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霁声的手也依旧落在其脑后,一下一下的抚着,带着安抚的意味。
却也不乏宠溺。
男人偏过头垂下了眸子,目光落在正埋首在自己肩颈处的人发间,情柔似水。
沅宁缓了好一会儿,才将头从男人肩颈处挪了开来。
不过男人本就有些松垮的衣袍的领口处,不知何时被蹭开了去,露出了肩颈处,以及右肩处那方才愈合,红印还未消去的伤口就这般撞入了沅宁的视线之中。
本还有些混沌的思绪也猛得清晰过来,沅宁不由得又想起了先前鹤知意同她提起过的,男人给自己下的那道同心诀。
这本该都是由她受着的,可男人却无声无息替她承了去。
沅宁抬手轻触向男人肩颈处的那两道红引,眸中是掩不住的愧疚和心疼。
指尖一点点划过那两道伤痕,她重又仰头看向圈着自己的宋霁声。
男人原先骨肉匀停的脸此时在烛火的映衬之下,骨感更甚了些。
又或许是,他本就落得更清瘦了些。
对上宋霁声落下的眸子。
“疼吗?”沅宁听见自己轻声问道,而后又听到自己轻声道:“对不起。”
他们二人之间,除了初见时,后来好像都是她亏欠他多些。
甚至一开始她救他也是别有目的,存了私心。
不过男人似乎并不在意,轻抚着人的后脑,笑着回道:“不用道歉,本就都是我自己情愿。”
沅宁心下一动,敛下本同男人对上的眸子,无预兆地俯下身,在男人脖颈间的那道红痕上落下一吻。
沅宁的吻很轻,像是羽毛飘落一般,但是她却清晰地感受到了环着自己的那人,呼吸很是清晰地急促了起来。
“宁宁。”
男人的声音很是克制,带着几分阻止的意思。
只不过其略有些厚重的呼吸声不可避免地给其填上了几分欲色。
说服力骤减。
而本就同男人身体相贴的沅宁,此时也感受到了男人的变化。
殿内烛火依旧,怀中之人却兀地反客为主。
尽管其动作仍旧生涩得不像话,但男人也任由其胡乱动作,予取予求。
沅宁的指尖轻轻描摹过自己方才吻过的,男人脖颈中的那道伤口,而后又一路落向其肩膀上的那道伤口。
接着是覆着层恰到好处的薄肌的胸膛、小腹。
本就松垮的衣服也顺着沅宁的动作下落,而后堆叠在二人身下的软垫之上。
不过衣料褪去后,男人腰际的一抹绯色却很是醒目地撞进了沅宁的余光之中。
并不是皮肤本身会透出的那种绯色。
莫名地,沅宁想起了上次给身前之人上药的时候,男人及时扯上的衣衫。
此时想来,应该便是在遮掩这处。
沅宁的视线顺着那一笔绯色逐渐后落,甚至偏过些了身子。
随着其动作,一枝一看便是被细心描摹过的垂丝海棠便完整地落入了她的视线之中。
再熟悉不过的模样在男人的腰间缀着一小枝,而花叶之下,一汪清浅的腰窝落在其下。
是完全不同于男人平时清冷气质的模样。
沅宁看着那枝垂丝海棠,情不自禁地伸手抚了上去,指尖顺着枝叶方向一点点描摹过去。
男人的身体似乎更紧绷了些。
但兴许是因着酒意的泛起,男人此时将头埋在了沅宁的肩颈之中乖乖任其动作。
可就在沅宁的指尖方才触到男人那处清浅的腰窝之上时,男人猛得伸手捉住了沅宁在自己身上作乱了好一会儿的手。
沅宁似乎也没料到男人这突如起来的动作,手背被人的掌心灼烫了下。
她这才有些呆愣愣地转过头来。
宋霁声依旧埋在她的脖颈之间,只是头偏转了些,眯着一双桃花眼,像是意料之中一般对上了沅宁的带着惊诧的微圆杏眼。
他听得她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他知道,她指的是自己腰际的那枝绯色的垂丝海棠。
“你第一次入我梦里的时候。”
男人笑着回道。
那双桃花眼因着醉意,眼角亦带了点红晕,半睁半阖之间,更是撩人。
“宁宁喜欢么?”
