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约定当天,瑠加与父亲早早吃过晚饭,一同前往这个许久未踏足的街区。族内还是和从前一样,街道一尘不染,因族人都在集会所以显得有些安静空旷。
“我大约要晚些回来,别在外面玩太晚。”
瑠加乖巧点头,目送父亲走进族长家气派的前庭。
今年的集会一如既往冗长枯燥,数位耆老的发言格外催眠。佐助与同龄小辈们坐在最外围,困得直打瞌睡,但又被门缝偶尔漏进的冷风冻醒,半梦半醒颇为折磨。
终于熬到父亲讲话,佐助悄悄与鼬使了眼色,在得到兄长首肯后,一骨碌从最后排悄无声息溜出前厅,绕过廊下巡视的守卫,迫不及待朝庭院围墙边跑去。
瑠加正百无聊赖地观察蚂蚁搬家,忽闻头顶传来斑鸠“咕咕”的叫声。
远远看到围墙顶探出一颗黑色脑袋,小少年谨慎地四下观察一番,确认安全后,才微微挺直上身挥了挥手。
围墙还是有些高的,瑠加不禁道,“小心些,慢慢下来。”
“这点高度,未免太小瞧我了吧?”
见佐助作势就要往下跳,瑠加担心落地声会迎来守卫,于是张开双手,压低声音道,“朝这里——我接着你。”
少年一时有些愣了,夜晚昏暗的围墙下,瑠加张开双臂。月光洒在她身上,照亮对方琥珀色澄净的眼睛。即使这点高度于他而言轻而易举,不知为何,少年仿佛被那张开的怀抱蛊惑,一松手,放任自己跌入少女怀中。
瑠加不由被冲击得后退几步,但仍稳稳将少年接在怀里。佐助抱紧对方,少女纤瘦柔软的臂膀意外的有力,发丝拂过鼻尖,隐约嗅到淡不可闻的莲花气味。
这个拥抱甚为短暂,瑠加松开少年,半开玩笑道,“哦呀,还是有点沉嘛。”
“是你非要接的。”佐助别过脸,闹小脾气地撅起嘴,“哪里沉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拌嘴,从宇智波族地的后门绕出,去了之前和天天他们钓到大鱼的树林。冬季的森林是安静萧瑟的,叶已落尽,几乎听不到虫鸣声,前几日刚下过一场雪,地面与枯枝上仍留着一层白霜。
月光透过枝丫洒落,隐约能看到小动物在雪地中一闪而过的影子。
河流尚未结冰,两人升起火堆,瑠加蹲在篝火边组装鱼竿,佐助负责挖蚯蚓。两人钓了小半宿的鱼,或许是天气太冷,大鱼都潜入水底,钓上来的都是些鱼苗。佐助不忍他们被吃掉,又放生回了河里。
瑠加贴近火堆坐着,看少年不顾河水冰冷,赤脚走入河中将鱼苗小心送归水流的背影,内心一片柔软。
两人又烤了会儿火,等身体暖和起来,并肩往村子走。
新年将近,街道上摊贩叫卖声此起彼伏,两个孩子淹没在热闹的人海中,吃了苹果糖和年糕,还玩了打达摩,正不亦乐乎时,鼬的呼唤声从街道另一边传来。
“哥哥!”佐助放下棒槌,直奔向兄长。
集会结束了,鼬身边还站着几个年纪相当的同族青年男女,瑠加一眼就看到了宇智波真央,对方似乎也注意到她,微微点头算是打招呼。
“真是让你哥找了好久啊,佐助君。”鼬身边的高大青年调侃,笑起来有些亲和憨气,“和朋友玩得这么开心,鼬找不到你很担心哦。”
鼬只是无奈地笑,“下次记得别跑太远。”
“知道了……这就要回去吗?”
“只是看看你是否安全。”青年给佐助买了小吃,半哄半开玩笑道,“既然你今天有小伙伴了,你哥就借给我们咯——难得有机会我们几个一起聚聚,如何,成交吗?”
