寐姝色/春情薄——止雀秋行【完结】
时间:2024-10-17 23:03:32

  真是可爱啊……她小心翼翼地抬手触碰,想用手背去蹭小兔身上的绒毛。
  直到耳边落下一道锐利地女声:“放开,我才不准你碰。”
  姜姝“嗖”一下收回手,顺势抬眼,就看见谢晚云怒气冲冲地走过来。
  没等她回答,谢晚云又紧忙说:“谁让你碰的?真是乡下来的丫头,一点让数都没有。”
  确实是她莽撞了,见这兔子乖巧想逗逗,却忘了这是别人的东西,姜姝不在留恋,站起身道歉:“晚云姐姐,既是你养得,是姜姝打扰了。”
  “没有让数乡间村妇。”谢晚云没忍住又唠叨一句,一边弯下腰,不客气地掐着兔子直接捞起来。
  姜姝只得收回目光,打算走人。
  “等等,”谢晚云眯起眼睛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忽而又不明不白地落下句话:
  “今日之事,你不准给我说出去。”
  这话一出,姜姝有些没明白,只是谢晚云也没有解释地意味,拎着兔子便离开。
  绿罗一脸茫然,等人走后才轻声开口道:“小姐,晚云小姐她是指什么事啊?”
  姜姝眨巴着眼睛,摸不着头脑:“大概是晚云姐不准我摸她的兔子?”
  “嗯……”绿罗觉得有些不对,可又说不上来为什么。
  国公府里有一处园子,园内是一方池塘,栽种了一池的荷花,正直盛夏,红荷开放,点缀在绿水之上。
  满池绿水坠红荷,是极具有美意一幕,深受老夫人喜爱。
  这一池花便被府上丫鬟们精心呵护至今,自有上京第一池塘之称。
  每年的这个时段,老夫人便会邀些人来府上赏荷,到今年,荷花宴这差事落到大姑娘谢妙仪头上。这是谢妙仪第一次办宴,日子将近,她生怕出了错处,越发小心谨慎。
  府上下人接连忙碌起来,这股紧张的情绪自然也被带到了梧桐院。
  石桌上摆着几叠精致的糕点,是绿罗昨日下午托静月带回来的。
  梧桐树下的阴影间,姜姝视线拂过酸枣糕,白雪山楂,云片糕,蜜饯果子……
  “绿罗,这么多糕点你都不喜欢?”姜姝拧着眉,一边吃云片糕,含糊不清地问。
  “小姐!”绿罗坐在石凳上,听完姜姝这句话以后,是连坐也坐不住了,干脆站起身来原地走动。
  “你说。”姜姝又吃了口糕点,给了绿罗一个催促的眼神。
  绿罗深吸一口气,完全不明白自家小姐为什么能像一个没事人一样,甚至还有心情吃糕点。
  荷花宴在即,小姐她一点不急也就算了,前几天又拿出一根簪子来找人当掉。
  绿罗一开始还以为出了什么急事。直到昨天,小姐她忽而托静月买了一堆糕点回来,一边吃一遍悠哉地看起来话本。
  绿罗:“……”这几天她可是连饭都快吃不下了。
  想到这里,绿罗吸吸鼻子,小姐越是这样没事,她越是心疼着急:“小姐,明日就是荷花宴,老夫人可是说要安排你和那张家公子见一面,这人都还没嫁过去便私底下想看,传出去怎么得了,这……这哪里能这么欺负人的?”
  “绿罗不急,我是缓过来了,我们绿罗倒是被气坏了,可为已经定下的事情生气,这不值当。”
  姜姝悠悠说完,抬手,指尖搭在一颗白雪山楂上,随即捻起来,递过去:“来,我看你这几日都没好好用饭,你还是吃点吧。”
  绿罗本不想接,可她家小姐好像生的过于完美了,连指尖都是白里透粉的好看,相称之下,带着平平无奇的山楂都诱人起来。
  内心地焦急渐渐平息,她不自觉咽了下口水。
  “吃吧吃吧。”姜姝看她这样子,不忍笑道。
  绿罗:“……”
  行吧行吧,既然小姐这样劝她,她“不情不愿”地坐回去。
  吃了好一会儿甜食,绿罗手里抓着山楂,又看了眼仍旧悠哉地姜姝,“小姐,你当真不急吗?”
