寐姝色/春情薄——止雀秋行【完结】
时间:2024-10-17 23:03:32

  最终犹豫了片刻还是说了出口。
  听见青一所说的,谢让本就紧蹙的眉眼更是凌厉了几分。
  这件事为何还会与姜姝有所牵连,这背后之人是冲着他还是姜姝来的?
  他得赶快回京。茶楼。
  王琦坐在谢让对面,身形佝偻,鬓边的青丝里好似都生了几缕白发。
  面容沧桑,看起来像是老了十岁不止。
  谢让坐在对面却像是完全感受不到一般,甚至还闲情逸致的烹起茶来。
  沸腾的水声与凛冽的茶香在房中蔓延,颇有几分闲云野鹤的姿态。
  半晌,谢让才终于开口道:“王大人这是怎么了,可是遇到什么难事?”
  王琦苦笑一声,唇角向下,嗓音喑哑的说起道:“劳谢大人挂念,只是家中琐事。”
  谢让听言敷衍的点点头,“原来如此,我还以为王大人是因为儿子的事伤心呢。”
  翟蓝看见王大人在他家大人说出这句话时,手都不自觉的握紧了起来。
  但又很快松开了。
  “拖大人的福,小儿走的很安详。”
  谢让不在意的笑笑,将面前的茶盏递给对方,“走得安详就好,王大人还年轻,定会再有的,不必伤心。”
  这时坐在身侧整理药箱的蒋启听见青一说起这个流言,好似想起些什么。
  转过头说道:“你是什么时候听说的这流言?”
  青一想了想,给出了一个大概的时间道:“约莫是十日之前。”
  蒋启有些疑惑,“这就怪了,我比你们先出发,边行医边赶路,我一到江南便听到了这个流言,我只当是些市井之言未放在心上。”
  “但你们与我行医的地方相邻,怎么会一个流言传播时间相差如此之大。”
  谢让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眼眸瞬间沉了下来,这一切的一切都只能说明,这个流言是人为制造并且有意的在民间传播。
  究竟是何人,竟然想要以这样的方式置姜姝于死地。
  “查,青一你将人都派出去,务必要找出这流言的源头!”
  “是,大人。”
  两人在路口约定分手后,姜姝见他走远了,这才带着清荷往方才的方向赶回去。
  将身上的银两尽数捐进了功德箱,依法炮制的点了一盏祈福海灯藏在众海灯里面。
  清荷见公主这样,有些费解,公主为何不让那郎君代劳,非要自己亲手奉上。
  姜姝跪在蒲团下,看着中间那烛光明亮的海灯,心里想着父亲对她的爱恋,直到最后断送了性命……
  心绪瞬间翻涌出来,有些难受。
  在原地跪坐了许久,默默的说了好些话语,这才不舍的带着清荷离去。
  等到她的身影在廊上消失,一道白色的身影忽然从门后走出。
  轻抬脚步,看着那盏被人李代桃僵放上去的海灯,伸手将它取下。
  看着海灯后刻着的名字,唇角微勾,声音飘散在空中。
  “棠棠,你还真是可爱。”
第29章
  翌日,天才蒙蒙亮。
  姜姝便被清荷从被窝中拉起来,简单洗漱打扮了一番便被塞进马车中。
  也不知是起的太早,还是最近没休息好。
  她总感觉身上有些不爽利,闷闷的有些难受,但想要细细查看时却又好像并无不妥。
  便只当作是没睡醒,靠着车上的软枕又睡了过去。
  马车行走间,即使是走官道也难免会有些颠簸。
  在一阵晃荡中,姜姝纤长的睫羽眨动,蹭了蹭身下的软枕,双眸微眯道:“清荷,走了多久了?”
  夜色深重,使团的一干人等都已经歇下了,整个客栈都陷入一片昏暗之中。
  就在此时,一行黑衣人忽然出现在客栈附近。晚间,姜姝洗漱完后坐在梳妆镜前擦拭着发尾。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敲门声。
  姜姝擦拭发尾的动作减缓,疑惑的看向门口,这么晚了会是谁在外面敲门?
  “棠棠,睡了吗?”
  听见清淮哥哥的声音,姜姝立马放下手中的巾帕,向门口走去道:“还没呢,清淮哥哥。”
  姜姝走到门边,才刚将门打开了一条缝。
  便被人一下将门给关上,发出“砰”的一声。
  门外的余白不觉所以,疑问的开口道:“棠棠,怎么了?”
  姜姝看着身旁不知何时出现的青三,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胸口道:“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
  门外余白还在询问,姜姝平复了一下心情道:“没事,清淮哥哥这么晚了,寻我有事吗?”
  青三抵住门框的手不曾收回,一张还带着婴儿肥的脸看着姜姝,面无表情的说道:“不能见外男。”
  “清,国师大人不是外男!”
