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忙后小私塾重开。
唐启阳骑马进城拉板车回来，和卫松四人从农场拉回几车石头，在后面房子西厢位置砌一个方形小水池，底下有一个出水口，水池砌好后用三合土跟熬煮半天的小米汤混成浆，抹在水池四面和底下，这样能防水。
卫松四人一头雾水跟着唐启阳干活，唐启阳看在眼里，和他们说：“我们打算用苎麻皮做能写字的物件。”他们夫妻商量好先用苎麻和构树皮、桑皮竹子等试做出一般的纸，等天下大定再研究做出好宣纸。
卫松四人觉得唐启阳的想法新奇，但想象不出苎麻皮怎么能做出写字的物件，疑惑看他。
唐启阳笑说：“我只是构想，不知道能不能成，你们帮我一起做。”
卫松四人很有兴趣，齐声说：“好！”
唐启阳又说：“我已经给那物件起名，叫纸。”
卫松四人心想唐启阳看着自信满满，像是不觉得会失败。
徐兰在他们忙活的时候用找买来的蚕丝线和早准备的细竹条做出抄纸帘，抄纸帘宽五十公分，长六十二公分，并不大。
水池里抹的浆还没晾干，苎麻皮也没有泡够时间，他们先去忙其他事，唐启阳带卫松四个去农场忙活，午饭由石兄妹负责做。
徐兰上山砍柴并在偏僻的地方催生两棵皂角树长大并结出皂角，继续催生皂角长到饱满成熟，摘下背回家晾晒。
忙活间苎麻皮泡够七天，徐兰从河里捞起挑回家，几个人用小铁片刮出泡烂的苎麻皮，留下纤维部分，一亩地整理出来的苎麻纤维不少，唐启阳用三成来做纸，剩下的暂先晒着。
苎麻纤维加石灰煮一夜后清洗，拍打，切碎后放麻布袋里，放在水里冲洗，再放进石臼捶捣，之后将纸浆放进灌了水的水池里打浆，然后就是抄纸。
李方对唐启阳描述的纸也非常感兴趣，一直跟着他们看，在见徐兰用竹帘抄出纸浆，扣在木板上脱出成片的物件时眼睛一亮，这……真行！
卫松和姜弦，孙炎，陆径也很激动，围着木板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纸浆，没有散开，真能行！
卫松摩拳擦掌，激动问徐兰：“兰娘子，我可以试试吗？”
徐兰笑说：“可以。”说着就把抄纸帘递给他。
卫松激动接过竹帘，脑子里过徐兰抄纸情景一遍后动手，一次就成功。
姜弦和孙炎陆径眼神炯炯，排队抄纸。
抄完纸就是晒纸，条件简陋，晒纸的地方是两个空房间炕上的芦苇席上，晒上后烧炕，芦苇席上的纸很快烘干。
李方和卫松四个激动小心的揭下整张纸，李方拿着轻飘飘的纸激动大喊：“真成了！”
唐启阳手里拿着笔墨和自制的砚，高兴说：“在上面试写字看看行不行。”这次没有放纸药，他也不确定能不能写字。
几个大人和围观的五个孩子从屋里到棚子下的竹桌，唐启阳用信陵君送的墨块在砚上放一点点水磨墨，出墨后李方马上用兔毛笔沾墨在纸上写出“山”字。
写出的字清晰但墨迹有些晕染，除了唐启阳，其他人激动不已。
唐启阳说：“有一点晕染，不够好，还要改进。”他看向卫松四人问：“你们觉得要加什么东西更好？”
姜弦冲口而出：“有黏液的东西！”
卫松思路瞬间打开：“就是放黏和液，令纸变紧致光滑，只是，什么东西提的黏液合适？”
陆径眼睛一亮说：“我知道山胡椒叶煮后搓一搓有黏液。”
唐启阳惊讶看向陆径：这么快就蒙对了？
所有人看向陆径，陆径不好意思笑笑。
