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蓝急了,她哀求道,“你在说什么呀,什么魔头呀,我爸爸是英雄!”
但是帽子已经大声喊出,“格兰芬多——”
教师席的邓布利多优雅的鼓掌,看上去十分欣慰,而拉巴斯坦的脸色完全僵硬了。
他想过伽蓝可能会去拉文克劳或者赫奇帕奇,毕竟她生活在克劳奇家族,这么多年潜移默化下来,她没有任何血统歧视,除了想嫁给他,她也从未表露出任何野心,他已经接受了她可能跟她父母不同的这个事实。
但他万万没想到,不是不同,而是完全不同,彻彻底底的不同,甚至相反、背道而驰。
伽蓝搁下帽子,无奈的走向格兰芬多那一桌,她发现自己几乎获得了最响亮的欢呼喝彩,格兰芬多们已经兴奋的站起身来,在椅子上跳上跳下,他们大声喊道,“克劳奇是我们的!我们有克劳奇了!”
拉文克劳长桌传来阵阵不满的嘘声。
教师席上的弗立维教授撅着嘴,冲邓布利多尖声嚷嚷,“她应该是我们的!每个克劳奇都应该是我们的!你对那帽子做了手脚是不是?”
“我觉得她应该是我们的呀,阿不思。”霍拉斯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邓布利多呵呵的笑着,“我向你们保证,没人能操控那个帽子,她属于格兰芬多。”
几个同学挤了挤,给伽蓝让出位置,她坐了下来,望着教师席,拉巴斯坦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常,没有不满的意思,这让她提着的那颗心终于放下了,而教师席的中央,坐在一把大金椅上的邓布利多看起来十分和蔼,他的银发和她旁边那个格兰芬多的幽灵一样闪闪发光。
分院仍在继续,没一会儿,听候分配的人只剩下三个了,等一个女生被分到斯莱特林之后,接着就轮到了比尔。
“William Weasley! ”
比尔一点儿也不紧张,脸上挂着笑容,他淡定的走上前,把帽子扣在头上,一眨眼工夫帽子就高喊道,“格兰芬多!”
当比尔坐在伽蓝旁边的座位上时,她跟着其余的人大声鼓掌。
“一般都是世代相传的,”比尔感叹的说,“我们俩祖祖辈辈都是格兰芬多。”
“但我家祖祖辈辈都是拉文克劳。”伽蓝有些失落。
“没关系,你觉得你父亲会介意吗?”
伽蓝摇了摇头,冲他甜甜一笑,“爸爸说他不会介意的!”
1981年9月2日,奥特里-圣卡奇波尔村。
这天早上,巴蒂有些心神不宁,他特意空出了一天假期,披着吸烟衫坐在床边,望着熟睡的妻子发呆,此时一道素雅的灰绿色挂在天边:黎明正缓缓到来。
那块怀表嘀嗒不停的走着,时间流逝的声音越发清晰了,但是他好像还听到了一些细微的动静,他望着窗户,在渐渐发白的天空中,似乎有一个小黑点正在向他们的房子飞快的移动过来。
拍打翅膀的声音由远及近,巴蒂眯着眼睛仔细的看着它,那似乎真的是一只猫头鹰,就像他盼望的那样,它腿上还绑着什么东西,离他们的房子越来越近…
“嗯…”大概是这种期待的情绪感染了阿洛,她慢慢睁开眼睛,下意识的伸手往旁边探了探,没摸到丈夫让她惊慌失措的从床上弹了起来。
“巴蒂!巴蒂!”
巴蒂立刻抓住她胡乱试探的手,把她搂进怀里不停安抚,“这儿呢,我坐着呢。”
“吓死我了!”阿洛嗔怪的瞪了他一眼,“你这个大坏蛋,难得休息干嘛不多睡一会儿呢?现在家里只有咱们两个,不想多陪陪我吗?”
“我想,但是我总有些不安…”巴蒂摸着胸口,还没来得及说完话,只听到玻璃传来哐当一声巨响,夫妻二人都吓了一跳,转身看去。
一只猫头鹰很慢很慢的从窗户上滑落,掉进了阿洛摆放天竺葵的小窗台里不见了。
“伽蓝怎么会买这么笨的猫头鹰啊,”阿洛无可奈何的说,“她的审美很独特,我记得我当时劝过她,连店主也说这猫头鹰又笨又能吃,可她就是喜欢的不得了——”
“她感觉自己跟这只猫头鹰同病相怜,”巴蒂面无表情的打开了窗户,拿起那只瘫软在花盆里的猫头鹰,它甚至压断了一枝天竺葵,“你儿子总是嘴上嫌弃她,这算什么?新型表达爱的方式?”
阿洛心疼的看着那枝折断的天竺葵,没好气的说,“得了,我认输了,我承认了,这小子一点儿也不像你,但是他也不像我,他基因突变了!”
“以后有他哭的时候。”巴蒂心不在焉的说,解开了猫头鹰腿上的那封信,又把这只撞得眼冒金星的猫头鹰放在阿洛惯常写日记的书桌上。
“她会说什么呢?我看你这么早起,就是在担心伽蓝吧?”阿洛伸长了脖子,想越过丈夫的肩膀去看女儿写的信,“你怕什么?怕她去斯莱特林?还是担心她又会害怕的哭了?”
巴蒂没有说话,他深吸一口气,拆开了信。
亲爱的爸爸妈妈:
我今天在火车上参加了鼻涕虫俱乐部的聚餐,真的好无聊,我好想逃,但是我不能,我要支持祖父!但是真的太难受了,困得我打瞌睡,他的鹌鹑一点儿也不好吃,他就不能跟妈妈学学厨艺吗?
