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已经干涸结块,变成了暗红色,粘在她的肌肤上和衣服上。
唯有林渺渺腰腹上的血液在金色丝线的交织下,保持着鲜红的色彩。
她依然保持着妖化的姿态,也不知道醒来之后意识是否还能保持清醒。
散兵拿着一张湿巾,站在床边犹豫了又犹豫,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要帮她把身上的血迹擦一下吗?
金织到底能治愈到什么地步还不清楚,等她醒来之后能不能自由活动也不好说,等她醒来之后他反而还不好帮忙。
“只是擦一下手和脚的话……”
最终散兵拿着湿巾细细的擦拭她沾满血迹的双手。
结果手还没擦完,睡着的林渺渺忽然睁开眼,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散兵立刻收回手:“醒了?”
林渺渺的视线逐渐在散兵脸上聚焦,看了半晌后,傻乎乎的问:“我死了吗?”
散兵:“你没死,还活着。”
“真的假的?散兵不是还在外地吗?”
散兵:“你给我打电话,就回来了。”
“噢……”
林渺渺想坐起来,但腰腹的疼痛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疼疼疼疼疼死了!”
散兵:“你肚子被开了个洞,不想死就好好躺着。”
“真的假的?一个洞我还能活着?”
散兵:“不信你自己看。”
“算了算了……”
散兵沉默片刻:“还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吗?”
林渺渺呆愣片刻,摇摇头:“记不太清了,当时我准备睡觉来着,突然听到房间有声音,然后肚子好像被什么撞了一下……后面记不清了。”
散兵:“你妖化了,还记得么?”
“真的假的?”
散兵:“看看你的手。”
林渺渺抬起右手,发现自己的指甲有很明显的变化。
她一用力,藏在皮下的爪子就亮了出来,力道一消失,爪子又收了回去。
“G!好厉害!”
林渺渺把爪子伸出来又缩回去,来来回回的玩了好多遍。
散兵看她这折腾劲,就知道那金织的效果肯定好。
紧接着,林渺渺又看见了自己的尾巴。
她拿起尾巴,惊喜的摸了摸,拿到脸边上蹭了蹭:“尾巴!居然是尾巴!”
散兵扶额:“你不是每个月都会变一次么?”
这有什么好稀罕的。
林渺渺的眼眸亮晶晶的:“我是第一次在清醒的时候摸到自己的尾巴啊!现在我醒着,是不是代表我能控制妖血了?”
“也许。”
“我好厉害啊!”
林渺渺感慨着,又觉得有点不对劲,抓着尾巴晃了两下:“这尾巴怎么不动?断了吗?”
散兵如实道:“你尾巴的力道不比你胳膊差。”
话音刚落,正想办法控制尾巴的林渺渺如常控制了自己的尾巴。
并且甩了她一耳光。
散兵:……?
林渺渺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一脸委屈:“它打我……”
像是在回应她,尾巴又抽了她一下。
散兵:……
第52章
自从林渺渺醒来,她就和尾巴开始作对。
那条尾巴就像是完全不听她的指挥,有事没事就要抽一下,甚至在她情绪激动的时候和抽风了一样不停的甩来甩去,最后一尾巴打在腰腹的伤口上,疼得她直哆嗦。
她眼中含泪,喊道:“帮、你帮我把这个东西按住!”
散兵帮她按住了尾巴。
结果她的尾巴就像被按在砧板上的鱼,疯狂的摇摆起来。
“你你你别用力,你别摸它!”
林渺渺的脸颊浮现出一丝异样的红晕,
“痒,好痒……”
散兵:……
这手放下去也不是,拿起来也不是。
散兵:“如果控制不好你的尾巴,可以选择冷静。”
林渺渺眨眨眼,深呼吸两次,冷静下来。
尾巴果然不动了。
“我肚子疼。”
散兵看着她的伤口处:“没有出血,应该还在治愈,你再忍忍。”
“什么治愈?”
散兵迟疑一瞬,道:“你的母亲来过了,在你的伤处用了药。”
“啊?”
林渺渺惊叹一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妖还蛮好的?”
恭喜折月女士获得女儿的好妖卡一张。
散兵:“你先躺着,我给你做点吃的。”
“我吃东西……”
林渺渺欲言又止。
“怎么了?有什么想吃的?”
“不是啊,我吃东西的话……”林渺渺大大的眼睛里满是认真,“那我吃掉的东西会不会从肚子里的那个洞里漏出来?”