  “不急,急也没用。”姜姝只是忽而看透了自己的命运。
  前几日从东院出来时,心底好似有无限的委屈,她想,她明明从未求过这些东西,都不过是受迫罢了。
  在国公府有老夫人逼她,在家有赵柔逼她,她像浮萍般飘荡,只飘无所依。
  可一个不讨喜的表小姐,就算日里夜里翻来思去的想,也无力改变什么。
  不过最近也有一件好事,近日里那梦消失了,或许一开始就只是忧思太多后,臆想出来的迷障。
  这不,想开以后梦就没了。
  所以还能怎么办?她受了便是。
  到时多给那张生找些妾,在将外室也一并抬入府来,只要张生不会经常来烦她,她都能接受。
  想开以后,荷花宴当天,姜姝毫无推辞,一大早便起身收拾。
  绿罗挑出一件初秋的衣裙来,姜姝衣裳不多,在夏装里挑来挑去也没几样可以穿,绿罗干脆就把初秋的衣服给翻了出来。
  “小姐,你说这荷花宴席,世子爷若是还这般严苛,入府的女眷们还能穿些啥啊?”
  姜姝换好衣裳,听闻绿罗这样问,她忽然也生出几分好奇来,不过下一瞬,这份好奇就消散掉。
  她随口道:“人家有钱嘛,用时下的布料再做几身保守些得衣裳就行,不像我,总统就这么几件,没得挑。”
  “要不再典当根簪子?”绿罗小心翼翼地建议:“不然小姐裹这么几层,热得慌。”
  “绿罗,”姜姝颇有些欣赏地看着她:“我前几天要当簪子的时候,你不是还怕被赵柔发现,现在怎么不怕了?”
  赵柔是姜姝的继母,来上京那天,借给她许多首饰撑门面。
  “因为小姐说得没错,这些首饰本来就是小姐母亲的,她凭什么用借字,分明应该用还。”
  绿罗想到这个赵氏,并无好脸色。
  “那下回我再挑几样寻常些得去换银子。”姜姝悠悠说完,视线转移到梳妆台上,指尖轻点,抚过一盒胭脂。
  镜中女人长着一张浑然天成的脸庞,她长相随母亲,不是内秀的美,是张扬的媚。
  一双杏眼总是湿润润,更是勾人,可姜姝时常生病,气色不好,脸色更是苍白,一副没有精气神的病态。
  病弱和媚意夹杂在一起,矛盾间,似乎又融合的很好。
  姜姝拿起许久没碰的胭脂盒,叹口气:“今日见人,还是点些颜色好。”
  一切妥当后,姜姝带着绿罗出了院子。
  装着一池荷塘的园子被诗人提了名为碧月园,可国公府实在家大,各种院子园子混在一起,错综复杂,此刻她有些摸不清路。
  只知道碧月园在西北方向……唉,老夫人没派下人来引路,她只能自己摸索。
  越往西走越寂静,渐渐,连一个小丫鬟也看不见,姜姝低头,石板路上一尘不染,是经常打扫的状态。
  “……”她心下觉得有些怪,抬头,见砌起来的高墙整洁,再往前二十米的距离,有一扇高门,严丝合缝的合上,给人一种不可接近地距离感。
  姜姝这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是快走到谁的院子里了。
  不过这样讲究的宅院外,竟没人守着吗?
