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那你和你阿父自己挑，慢慢想，来，下棋。”
子婴：“好。”
唐启阳构想两天后才动刀雕刻，速度很慢。
时间转眼过，进入八月到八月中，嬴政他们在当地过了简单隆重的中秋家。
中秋节第二天夜里，嬴政率众臣登泰山，天上的月亮特别圆，月华如银，把路照得很清楚，不用点火把。
泰山的月下景色很美，一行人边欣赏美景边登山，此情此景能够令人回味一辈子。
走到半路，一行人停下休息喝水，唐启阳低声问嬴政：“如何？”
嬴政微喘着粗气说：“可，没事。”自打恶梦后天天早上练剑，腰间的一点赘肉全没了。
徐兰低声问子婴：“子婴，脚痛吗？”
子婴也是微喘着粗气，答：“不痛，没事。”
大家休息一会继续走，越走越慢，但也在天亮前到山顶，在看到太阳出来了那一刻所有疲惫消失，呆呆看着这壮丽的景色，无法用言语形容。
嬴政已看过一回，如今再见还是觉得震撼，人在天地之间，如此渺小。
第159章 困龙之地
嬴政此时的心态和十五年前来泰山封禅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十五年前他只觉得自己功盖三皇五帝，世间第一人，整个世界匍匐在自己脚下。
经过十五沉淀，他领悟到自己再厉害也是个人，在管理天下的时候会遇到阻碍，做为皇帝，天下并非所有事都能按着自己的意愿发展。
人在大海中很渺小，在这大自然中也很渺小。
这次上泰山不是封禅，嬴政还是祭祀了天地。
祭祀天地后大家休息吃些东西，看看风景便往下走。
子婴的骨头没有长结实，唐启阳让一个近卫背他下山。
平时不怎么活动的人派泰山后腿会很酸疼，嬴政的腿也有些酸疼，唐启阳给他按摩腿脚，让他泡脚。
腿脚不舒服的人也泡泡脚。
从泰山上来五日后，皇帝的巡游队伍重新启程，半个月后到达邯郸松溪庄。
徐石一家和徐山一家开春后搬去咸阳了，松溪庄只留下徐石家的老大徐旭一家，由徐旭夫妻管着松溪庄。
这些年李方和王羽的徒子徒孙陆续离开青溪书院，有才的人拥向咸阳，如今松溪庄的青溪书院已经没落，加上有官方书院，远道来求学的学生少了许多，远不如以前兴盛。
唐启阳和徐兰面对这种情况并不在意，从某种意义上讲青溪书院早已完成历史使命，夫妻俩在和徐旭夫妻谈话中和他们说任何事物都有兴衰，甚至消亡，让他们不要在意，也不要求强求。
徐旭夫妻和姑婆姑爷爷谈话后心里舒服不少，他们接过松溪庄和青溪书院，青溪书院虽然不是他们管着，但和松溪庄息息相关，很害怕弄不好，成为罪人。
嬴政到达松溪庄第二天上午率众人拜祭了荀子，下午会见邯郸官员谈公事。
第二日嬴政和阿叔带少许人去北玖里唐家老宅和小时候住的房子看了看，两边房子都拆掉建成青砖瓦房，以前的痕迹已经没有，只有后面还活着的两棵梨树树丫有点熟悉，两棵梨树已有七十多岁，长得茂盛，树上的梨还未够成熟。
嬴政又去河边看小河，小河没什么变化，阿叔教他们游泳的情景浮现，这是小时候最美好的回忆。
这也许最后一次来邯郸，嬴政和阿叔说：“我想砍一枝梨树枝带走。”
唐启阳说：“没问题，你挑我砍。”
于是他们转回老宅，嬴政挑选一枝手腕粗的树枝，唐启阳砍下，一个玄甲卫扛回松溪庄，梨树枝上的梨摘下拿去喂猪，唐启阳亲自处理树枝。
