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被打湿的佐助蹙眉,声音极低:“够了,你们两个……不要内讧。”
警告过后,一夜相安无事。
除了有荒漠蚊虫扰人美梦外,水月似乎听到隔壁深夜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但多日赶路的水月实在疲惫,用被子蒙住头隔绝了噪音,睡得不省人事。
翌日一早,水月打着大大的呵欠从房内出来,其余三人已经收拾妥当,坐在旅店前厅等候。
不知是不是错觉,气氛有些微妙。
香燐深受打击,一头耀眼夺目的红发没精神地软塌垂落,头顶阴云密布,嘴里低声嘟囔着“居然没人”、“错失良机”等词汇。
佐助仍是那副万年不变的淡漠神情,可额头的淤青不但没有消散,好像更严重了。只有瑠加神色如常,向他道了声“早安”。
“啊……这鬼地方蚊虫好多啊。”
继续赶路时,水月不胜其烦地驱赶着飞虫,手臂上已经有三两处叮咬起包。他挠着发痒的手臂,忽然瞥见瑠加高领下露出的一截细长脖颈。
白皙皮肤的映衬下,粉红的印记从侧颈一直延伸至锁骨以下,隐入内衫的遮盖,不知身上别处还有没有,看起来好不可怜。
“你是不是也被虫咬了,好严重,肿起来了喔?”
“……嗯。”
少女下意识捂住脖子,“昨晚房间飞进来一只,追着人咬,不过被我赶出去了。”
“什么毒虫啊,这么厉害?”
在前面默默走路的佐助脚步一滞,但很快恢复正常。
水月摸了摸脑袋,总觉得哪里不对,他瞥了一眼佐助的背影,忽然凑到少女身边,悄声八卦道:“喂……你俩是不是和好了?”
瑠加没有说话,只是温和笑了笑算作回应,顺便递给他一支驱虫药。
北方基地与其他据点不同之处在于,它是大蛇丸收容失控怪物的人体实验场。
当四人赶到时,此处已被暴动的实验体攻陷,到处都是管理员的尸体,血流成河,惨绝人寰,用人间炼狱来形容也不为过。
听到脚步,无数模样怪异的实验体嘶吼着从正门涌了出来。
佐助面色不变,草薙出鞘,只说了一句话:“不要攻击要害。”
水月不禁感叹:“你果然是出生木叶啊……真是温柔的男人呢,佐助。”
咒印在瑠加身上缓缓蔓延,她主动挡在香燐身前,红发女子虽嘴上嘟囔着“谁要你保护”,但面对无数丑陋怪物的包围,身体却非常诚实地向瑠加背后缩了缩。
感受到香燐拽自己衣摆的小动作,瑠加赤红的写轮眼中浮现一抹笑意。
“才、才不是害怕。”香燐口是心非地说着,却将瑠加贴得更紧了。
解决这些实验体对佐助等人来说费不了多少时间,很快只余满地哀嚎不停的犯人们。
结束战斗的水月倚着刀身,对瑠加道,“有两下子——和中忍考试那会儿相比,你也不是只会逃跑了嘛。”
“我是不是该说……多谢夸奖?”
水月哈哈大笑起来,瞥了一眼她身后的香燐,有意挑衅道:“我劝你别对香燐那家伙太好喔,这女人可不懂什么叫感恩,最会翻脸无情了。”
“闭嘴水月,你想打架吗?!”
红发女子一点就着,顷刻间两人又激烈地争吵起来。
起初瑠加对水月总是针对香燐的话并未放在心上,然而当他们顺着香燐所指的错误方向前进许久,回头却发现空无一人时,瑠加陷入了沉默。
“你看吧,我就说她最会动歪脑筋。”
水月无奈耸肩,二人只能像无头苍蝇似的在迷宫般的据点内转个不停,终于找到了重吾所在的监牢。
远远便见惨烈的战斗痕迹,可佐助与重吾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令人意外的是,这个传闻中的嗜血杀人狂却将自己关在牢房内,哀嚎着“快把门锁上”,“我不想出去杀人”类似的话。
瑠加曾听药师兜提起过,重吾与那些被迫抓捕关押的实验体不同,他是主动要求大蛇丸将他囚禁起来的人。
无法控制杀人的冲动,每次清醒后面对自己亲手酿成的惨剧——这一度使本性和平善良的重吾陷入崩溃。
在大蛇丸将他带走前,重吾独自一人隐居在深山中,主动远离村庄与人群,可每每失控后,惨案还是不断发生。
天性良善,却洗不净双手沾染的血。
暴虐因子就像如影随形的定时炸弹。
一定很痛苦吧。
瑠加望着监牢内瑟瑟发抖的背影,感到些许触动。重吾体型高大魁梧,此刻却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把头埋在臂膀间痛哭不止。
佐助忽然开口:“大蛇丸已经死了,这座据点也已经沦陷,跟我们离开吧。”
“怎样都无所谓……我不想出去,留我在这里自身自灭吧。”
“我来成为你的牢笼,我会阻止你的失控。”
重吾低笑一声,颓唐沙哑的声音从门内传来:“你能做什么?能阻止我的只有君麻吕。”
“君麻吕为我而死,重吾,他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闻言,高大男人神色一怔,喃喃道:“为你而死……你就是…宇智波佐助?”