唐启阳果断说：“快去把这批纸烘干，做下一批。”
众人兴奋：“好！”
徐兰在唐启阳他们试用麻纸的时候把炕上烘干的纸揭下来，等李先生他们兴冲冲去烘下一批纸时拿着纸到棚子下，把纸放在桌子和五个孩子说：“以后你们练字就用纸练。”
石说：“姑，纸和墨珍贵，我们用石板练字就行。”
另四个虽然想用纸墨写字，但听了石的话点头。
徐兰抚政儿的头顶说：“你们也看到了，纸是用苎麻做的，没有那么珍贵，明年我们将在农场那边种更多的苎麻做纸，在石板上练字和在纸上练字应该不一样，你们现在就试试。”
五个孩子没有顶得住纸的诱惑，磨墨在纸上写字，果然不一样，在纸上写字笔尖着力要轻，要收着力。
政儿写一个字后眼神亮晶晶看向徐兰说：“兰从母，你和唐阿叔好厉害！”
另四个也眼神亮晶晶看向徐兰，点头附和政儿的话，他们模糊感觉：做出纸是非常了不起的事。
徐兰微笑和他们说：“你们也可以，你们多思考然后心里对某个事物有改良想法或想出新的事物，按照想法制作出来也许成功，也许失败，失败了也没关系，总结经验继续做试验，我们现在用的工具都是先祖们从生活中摸索创造出来，我们不要只死板地用先祖们创造出来的东西，而是在基础上创造出更方便、更好用、更省力的东西。”
五个孩子听了各有所思，在心里烙下痕迹。
石眼睛一亮说：“就像脚踏碓。”
徐兰微笑看他：“对。”
陈菽看着手里的兔毛笔灵机一动问：“兰从母，做笔是不是能用其他毛？”
徐兰：“能啊，我和你们阿叔想过用羊毛，狼毛，虎毛，豕毛做，只是那些毛暂时没有，以后有试做。”
狼毛和虎毛也敢想，五个孩子佩服看姑姑(兰从母)。
两天后第二批麻纸烘干出来，试写字后果然比第一批纸好许多，写出的字墨迹晕染很小。
李先生和卫松四人兴奋不已，唐启阳跟卫松四人说：“我打算把做纸的方法公开，免费传出去，加入山胡椒叶黏液是陆径提出来的，陆径，如果你不愿意公开，我便隐瞒这部分。”
墨家的核心思想是兼爱，非攻，宣扬人人平等，卫松四人听唐启阳公开做纸方法很高兴，陆径兴奋说：“我愿意！”
李方对唐启阳的决定没有意外，他做出这么多东西只卖了香皂方子。
唐启阳看向卫松说：“卫兄，我感觉还可以用桑皮和比较容易剥皮的树皮来做纸，你和一个人做试验，两个人帮我去建农场如何？”
卫松兴奋说：“好，若人手不够，我去邯郸找帮手，我们墨家哪都有人！”
唐启阳心想就等你这句话，高兴说：“那就麻烦卫兄帮忙找几个会砌墙的兄弟。”
卫松：“好！”
当天半夜，徐兰和唐启阳从修练中出来后下地窖，这个地窖宽约两米，长约十米，粮食堆放在后面。
两人在离地窖口不远停下，徐兰把探照灯放在旁边架子上，唐启阳蹲下松一点土，徐兰用小工兵铲挖出一个碗口大深约二十公分的小洞，唐启阳用异能把小洞内壁固化。
徐兰从旁边架子上拿下装干净沙子的小竹筐，往洞里倒一些沙子，放竹筐回架子上后拿一个竹筒下来，往洞里倒用草木灰提炼的草木碱，放回竹筒又在架子上端下一个沙盘放在地上，拿一块鸽子蛋大小的石头在沙盘上印出一个个排列整齐的小洞。
唐启阳把地上洞里的沙子和草木碱搅一搅，然后用火异能溶化沙子，他的火异能已经升到五级，没多久沙子和碱溶化成通红的玻璃液。
徐兰拿出一个小钢勺，唐启阳拿着小钢勺舀通红的玻璃液倒进沙盘的小洞里，沙盘里的二十多个小洞倒满，还剩点玻璃液，他们没管。