只见其又勾唇问道,复又带着沅宁的手朝那枝垂丝海棠落去。
男人的声音似水般缓缓淌出:“因着我从未见过你的原身,所以这是我照着书上的模样描摹而来的,只是不知同你像不像。”
“像的。”
沅宁的视线仍旧同宋霁声的落在一处,任由其带着自己的手一点点在其身侧游走,点了点头肯定道。
其实沅宁本想说同一种类的花,原身其实长得都大差不大,但对上男人的视线还是将余下的话尽数咽了回去。
不过方才男人的另一句话却勾起了她的好奇。
“宋霁声,我第一次入你梦时是怎样的?”
闻言,宋霁声阖上了本就朦胧的眸子,似乎是在回忆。
而这场回忆于他而言,显然很是美好。
其唇边的笑意又深了几分,梨涡之中揉满了烛火,像是天边明月。
温和、明亮,又惹人喜爱。
“你穿着喜服,很漂亮,是同平时不一样的漂亮。”
“我们成婚了。”
男人唇边的笑意消了几分,而后只见其睁开了眸子,重新对上沅宁的眼睛,抿了抿唇道:“那件喜服……同那日我瞧见的,为谢之舟备下的那件很像。”
男人温和的语气,缺了些许逻辑的陈述里,却分明让沅宁听出了几分委屈。
“对不起。”
这是今夜沅宁第二次同人道歉。
男人却并未同上一次般说上一句“无事”,而是倾身抚上前去,以吻封缄。
今夜的主导权,似乎再次无声让渡。
“宁宁,你要对我负责。”
原先落在腰际的手,一点点下落。
霎时间,窗外骤雨落下。
打向二人此时头顶的屋瓦,又顺着屋檐落下,一滴一滴落在庭中。
这场雨来得很急,下得也很大,是以不一会儿,便在庭前的小坑之中积起了小小的水洼。
雨滴砸入水洼之中,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波纹。
圈圈点点,交错荡漾。
窗外雨打枝叶,暑气消去,气温骤降。
这场雨来得快,去得也很是快。
不顾殿内依旧烛火摇曳,香气浮动。
殿中之人的体温亦随着不断攀升。
衣料堆叠,男人贴心将大掌垫在沅宁的腰后。
其发丝亦从肩头垂落,带着痒意落在沅宁身上。
只是沅宁此刻已然顾不上这点痒意。
而恍惚间,她听得男人问道。
“宁宁,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只分给我你对他十分之一的喜欢就好。”
“我,还可以同他……一道喜欢你。”
此刻,梦境与现实似乎都被混淆得厉害。
不过男人话虽如此,可动作间却一会儿似檐上余下的雨滴般一点一点落下般磨着沅宁,一会儿又想是方才那阵骤雨一般,搅得沅宁根本分不出思绪回答。
汗滴滑过脊背,又抚过男人腰际的那枝海棠,落在清浅的腰窝之中。
活色生香,不过如是。
第59章
此时,沅宁觉着自己更像是烟波浩渺的海上飘摇的一叶小舟,沉浮难定,能抓住的只有宋霁声这一浮木。
完ῳ*Ɩ全陌生的感觉包裹着她。
“宁宁。”
她听得对方带着笑意地轻唤。
随之,她觉得落在自己身后的那只大掌又将自己托了起来,而后便再一次坐进了男人的怀中。
沅宁勉强睁开眼抬眸看去,男人像是预料之中一般低头垂眸。
视线相触间,沅宁看到了男人染着情欲颜色的眼角,以及她从未在他眼中瞧见过的,应是名为“独占欲”的情绪。
同他话中所说,显然相悖的东西。
下一刻,沅宁感觉到男人原先落在自己的动作也像是在验证其眸中情绪一般,自自己的尾骨处,描摹着她的脊骨,一节节向上,划过蝴蝶骨,引得一串颤栗之感。
最后又温柔落在她颊侧那缕已然被汗湿的发丝之上,为其掖去了耳后。
顺手还捏了捏沅宁依旧发烫的耳垂,笑着问道。
“宁宁,感觉如何?”