  思及到这,那原本合上的门内,忽而传来几声细碎的声响。
  铁和铁短暂碰撞,姜姝还未反应过来,那扇庄严的朱红高门却就这么被拉开。
  日光热烈,身后是一棵高大到足够遮天的绿树,阴影盖下,分割出明确的交界线。
  谢让抬眼,视线掠过树下身影。
  平静无波地眼眸中自带一抹威严,那目光似让人无处遁形。
  姜姝几乎僵在原地。
第77章
  里屋内,圆桌摆在正中,氛围尤其和谐。
  老夫人手持玉筷,神色柔和地看向谢让:“谢让看看,今儿有没有你喜欢得菜色?”
  话落,在老夫人身旁的谢妙仪顺势抬眼,见大哥却是一字未言。
  没有第一时间得到回应,老夫人并不急,只抬起手,亲自给身旁人布菜:“今日的茭白不错,祖母记着你去年多夹了一筷。”
  “祖母。”男声语调平静,没有波澜地拒绝掉这份好意,“祖母好好用膳,我自己来便是。”
  这样冷淡的语气。
  那落在半空中的筷子因为这句话停了。
  老夫人神情微怔,随即反应过来,跟着就收回了筷子,脸上却未见一丁点不满。
  她笑着:“好好好,是祖母错了,几月不见,瞧祖母都给忘了。”
  大哥从不让别人布菜,谢妙仪也想起来,忍不住又抬眼看去。
  正前方是一张紫檀木雕纹圆桌,时隔两月,大哥又回来了,正坐在主位的人旁边。
  男人背脊挺直,如青松般挺拔,黑衣称得他越发肃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谢妙仪总觉得大哥这性子越来越冷淡了,前几年她还敢同大哥搭话,现在到胆怯起来。
  正出神,余光里的人影微动了下,似是注意到什么。
  谢妙仪心一惊,赶紧低下头装作无事的样子。
  也就正巧错过了门口那抹水蓝色倩影。
  水蓝色裙摆一荡一荡,偶尔露出来一截脚踝,太阳下,有一瞬那抹白发起光来。
  绿罗追上自家小姐,还没反应过来:“小姐,怎得忽然走这样快?”
  已行至水亭旁,姜姝脚步终于慢下,微喘着回应:“早点回去,我想歇息了。”
  这条路今日已反反复复走了几趟,绿罗叹气,看着女人坠满晶莹汗珠的额头,有些担忧:“小姐,我等会儿去煎一副药吧。”
  她身子不好,冷不得热不得累不得,需要用各种药滋养着身子,这几日小姐又开始心脏疼,绿罗瞧在眼底,越发着急起来。
  说起药,是该喝药了,可药太苦,姜姝还想挣扎一下,问:“那绿罗给我买云片糕吗?药喝起来好苦的。”
  云片糕是用糯米粉制成的糕点,姜姝本不爱吃,但自来上京城以后,无意间买到了城南一家糕点铺的蜜饯,许是买了太多,掌柜的就送了一包自家店里的云片糕。
  入口细软,甜滋滋,从此她便常找绿罗讨糕点。
  “小姐你呀――”绿罗叹气,似是想拒绝,抬眼,见水亭下的蓝裙女人闪着眸子期待,女人身姿轻薄,是尤其纤弱的样子。
  小姐又瘦了。
  嗜甜对身体不好,但偶尔一次尚能接受,绿罗妥协地点头,不忘叮嘱:“还是要少用些甜食,当心牙疼。”
  “没事的绿罗,我每次只吃一点的。”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走,等穿过了水亭,没走几步到梧桐院。
  院里的两个小丫鬟还未回来,绿罗收拾了下桌子,又去泡了一壶茶过来。等一切妥当,她伸手将食盒打开,尤其精致的红木描金三层提盒里,却颇有些空荡。
  第一层只摆了一道素三锦。
  第二层是一小碗白粥。
  第三层什么也没有。
  “……”
  姜姝和绿罗互相对视,便默契地一起摇头。
  “唉。”水蓝色衣裳的女人直叹气,没什么精神地将食盒盖起来,“绿罗,盒子里还剩多少银两?”
