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修罗场里狂飚演技——闫桔【完结+番外】
时间:2024-10-18 14:42:36

  若是一般人说这话估计得费点力气,但萧家是真能,也真敢。
  没过两日,吴阅在下值途中被方安“请”了去。
  对方态度强势,令吴阅厌恶,但听到方安说张家村,他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方安冷漠道:“我家主子要见吴县丞,还请吴县丞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吴阅嘴唇嚅动,想说什么,终是止住了。
  他被方安请到了萧家的别院,仍旧是上次二人会面的那个院子。
  萧煜心情舒坦,背着手站在窗前,看外头的秋景。
  他嘴角上扬,甚是愉悦,这回倒要看沈映蓉拿什么来做挡箭牌。
  她利用吴阅筑高墙,他想法子拆了就是,忒有意思。
  忽听外头传来响动,方安进屋来,说道:“吴县丞到了。”
  萧煜做了个手势。
  不一会儿吴阅被领了进屋,萧煜笑眯眯道:“吴县丞别来无恙?”
  吴阅的心沉了下去,板着棺材脸道:“我与萧四爷没什么好说的。”
  萧煜:“你急什么,我倒有些事想同你掰扯掰扯。”
  当即说起张家村和盐商贿赂王县令的事情来,听得吴阅眼皮子狂跳。
  萧煜把玩手中的玉佩穗子,意味深长道:“你若愿意与沈氏和离,我便不再继续深查,若不愿意,那你这辈子就甭想入仕。”
  吴阅暗暗拽紧了拳头。
  萧煜继续道:“王县令,我要拉他下马,用你去牵头,百发百中,你信不信?”
  吴阅抽了抽嘴角,咬牙道:“萧四爷莫要欺人太甚!”
  萧煜失笑,“上次你的卖妻书信我没拿出来示人,就已经给你颜面了,这次你若执迷不悟,就别怪我断人后路。
  “话又说回来,做官的,清白的真没几个,我不同你计较这些,你若非要与我较劲儿,我定会如你所愿,让你彻底身败名裂。
  “吴县丞可得好生权衡一番,一旦我深挖下去,甭管你有没有功名护身,你这辈子的官途算是全完了。
  “就为着一个女人,断送了自己的前程,值不值得?”
  这话说得吴阅失控,怒目道:“你萧四爷什么都不缺,何苦这般咄咄逼人,非得与吴某过不去?!”
  萧煜:“你不想要的,我想要。”
  吴阅额上青筋暴跳,恨声道:“沈映蓉是我发妻!”
  萧煜不屑地摇食指,纠正道:“她只是一个你可以拿去换取前程的踏脚石。
  “我说你是真不知还是装不知,我萧煜有的是手段,唯独不会用到沈氏身上。
  “我萧某虽声名狼藉不是个东西,但不会在艰难的时候欺负弱质女流。
  “当初你若没有做出卖妻求荣的举动,或许我会有所克制,不至于这般强拆姻缘。
  “可是你干了畜生事,让我觉得你不配。
  “吴阅你莫要跟我装傻充愣,都是千年的老狐狸,男人的那点心思能糊弄谁呢?
  “我今日已经给你体面了,若你真想断绝后路,我自会成全你,让王县令同你一道陪葬,你意如何?”
  吴阅愤怒道:“萧煜你欺人太甚!”
  萧煜一字一句道:“就欺你了,如何?”
  吴阅:“……”
  被对方掐住咽喉,男人露出无能的愤怒,满腔怒火熊熊燃烧,却无反抗的力量。
  那少年郎看着年轻,却深谙这个世道的规则,他明明有权势,却未使用,而是用巧劲打七寸。
  吴阅是真的愤怒。
  这不仅仅是前程,而是关乎性命了,偏偏对方是走的是正当方式威胁。
  既是君子,又是小人。
  用看似正道的方式做卑鄙小人。
  他气得目眦尽裂,眼里布满了可怕的血丝,好似要吃人。
  那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入秋后白昼要短些,萧煜该说的已经说了,不想跟他费口舌,叫方安送客。
  吴阅还想理论,被方安强行送走。
  在回去的路上吴阅恨得滴血,他不该招惹那瘟神,亦或许当初在清溪湖就不该登萧家的画舫。
  倘若双方一直没有交集,事情会不会就有所回旋?
  想到往日,吴阅失悔不已。
  这些日他备受煎熬,谋前程,前程没谋到,保妻子,结果妻子也保不住了。
  这一仗,赔了夫人又折兵。
  想起沈映蓉曾问他,会不会护她,他羞愧难当。
  他护不住!护不住!
  握紧的拳头松了又握,满腔悲愤却无法发泄出来。
  回到坊里后,吴阅并未回家,而是在一家酒肆里讨了一壶酒。
  他无颜面对沈映蓉,像无家可归的孩子蹲在宅子背后喝闷酒。
  明明好好的一生,仅仅几个月,就折腾成这般模样。
  他心中憋屈不已,到底是自己太过贪心,才造成一步走错步步错的窘境。
  吴阅一边醉酒一边抹泪,是彻底被萧煜击溃了,因为他要活,他得活。
  阿喜没得法,只得去告知沈映蓉,说郎君在外头不愿进来。
  沈映蓉颇觉诧异,皱眉道:“好端端的,何故醉酒?”