只是其身下的动作,倒是并没有让沅宁觉得他真的是认真在等自己的回答。
她不知道,原来这人还有这般恶趣味的时候。
不过很快,她的思绪又被尽数撞碎。
“低吟浅唱”之声也自其口中再次逸出,与窗外小虫低鸣之声合在一处,又重新落回沅宁的耳廓之中。
其身上全然泛着红,只见其将头埋进了身前男人的肩颈之中,手也搭上了男人的肩骨处。
身体起伏间,模糊的嗔怪声自男人的肩颈处闷闷地传出。
男人闻声偏头,下巴落在其发心处轻轻摩挲着,小声哄着。
只是其所作所为似乎并未什么说服力,沅宁落在其肩骨处的指尖因着用力微微泛着白。
堆叠在二人身下本就带着湿意的衣袍上又添了些洇湿的痕迹。
屋瓦之上的积雨,也仍在下落,淅淅沥沥地自檐上滑落,又带着细微的啪嗒声,落在地上。
/
与此同时,在主峰之上另一处偏院之中。
床榻之上本安然睡着的少年人,却毫无预兆地睁开了眼。
其眸中还带着难掩的戾气。
只是不同于其寻常那股属于少年人的桀骜与随性,而是带着杀戮味道的,对生灵万物的蔑视。
少年的目光在殿内轻扫,确定周围没人过后,从床榻上坐了起来,一腿屈起,同侧的胳膊随意搭在膝头,似水月观音一般的坐姿。
只是少年面上神情,却是同其相去甚远。
只见其他手腕轻转,视线也朝着手心处垂落,熟悉的力量瞬间盈满掌心。
见状,少年很是满意地勾了个笑。
这次显然同上一次的情况不一样。
上次他来时,这具身体的修为尚且还浅薄,经脉之间无形的阻隔也并未冲破。
是以,他能停留的时间并不长。
更不要说,使用属于自己的那部分力量。
他是谢之舟,又不完全是谢之舟。
因为,准确来说,他其实是来自未来时空的谢之舟。
那个有着毁天灭地强大修为,令所有人生畏的魔头谢之舟。
众人只道他是因失所爱而为爱疯魔,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过是看透并厌倦了这世间之人的虚伪与寡情。
是以,他要亲手送这个无聊又令人生厌的世界重新归于须弥。
而这一切起先明明都进展得十分顺利。
眼看着这个世界马上就要在他的眼前灰飞烟灭,却不知究竟是从哪一日起,一道无形的力量出现了。
这道不知来处的力量不但阻止了毁灭的进程,甚至开始一点点修复原先已经被毁去的地方。
而这显然破坏了他的计划,是以他开始寻找这道力量的来处。
起先确实无什么头绪,因为这股力量根本没有来处,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般。
直至有一日,他觉着自己的灵力似乎也跟着产生了波动,直觉告诉他,他要的答案也许不在当下,而是在从前。
于是他通过溯洄之术,回到了灵力最早开始凝结的时候。
也正是这个时候,他发现“自己”的身边多了一个他原先记忆里并未出现过的人。
那个被“他”唤作阿姐的女子。
想来之后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有关。
后来,他不断通过溯洄之术得到的信息也都不断佐证着他的猜想。
只是,他还未搞清这女人想同“自己”成婚是何用意。
五指向掌心收拢,手中灵火随之敛去,谢之舟的视线一并收回,其面上的神情也跟着冷硬了几分。
所幸还有一日便是他们的婚期了,他倒要看看她存的是什么心思。
反正,他这点时间还是有的。
权当是未自己那未过门的妻子送上一份大礼便是。
而他来都来了,自然是要亲手将这里的麻烦尽数解决才是。
男人偏头抬眸看向不远处的那面铜镜,那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容模糊地倒映在其中。
只是眼神却判若两人。
这种情深的戏码,他自是不感兴趣。
他伸手轻抚了下散落的发丝。
决定还是再将这具身子还回去一日。
随后,便其收回视线,重新躺回了床榻之间,而后缓缓重新阖上了眸子。
神识抽离,重新回到原处。
再睁眼,已然是他熟悉的场景。
昏暗的洞穴之中,束着高马尾的玄衣少年猛地睁开了眼睛。
好戏,马上就要拉开帷幕了呢。
少年似乎隐隐有些兴奋,唇角也勾起了笑意。
危险的意味,不住地在洞穴之中蔓延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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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微明,贴在窗牖之上的红色喜字剪纸,经过昨日的那场骤雨有些也飘落了下来,落在地上,被浸湿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