  盒里的银两每天晚上都要清算,绿罗答得很快:“小姐,就只剩下二两了。”
  耳边是轻柔的絮叨声,一句一句语调柔和,听着确是字字诛心呐。
  姜姝便又开始叹口气。
  她想,她可真真是来受罪的,不过只借住了短短一月,便已经是寸步难行了。
  到底是谢府家大,丫头小厮们惯是看人下菜的。平日里只能多打点下人们,不然日子根本没发过
  银两见底,她明早该寄信回景江要了,赵柔忌讳国公府,会送银子来,只是需要等些时日。
  可等待的这些时日,该如何熬下去?
  姜姝一边想一边拿起筷子,思绪到这,只得摇头:“罢了,走一步看一步算了。”
  筷子触碰到瓷盘,她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定一样,艰难开口:“绿罗,该花还是要花,我先前说得表哥之事你要放在心上,还是要好好探探。”
  她和绿罗还要在国公府讨上几月生活,世子爷是什么脾性,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最好都要知根知底地摸清楚。
  总归是要小心避开的。
  绿罗当然明白,郑重点头:“小姐,我都知道。”
  院内的梧桐出落的高大,为盛夏盖下了一片遮阳阴影,绿叶随风婆娑,树的影子也晃动起来。
  晃动间,一日就快要过去。
  转眼间又到贤恚月光落在梧桐树上,给树镀上一层薄纱。
  姜姝用完粥便回屋躺下,她一贯嗜睡,自来国公府后,睡觉又成了她打发时间的消遣。
  她睡得安分,小脸虽苍白,但呼吸平稳,绿罗看过后便小心地回到院子,蹲在角落继续煎药。
  火星子扑腾,绿罗看着火,等药好了便盛出来,抬着碗去叫姜姝。
  她已经睡了一个下午,正直盛夏,屋内很闷,那些个小厮看人下菜,不给打点便不送冰,只能热着。
  姜子姝闷在被子里,脸颊边几根发丝已被汗浸湿,绿罗将这些发丝一一挽起,才抬手推她:“小姐,起来喝药了在睡。”
  姜姝睁开眼,觉得绿罗这药送得真是刚刚好。许是屋子里太闷,醒来后只觉喘不过气,头也昏沉沉,是该喝药了。
  绿罗:“药已经晾凉,快喝吧小姐。”
  喝药是为了身体好,姜姝讨厌这个味道,但这是别无办法的事情,她只能抬手接过。
  一张脸才刚闻到药味便皱起来,表情也立刻变得嫌弃,姜姝深吸一口气,默默抓着碗埋头闷。
  喝完也不说话,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绿罗看她这副焉焉的样子,拿出事先备好的云片糕来哄着。
  那皱起一张小脸的人忽而笑了,笑颜如花。
  每当这个时候,绿罗总会不自然勾起嘴角。
  小姐这个样子,到让她有了几分以前的感觉。
  喝过药,绿罗抬手,将榻上地团扇拾起,一边轻晃,一边开口:“小姐,方才那李生来找了我一趟。”
  李生是国公府家仆的亲戚,领了个看门的差事在做。绿罗偶尔会打点钱让他带东西,接触以后,发现他还挺靠谱,一来二去的,也就混熟。
  姜姝还记得这李生,看门的小厮能经常溜出去,在那个怪梦出现以后,她曾让绿罗拿着银子去找小厮打听。
  “李生不是说找不到时间出门?”
  “他可是收了我的银子,找不到也得去找,”绿罗后知后觉的心疼起银子来,道:“午时趁着一家子都在用饭,李生说他出门去打酒,顺口就问了问,没成想这张生还挺出门,一问便都问了出来。”
  绿罗一边扇风,眉头拧起,表情嫌弃。
  话说到这,姜姝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见绿罗难言的样子,她抬手,将团扇接过:“来,我自己扇,绿罗不急,慢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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