  阿喜欲言又止道:“今儿下值途中,萧家把郎君强行请了去。”
  沈映蓉猜到萧家肯定施加了压力,当即出去看情形。
  吴阅醉倒在墙脚,一身狼狈落拓,魏氏等人连忙去搀扶。
  这回是真吃醉了,涕泗横流。
  沈映蓉无比嫌弃,愈发觉得这男人的心理素质差,受不得丁点挫折。
  仆人把吴阅抬回去,二老得知他醉酒,也过来看情形。
  阿喜说起萧家的举动,吴安雄愤怒道:“那萧四郎仗势欺人,这世道还有没有王法?!”
  阿喜道:“小奴不清楚他们说了什么,只见郎君出来时脸色铁青,浑身发抖,问了他话,也不说。”
  一家子满面愁容,沈映蓉冷静得过分,猜到萧煜从她身上找不到出路,肯定又动歪脑筋钻吴阅的空子了。
  不出所料,第二天吴阅上值前忽然说要与她和离。
  沈映蓉虽猜到了几分,但听他亲口说出,还是感到诧异。
  吴阅选择了逃避,回避她审视的眼神,垂首道:“我护不住惠娘,萧四郎要取我性命,还请惠娘放我一条生路。”
  这话听得旁边的魏氏火冒三丈,忍不住插话质问:“我家主子什么时候逼迫过郎君?!”
  吴阅沉默。
  他窝囊地选择了逃避,“时候不早了,我先去衙门,有什么事回来再说。”
  说罢便匆匆离去。
  魏氏想追上去问清楚,沈映蓉道:“魏妈妈,让他去吧。”
  魏氏急得跺脚,气恼道:“这都是什么人啊,说和离就和离?”
  沈映蓉无所谓道:“他若有点骨气,何至于被萧四郎拿捏?”
  魏氏说不出话来。
  沈映蓉知道吴阅这道墙护不住了,得另谋出路才行。
  她回了一趟娘家。
  不曾想萧煜早就差人盯着吴家的动静,她才出门就被拦了去。
  沈映蓉被气笑了,却也无奈。
  那厮能在半夜爬墙钻被窝,路上拦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被请到隔壁街的院子,沈映蓉倒是镇定。
  常生涎着脸讨好,送上备好的瓜果,说道:“沈娘子才貌双全,小奴心中其实一直有惑。”
  沈映蓉挑眉,并未为难这个下人,“什么惑?”
  常生说道:“吴县丞的品行想来沈娘子心知肚明,小奴想不明白,沈娘子这般聪慧的女郎,何故非他不可?”
  沈映蓉失笑,“你是想说你家萧四爷的品行就不错吗?”
  常生严肃道:“他是主子,小奴不便做定论,不过四爷虽然顽劣了些,但对女郎素来有君子风度。”
  沈映蓉再次失笑,语气仍旧温和,“在吴阅出卖发妻时,乘人之危是君子?半夜翻吴家墙头钻被窝也是君子?”
  听到这话,常生的表情变得尴尬。
  沈映蓉淡淡道:“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你家萧四爷让我开了眼界。”
  常生:“……”
  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沈映蓉也想试探他,说道:“我听吴阅说昨日萧家人把他请了去,可是胁迫了?”
  常生连忙摆手,“不敢不敢,萧家虽有权势,四爷却从未真正用过权势逼迫,若不然,也不会为着沈娘子耽搁到t至今。”
  沈映蓉没有说话。
  常生继续道:“小奴是萧府的家生子,有些事情看得也多,沈娘子是聪明人,恐怕心里头也晓得,倘若四爷真使强硬手段,沈吴两家断不会有好果子吃。”
  这话不爱听,沈映蓉的脸色冷了下来,“此话何解?”
  常生也是个胆子大的,接茬儿道:“俗话说民不与官斗,胳膊拧不过大腿,四爷之所以没对吴家用权,无非是顾及沈娘子的体面。
  “但狗急跳墙,有时候还请沈娘子多替旁人掂量掂量,四爷到底年轻气盛,若疯起来,甄嬷嬷是拦不住的。”
  沈映蓉没好气道:“他就是条疯狗。”
  常生居然没有反驳,客观道:“确实有点疯。”
  他说了这些,口风到底紧,之后沈映蓉还想探听昨儿吴阅的事,常生怎么都不愿泄露。
  在这里等了半个时辰,萧煜那厮才屁颠屁颠来了。
  他心情飞扬,穿了一身体面的玄色衣裳,大大咧咧撩袍进院子,见沈映蓉坐在偏厅,高兴向她行礼,“让沈娘子久等了。”
  沈映蓉冷眼打量,看着人模狗样的,就是想掐死他。
  她缓缓起身回礼,讥讽道:“萧四爷好手段。”
  萧煜挑眉,倒也不否认。
  沈映蓉道:“你把我‘请’到这儿来,就只为胁迫吴阅?”