由于在海边和泰山呆的时间长，后面行程时间比较紧，于是两日后巡游队伍启程向北，两日后到达沙丘宫。
嬴政虽然在梦里得知自己在这里病逝，但并不害怕，他倒想看看自己入住沙丘宫后能发生什么事。
唐启阳和徐兰心里有些担心，这是有名的困龙之地，纣王帝辛的酒池肉林就是在这里，赵武灵王在这里被饿死。
嬴政第四巡游返程曾经在这里住一晚，但他当时还比较年轻，这回他在琅琊郡被魇过，他们不由担心起来。
蒙毅心里也担心，他以前没有想过这地方不好，但皇上在琅琊郡无故做整整一日恶梦，他担心，在车队进沙丘宫前劝皇上：“皇上，沙丘宫曾发生不好的事，不如在外面扎营过一夜。”
嬴政不在意说：“朕无惧！几年前曾住过，不也无事？”
蒙毅又说：“皇上在琅琊郡做一日梦，臣担忧！”
嬴政看着他说：“无事，有你们在！”他不会因为做不好的梦就退缩，而且现实和梦里完全不同，自己的身体健壮，胡亥和李斯皆不在，赵高早成白骨，有阿叔和兰从母蒙毅在身边，没什么可惧。
蒙毅见皇上劝不动，坚持入住沙丘宫只好退开，车队进沙丘宫停下。
蒙毅夹着马到唐启阳马车旁边停下下马，等唐启阳下车和他说：“唐君，此处曾经发生不好的事，我有些担心。”
唐启阳略思索后和他说：“你去问一下太卜。”
蒙毅：“唯。”
蒙毅去问太卜，太卜回答无事，蒙毅只好压下心里担忧去安排事务。
时间已不早，大家安置下来不久便天黑，晚饭送至各个人房间。
唐启阳用完饭清洁卫生后去和子婴一起睡，担心他人小被冲撞，子婴不知道啥事，见唐翁来陪自己睡觉开心不已。
赶路累乏，嬴政清洁卫生后看一会书便困了，上床前想了想，从书箱里取出小木剑上床躺下，躺下后没有想象的不在意，脑子里不由自主闪过梦里病逝的画面，他定了定神，止住不受控的思绪，回忆小时候愉快的事，游水，爬树，进山打猎，看阿叔被兰从母说……
兰从母喜欢抱着自己说：咱们政儿，真厉害。
他在回忆中沉沉睡去。
嬴政惊讶看着自己前面被四条铁锁链锁着的黑龙，黑龙约五丈长，他第一个想法是：龙这么小吗？不是应该有百丈长吗？
黑龙可能是感觉到他的想法，睁开眼睛，眼睛是透蓝色，很漂亮。
嬴政从龙眼里觉察到不满，开口问：“汝为何被锁？”
黑龙没有回应，缓缓合上眼。
嬴政转观察四周，只见四周是苍茫的暗色，然后看地下，地下是光滑的石板，他百思不解中看到自己手里拿的小木剑，抽出小木剑，又看了看锁住黑龙的森寒铁锁链，根本无法砍断的样子。
他没有犹豫走上面挥剑砍铁锁链，不想铁锁链像切瓜一样被切断，嬴政惊讶转头看黑龙，黑龙还是闭着眼，他继续用剑砍铁锁链，砍断另三条后发现自己坐在黑龙背上，地方变了，自己和黑龙在空中，俯瞰下面是蜿蜒的长城，从西向东移动，五原城，九原城，云中城，平城，渔阳。
下一息下面变成巍巍太行，从北慢慢移动到南黄河边，然后视野变广，看到整条黄河，黄河的几字形特别显眼，随后看到险峻的华山。
下一息他看到巍峨的秦岭，最高的山上是白色积雪，在高空看秦岭像一条巨龙，然后看到凹下去的汉中，大巴山，巴蜀，巴蜀像个大水盆。
黑龙沿着长江飞出巴蜀，嬴政看到立在江中的山，险峻的三峡，然后豁然开朗，是浩荡的云梦泽，随后视野变广，他看到了整条长江，也看到整条淮水，洪泽湖，就连梁济渠也看了。