“成交!”佐助很大方地点点头。
鼬再次叮嘱了些注意事项,转而与同伴们走进团子店,远远能听到青年人们放肆开怀的笑声。而佐助因为得到兄长准许,今晚玩得格外疯,把一条街的游戏摊从头到尾逛了个遍,待到集市将尽,瑠加和佐助手里捧满了战利品。
大人们结束聚会来寻两个孩子,佐助牵着鼬的手向瑠加告别,临走前,那个陌生的高大青年俯下身,对瑠加笑道,“我听真央说起过你,是个很有天赋的孩子,加油!”
瑠加这才意识到面前人就是宇智波止水,不由涨红一张小脸,认真点头。
鼬神色温和,“你父亲在街尾等你,早些回去吧。”
与信弘会合后,瑠加牵着父亲的手缓缓往家走,一路上说了今夜与佐助钓鱼的事,而父亲也会偶尔附和,在这个寒冷的冬夜,心却是温暖的。
明年也一定是个好年呢。
瑠加这样想着,带着对新年的祈愿,沉沉进入梦乡。
新年之后的四年级,信弘并没有忘之前对女儿的承诺,他拜托了一位在医疗班工作的老友,让瑠加有机会在课余进入医疗小队实习打杂,通过半年磨炼,瑠加已经掌握了初阶医疗知识,面对一些不严重的皮外伤不成问题。
今年级凯老师带班的体术课的确难熬,宁次信守承诺,辅导瑠加体术,由于小李多次偷偷摸摸蹭听,宁次不堪其扰,最后演变成连带天天一起四人修行。
同样的,瑠加也未有保留,尽全力辅导他们三人修习幻术,就连排名垫底的小李也最终摆脱了吊车尾的名号,在中期考核里低分飘过。
虽然日子这样一天天平静过去,但瑠加隐约觉得自己似乎生病了。
每当与宁次等人对练时,尤其是紧迫关头,她的眼睛都会隐隐作痛。随之而来的,原本躲不过的拳脚都会在视野中变得缓慢,她越来越能清楚地看到宁次对查克拉的应用,最初是模糊的,可最近几次甚至能分辨回天释放查克拉的穴道。
在瑠加观察自己眼睛症状的同时,宁次也终于发现了瑠加眼睛的问题。
上次幻术对决时,自己观察到的并不是幻象——她的眼部的确会汇集查克拉,但宁次并不清楚是什么原因,且每次查克拉运用显然不受主人控制,结束后瑠加都会出现短暂失明症状。
终于在一次修行后,宁次单独找到瑠加,说了自己观察到的现象。
“你也注意到了么……”
“这是当然的吧,白眼能洞察一切,你自己知道是什么情况吗?”
瑠加忽然想到了小时候母亲对自己说的话,少女沉默良久,最终只是摇摇头,“我也不清楚,不过我会去检查看看的。”
当天晚上,瑠加与父亲说了这件事。信弘最初表现得颇为震惊,紧接着,似乎某种复杂的情绪困扰了他,男人只是说,“明天一起去医院吧。”
“周末去也可以,爸爸明天要当值吧?不急这两天。”
信弘沉默半晌,缓缓在桌边坐下,“瑠加,今年集会上族长宣布,村子决定让暗部接手警卫队的工作,或许我之后会有很多时间陪你……甚至会换一份工作。”
“村子接管?那宇智波族人呢,接下来做什么?”
“不知道。”信弘叹息,声音很轻,“我在想……等你长大一些,也许成为中忍之后,我们一起离开村子一段时间,这几年我也攒了点积蓄,我想去你母亲的故乡看看。”
瑠加从未听父亲说起过关于母亲的事,“原来……妈妈不是木叶人吗?”