唐启阳等沙盘印模里的玻璃液降到一定温度后拿出来用手搓一搓成完整的圆形放在木盘上。
凌晨快天亮，徐兰和唐启阳得到二十多个有杂质的绿色玻璃珠，比起徐兰空间里的黄金和首饰，这些有杂质比较粗糙的玻璃珠更合适拿去换钱。
第22章 知道身份
第二天唐启阳赶马车带玻璃珠和卫松一起进城，进城后两人便分开，唐启阳去找跟自己买过香皂方子的大商人，将玻璃珠卖给他，然后去集市买一些粟米和菽，并在市集找两三个国外来的商队跟他们订购不同的种子，最后去和卫松约定地方跟他汇合。
卫松帮唐启阳找来三个中年男人，双方介绍认识后回去。
隔天，唐启阳带姜弦和陆径，加上新来的三个人又从农场拉一些石头回来，在水池对面砌一个烤鸭炉和一个两层面包窑后招人在农场干活。
村里有一部分人去服徭役，一部分人忙着准备过冬的柴火，唐启阳招到的人不多。
徐兰要进山砍柴烧炭和采挖些当季的药材，便去请阿母来帮忙做午饭和晚饭，快十二岁的石暂时停课，和他阿母准备过冬的柴火，陈菽也跟他阿兄阿姐准备柴火。
唐家和墨家几个人一起造出能写字的轻便物件―叫纸的东西传出，不少人上门问情况，徐兰和唐启阳都没有空，卫松便接待访客并给人解惑。
信陵君得消息后来唐家，在纸上写了一首诗觉得这轻薄的纸太好，这是个了不得的事！
之后信陵君听唐启阳详细讲解做纸的方法，觉得他将做纸的方法免费传授给外人太无私，堪称圣人，他在唐家蹭一顿午饭后带一小叠纸回城。
他挺喜欢和唐启阳来往，只是唐启阳太忙，常常来会打扰他做事。
徐兰和唐启阳白天忙活，夜晚在地窖里开探照灯，用第二批做出的麻纸抄诗三百前面的十首诗。
徐兰上山忙活几天后在家，带几个孩子把梨树上的梨摘下一部分，今年的梨结得多长得好，她和几个孩子摘了五箩筐，然后清洗放进大蒸笼蒸熟烂，捣碎压出梨汁，午后熬梨汁，熬到傍晚得到两小罐和一竹筒秋梨膏。
徐兰给每个人用温水冲一碗秋梨膏品尝尝，受到一致好评。
晚上徐兰把那竹筒秋梨膏给阿母带回家，两罐放进地窖，以后有人咳嗽再给人用。
当天夜里，徐兰和唐启阳在地窖里把这些天抄出来的十首诗排列，在最前面加两张空白纸，用针线缝成一本书。
徐兰缝好后感慨说：“弄出这一本书可真不容易！”
唐启阳说：“是真不容易！今天我想突然起两句诗：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三国表面上看英雄无数，那时候的普通人活着可能比现在还难。”
徐兰唏嘘：“三国后面还有五胡乱华。”
“嗯。”
这个话题太沉重，他们转谈其他。
唐启阳在书封面中间写下：诗三百，在左下方写：抄录十首，并一页一页地标明第几页，最后在第二张空白纸上写下目录。
第二天早上，唐启阳把书递给李先生说：“先生，我们试订出一本书，先生看看如何。”
李方接过书翻几下后如获至宝，激动说：“好，好，真好！”
政儿和山芹渴望看先生手里的书，李方和他们说：“上课后再给你们看，现在练剑。”
好吧，三个孩子拿着竹剑专心练剑。
卫松几人也渴望看着李先生手里的书，李方把书递给卫松：“你们也看看。”虽然墨家和儒家总是争锋相对，一见面就争辩，但他们在唐家有默契地停止争辩。
除开学派争论，他们肯定对方的人格品性，相处得还不错。
卫松接过书翻看，脸上露出喜色，把书给旁边的姜弦，他们来的时候原本想劝说唐启阳加入墨家，但住几天后没有开口，因为唐启阳和他们观念不同，不合适。
