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是哪种,反正萧明彻叮嘱过她不许答应。
凤儿从姜雪容房中出来后,抹了把眼泪,这一幕又被朱弦瞧见。
朱弦轻啧了声,与薛如眉抱怨:“那个凤儿也真是的,先前说想报答您的恩情,愿意做您的婢女伺候您左右,奴婢瞧着她脏兮兮的,自然拒绝了。结果她这会儿又去找姜承徽了,还哭着出来,恐怕姜承徽也不愿意要她吧。”
薛如眉听见朱弦这么说,柳眉轻蹙,道:“你说她先前来找过我,想报答我的恩情,愿意做我的婢女?”
朱弦点头:“奴婢觉着她毛手毛脚的,哪里能伺候好您?”
薛如眉思忖片刻,她虽然认为朱弦说得对,那凤儿定然不能伺候好自己,但若是留下她,兴许能给殿下留下个好印象?
毕竟她如今在殿下跟前的形象,可是心系百姓,见不得百姓受苦受难的。
这般想罢,薛如眉吩咐朱弦:“你叫她来,就说我愿意让她留在我身边做婢女,留在我切边做婢女,月钱也不少,总比她在家种地赚得多,又安稳。”
朱弦有些不理解:“可是承徽,她一个农家女……”
薛如眉道:“叫你去你就去,难不成我真会让她贴身伺候不成?到时候回了宫,让她做个洒扫的宫女就是了。”
朱弦只得去了,半道上叫住了还在哭着的凤儿。
“凤儿姑娘,你等等,我们承徽说了,可以让你留在她身边做婢女。”
凤儿没想到还有这般峰回路转,一时止住了哭声,连忙要跪下道谢,被朱弦拦住。
“磕头就不用了,日后你好好伺候承徽就成。你收拾一下,明日一早便跟着我们一块走吧。”
凤儿连连点头,千恩万谢地回去了。
待回到房间,便同王氏说了这消息,王氏觉得这是好消息,又不免想到明日便要与女儿分离,又心生伤感,抱着凤儿哭了一场。
翌日,众人早早地起了。自然,姜雪容不在这范畴里,她又是急急忙忙踩着时间下楼的。
今日的天气不算好,有些阴沉沉的,远处的山峦上乌云密布,像是落了雨,不知这雨会不会落到他们头顶。
萧明彻看了眼天气,又回头看大部队人马,目光扫视一圈,下意识想到姜雪容。
姜雪容没在。
他一怔,便听见匆忙的脚步声下来。一抬头,正是姜雪容提着裙摆跑下楼来。
姜雪容胸口起伏不定,跑得急了,有些刹不住步子,踉跄了下,伸手撑住桌角才堪堪站定。
与此同时,萧明彻也伸出手去,扶住了姜雪容的胳膊。
这一扶,肌肤相触,体温相接,又勾起了萧明彻的一些记忆。
萧明彻触电一般放开手,神色不甚自在地道了声:“既然都好了,
便出发吧。”
姜雪容并未注意到萧明彻的异样,随手从桌上拿了个包子,便跟着往外走。
萧明彻上了马车后,打起帘子,视野里出现了凤儿的身影,竟是跟在薛如眉身侧。
他剑眉微拧,眸中涌现几分不悦。
他已经安顿好了晁凤儿母女,这薛如眉又是什么意思?
“长庆,你去问问薛承徽,晁凤儿是怎么回事?”
长庆得令,当即便来询问薛如眉。
薛如眉听得长庆来询问此事,心中一喜,她果然给殿下留下了好印象了么?
