这可是为了你的神明天使小姐啊！”小姑娘碎碎念了好几声。
莱依拉捏紧自己的裙摆，她的唇动了动，终究是干涩又大声，语气中带着一点不可置信的对着艾尔海森大喊了出来。
“书记官大人！请不要再骚扰课外导师小姐了！”
“课外导师小姐说，你天天骚扰她！我以为您只是有课业合作才向我要……”
“等…等一下！”
“哎哎哎…！书记官大人…您别走啊，我…！”
作者有话要说：
春澜：你就说你有没有骚扰吧。
海哥：？
海哥：最毒妇人心。
莱依拉：啊啊啊啊，喊的太大声，酒馆里的人怎么都在看我…不，不行！为了课外导师小姐…！还有，还有那个那个…
此时的海哥还只以为春澜是愚人众的成员，他对愚人众想要搞得事情非常好奇。
之后看见发现春澜是魔神，还是历史书上的魔神时。
艾尔海森：？
艾尔海森：……
＃虽然有点猜到了，但还是…＃
第53章 干坏事的第五十三天
莱依拉来到沙漠时，她的心情很复杂。
几乎是顺着导师小姐给的地图晕乎乎的绕了好几个大圈子…莱依拉在渴死和累死的路上疯狂前进。
终于…在她以为自己要渴死前，突然出现的大雨拯救了她，而在她要累死前，世界突然一片敞亮――洞窟中出现了什么。
她看见了一个机关。
机关也也看见了莱依拉。
“雨林的孩子。”菲莉吉丝突然道，“你的身上有天空的…那位的气息。”
眼前的「构装体镜铐」机关突然说话，将莱依拉吓得不清，她直接跳了起来，弹出去了好几步。
少女并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在听见把自己囚于机关之中的守护者开口时，她便悄然的失去了意识。
守护绿洲女王，即花神玛莉卡塔的眷属镇灵之一的菲莉吉丝，她敏锐的发现了眼前少女的切换。
镇灵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她道：“对…对。你是那位的使者…哈哈…大人终于愿意原谅我们的主人了吗？”
莱依拉，或者说是莱依拉的第二人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