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方便精准躲开了。”虞柠义正辞严,“好了,你们可以去一楼避下难,中间要是遇见谁就一起好了,我们也去找找别人,到时候大家再集体碰头想想对策。”
几人无端被她那说一不二的气场震慑,唯独了解她秉性的同班同学总感觉有点说不上来的不对味,还来不及品出来自何处,在前者慌张离开之后忽然见她激动地握拳抬头,“走吧,洗衣房大冒险!”
三人:“……”
他们就知道!
“这就是传说中的知难而上吗?”白曜笑着说,“不愧是虞柠同学。”
“哪里哪里。”虞柠虚伪地假意逢迎道,“怎么比得上班长大人呢。”
他俩相视一笑,刘嘉卉缓缓打出了个问号。
能从里面听出阴阳怪气是她的错觉吗?
不不,果然是她的错觉吧。
“行了行了,别在这说有的没的了。”薛尉不由忧心忡忡地开了口,连他自己也很难肯定这份担忧是对说不靠谱还真挺靠得住、说靠谱又实在不着调的队友,“真要过去啊?正确的做法应该是绕开不必要的危险因素才对吧,万一是陷阱――”
“就算是陷阱,也得去看看才能做决定。”
虞柠铿锵有力地说,“要是连这点冒险的勇气都没有,轻易地败下阵来,以后又怎么能为人类而战呢!”
“少年啊,”她用上了抑扬顿挫的咏叹调,“不将时间浪费在无谓的瞻前顾后上,遇到什么就大胆去面对,这才是青春!”
薛尉被她说得有些热血沸腾。
没错,人生怎能畏惧艰难险阻,如果年纪轻轻就这也怕那也怕,哪里还有前途可言。那么多为信念而战的冒险者,为什么就不能多他一个呢!
然后,在十分钟后,他崩溃了。
什么大冒险不大冒险。
――根本就是罪恶的金钱交易吧!
他们沿着那几个男生所指的方向,来到洗衣房附近,不消过多寻找就看见了那个正盘腿坐在走廊正中的身影。
那身材比旁人大出一圈的鬼怪以男人的姿态现身,形状扭曲的大红色般若面具神情怒然,武士刀横放在身前,不为所动地看着虞柠甩出了第一打纸钞。
“你在侮辱我的道。”他说。
虞柠沉思片刻,缓缓往武士刀旁边的纸币又加了一厚沓,此刻,她清楚地看到对方的面具角落淌过了一滴汗。
“你想借此收买我?”男人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但他面具后沉闷的声音听起来显然没有那么自信了,“简直是痴人说梦。”
虞柠数了数她妈给的零花钱,将剩下的那些也加上了。
“……大小姐,”般若问,“你那里的薪资也是同一个标准吗?”
薛尉:“………………”
虞柠跟这位看起来武力值就不低的武士谈妥了雇佣的待遇问题,转头看到正失意体前屈地跪趴在地上的薛尉,迷茫地“啊”了声:“他怎么了?”
“唔,”白曜若有所思道,“大概是少年热血遭遇的第一次降维打击吧。”
虞柠:“??”
“大小姐,”般若显然觉得自己应该向未来的老板表表忠心,毕恭毕敬地开了口,“我还知道一个地方,如果你们想脱离这里,从那边下手应该是最快的。”
看,果然氪金会让人变强!
虞柠面上神色不改,“说。”
“顺着楼梯往下,”他说,“遇到的第一扇小门,进去就是了。”
重回楼梯间,这里一如之前那般昏暗。来过一次的虞柠适应良好,可不代表其他人也是这样,刘嘉卉止不住地用余光去瞥那些满目暗色的边边角角,生怕不注意的时候就冒出个鬼东西来,薛尉自然是同样的不安。
“这靠谱吗?”他碎碎念道,“要是想把我们骗进去杀怎么办?”
“试试看呗。”虞柠说,“不会有谁跟钱过不去吧?”
“一笔钱和可持续发展的钱,”她补充道,“不是个傻子都知道该选哪个吧。”
薛尉:“……”
淦,什么有钱人发言。
富婆竟在我身边。
他倒是想好奇地问问这同班同学到底从哪弄来这么多鬼怪流通的钱币――那会儿在学校赚的也是积分啊,可还不等开口,先被不远处墙面上那四四方方的轮廓夺去了视线。
那应该就是般若所说的“小门”了。
一行人此时应该已经处于地平面以下,很奇怪,正常酒店按理来说地下空间都是用作停车场的,但他们已经往下走了两层有余了,楼梯还没有要终止的迹象。而且,它看起来越发的破旧,锈迹斑斑的台阶和扶手就像是来自某座废弃工厂或是矿场似的。
巴别塔向他们提供的地图也完全不包含这块区域,好在这过程中没有出现任何拦路的家伙――当然,只有虞柠知道那是因为潜藏在暗处的“护教”们的共同努力。而眼下,面对着那扇凭空出现在转角平台上的门扉,他们难得地紧张起来。
“要开吗?”薛尉谨慎地问。
“开吧开吧,”虞柠说,“来都来了。”
刘嘉卉:“?”
