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堵死散兵所有的话。
他确实是理亏的一方。
接下来林渺渺向散兵介绍了灯，烧水壶，电饭煲等等家用电器，最后领着他来到卫生间，打开墙壁上的开关盖子。
“这里的开关稍微多了一点，功能都在上面写着，需要用的时候打开就行。”
散兵看着那些开关下面的小字，茫然的抿唇：“……我不认识。”
“啊？”林渺渺没反应过来，以为他没看懂词语的意思，便一个一个释义，
“这个照明你应该很熟悉了，这个是干燥，就是在浴室的空气比较湿润的时候用的。
这个温暖是冬天取暖用的，一共有两个档位。
这个换气，顾名思义，就是蹲坑的时候用的，你不需要上厕所所以用不到。”
等林渺渺说完，散兵一个个记下后，才解释道：“我不认识这个世界的文字。”
林渺渺：？！
说起来她还从来都没考虑过这种问题！
散兵从来到这个世界就能和她无障碍沟通，林渺渺下意识的认为他也是认识这个世界的文字的。
散兵：“问题很严重？”
“至少在我这个国家，不认识字的一般都是老年人，我还从来都没见过不认识字的年轻人。”林渺渺咬着指尖，盯着地面蹙眉道，“这个国家有九年义务教育制度，意思就是如果父母不送孩子读九年书，是可以判刑的。”
散兵了然点头，这个世界确实不太一样。
四百年前他在踏鞴砂生活时，识字是贵族的特权，如果平民想要识字，不仅需要门路寻找教书先生，而且需要支付昂贵的学习费用。
在那时的普通人光是活着就已经很吃力了，学习需要的费用可能一辈子都攒不到。
因而在那个年代，无知才是普通人的常态，他们没有学习的能力，也从来都没想过要学习。
这么一对比，这个世界的孩子似乎要更幸福一点。
当然，丹羽、等人都是官员世家，自然不在普通人之列。
“我可以自己学。”散兵平静道，“给我几本书，我可以很快学会，我的学习能力很快。”
“我教你也可以，正好这段时间空闲，明天一起出去买书，正好带你出去转转。”林渺渺一拍手就决定了明天的行程，“这边先继续吧。”
“你不用工作吗？”
“我是自由职业……你当我是无业游民也行。”
反正现在确实是无业游民了。
听了这话，散兵的眼中闪过一丝怜悯。
好可怜，没有工作，难怪会这么珍惜两个煎蛋。
“喂，你这又是什么表情？”
“没什么。”散兵平静的转移话题，“你们是如何沐浴的？”
“沐浴？好小众高级的词语……”林渺渺来到内间，将蓬蓬头拿下来，“严谨用词的话，我们这里一般是‘淋浴’。这个是花洒，也叫蓬蓬头，抬起这个开关，花洒就会出水。”
林渺渺后退两步，示范了一下。
“蓝色的这边是冷水，红色的这边是热水，过了中间的线之后越往红色这边靠水温就越高，懂了吗？”
散兵伸手去摸了摸水温，温热的水浇在他的指尖，还能听见隔壁厨房传来什么机器运作的声响。
虽说他在枫丹也见过类似的科技，但这个世界的科技似乎要比枫丹那边的更便捷，而且更亲民。
没有工作的人都能用，难道还不够亲民吗？
林渺渺：要不是你，我能丢工作吗？
主机烧坏的锅就死死的扣在散兵头上了。
“这里是挂毛巾的地方，上面放置换洗衣物，脏衣扔到这个脏衣篓里，一般都由这个洗衣机处理。”
散兵惊讶的看着那方形机器：“这个东西能洗衣服？”
“原理我不太清楚，但洗衣机的技术已经差不多成熟了，如果不是材料昂贵的衣服，或者贴身衣物，都可以扔到里面洗。”说完，林渺渺拿起旁边的洗衣液，拧开盖子，
“这个叫洗衣液，不管是手洗还是机洗都需要用到这个，能洗得更干净。”
散兵闻了闻，露出嫌弃的表情：“都加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味道很奇怪吗？”林渺渺也凑近闻了闻，“还好，就是有点太香了，洗衣液都这个毛病。”
散兵不太喜欢这种浓重的香味，提瓦特的女性使用的香水都没有这么重的味道。
他还是习惯皂角味。
紧接着，林渺渺向散兵介绍了洗发水、沐浴露、洗面奶等沐浴用品。
散兵越听越不对劲，他蹙眉问：“你的意思是，我也要淋浴？”
林渺渺侧目看着他，目光透露出一丝不可置信：“你不洗澡吗？啊？你们那边的人不洗澡的吗？不洗澡不会臭掉吗？”
就算是人偶也要洗澡的吧？
就算他是不吃饭也没有代谢，身上也会沾上灰尘的吧？
散兵被这三问给问到了。