“没错。”
重吾的脑海中忽然浮现他与君麻吕的最后一面。
白发赤红眼尾的俊秀少年站在牢房前,丝毫不像个时日无多的病人,神色平静地低声与他告别。
他说他要完成大蛇丸大人的夙愿,去寻找一个名为宇智波佐助的少年。
可这一去,便再也没有回来。
得知君麻吕的死讯后,重吾一度陷入绝望,再不去想打开眼前这扇铁门。
可如今君麻吕为之付出性命的男人就在门外。
他说他会成为钳制自己嗜血欲望的牢笼。
伴随着“吱呀”的艰涩声响,重吾缓缓推开了牢门,面前这个黑发黑眼的白衣青年面容有一瞬间与记忆中的君麻吕重叠。
至此,五人小队集结完毕。
“我与瑠加召集诸位的目的,是杀死‘晓’组织中名为宇智波鼬的男人,因此需要借助各位的力量。”
佐助与瑠加站在一侧,对面是神色各异的三人。
“我追随佐助的目的很简单,我的目标是与鼬搭档的‘晓’组织成员干柿鬼鲛,我想要的是他的佩刀‘鲛肌’。”
“只是收集大刀啊,嘁,真是可笑的理由。”
面对香燐毫不客气的嘲讽,水月也不甘示弱,反唇相讥道:“你这家伙,说什么‘只是和我们顺路’,其实也想跟在佐助身边吧?”
“才、才没有!你别胡说!”
眼见二人又要打起来,瑠加不由劝阻:“好啦,别吵架……听听重吾怎么说。”
“我吗……”
高大男人沉吟半晌,正常状态下的他看上去憨厚温良,最终目光落在佐助身上:“能让君麻吕舍出性命也要带回的人……我想见识一下,佐助是怎样的忍者。”
白衣青年一锤定音:“那就这么说定了——从现在起,这支小队的名字……”
“叫做‘蛇’。”
这个名称如同无形的绳索,将五个性格各异的年轻人捆绑在一起,而属于他们的命运齿轮也从此开始旋转。
重吾的神色依旧有些失落,望着眼前久违又陌生的广阔天空,神色茫然,不知在想什么。
从小腿处传来毛茸茸的触感,重吾低头看去,只见一只不知从哪冒出来黑猫正亲昵地蹭着他的脚踝。
高大男人露出一抹笑意,俯下身摸了摸黑猫的脊背,而猫咪则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阿咲很喜欢你。”
瑠加站在一旁,温声道。
“这是你的猫吗?”
“嗯,他很少主动向人示好,连佐助都不让摸呢。”
“这样啊。”
重吾的眉眼愈发温和,粗糙宽大的指骨轻柔地抚摸着黑猫的皮毛。阿咲翻了个身,撒娇般喵了一声,露出柔软的肚皮。
望着眼前这个毛茸茸的乖巧生物,重吾封闭许久的心脏也不由轻快起来。
“一直把自己关在囚笼中,是不会找到解决的办法的。”
“等事情了结后,我们一起去寻找根治你失控的方法吧,你也可以开始新的生活。”
瑠加弯弯的眼睛看着他,语调轻柔。与她并肩的宇智波佐助也注视着重吾,默许了瑠加的提议。
新的生活。
这个太过奢侈,却又无比诱人的词句击中了重吾的心。
是蛇小队的大家找到了自我囚禁的他,带他走出了暗无天日的牢房。
若不是别无他法,谁不想自由自在地活在阳光下,就如同此刻。
在少女的描述中,那个愿景是如此美好。
希望的种子在重吾干涸许久的内心生根发芽,他望向瑠加身侧的佐助,心里却想的是另一个人。
君麻吕,你豁出性命也要带回的人此刻就在我身边。
我会用自己的眼睛去验证,这个名为宇智波佐助的男人,是否配得你的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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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小队应该是最快乐的时光了,都是我的宝贝(忍不住剧透,我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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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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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小队的第一个目的地,却是木叶的方向。
时隔多年再次回到空区,残破拥挤的建筑群似乎和记忆中并无区别,瑠加怀念地望着四周,脚下踩的青石砖路也还是幼时与佐助走过的那一条。
“远远就闻到熟悉的查克拉,果然是你们喵。”
忍猫电火与雏悄无声息探头,骤然出声吓了水月一跳。阿咲从瑠加裤腿中钻出,亲昵地与两只猫咪互相蹭了蹭。
“好久不见。”
白衣青年俯下身,从怀中掏出木天蓼,与两只忍猫低声交谈。
水月与香燐四下张望,对此处十分新奇:“这是什么地方?”