这也能来都来了是吧!
不过,都走到这一步了,不瞧瞧里头实在是天理难容――薛尉小心翼翼地将手放上门把,轻轻一拧,门扇就向内旋开了。
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是凹凸不平的岩壁。
大小不一的石块堆叠得几乎要挨上洞顶,但比起为了节省空间而随意垒放在一起,更像是某种奇特古怪的仪式。毕竟最吸引人目光的还是这近似于地下室的洞穴正中央摆放着的石头祭坛,浸满鲜血的坛面上方已看不清原先描绘着的图案,浓重的气味让人几欲作呕。
血液的来源也很明确――正背对着这边的男人身形都被兜帽与斗篷掩盖,他一手握着匕首,另一手则掐着一只鸡仔的脖子,后者才刚被放干了血。
虞柠:“……”
小――鸡――
对方骤然回身。
“这――不可能!”那身披兜帽的神秘人显然没想到在这个时间点就有人找上门,惊骇交加道,“你们是怎么过来的!”
虞柠沉默了两秒。
“走楼梯啊。”她理所当然道。
这可是公认的入侵十三区的最简单方法,更何况你这区区破酒店。
更何况她真的是走楼梯下来的啊!
神秘人:“??”
扯淡呢!
“呵。”他冷笑出声,“来了也无所谓,我劝你们乖乖束手就擒,成为我献给吾神的祭品,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虞柠:“啊这。”
“你确定吗?”她问。
兜帽男又是一声冷笑。
这还能有什么确不确定的。
“你以为我不了解你们的实力吗?只不过是区区几个学生,我甚至叫得上你们的名字。”那邪|教徒不屑一顾地打量了他们几眼,“我的身后是万千的信众!”
“一个我倒下,还会有千千万万个信徒站起来!”
“有本事就过来,”他嘴角咧开了扭曲的笑容,“我会让你们知道什么叫痛不欲生。”
虞柠看了他两秒,把刚才从客房顺来的塑料杯“砰”地往地上一摔。
塑料杯撞击在旁边的岩石上,不管是那弹起来的样子还是那脆弱的闷响都实在毫无气势。
然而,在后头浮现出的黑影充分补足了这一点――什么叫气势不够,人数来凑。
赤手空拳的腐尸摇摇晃晃地走进来,身上滴答出的滑腻液体和皮肤组织黏在了一起。手拉手的双胞胎姐妹看上去无语又跃跃欲试,比起来还是旁边头戴般若面具的武士更正经些,他抽刀出鞘,刀锋都在对面岩壁上烛火的映衬下闪烁着寒光。
邪|教徒:“……”
那什么,他现在承认他刚才说话是大声了一点,还来得及吗?
第47章 谁是冤种
孤军奋战的邪|教徒他命苦啊。
先是挨了般若的当胸两刀,又被双胞胎小女孩骑在胸口掐了半天脖子,最后接了腐尸一整套的我爱钱钱爱我钱从四面八方来发疯套餐,事到如今还能活着――这简直是体质大成功的生命奇迹啊。
“太惨了,真的太惨了,我都不忍心看下去了。”薛尉嘴上这么说,还是忍不住地直往那打满马赛克的画面瞥,“他这不会突然原地去世吧?”
虞柠信誓旦旦道:“那不会――”
“……吧。”她不太确定地说。
三人:“……”
吧。
虞柠默默移开视线,那她也做不得保证啊,毕竟出言挑衅在先的确实是对方。而这几个鬼怪比起平常该有的风格是留手了没错,而她也让他们留口气了,影视剧里被这么说的打手一般都不会真让被殴打的家伙死――嗯,应该没问题。
看起来这位也真的挺了过去。
他戴着的兜帽早在这可以说是围殴也可以说是1V1的车轮战凌虐里碎成了破布,暴露出来的是一张平淡无奇的大叔面孔。
……也不一定,毕竟他的脸实在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连鼻头都比之前红肿了一大圈,脸颊高高鼓起,哪还有那嚣张的气势。男人眯成缝的眼睛艰难地望着分明就是幕后主使的几个人类学生,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其中一人。
他显然气坏了。
胸口起伏半天,他才像破风箱似的喘着气吐出一口血沫,“连――”
虞柠:“连你爸爸都没有打过你!”
邪|教徒:“???”
“连我主都不曾降下这样的惩罚!”他嘶嘶地说,“你们怎么敢!”
虞柠沉吟两秒。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开始辩证地思考问题,“如果你的主是全知全能的主,那现在发生的一切到底在不在k的预料之中呢?要是在,k为什么不帮你,而是要眼睁睁地看着你受苦;要是不在,那k好像也不过如此啊。”
邪|教徒:“……”
“这样的神明真的有崇拜价值吗?”