“不,你母亲来自沿海的一个小国,后来那个国家在第三次战争爆发后亡国了,姥姥姥爷带着你母亲逃亡到木叶,最终留在这里。”
瑠加感到些许悲伤,自从母亲亡故后,父亲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她轻轻伏在父亲肩头,认真道,“好,我陪父亲一起去。”
第二日一早瑠加向学校告假,和父亲一同去了医院。
检查结果没有任何问题,最后医生得出结论,瑠加只是用眼过度导致的轻度近视。瑠加把宁次观察到的结果与医生复述,医生思考片刻,给了信弘一张名帖。
“我们只能做常规检查,如果涉及到血继限界就无能为力了。与你们同族的一位老先生是我曾经的导师,不过已经退隐许久,你们可以拜访他看看。”
信弘谢过医生,回去路上紧紧攥住瑠加的手,欲言又止。
“爸爸……怎么了?”
“瑠加——你的眼睛,或许你——”
信弘忽地蹲下身,将女儿紧紧抱在怀里。瑠加任由父亲抱着,肩膀上传来湿润的感觉——父亲在落泪。
可信弘终究没有说出那句猜想,那三个字好像一重禁忌之门,也是一道从未愈合的伤口,至今仍在滴血。
父女二人登门拜访那位老者,却被邻居告知老先生出游,大约要下个月才能回来。
眼睛的疑问并没有得到解决,瑠加也不急于一时,每天照旧上课,周末去医疗班打杂。医疗班的小队长也发现了这孩子的才能,偶尔人手不够时会派她做些简单的活。
然而在这个夕阳格外热烈的周末傍晚,瑠加遇见了宇智波真央。
真央提前毕业后,仅短短半年时间就通过了中忍考核,任务繁忙,两人鲜有机会再见面。此刻宇智波真央颓唐地倚在墙角,马甲制服被血浸透,那头美丽如瀑的长发散乱披着,沾染脏污与灰尘。
她双眼放空,血泪仿佛无尽头般在面颊淌过、滚落,最终在地面溅放血色的花。
瑠加大惊,连忙呼喊医生,可无论瑠加怎么询问对方都毫无反应,仿佛失去神智,迷茫地盯着远方,甚至连呼吸都细不可闻。
“不是致命伤,没有性命之忧。”
医忍的判断让高悬的心终于放下,可真央仿佛于绝望中浸透了的海绵,吸满沉甸甸的苦涩,无法承受更多的压力,就连她身边的空气都因悲哀变得稀薄。
宇智波止水死亡的消息是后来佐助告诉瑠加的。
“前几天有族人找哥哥的麻烦。”少年没有了平日的活力,迷茫中带着焦虑,“他们说哥哥是凶手,但怎么可能呢,哥哥和止水大哥亲如兄弟,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哥哥和父亲吵了一架……他们说的话我听不明白,但哥哥他从那天之后就再也没有笑过了……”
佐助凝视着水面自己神色忧愁的倒影,蜷缩起身体,“直到昨天——昨天父亲对我说——‘不要再追寻哥哥的脚步了’。”
“瑠加,我好害怕——我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可我一无所知,也什么都做不了……”
瑠加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轻柔拍着少年后背,自己的思绪也不由放空。
宇智波真央泣血的面容,那个仅有一面之缘却对她释放善意的高大青年,还有父亲前几日说的警卫队调动的事,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一个答案。
但那个答案谁也无法触及,像个上了倒计时的盒子,事件不断发生,人们诚惶诚恐,或在阳光下,或在黑暗中。
等待着最终答案揭晓的时刻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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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大刀预警,大刀预警,大刀预警
重要的话说三遍(顶起锅盖逃跑)