“是过去宇智波一族常光顾的武器店。”瑠加的神色很是怀念,眼中多了些落寞,“走吧,带你们去和猫婆婆打个招呼。”
与记忆中相比,猫婆婆鬓角多了些许白发,可仍是满面红光,说话中气十足。她房内的猫咪似乎更多了,此起彼伏的喵喵声响彻不停,空气中飞舞着无数猫毛。
“这些就足够了,谢谢您。”
瑠加与佐助清点完货品,起身准备道别。猫婆婆含着烟嘴,水烟袅袅,烟雾中的老人面色忧愁,似乎又在感叹。
“果然还是要走到这一步啊……是准备去鼬那里吗?”猫婆婆不忍道:“我看着你们长大,如今宇智波一族血脉凋零,还要继续自相残杀么?”
佐助沉默,只是系紧了包裹。瑠加苦笑一声,低声道:“或许这就是宇智波的宿命吧。”
忽然刮起的风吹开窗户,卷入无数枯叶与灰尘。距离最近的重吾关好窗扇,见外面阴沉沉的天色,不由出声提醒:“起风了,过一会儿恐怕要下暴雨。”
“天色不早了,你们两个好不容易回来……冒雨赶路容易着凉,今晚就在这里歇脚吧,明早再出发也不迟。”
佐助望着窗外呼呼作响的狂风,没有拒绝:“那就叨扰了。”
晚间的确下了一场大雨,空区内除了猫婆婆的店铺外再无他人。雨水落在空荡荡的街区中,天地间只能听到暴雨的回声。
大约在黎明时分,雨势转小,渐渐止住了。第一抹曙光落在佐助脸上,青年纤长的睫毛微微抖动,随即朦胧睁开双眼。
蛇小队的成员各自裹着毯子倚在角落歇息,水月睡姿最为不羁,香燐怀中抱着一只胖三花取暖,而重吾的斗篷下挤满了依偎酣睡的猫咪,他似乎是天生招小动物喜欢的体质。
时间尚早,猫婆婆的据点十分安全,大家都还沉浸在梦中。
瑠加却不在这里。
佐助坐起身,待困顿的头脑更清醒些,悄声走出房间。
一夜大雨过后,整个空区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残存的雨水顺着管道滴答淌落。
白衣青年循着记忆中的路线,拾级而上,拐入幽深昏暗的隧道。儿时两人并肩同行尚显宽敞的隧道却变得狭窄起来,待佐助从通道中走出,入眼便是少女的背影。
瑠加坐在绿荫繁茂的藤墙之上,晨风轻柔,注视着日出的方向。
听到脚步声,她回头向佐助露出一个微笑:“早安。”
“在做什么?”
“醒得早,出来吹吹风。”
佐助走到少女身边,记忆中高高的围墙此刻却只到胸前,已经不是铁线莲的花期,昨夜一场大雨打落了花瓣,此刻绿叶繁盛,其中零星夹杂几朵开败的残花。
瑠加神色放松,自然垂落的小腿轻轻晃动,不时蹭过枝叶,沙沙作响。
空气清冽,晨风吹去了困倦疲惫,佐助也望向日出的方向,不由舒适地合上眼。
瑠加自上而下看着对方,自蛇窟重聚后,佐助不知不觉褪去了印象中曾经蓝衣少年的鲜活,情绪越发深藏内敛,不知何时起蹙眉成了习惯。
而在此刻,他却是完全放松的。
瑠加从小便知道佐助长得好,可如今看着他曙光笼罩下的眉眼,仍不禁感叹上天对他的偏爱。佐助继承了宇智波富岳的刚毅线条,却又不失美琴的精致柔和,越发可见父母的影子,标致得恰到好处。
感受到少女的视线,佐助不禁抬头:“怎么了?”
瑠加微微压低身体,双手撑膝托住下巴,笑起来:“记得我们小时候第一次见面吗?你一个人站在糖果铺子前,我还以为是个和家人走散的小妹妹。”
佐助微微挑眉,无声抗议这个荒谬的说法。
“小时候我就在想,明明是个男生,却长得这么好看,老天真是不公平。”
回忆曾经幼稚的自己,瑠加笑得很灿烂,佐助抬头仰望着她,忽然伸手拢住少女的后脑,轻轻下压。
他们在满墙翠绿的藤叶中、在黎明的阳光下,接了一个轻柔的吻。
当从这个吻中抽身时,瑠加在对方漆黑纯粹的眼瞳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双颊微红的少女耳边别着一只盛放的铁线莲。
是在刚才……
她伸手轻轻触碰,淡紫色的花瓣还沾着露水,纤细的茎秆藏于发中,娇艳得与这个残酷的世界格格不入。
佐助的唇微微扬起,此刻在他眼中,坐在围墙上的少女要比耳畔的鲜花更加动人。
太阳已完全挣脱地平线,又是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