黑龙转头向南飞，嬴政看到太湖，看到海岸，看到无数山，海边，一个大岛，又一个大岛。
下一息下面变成山水，山倒映在水中，景色很美，看到一条水渠，不知为什么，嬴政敢肯定这条水渠就是灵渠。
嬴政睁开眼，外面透进一点灯光，屋里不是漆黑，右手还在握着小木剑，他又做梦了，虽然梦境已模糊，但记得看到一条被锁链锁着的黑龙，自己用木剑砍断锁链，黑龙带着自己飞在空中看了长城，黄河，长江，好像在南边看到两个大岛……
嬴政起来叫人点灯磨墨，穿上外套后画地图，大秦的地图他再熟悉不过，很快勾勒出山脉，长城，黄河，长江，云梦泽，洪泽湖，太湖，海岸线，向南无数山，海边，大岛……
唐启阳夫妻和蒙毅担心皇帝，一早起来洗漱后就过去看情况。
嬴政看他们来说：“你们来得正好，昨夜我梦到黑龙，坐黑龙背上，在空中俯瞰看大秦，我把梦里看到记得的画出来。”他没有说黑龙被锁链锁着，自己用木剑砍断锁链的事。
他又做梦了，梦到黑龙？
唐启阳三人吓一跳，急忙问他：“没事吧？”
嬴政脸色很好：“无事。”他直觉是好事。
他又说：“你们来看看我新画的大秦地图。”
蒙毅听皇上自称我见怪不怪。
唐启阳和徐兰先上前，嬴政把图纸转方向让他们看。
唐启阳和徐兰看地图后脸上惊讶，之前的大秦地图没有完整的海岸线图，现在他画出来了，还画出台岛和海南岛，他昨晚做的梦这么神奇？
他们看完后侧让开，让蒙毅上前看。
蒙毅看地图后脸上也惊讶，指着台岛问：“徐福他们在这个岛上？”
嬴政肯定说：“不是。”他指着东边：“应该是这里。”
徐兰开口：“看着不远，派两条船沿海岸向南边探。”
嬴政：“我也是如此想法。”他原本把探南部海边的事交给后代们，可如今梦见海岸和大岛，又不是太远，船沿着海岸航行危险性小，心里蠢蠢欲动。
蒙毅看了标出的灵渠位置说：“所以说从琅琊郡海边可以到百越南部海边。”
唐启阳：“这地图看着是。”他好奇问嬴政：“梦里坐在黑龙背上是啥感觉？”
嬴政稍愣一下说：“感觉是理所当然。”
蒙毅忍不住问：“皇上，在天上俯瞰大秦是啥感觉？”
嬴政：“梦里没啥感觉，这次做梦不像前一回，醒来忘记许多，不像前次记得清楚。”他在梦里真没有啥感觉，坐在黑龙背上也没有高兴的情绪。
四人又谈一会子婴过来一起用早饭。
嬴政用早饭和大臣们会见当地官员，处理当天的事。
一日过去，嬴政期待夜里再梦见黑龙，可惜一觉到天亮，没有再梦见，之后三天也没有再梦见。
嬴政有些失望，但不得不走了，巡游队伍向北从井陉穿过太行山到达晋阳，从晋阳沿汾河南下，停停走走，不过速度变快许多，从风凌渡过黄河，十一月底回到关中。
几只鹰隔几天飞去南越一次，带回最新消息，西鸥两个大部族已经拿下，损失不大，一部分兵力在当地驻扎，一部分兵力转向东鸥。
第160章 降赋税降盐价
嬴政一向是非分明，但是回来第二天上朝看李斯的脸心里还还是有些不舒服，他定下神说：“今年秋天长城已经完全连起来，大秦几项大工程完工，遂朕欲降田赋一成半，降至十税二，盐价下调四成，诸位觉得如何？”
陈菽和萧何良很了解朝廷和军队和杂事支出，征南越负担不重，清楚两成税足以，盐价下调虽然看着便宜了，收入会减少，但其实盐价便宜了一部分老百姓舍得买更多盐吃，整体收入不会降太多，皆赞成，不过上面有左右丞相和老大臣们，他们没有急着表态。