第九章 答案与末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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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那位出游的退隐医生终于回了木叶。信弘带着女儿第一时间拜访,老者仔细端详了瑠加的眼瞳,得出了与之前医生一样的答案。
“正常来看的确没有问题,但你既说使用查克拉时会有刺痛感,那我们不妨再试试。”老者打开写轮眼,并让瑠加集中精神将查克拉汇聚到眼部。
明亮的查克拉随着视神经艰难移动,最终在眼球处充盈,同时开眼的老医生与信弘都隐约看到了瑠加眼底一闪而过的红色。那抹红浅到几乎不可见,但仍被写轮眼捕捉。
信弘的心狂跳起来,几乎要将之前的猜想脱口而出。
老者沉吟良久:“恕我直言,我行医一生,从未见过这种情况。现在有两个猜测,其一是你的眼睛天生发育不完全,其二,问题出现在虹膜上,不过……”
医生取出一个瘦长卷轴,仔细缠绕在瑠加双目上,那卷轴密密麻麻绘满了医疗符文,当查克拉注入后,瑠加只觉双眼睛变热,熟悉的刺痛感再次袭来。
“忍着点,孩子。”老者单手结印,“为了验证猜想,老朽不得不给予你眼睛刺激,观察能否激发它展露真相。”
痛,实在是太痛了——好像眼睛内部的液体都沸腾了。
不知过去了多久,疼到神经麻木,冷汗直流,老者终于收回了卷轴。他先是仔细查阅一番,随即收好,并对其施加了复杂忍术,最后对信弘道,“前期检查已完成,只是结果还不明确——待老朽研究一番,五日后你再来吧。”
信弘再三道谢,领着瑠加回去。
迈出大门时,瑠加仍未从眼睛的疼痛中缓过神,屋外刺目的阳光使她不得不伸手遮挡。视野尚有些模糊,但沐浴在阳光下的宇智波族地似乎有些不一样了,日光洒落在街道和屋檐上,这个记忆中久未踏足的冰冷故地忽然有了温度。
宇智波信弘将女儿抱起,瑠加似乎看到父亲两颊滚落的泪。
“等到答案揭晓那天,如果我的猜测是真的……我会去找族长,昭告天下——瑠加,我的女儿,宇智波的血脉……我不会让你和你的母亲继续背负骂名了……”
瑠加大约知道父亲为何如此伤心,可她此刻却是平静的,平静得令她自己都有些意外。
女孩轻轻拢住双目,睫毛划过掌心,有些痒。
是不是宇智波,能不能回到族地,她都不在意,她只希望知道真相后,日子能这样平静地过下去。
“呐,我下周过生日,到时候你会来吗?”
难得的周末,佐助与瑠加并排坐在码头边,天南海北地聊着。
“去你家?”瑠加悠闲地晃动小腿,“那么多宇智波在,我一个不相关的人去会尴尬吧,族长能同意吗?”
“哪里不相关了。”佐助皱眉,“我希望你来,况且邀请自己的朋友,和是不是宇智波有什么关系。”
瑠加没说话,似乎有些纠结。佐助没等到答复有些不满,但看到她缠着绷带的眼睛,话道嘴边语气不由放软,“你的眼睛……还没好吗?”
“还在上药,明天就能拆了。”
“究竟是什么病啊,连医生都诊断不出来,会瞎吗?”
瑠加气笑,狠狠弹了一下佐助的脑门,“你能不能盼着我点好?”
“干嘛那么用力,痛啊。”小少年撇嘴,向后仰倒躺在码头上,似乎有些迷茫,“也不知道哥哥会不会回来,我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了。”
“话说,你有想要的礼物吗?”
佐助摇头,“没有,我只希望哥哥能回来陪我过生日,我们一家很久没有团聚了。”
瑠加也躺了下来,“那生日愿望呢?总有愿望吧?”
“愿望……”佐助喃喃道,风带着河流的气息拂过两人鼻尖,一枚树叶落在佐助胸膛,他拾起落叶,透过叶面的空隙去看日光,“我想早点开眼……拥有写轮眼后,也许就能快点追赶上他了吧。”
拿检查报告的日子恰巧也是佐助生日。
鼬还是没能回来,佐助颇为失落,瑠加陪着他训练了一整天,见少年垂头丧气,不由安慰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