以前和人类一起生活时他当然也会每天洗澡，虽然他并没有那么畏冷，但人类朋友还是会给他烧好热水供他使用。
后来独自漂泊加入愚人众之后，他更多时间都是在野外的河水中清洗身上的灰尘，哪里用过这么细致的东西？
“对了，你身上的这些衣服好奇怪，你的手甲也不能机洗…这个是手甲吧？还有这个肩甲，为什么你身上会有这些东西？”林渺渺睁着眼问瞎话，“难道你的世界很危险？在打仗？”
散兵：“……没有战争，只是我身份特殊，需要出使一些危险任务。”
林渺渺立刻星星眼：“难道是传说中的暗卫特工之类的危险职业？”
散兵：“……也许。”
听不懂暗卫特工，但确实危险。
“好酷！”
散兵凉凉的看着星星眼少女。
虽然他不讨厌这种被崇拜的感觉，但他总觉得这家伙在演，还演得有点虚假。
他愚人众执行官的身份几乎摆在明面上，愚人众臭名远扬，其中十一位执行官更甚。而她认识他还故意装作不认识，很难让人相信她不知道他的身份。
“我没有换洗的衣物，衣服就……”
“我有新的睡衣！”林渺渺举手大声道，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散兵狐疑的看着她。
总觉得她有一肚子坏水。
“我虽然不不是什么有钱人，但我还是爱干净的好吧？”林渺渺拉过散兵，指了指他身后衣物上干涸的紫色凝液，“你看，这都有印了，沙发弄脏了可不好洗的。”
散兵张了张嘴，想说神之心的能量液不会弄脏沙发。
但这种话未免太没有说服力。
“你想说什么？该不会想说你不想睡沙发想睡床吧？”涉及到领地和尊严问题，林渺渺双手叉腰，立刻强硬起来，“这不行，床是我的，你想都不要想！”
散兵当然没想过占人家的床，这房子能遮风挡雨，就算让他就地而睡他也没意见。
他避过目光：“睡衣……”
林渺渺立刻换上笑脸：“你等等，我囤了好几件没穿过的，你挑一件。”
散兵本来对女性服装没什么排斥的地方，他的发型本就是稻妻贵族女性发式，曾经戴在头上的紫色被衣也是女性服饰，也有不少人类朋友调侃他像小姑娘。
他不生气，小姑娘不也是人类么？
那个时候他的想法很简单，只要有人说他像人类，他就高兴。
像个白痴。
“你先转过去，不许偷看。”林渺渺道。
“为什么？”散兵挑眉，眯起眼睛，“衣柜里放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
“你，性别男，我，性别女，这个世界男女有别，懂吗？”
散兵：呵。
刚才相处时怎么不说男女有别？
虽然心里存疑，散兵还是老实的转过身去。
他晾她也没那个能力对他造成伤害。
但真的等林渺渺把她的睡衣一件一件的拿出来时，散兵的表情差点绷不住。
大意了，他受到了巨额伤害。
他重新打量起这名年轻的女性。
微卷的长发被一个琥珀色发夹夹在脑后，头顶扎了一个小揪揪，似乎能让她看上去高一点。
她似乎额外喜欢猫，而且是白色的猫，长而宽松的橘色上衣也印着简约白色猫咪图案，猫咪有点发福，眯着眼睛抬起一只爪子，露出粉色肉垫，看上去像在友好的打招呼。
上衣长及大腿，米色宽松裤子正好在膝盖位置，露出她洁白纤细的小腿。
再往下，就是那双看起来很大穿起来也十分柔软的凉拖鞋。
就算他没见过这种风格的打扮，散兵也能明白这种着装随性而舒适，在不需要干活也不需要战斗的家里穿再合适不过。
所以要如何解释她穿得如此寻常，拿给他的衣服都如此浮夸？
蝴蝶结、全身蕾丝、荷叶边、法式低胸，甚至还有亮闪闪的亮片。
这些都是林渺渺觉得好看但没穿的睡裙。
睡衣崭新，没有任何穿过的痕迹。
“这些都是我脑门一热买回来的，买回来之后又觉得我现在的两身睡衣穿着挺舒服，又懒得退，就全部都留下来了。”林渺渺一件一件的打开那些尘封已久的睡衣，继续道，“我还有好多没穿过的裙子，你要是女生就好了……”
这样就能穿上漂亮裙子让她慢慢欣赏。
散兵瞥见那些蕾丝蝴蝶结浮夸睡裙，心想就算是女性来了也不一定能接受她浮夸的审美。
把四条睡裙全部铺在沙发上，林渺渺问：“你比较喜欢哪一件呢？”
散兵在她的眼睛里看见了细碎的光，那是一种名为“期待”的光芒。
她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谋划这件事的？
“这四件，有何区别？”
“原来你觉得差不多嘛？”林渺渺恍然点头，“那我帮你挑一件？我觉得这件就很好看，这个颜色非常适合你。”