岂料下一瞬,听得长庆说:“薛承徽,殿下说了,殿下身为太子,护佑百姓是他的职责所在,算不上恩情,而您作为殿下的嫔妃,应当与殿下一般,将爱护百姓看做自己的分内之事,而不该看做恩情。请您让这位晁凤儿姑娘回驿站去吧。”
闻言,薛如眉脸色一变,忙为自己辩解:“林将军,嫔妾只是觉得,这位晁姑娘流离失所,若是待在嫔妾身边做个婢女,也能有份安稳的收入……”
长庆只道:“薛承徽,属下只是代为转达殿下的意思。”
言下之意,便是没有商量的余地。
薛如眉咬了咬唇,只得应下:“是嫔妾做得不对,还请林将军告知殿下,嫔妾知错了。”
“晁姑娘,你还是留下吧。”薛如眉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对晁凤儿道。
晁凤儿也是脸色难看,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只得下了马车,又远远地看了眼太子的马车,垂下了头。
长庆见她可怜,安慰了一句:“晁姑娘,你不必害怕,有殿下在,水患之事很快便能平息,你和你母亲,也会很快过上好日子的。”
说罢,便回去复命了。
“殿下,薛承徽道,她是觉得晁姑娘跟在身边做个婢女,日后便能有份安稳收入,这才答应了凤儿姑娘。”长庆答话,观察着萧明彻的反应。
萧明彻只道:“这事到此为止。”
他捏了捏眉心,有些后悔带薛如眉出来。原本想着她们俩能自己作伴,可现在看来,简直是一个连着一个给他找麻烦。
尤其是这个姜雪容。
他分明想着,这几日避着些她的,可她却总是在他跟前晃,每每都要勾起他的回忆。
萧明彻甚至在想,莫不是她在故意为之?
第35章
虽说从前看来,她应当不是个爱争的性子,也正是如此,萧明彻才对她比她们更好感几分。可萧明彻毕竟不了解姜雪容的性子,他认识姜雪容,也不过这几个月,何况他与姜雪容之间都不算熟悉,倘若从前的样子是她装出来的呢?
也不无这种可能。
……
萧明彻睁开眼,不管是她故意为之也好,巧合也罢,总而言之,他在心里做了决定,之后的日子,他不会再过多关注姜雪容。他的心思应当放在正事上,而不是放在一个女人身上。
之后一直到抵达云阳,萧明彻都没再与姜雪容有过什么交集,甚至有些刻意冷淡。
其他人都瞧出来了,但不清楚太子殿下与姜承徽之间发生了什么,也不敢多问,毕竟这是太子殿下的私事。
薛如眉自然也看出来了,她虽然不知道姜雪容和太子殿下之间发生了什么,但这对她而言就是好事。
银蝉也看出来了,不禁替姜雪容担忧:“承徽,您和殿下怎么了?闹别扭了?”
姜雪容听得这话,一脸茫然:“没有啊,你怎么忽然这么问?”
银蝉真不知她是心大还是怎么,无奈地叹气:“您就没觉得这几日殿下待您的态度格外冷淡么?”
姜雪容摇头:“没觉得啊,殿下对我的态度不是一直如此么?”
银蝉没话可说了,沉默地把水囊递给姜雪容,姜雪容接过水囊,咕嘟咕嘟地喝了两口,把干巴的饼子咽下后,打算起身活动活动。
今日晚上,他们便能抵达云阳。
这一路上走来,看见的难民也越来越多。起初姜雪容还会心里难受一番,看得多了,都有些麻木了。
何况她也不过是个小小女子,能做的事终究有限,只好在心里告诉自己,没关系,太子殿下会处理好这些事。
姜雪容对太子殿下的能力倒是毫不怀疑。
吃过东西后,又休息了一会儿,队伍便继续出发。
至夕阳笼下时,他们一行人终于抵达云阳城。
长庆骑马先行一步,比他们更快抵达城中,已经定下客栈。长庆骑马前来城门口迎接,“公子,客栈和吃食都已经安排好了。”
萧明彻有自己的安排,这几日还不便暴露太子身份,因而一进城,便又是富商之子,皆称公子。
萧明彻伸手微挑帘栊,打量一番云阳城中景况。云阳城内似乎没受太大的影响,百姓们照常生活,商铺也照常开着。
忽地听见身后的城门处传来动静。
是城门关闭的声音。
萧明彻微蹙眉头,给长庆使了个眼色,长庆当即不动声色地靠近那守城的士兵,打听起来。
“这位官爷,我是路过的,不太懂,为何咱们这儿这么早就关闭城门了?”
那守城的士兵打量一番长庆,叹气回答:“没办法,因为这些日子以来,涌进城中的难民实在太多了,只能早些关闭城门。”
长庆道:“可那些难民不也是无家可归,才来咱们这儿谋求生路么?”
那守城的士兵又叹了声:“话虽如此,可咱们城中毕竟能力有限,也容不下这么多的难民,朝廷的赈灾款又还没到。”
长庆笑了笑,道:“听说朝廷的赈灾款就快到了,到时候应该就好很多了吧。”
那守城士兵听得这话,和另几人对视一笑,似乎别有深意,但并未说给长庆听。
长庆从他们的笑容里已经看出了一些不寻常的东西,恐怕这云阳郡守当真有猫腻。他再多问就显得可疑了,长庆告辞,回去禀报萧明彻。
“我就不打扰几位官爷了,告辞。”
萧明彻听罢,若有所思。
“去客栈。”
一行人抵达客栈,客栈老板见有生意做,自然热络。客栈掌柜认识长庆,长庆已经在他这儿订了房间。
“几位客官,吃食是送到楼上房间还是几位下来吃?”