然后我渡湖到达了霍格沃茨,看到了很多美丽的风景,进礼堂的时候还看到了许多幽灵,爸爸,他们为什么会成为幽灵呢?为什么有些人死后不会变成幽灵呢?
噢爸爸,我求了那个帽子,我告诉它我想去和你一样的学院,但是它说它不想让我去,不想让我成为魔头什么的,我听不懂它在说什么,你怎么会是魔头呢?所以它把我分进了格兰芬多,爸爸,你不会不高兴吧?你说我想去哪里都可以,对不对?雷也没有不高兴,这让我好受了一些。
妈妈,我还是挺喜欢会说话的帽子的,如果巴蒂哥哥能给上面点缀一些鲜花就更好了——当然,我没有别的意思。
晚餐真的很棒!虽然没有妈妈做的好吃,但是好几百人一起吃饭呢!菜品很丰富,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口味的甜点和冰淇淋。
期待你们的回信。
爱你们的女儿,伽蓝。
阿洛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小机灵鬼,明明就很想要会说话的帽子,却说没有别的意思,她太懂事了,有时候懂事的让人心疼,提要求的时候都有些小心翼翼的,好像怕我们生气似的。”
“这很容易,你找时间给她买个漂亮的帽子,我来施法,然后让儿子摘点花圃里的花,”巴蒂紧皱的眉头松开了,“格兰芬多么…果然是格兰芬多…”
“我想,如果帽子听从她的建议的话,她一定能如愿以偿的进入拉文克劳,毕竟她学什么咒语都很快,又勤奋,”阿洛说,“但是黑魔头的影响力太大了,那个帽子当然也有所耳闻,它肯定不愿意伽蓝进入斯莱特林,所以选择了格兰芬多。”
“伽蓝没打算去斯莱特林,那帽子知道她是黑魔头的女儿,伽蓝说想和我一样,它一定是理解成和黑魔头一样了,帽子以为她想去斯莱特林,这才是她被分进格兰芬多的原因。”
“但是帽子也不会无的放矢,”阿洛很赞同他的话,“恐怕是她本身也很适合格兰芬多,帽子才会执着的把她分过去,你别看她胆小,上辈子她就是格兰芬多——她心底埋藏着勇敢。”
巴蒂坐回床上,从他收养伽蓝的那一天起,那颗高高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他上辈子是个失败的父亲,连自己的儿子都被逼得逆反,这辈子重来一次,他实际上是没有底气的、惴惴不安的,唯恐儿子再走上邪路。
后来,他又收养了伏地魔的女儿,这让他万分警惕,他永远记得上辈子,在1994年的魁地奇世界杯时,她对自己的误解如此之深,以至于最后她和儿子亲手杀死了他。
他的爱总是太沉默、坚硬,里面有许多让人不快的东西,他伤害过妻子,这让她的身体迅速虚弱了下去,他伤害过儿子,这让他再也不肯回转,横下心来把邪路走到底。
他不知道重来一世,他还能不能成为一个好父亲,他甚至已经放弃了自己对于爱的考核,但是他不知道,小巴蒂对于爱的考核到底是怎样的严格。
他的考核:
比起食死徒这个让他蒙羞、玷污他名誉、阻碍他事业、摧毁他多年努力与心血的身份,他当然更爱拿了12个O的儿子,这样优秀的儿子让他骄傲、面上有光。
所以他总是严厉的要求儿子,这是身为父母对子女的期待,他希望儿子满足他的要求,这样他会更爱他的儿子。
但是就算儿子做了食死徒,他也是爱的,尽管儿子让他失望、甚至让他失去妻子,但这是他最爱的女人拼着难产给他生下的唯一的孩子,对他来说,小巴蒂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意义本身就是爱。
而小巴蒂的考核呢?
他猜测是这样的:
你会爱我吗?你真的爱我吗?你能因为爱我做到什么地步呢?你能不顾一切、像母亲那样献出生命吗?当我让你权力尽失,当我是一个你不熟悉的儿子时,你能不能坚定的选择我?
你能,我才能肯定你真的爱我。
而那句“你不是我的儿子”,则深深的伤害了已经自觉足够卑微的乞求的小巴蒂,他认为:你辜负了我,嗯,你“从来不爱”。
有点不讲道理。
十分不讲道理。
但这就是克劳奇父子。
一脉相承的癫狂与偏执。
可怜的只有他无辜的妻子。
“阿洛。”
“怎么啦?喝咖啡?马上给你磨。”
阿洛刚想起身,又被他拉的坐了回去。
“不,”巴蒂直视着她的眼睛,“我很抱歉,上辈子儿子走上那条路,问题主要在我,却让你——”
一根手指抵住了他的嘴唇。
“你知道,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他是我们的儿子,既然为人父母,这便是我必须做的事,我会和你一起承担这个后果,任何后果。”
巴蒂挑了挑眉。
“从来没有?”
“从来没有。”
“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没有放弃我,谢谢你,和我相爱。”
他们默契的避开了上辈子那些让他们不愉快的话题,在拥抱中看太阳完全升起来的时候,巴蒂希望她能再想出一些惊喜。
但也许明天吧,明天再说,而后,在意识到这个想法的名字叫希望之时,他便扼杀了它,因为他不想变得贪心。
他对她只有一个要求——不要跳出他的视线,她应该直接闯进来,闯进那辆火车,也闯进他的心里,然后他会开口对她说话,告诉她他的名字,因为这是她以后所拥有的一切。
他希望他们的故事永远不要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