散兵:“……你没考上大学是学校的损失。”
他现在可以确定了,妖族的血脉确实强大,但相对应的,智商也不会太高。
林渺渺能获得正常人的水平,说不定还是托了她那天才爹的福。
正常的妖族智商也许和团子那家伙差不多,像折月这种看上去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的大妖,智商恐怕也在妖族智商顶端级别。
所以现在的林渺渺,可能要比平时呆一点。
但这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对现在的她来说,受伤已经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恐怖事件。
“什么意思?”
林渺渺总觉得这不像是好话。
散兵:“你放心,你肚子上的洞应该已经被堵上了,食物不会漏出来。不信的话,自己看看。”
“我、我不看。”
林渺渺认怂了:“肯定超级恐怖,我会被吓哭的。”
散兵叹了一口气:“算了,等伤口好些了你再看也行。”
“那我要怎么把尾巴和耳朵收起来啊?”
过了兴奋劲的林渺渺情绪有点低落:“尾巴还会自己动,一看就不是假的,这个样子肯定没办法出门了。”
“……只能你自己慢慢找方法。”
见林渺渺有点失落,散兵又安慰道:“任务已经完成,最近我会留在家里,有足够的时间等你学会把妖血收起来。”
“那我还学逃跑吗?”
散兵:“你都会战斗了,还需要学逃跑?”
林渺渺惊恐状:“我不会战斗啊!”
她似乎完全不记得虫洞里战斗的事了。
散兵有点无奈:“想练在家也一样,现在你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把伤口养好。”
“噢,好吧。”
……
散兵煮了点青菜粥。
林渺渺刚要坐起来吃饭,伤口就疼得她倒吸凉气。
散兵搬了把椅子过来:“你躺着,我喂你。”
“这、这怎么好意思?”
散兵:“哼,现在知道不好意思了?要是真觉得不好意思,就给我好好地把伤口养好。”
林渺渺眨眨眼不说话,毛茸茸的猫耳也跟着抖了抖。
那条不安分的尾巴贴在床上摇来晃去的,就像是在表达主人的心境。
喂粥的过程很顺利,也许是想让自己也快点好起来,也许只是单纯的饿了,林渺渺一直都很配合。
最后散兵用湿巾给她擦了擦脸。
纯白的湿巾从她脸颊的红色妖纹划过,擦过额角的碎发,拭去脸上沾染的血迹。
柔软细腻的肌肤在吸收了水之后变得饱满透亮,她微微张着嘴,饱满的樱粉色唇瓣下露出一点珍珠色的贝齿。
极具吸引力。
他盯着她的唇,不由得微微俯身。
靠近一点点,只有一点点……
直到温热的呼吸绵密的落在他的脸上,散兵恍然惊醒。
湿巾停留在她的唇瓣旁。
目光上移,四目相对。
她的眼眸如从前般干净清透,但因为妖化过后的金色瞳仁却又带着猫妖特有的不羁和妖冶。
两种完全相反的色彩交织,最终形成一种难言的美。
散兵在她的眼眸中看见了他的影子。
紫色的,就像一颗落入金色湖面的石头,打碎了平静的湖面,也揉碎了他的影子。
不知过了多久,他压抑住内心的躁动,平静的擦了擦她额间妖纹上不存在的血迹。
“怎么脸上都是血。”
林渺渺也回过神,目光看向另一边:“啊、可能是不小心溅上去的吧。”
尾巴在床上不愉快的扫来扫去。
在她额头上擦拭之后的散兵起身,又问:“要我帮你清理一下身上的血渍么?”
他眼尾的一抹红晕为他增添几分柔色,可眼底的神色却一如从前。
仿佛刚才的恍惚只是错觉。
“不、不用了吧,就这样吧。”
“好。”散兵端起碗勺,“我要出去一趟,买点东西。”
“嗯。”
接下来的就是长久的沉默。
林渺渺就这么盯着天花板发呆,等散兵离开公寓后,才扯过旁边的被子,缓缓捂在脸上。
她疯了吗?刚才居然以为散兵要亲她?