“送上楼吧。”
萧明彻说罢,迈步上楼。
姜雪容与薛如眉紧随其后,也步上台阶。坐了一整日马车,姜雪容昏昏欲睡,不禁打了个哈欠。就是这一打哈欠的功夫,她一时不觉,踩到了自己裙摆,一个趔趄,被银蝉扶住。
她离萧明彻有些距离,按理说压根碰不到他。可姜雪容还是看见了萧明彻往旁边挪了两步,似乎格外怕她碰触到自己。
姜雪容想到银蝉说的话,终于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太子殿下好像是不太待见她。
可她仔细回忆一番,完全想不起来自己这些日子何时惹到了太子殿下。
……算了,随便吧。
姜雪容迅速地想开了这件事。
毕竟她对被太子殿下待见这件事从来没有什么期待,没有期待的事情自然就不会觉得失望。
比起这件事,姜雪容更在意另一件事。
她发现这家客栈的菜做得好难吃。
客栈小二送来了几道菜,看起来都挺好吃的,姜雪容都准备好了大快朵颐,结果一下筷子,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呸呸呸,这是什么东西?这也太难吃吧了?”姜雪容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那几道长相与味道完全不符的菜,垮下小脸。
因着菜太难吃,姜雪容又不想饿肚子,只得扒拉了几口白米饭。
勉强填饱肚子后,姜雪容沐浴睡觉。
第二日一早,姜雪容醒来时,萧明彻已经不在客栈,长庆也不在。只留下洪冬和几个侍卫。
洪冬是太监,不方便
跟着萧明彻出去办事,萧明彻便让他留在了客栈里,照顾姜雪容和薛如眉。
萧明彻并不阻止她们俩出去逛,只说让她们注意安全,不要暴露自己身份,其余便没了。
因着没人催促自己起床,姜雪容一觉睡到了午时。
薛如眉见姜雪容这么久没起,便自己带了朱弦和两个侍卫出门逛。
姜雪容伸了个懒腰,唤银蝉进来。银蝉伺候她梳洗装扮,下楼时客栈中分外安静。
洪冬道:“姜姨娘早。”
姜雪容掩嘴打了个哈欠,得知他们都出去了,想起昨夜客栈的吃食,对银蝉道:“那咱们也出去找点东西吃吧,这客栈里的东西也太难吃了。这客栈能开这么久不倒闭,该不会是有什么背景吧?”
银蝉也觉得这家客栈里的东西难吃,同意了姜雪容的看法。
洪冬见她要出去,想到自己一个人留在客栈也无趣,便也跟了一起。
姜雪容带着洪冬和银蝉,以及两个侍卫出了门。
第一次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姜雪容还挺新奇的,看什么都新鲜,兴致勃勃地逛着。
走了不远,她便有些饿了。
正巧路过一个卖馄饨的摊子,便打算坐下来吃碗馄饨。
“老板,来一碗香菇鲜肉馄饨。”她说罢,问银蝉和洪冬以及那俩侍卫吃什么,“你们吃什么?”
银蝉经常跟着姜雪容一起吃,倒没什么拘束,要了一碗白菜猪肉馄饨。
洪冬与那两个侍卫摆摆手:“不了,姨娘,我们怎么能与您一起吃东西呢。”
姜雪容不在意道:“这有什么?又不是在……”
一个宫字到了嘴边,及时改了口:“又不是在家里,没那么多规矩。待会儿还要逛很久呢,你们就坐下来一起吃吧。”
他们还是摆手:“姜姨娘,我们吃了早饭,还不饿。”
姜雪容惊讶:“你们在客栈吃的?那么难吃你们也吃得下?”
洪冬笑了笑,说:“其实也还好,虽然比不得家里,但勉强吃些也行。”
姜雪容想到昨晚那难吃的东西,不由得娥眉轻横,又问:“公子也吃了?”
洪冬点头:“奴才在家的时日不长,但记忆中,公子一向对吃食没甚要求。”
姜雪容想了想,不禁有些同情萧明彻,失去了吃食的快乐,那人生该多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