  青三听到这话反应了一瞬,像是在回忆什么,转瞬又对着姜姝郑重其事的说道:“国师更不能见!”
  什么呀?怎么就不能见了?
  “国师是我夫子,怎么不能见,你快让开!”谢府。
  谢让从公主府回来之后便一直待在书房之中。
  崔熙h举办的马球会来的本就是些达官显贵,现如今又出了这档子事。
  可不是满京城的传起谣言,更遑论当日在马球场上大皇子还出现在场中,当众带走了崔熙h。
  再加上先前谢让抱着姜姝匆匆离开宴会,一番举动下来更是令人猜想。
  谢让回府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江森青便不请自来。
  大步走了进来道:“怎么回事?鹤眠,你为何会出现在那马球会上,你不是去……”
  谢让抬手放下手中的紫檀狼毫,面容清冷,看着眼前之人轻声道:“你来得倒是快。”
  江森青只觉得要火烧眉毛了,他还是这幅不紧不慢的模样。
  心中焦灼的走上前道:“我如何能不快些来,鹤眠,崔府这几年虽然日渐势颓,但终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江森青苦口婆心的分析面前的利弊,但看着面前屹然不动的谢让。
  心中渐渐有了一个荒谬的猜疑,眼带怀疑的盯着谢让,缓声道:“鹤眠,你不是这样不知轻重的人,明知道这件事不仅得不到好处,反而会惹得一身膻。”
  “莫非…你真喜欢上公主?为情所迷!”
  江森青越说越觉得有可能,公主他也是见过的,确实是生得花容月貌,又满眼都是他这个好友。
  鹤眠他从未尝过男女之情,所以沉溺进去也不足为奇。
  “鹤眠,你不要被公主的几句甜言蜜语蛊惑来,说不准这就是皇帝专门为你设下的棋子!”
  谢让眉间微蹙,听见他的这一番话,心中莫名的有些不快。
  薄唇轻启,中断好友混乱的思绪道:“别乱猜了!”
  实则,江森青对于马球会上的事情一知半解,只是在街上听见那些风言风语,心中着急,便马不停蹄的来此佐证。
  现如今见好友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悬挂在半空中的心落下半截。
  “鹤眠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谢让修长的指尖随手拿起桌上的纸张,向前递了递道:“你先看看再说。”
  江森青半信半疑的拿过纸张,本是粗略的一瞥,但才看见开头,眼中便有止不住的震惊溢出。
  这…这资料如此详备,人证物证俱在,可不是一日之功便能完成的。
  江森青紧紧捏着手里的纸张,心中激颤,但随机有很快反应过来。
  关于马球会的事情,不知那崔家老爷子跟皇帝说了些什么,竟让他轻轻放下。
  只怕他们此时提及这些也伤不到他们根基,反而因此处于被动,落于下风。
  “鹤眠,你这计划确实好,但是现如今咱们缺少一个契机,若是有一个好的契机便能事半功倍,反之则是事倍功半。”
  谢让何曾不知,原本这份计划他是准备慢慢来,温水煮青蛙让他们内部先产生分歧,到时候他再从中助力,便能轻松瓦解。
  但现如今,谢让没有了煮他们的耐心,只想一锅给他们全端了。
  江森青颇有些遗憾的将纸张放回到他桌上,微叹一声道:“不如再等等,或许还有转机也不一定。”
  谢让轻点桌面的指尖微顿,闻言抬起头道:“转机已经出现了。”
  看着纸张上陈列的一条条罪状与人命,拿起朱笔在右下角的人命处画了个圈。
  青三还是站在门口一步也不退,小小的一只手力量却不小,姜姝使出全身的劲也未能敌过她。
  最后只能使出自己的身份道:“你是来侍候我的,你得听我的知不知道,你不听小心我把你送回谢府。”
  这句话青三倒是没怎么思考,很快便回答出来了,“大人说过了,殿下无理的要求可以不听,我的武功很高,就算公主送我回了谢府,我也可以自己找过来。”
  谢让,谢让,好个谢让!
  怪不得当初那么容易就松口了,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
  送来的哪里是人,分明就是只听谢让话的傀儡、木偶!
  哪里是来侍候她的,分明是来监视她的才是。
  门外的余白说了好一通话,却不见屋内有人回话,轻叩房门道:“棠棠,可是困了?”
  姜姝出不去,又不能硬来,毕竟这青三的武功确实有一手,咬牙说道:“是有些困倦了。”
  “那棠棠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等到再不听见余白的脚步声,姜姝这才没好气的对着青三道:“人都走了,你满意了,你现在也走!”