他们奉行节用，但阳和兰娘子在吃方面很奢侈，他们在言语间透露出：他们现在做的饭菜还不够好！
他们的饭菜比一般贵族卿大夫还好，那怎样才算好？
徐兰做秋梨膏后有时间了，早饭后撑竹排去水泊的其中一个水渚下十几个套子，并捡一些野鸭蛋回家腌咸蛋。
午后，徐兰用面包窑分几批烤出量不小的椒盐饼干，分给大家吃，大家都很喜欢，剩下的饼干徐兰用罐子装和用麻纸包起来，几个孩子回家时她给每人带走一包。
第二天早上徐兰去水渚收套子，提七只野鸭回家杀五只清理干净后腌制，下午三点多挂在烤鸭炉里升火烤。
鸭子烤四十多分钟后散发出霸道的香味，在练写字的政儿和山芹实在顶不住，放下笔到烤鸭炉前看滋滋冒出油的烤鸭。
李先生和在处理构树皮的卫松姜弦也被香得挠心挠肺，去后面看什么东西这么香。
三人站在几个孩子后面看炉子里挂着的金黄鸭子，卫松摇头苦笑：昨天的美味饼干，今天的新奇烤鸭子，各国王宫里的厨子都没有阳和兰娘子会做饭菜。
山吸口水：“真香！”
政儿狠狠点头，不是自己定力不够，是兰从母做的东西太香了！
香味传出去，徐兰家门口很快有不少小孩在探头探脑，烤鸭炉在后面，他们不敢去后面。
徐兰在厨房准备其他菜，没有理会他们，五只鸭子不多，家里现在吃饭的人多，没法分给他们。
等唐启阳带帮手从农场回来，围观的孩子才回去。
徐兰去后面取烤鸭到厨房斩小块，现在的情况不合适片出鸭肉，用饼卷着吃。
唐启阳洗手后到厨房门口和徐兰说：“烤鸭太香了，以后少做吧。”
徐兰应：“嗯。”
徐兰快速斩半只烤鸭放进篮子，给山和芹提回家，砍四分之一送给政儿家，左邻也送四分之一。
另四只斩后他们九个人分吃。
因为香料不足，徐兰和唐启阳觉得烤鸭的味道勉强。
李先生和卫松他们吃过不少烤肉，但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鸭肉。
饭后卫松和徐兰说：“兰娘子，烤鸭很好吃，你怎么这么喜欢研究吃的？”
徐兰笑说：“因为我们喜欢吃好吃的食物，所以就琢磨好吃的。”
唐启阳看卫松和姜弦几个脸上不赞成的表情说：“追求美食和美好生活是人的本能，你们看，我们把难吃的麦饭和菽琢磨出许多好吃的美食，更方便老人和孩子下咽，有人因做豆腐去卖而增加收入，假如把烤鸭的方法传出，如果大受欢迎，鸭的需求增大，黔首们便多养鸭子卖给饭馆，多一项收入，所以我和兰觉得喜欢和研究美食不是坏事，还能促进社会发展。”
有多少人能抗拒美食呢？只有个别意志超强的人能吧，可天下有几个意志超强的人？
他很想和卫松说你们墨家的思想理念太超前，是人就有欲望，一个利字包含太多，两千多年后也没有真正的平等。
卫松几个听唐启阳的话后沉思，他的话有些道理。
时间不早，徐兰收拾碗筷去洗，唐启阳去后头喂猪，家务活不少，他们曾考虑过找徐兰的娘家阿嫂-梨来帮忙干家务活，但梨虽然没有再结婚，但偶尔去跟北拾里的一个男人同住，夫妻俩又仔细商量后觉得不合适。
次日快中午，唐启阳带陆径他们回家吃午饭，进北玖里就被脸色难看的刘里长拦住，拉唐启阳到一边，怒气冲冲问他：“政儿是不是秦国公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