虞柠苦心道:“亲爱的陌生人,你是否有空听我讲讲我们伟大的天父克苏鲁呢?”
薛尉:“???”
啊??
白曜也露出了有些惊讶的神色,而刘嘉卉更是愣道:“柠柠她……在说什么啊?”
“你少在那儿胡言乱语了!”被虞柠质疑信仰的邪|教徒干脆就恼怒地打断了她,“没有人可以在我面前诋毁那位,没有人!”
虞柠:“好好好,是是是。”
虽然旧印应用在了巴别塔的大厅,但以她穿越后查到的资料来看,克苏鲁神话在这里并不算是为大众所知的文学载体。眼下的随口一扯算是再度证实了她的想法,当然,她真正想知道的还另有其事。
新版摔杯为号的主人公在不成人样的受害者面前蹲下,毫不掩饰自己的恶人真面目,“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们到底对这座酒店做了什么手脚?”
眼见对方又要发出一声冷笑,虞柠马上道:“啊,难道你还再体验一遍吗?”
虽然她是不介意啦。
“太残忍了,”薛尉连连摇头,“太暴力了。”
那什么,让他看看。
“我觉得这样不太好。”
白曜有些为难地说:“所以就拜托你在真不好前招了吧。”
“提前跟我说声,”刘嘉卉严肃道,“我会捂好眼睛的。”
邪|教徒:“……”
现在的小孩子怎么回事?啊?啊?!
“我也不知道,”好半天以后,他不情愿地嘟嘟囔囔道,“他们在开会。”
众人:“……”
那你一个边缘打工仔拽什么拽啊!!!
“也就是说,”刘嘉卉快带上死鱼眼了,“‘他们有什么机密要探讨,而我的级别还不到参与会议的级别’――的意思对吧?”
薛尉:“他的心快被你扎穿了。”
“别小看人啊!”他们的三言两语显然让平平无奇邪|教徒的肺管子离气炸的边界不远了,他出离愤怒地要为自己辩解,“我是有任务才被派到外头来的!”
“还有,”他几乎有点口不择言,“我也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虞柠心道激将法果然是从古至今不分中外的捷径。
也可能是可怜见的在经历了一通爆锤以后脑袋嗡嗡作响地不太好使。
“只是提前动了些手脚,将你们进行选拔测试的地方和我们准备好的场地连通在一起罢了。”
男人咬着后槽牙,磨得咯咯直响。
“巴别塔那群蠢货把你们视作不至于断代的后继者,我们就偏偏不让他们如愿。一旦仪式完成,你们通通都得成为献给我主的祭品。”他骄傲地宣称道,“我们也料到会有些幸运儿或者倒霉蛋找过来,所以我才会被派到门口准备好现成的法阵,谁想到你们来得那么早――”
虞柠:“哦。”
“那你要召唤啥啊?”她问。
邪|教徒卡了壳。
……完了,越来越像被排挤在外随便给他点血玩玩的食物链底层了。
“好吧,你也不是没有给自己正名的机会。”虞柠撇撇嘴,“我问你――”
“那里到底有什么?”
数层之外的走廊上,几乎一模一样的问题被抛给了对面瑟瑟发抖的尸首。
它与正常尸体不大相同的地方就在于手脚和身上到处都有的缝合痕迹,而根据那手腕粗细和肤色的各异,可以轻易辨认出这些都是来自别人――不止一个人,甚至可能不是人,毕竟人类的肚皮可不会覆盖着那样茂密的毛发。
这家伙跟缝合怪似的,一对眼珠子也是后天才安上去,瞳孔中间漆黑的横杠像极了山羊,或者那本来就是山羊的眼睛。
一切配合起它发青的皮肤在黑暗中是那样骇人,前提是它自己没有先抱着膝盖看着对面抖若筛糠,两只本来是用来挥打的胳膊将地毯连带着木地板抠挖出了两个坑洞都没有松开。
“哎呀,”周菁菁笑道,“你抖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我好挑食的。”
川上富江:“呵呵。”
“怎么了川上同学?”她关切地问,“自从你发现自己很菜以后就不爱笑了。”
笑也是冷笑。
川上富江:“……”
去你的吧。
“你……你为什么要问这个?”缝合怪仍有些战战兢兢,打着磕绊说,“反正躲开就好了。”
周菁菁用指节轻轻摩挲着下巴,“但你不说理由的话,很难有信服力啊。”
她放出富江就是为了替自己挡掉一些不必要的社交,不过倒是先遇上了这家伙,经过一番友好的询问(绝不是逼问)之后,对方支支吾吾地表示这栋酒店的地下虽然是出路但也是绝对的禁地,无论如何都不要靠近。
它听到她的话,打了个寒颤。
“非常……非常深的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