说着，林渺渺拿起离她最近的那条浅紫色吊带裙，领口是法式低领，吊带是浅紫色荷叶边，裙摆稍显复杂，是荷叶边和镂空花边。
最显眼的还是胸口那个超大号粉紫色蝴蝶结。
散兵：好歹毒的裙子。
第9章
“这睡衣，是非穿不可吗？”
咬牙切齿。
林渺渺：“可别的都是我穿过的衣服……”
“没有你不要的旧衣服吗？”
“没有。”林渺渺抿唇摇头，眼睛里透露着“真诚”二字，“我不要的旧物都扔到楼下的旧衣箱里去了。”
为了说服散兵，林渺渺还认真解释了一下：“旧衣箱就是专门回收居民不要的衣服、鞋子、包包之类的东西，进行加工返厂再制造，循环利用不浪费。”
散兵：你看我信吗？
不信归不信，他也不可能真的翻人家女孩子的衣柜，身上的衣服确实已经有很久没换过了。
至于到底有多久……
好像从他进入净琉璃工坊之后就就没再换过。
散兵忽然回过味来，他为什么要纠结多久没换过衣服？他又没有代谢功能。
“这一件。”散兵选择了另一身。
这是这四件里最正常的一身。
纯棉布料，裙身湛蓝，裙摆印着两朵向日葵。
这么正常的睡裙肯定不会在林渺渺的挑选之列中，胸口左右别着两朵白色蝴蝶结，蝴蝶结下垂落两条透明丝带，荷叶边泡泡袖稍显浮夸。
但对比另外三条睡裙，这居然是最正常的。
“那好吧。”林渺渺的神情有些失落，她提着浅紫色的裙子叹了一口气，“我还是觉得这一身最适合你。”
散兵压下眼眸，冷笑：“呵。”
压眼眸的动作显然具有一定的威慑力，林渺渺立刻认怂，小声道：“你要是不喜欢的话……”
散兵一言不发的拿着睡裙进入浴室，把门重重一关。
林渺渺讷讷的看着紧闭的浴室门，微微抿唇，紧接着唇部肌肉越来越紧，直到唇瓣抿成一条线，才忍不住蹲在地上捂着嘴闷笑起来。
早就听说过散兵不管是在愚人众还是在教令院都有超一流的执行力，现在她算是见识到了，就算嘴上骂骂咧咧，身体也会很诚实的完美完成任务。
甚至他这次都没有骂骂咧咧？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古希腊掌管打工的神？
很好，散兵，你已经是一个正经的神明了。
乐过之后，林渺渺优哉游哉的窝在沙发上，顺手就打开视频软件。
第一个视频，《我们原神也有自己的四小天鹅》。①
内容是原神角色攻击动作被剪辑成了鬼畜的四小天鹅舞，评论“公子跳的那几下就像看见黄瓜的猫”，“帝君厨刚咧开的大门牙瞬间收了回去”。
林渺渺笑得肚子疼。
笑完冷静下来后，林渺渺忽然意识到不太对劲。
“他肯定认识这些角色，完了完了，一定不能让他看到……”
自言自语完，林渺渺又刷了一遍，最后才颤抖着手，忍痛点了个“不感兴趣”。
第二个视频，《跟我一起加入镀金旅团吧》。②
内容是镀金旅团帅气优雅女角色的战斗和待机展示，评论“原神千篇一律，原魔各有千秋。”，“加入镀金旅团，拥抱美好生活”。
林渺渺：姐姐好帅！姐姐娶我！
冷静下来后，林渺渺还是忍痛点了“不感兴趣”。
可恶，难道她真的是超级冤大头式烂好人吗？为了照顾散兵这颗树，要放弃一整片森林？
结果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视频都是原神二创，甚至刷到了原神官方发的新视频。
认真把视频全部看完后，林渺渺愤怒的全部点了“不感兴趣”，取消了原神官方账号的关注，然后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扔。
也不知道该生气她的生活全是游戏，还是该生气她为了这家伙放弃了太多。
总觉得散兵这家伙给她带来的价值抵不上她失去的。
“可恶，可恶可恶！”
林渺渺咬着手指，一边琢磨着接下来的日子到底该怎么过，一边寻思着该怎么当黑心老板压榨天选打工人（bushi）。
就在这时，浴室的门打开了。
浴室依然氤氲着热气，暖黄色灯光照在散兵身上，生生把昏暗老旧的灯盏把瓷白的他衬出了一种朦胧又厌世的高级感。
这一瞬间，什么黑心老板，什么压榨天选打工人统统被林渺渺抛在脑后。
他果真穿上了那条崭新的睡裙，脚踩米色猫咪凉拖，脱下那身浮浪人装束后的他看上去似乎比之前更加纤细无害。
只是怀里还抱着他换下来的衣服，零零总总的一大堆东西，让人看不清全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