朝廷除了赋税还有盐铁收入，商税，老大臣们当然也清楚田赋收两成足够，这两年经他们做的事更少，早有退下的心思。
李斯先说：“善，降赋后人口将增加更快。”
老大臣们纷纷表态，然后是太子扶苏表态同意，接着中青代表态同意，朝中上下一致同意降田赋和降盐价。
嬴政又说：“如今南越差不多定，以后将修连接各郡县的弛道，弛道原本便有，在原来基础上加宽，修一边混凝土路，以便下雨时行走，如此修弛道多而杂，朕预计用二十年修弛道，诸位有更好意见吗？”
二十年，又不急，众臣纷纷表态无意见。
嬴政接着问：“可有人上奏？”
一个上年纪的武将出列铿锵说：“皇上，如今大秦稳定，兵强马壮，臣恳请出兵西征月氏和羌族，将西部纳入我大秦！”
淳于越马上反对：“不可，出师无名！”月氏和羌族一直不属于周天子封地，和原来各个诸侯国不一样。
另一个武将反驳：“原来天下有一百多个诸侯国，后来只剩下七个，现今只有我大秦，大秦开疆拓土需要啥名？”
礼部侍郎叔孙通说：“如今大秦不是以前的秦国，多年来大秦和月氏羌族无矛盾，堂堂大秦，若无理由出兵，便是以大欺小。”
武将脱口而出：“大秦如今征南越是用啥理由？”
大殿里瞬间安静。
众武将眼神不善看向脱口而出的李将军，会征南越是灭六国后无仗可打，太多武将想封侯甚至封君，纷纷上奏要求率兵征南越，当时有许多人反对，后来皇上答应，派几万兵去长沙郡适应当地气候和练兵，勘察地势后为了后勤补给决定挖灵渠，一挖就挖好些年。
灵渠挖好了皇上又说上兵伐谋，想以最小代价拿下南越，先礼后兵，于是继续拖着，去年才开始出兵。
这一折腾就是十几年，他们都老了，屠雎也老了。
他们是武将，子孙后辈读书不行，走科举不行，想征月氏和羌族是想让后辈中出色的人有机会立军功，延续家族荣耀。
他们也知道多年来大秦和月氏羌氏通商，有小矛盾，无甚大矛盾大仇恨，出兵不妥，但这不是想着用啥由头糊弄，被老李这么一问，他们变成无礼蛮夷。
嬴政心心念念着西域，也想将月氏羌族纳入大秦，但月氏羌族跟以前山东六国不一样，不是诸侯。
嬴秦以前虽然被山东六国骂蛮夷，但又不是真正的蛮夷，祖上是伯益，被舜帝赐赢姓。
所以吧，出兵月氏和羌族还真需要正当理由。
嬴政开口：“此事以后再议。”
“唯！”
徐石一家和徐山一家来咸阳后分别住在以前唐家和右边隔壁，荆轲一家也搬来咸阳，住在以前唐家左隔壁，宅子是他们三家的了。
每家人数都不小，住得有点挤，三家都在新城买了宅基地，建起房子后徐石和徐山荆轲将给后辈分家，三家的后辈虽然读书不出色，但没有游手好闲之人，来咸阳后有买荒地开荒种地，有开店做小生意。
唐启阳和徐兰回来休息两天后和陈家一家去咸阳和三家团聚，热闹得不行，后辈们对徐兰和唐启阳非常恭敬，他们平时习惯了安静，这么热闹有点顶不住。
随后几天，徐兰夫妻又去探望信陵君李方王羽韩非李牧他们，和他们谈梁济渠具体情况，并分别画一段水渠给他们，信陵君几人心满意足。
几日后下一场大雪，这是第二场雪，雪后很冷，虽然如今大部分人不缺保暖衣服，冬天出门的人依然很少，大户人家则忙着制冰藏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