简直尴尬到脚趾蜷缩。
过了很久很久,她才把满是血腥的被子拿开,两眼无神的盯着天花板。
她想她完蛋了。
本来就不聪明的她也许会变成一个恋爱脑。
呜呜呜。
缓了很久之后,林渺渺想起来看看自己到底成了什么样子。
她确实不太记得凌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模糊的记得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身上突然就没了力气。
下意识的用手摸一下,全是又热又黏糊的血。
发现受伤的她整个人都陷入极度的恐慌中,也许就是这种时候下意识的打了散兵的电话……
林渺渺的两个手肘撑着身体,咬牙起身。
还没往腹部去看呢,结果一眼看见屋子里那块半透明的虫洞。
消失的记忆如同玻璃碎片一样骤然回拢。
她记起了自己是怎么拨打了散兵的电话,又是怎么被那些怪异的生物拖入那里面的。
当时她的以为她快死了,结果在意识彻底消失之前,身上的血液忽然沸腾起来。
然后……
然后她变成了超人。
虽然听上去有点离谱,想一想也觉得很离谱,但在她的记忆力,当时的战斗力确实很强。
但被拖入未知地点的恐惧还在,林渺渺的尾巴毛瞬间炸开,紧接着下意识的翻了个身,像猫一样的跳起来。
“砰”
随着一声响,脑袋撞到天花板的小猫又摔了下去。
林渺渺被撞得头晕眼花,一睁眼全是小星星在转圈圈。
大意了……
散兵买了手机回来后,看见的就是猫妖少女趴在地上,尾巴非常不耐烦的摇来晃去。
他沉默片刻:“你在干什么?”
“抓星星。”
散兵:……
傻乎乎的。
……
林渺渺扶着腰,乖乖的坐在椅子上。
她的腰腹好像没那么疼了,可能是因为出现了更疼的地方。
因为跳得太高,她的头顶撞出了有她半个拳头大小的包,头顶高高鼓起的大包让她看上去变得更高了一点。
散兵又心疼又觉得好笑。
他凑近看了一下:“你这个包大约有两厘米高。”
林渺渺:QAQ
喜提两厘米长高体验卡。
她的双手举过头顶,想要摸一摸又怕痛,僵持了片刻后含泪问:“医生,我为数不多的智商能保住吗?”
“能。”散兵拧开药水盖子,“相信你的头盖骨。”
林渺渺:撇嘴.jpg
并不觉得她的头盖骨有可信度。
散兵无奈的用棉签沾了药水,站在她身边,给她倒霉的头顶涂药。
头上的两只猫耳因为疼痛而紧绷下压,浅金色的毛绒在灯光下摇摇晃晃。
末了,散兵揉了揉林渺渺的耳朵:“下次不要大惊小怪了。”
林渺渺的尾巴竖直炸毛,对他怒目而视:“你怎么摸我的耳朵!”
“照顾你这么久,耳朵不给摸一下?”
林渺渺看着散兵,倔强咬唇,眼中泪光闪烁。
散兵警惕起来:“强者不会哭泣。”
在他说话的同一时间,林渺渺的两颗眼泪就这么掉了出来。
意识到自己哭也很耍赖的林渺渺更加倔强的咬着下唇,屏住呼吸,努力的把眼泪别回去。
可从小到大被纸划破手都要涂药贴创可贴的她哪里受过这种罪,委屈和疼痛带来的生理泪水并不是那么好憋的。
结果就是她紧绷着脸,努力的想做出严肃的表情,但一颗一颗的眼泪把她的严肃打得稀碎。
散兵以为他把人给逗哭了,忙将药水放桌上。
“你别哭。”
不说还好,一说眼泪掉得更快了。
林渺渺:快绷不住了。
散兵拿起林渺渺的手,放在他耳朵上:“我的耳朵也给你摸,算扯平了。”
林渺渺:???
整个人都愣住了,甚至连眼泪也愣住了。
等林渺渺反应过来后,瞬间抽出自己的手,在板凳上转了小半圈看向一边的地面,小声嘟囔:
“你的人耳朵有什么好摸的。”
该说不说,还是有用的。
至少不哭了。
散兵松了一口气,将药水放回抽屉,直接来个话题转移术:
“腰上的伤怎么样了?”
林渺渺小心翼翼的掀开衣服:“还没来得及看。”
身上都是干涸的血,唯独伤口处有一块金灿灿的织物粘着,没有被血浸染,就像一块牢固的膏药站在上面。
虽然看不清伤口处到底是什么情况,但刚才那么大的动作,伤口都没有渗血,想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当然,“差不多”仅对标散兵这种见过大场面的人。
“这到底是什么神药?怎么好得这么快?简直堪比大治疗术……”
散兵面不改色:“不知道。”
“算了,我妈能大发慈悲救我就已经很幸运了。”林渺渺长叹一口气,“现在要紧的是怎么把耳朵和尾巴收回来。”
说着,坐在椅子上的林渺渺开始发力。
“唔――收!”
“收!”
“变!”
“变变变!”
散兵:“也许需要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