  说完姜姝便扭头朝着内室走去,坐在梳妆镜前开始擦拭面脂。
  而本应该退下的青三不仅没退下,反而抱着一床被子走进来道:“我是来侍奉公主殿下的,需要为公主守夜。”
  说完也不征求姜姝的同意便将怀中的被褥铺在地上,开始打地铺。
  青三的这举动也是真的让姜姝气笑了,这是连睡觉都不放过她呀。
  不愧是谢让身边的人,真是一个比一个犟。
  谢府,准备行囊的谢让忽的咳了几声,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荷包,上面也不知绣的是什么。
  只听见一声微弱的鸟鸣声,布防在四周的黑衣人便开始行动了起来。
  他们好似很了解这座客栈,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打开了长公主的房门。
  抬眼看见躺在床榻上昏睡的女子,一把将其抱起快速逃离了现场。
  守在客栈外的黑一见行动如此顺利,心中闪过一丝不安,但想到太子的命令也顾不得许多,带着手下的人便离开了此处。
  “主人,殿下已经被劫走了,接下来该如何处理?是否需要将这件事告诉周国?”
  执掌黑棋的人闻言,圆润的棋子落在棋盘上,摆手道:“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这位太子就是太重感情了,如此不顾全大局,那就让我们来帮太子殿下收收尾吧。”
  谢让比姜姝更清楚是为何,也懂了前几日蒋启说的是何意思了。
  “许是这几日天冷,寒气入体所以才会如此,先生觉得呢?”
  谢让心中明镜,面上却还是一副淡然做派道:“臣不是大夫,诊断不出病因,公主好生休息才是。”
  说完便掀开车帘走出了车门。
  因着来葵水没有精神,回京路途也整日窝在马车上几乎不怎么下地走动。
  但因为着也没少“麻烦”谢让,也不知是因为愧疚还是因为什么,谢让倒是对她格外有耐心。
  今日便该到京了,清荷一大早便给她装扮了起来,说是会有礼部官员接应。
  晃晃荡荡的马车停了,车门外传来官员的问安。
  到了。
第30章
  姜姝从马车上下来后,便躲懒跟在母后身边,清眸颇有些无聊的望着眼前这幅阵仗。
  抬脚坐上回宫的凤驾,纤纤素手撩开纱幔,一双桃花眼便看见谢让并肩与官员交接的画面。
  礼部今日派来的官员不说年老,但也是接近不惑之年的人了,多年酒水肉池下来早不复当年的模样了。
  站在谢让身边,更衬托出谢让容色清冷,醉山颓玉。
  就连鬓间落下的墨发都带着一股谪仙的摸样。
  听见榻上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谢让这才卸下面上的伪装,双眼停在姜姝的脸颊上不停的看着。
  姜姝已然睡熟了过去,就连被人从榻上连根拔起都毫不知情。
  毫无知觉的落入谢让的怀里。
  直到抱着姜姝的这一刻,谢让才恍然觉得那身上缺少的东西终于回来了。
  谢让额间抵着姜姝的额头,黑沉的眼光顺着视线看下去。
  晦暗的视线落在挺俏的鼻尖和圆润的唇珠上。
  此时也不知姜姝梦见了什么,发出一阵呓语,红润的唇珠也随着微微颤动。
  想起那柔软的触感,谢让黑沉的眼眸瞬间变的更加幽暗了起来。
  马车摇摇晃晃的也不知行了多久。
  姜姝被谢让从睡梦中唤醒的瞬间,牵扯到唇角,忽然感到一阵微痛。
  轻“嘶”了一声。姜姝穿着喜服,任由喜婆搀扶着起身,向门外走去。
  脚上的锁链暂时被谢让取下,约莫是觉得此时此刻她也没有能力逃脱。
  姜姝虚握着却扇遮挡住她的面容,另一只手心握着一段大红色绸缎。
  就这样被牵引着向前厅走去。
  路过之地皆是喜气洋洋的红色绸缎,就连门窗上都沾有喜字,这番布置不可能是临时起意。
  越往前走姜姝便越被着展现出来的布置感到心惊。
  到了前厅,空无一人。
  喜婆也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成亲场面,就算两个血缘关系再淡泊的人成亲,也总会有那一两个亲戚好友到场,如今这对新人却连一个宾客都没有。
  姜姝看着空荡荡的大厅和喜气洋洋的布置心中更是觉得荒谬。
  忍不住开口道:“谢让,别做这些无用功。”
  谢让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语一般,对着喜婆道:“开始吧。”
  喜婆拿钱办事,自然是听主人的,闻言也开始唱起来道:“那还请两位新人站好,这就要开始拜天地了。”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阿弥陀佛,老衲还是来迟了。”
  太华寺主持穿着一身僧服,双手合十对着地上的尸骨行了一礼。
  “师弟,一路走好。”
  姜姝迟滞的目光随着声响落到主持身上,撑着地面的手掌摩挲到沙砾,微微泛疼。
  清淮哥哥真的死了……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见主持余清来了,心中那丝害怕担忧之意减少了些许。
  有那大着胆子的问道:“主持日夜兼程的赶来长安,可是预料到今日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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