  萧煜摇食指,大言不惭道:“我是为炫耀。”
  沈映蓉:“……”
  萧煜一本正经道:“你拿吴阅做挡箭牌,现在我把他给拆了,他为保前程,定会自主与你和离。”
  沈映蓉盯着他沉默。
  两人之间无硝烟的战场全在吴阅身上,如今那人受不住选择了趴下,逼得她必须亲自去面对接下来的困境。
  萧煜走近她,眼里难掩兴奋,故意道:“你一定很好奇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沈映蓉不屑道:“用权势欺压,无非是你萧四爷的惯用伎俩。”
  萧煜冷哼一声,轻蔑道:“就他那缩头乌龟,我用得着权势欺压?”
  沈映蓉没有回嘴,知道吴阅的尿性。
  萧煜自得道:“你掌管吴家的中馈,心里头应是明白的。
  “入了官场的人,哪能清白干净呢?
  “我只略施小计,他就招架不住,像他那种自私自利的伪君子,你猜他接下来是保你还是保自己?”
  沈映蓉:“……”
  一时竟然无言以对。
  她只知道吴阅领的俸禄极少,平时也没拿什么钱银回来,其他的很少过问,因为每每提及,他就会说妇道人家不懂。
  并且在公事上他很少提及,认为妇人目光短浅,听了也评不出什么来。
  萧煜道:“吴阅保不住你,惠娘你迟早得随我进京。”
  不知怎么的,看着他笃定的眼神,沈映蓉的心里头其实有点发慌。
  她努力镇定,试着跟他沟通,“你为何非得跟我过不去?”
  萧煜:“我仔细想过,你求我放你一马,那谁来放过我?”
  沈映蓉:“……”
  萧煜:“你同我回京,倘若我俩真的不是一路人,我答应放你回来,如何?”
  吃过一次亏,沈映蓉才不信他的鬼话,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我不会与你进京的。”
  萧煜颇觉无奈,“万一我是你下半生的良人呢?”
  沈映蓉被这话气笑了。
  见她发笑,萧煜不高兴道:“你笑什么?”
  沈映蓉现实道:“倘若我是刚及笄的年纪,或许会被四爷打动,毕竟那时候的怀春少女最易受男人哄骗。
  “可是四爷,我与吴阅成婚三年,过了我自以为快活的三年潇洒日子。
  “那时候你若来哄我,我多半也会信以为真。毕竟公婆开明,丈夫疼宠,被娇养在后宅无忧无虑。
  “可是现在的沈映蓉,她经历过丈夫背刺,从云端跌入泥泞,且又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陷入你们的争夺中,从未有人来问过我是否愿意。
  “这世道便是如此,妇人家素来是没有选择的,她的意愿并不重要。
  “现在你让我同你进京,离开我扎根的地方,去相信你萧四爷随口画的大饼。
  “我且来问你,你若有闺女,在她刚被丈夫出卖,她转头就投入另一个只见过三两月男人的怀抱,你会不会摇醒她,别信男人的鬼话?”
  萧煜愣住。
  沈映蓉直视他的眼睛,眼里丝毫没有女子柔弱,剩下的皆是权衡利弊的理智清醒。
  那种清醒,是掐灭曾经的天真与热烈换来的。
  而眼前的萧煜,便是她的曾经。
  她也曾像他那般满心欢喜,像他那般对爱情充满想象,毫无保留过。
  就在十七八岁的年纪。
  但现在她不行了,经历过婚姻的背刺后,她没有办法再去接纳信任谁,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
  萧煜久久不语,似乎有些触动。
  沈映蓉平静地看着他,说道:“四爷你才十八岁,我比你年长,且经历过婚姻,我们有着云泥之别,不是一路人。
  “纵使我沈氏出身小门小户,却也有我的尊严,不愿意低人一等做他人妾。
  “我不愿意进萧家的门户,也不想去攀附权贵,你日后会遇到许多才貌双全的女子,何苦非要把我逼到绝境才会善罢甘休?”
  萧煜喉结滚动,回答道:“我没有。”
  沈映蓉觉得他听不懂人话,再也不想费口舌,欲离开,胳膊却被他抓住。
  她试图掰开他的手,却被抓得牢牢的,怎么都不松。
  她懊恼道:“你就是条疯狗!”
  本以为萧煜会生气,不料他忽地张牙舞爪,朝她汪汪几声。
  沈映蓉:“……”
  萧煜:“疯狗就疯狗,你冷了没关系,我是活暖炉,可以把你重新捂热呀。”
  沈映蓉:“……”
  她与吴阅,是在对的时间遇到了错的人。
  而眼前这个少年郎,在他对的时间里,遇到了她这个错的人。
  在她洗干净恋爱脑后,老天忽然扔了一个恋爱脑来,还是没法洗的那种。
  十八岁,狂徒,青春期叛逆,偏执疯狗,道理我都懂但是我不想改,日天日地,不撞南墙不回头。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