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之珩手一颤,便没再答话。
沈亦起身上前将两手搭在他的肩上,道:“放心,本皇子赏识你的才能,不会出卖你,不过呢,这也是有筹码的。”
裴之珩抬起头,面露痛苦,道:“不知二殿下需要裴某做些什么?”
第26章 查案(2)
“放心, 本皇子不会刁难你,”沈亦伸手端起裴之珩面前的茶杯,往里斟满了茶, 露出一个冷笑, 道:“老东西不是偏心么?哼,那我便当着他的面,把沈安头颅取下来, 我就是要他看着,这天下只能是我沈亦的。”
“单凭本皇子的势力,怕是无法与他抗衡, ”他说罢,转头挑衅地瞥了对方一眼,道:“但眼下不一样了, 你还有把柄在本皇子手里, 裴之珩,你没有资格不与我合作。”
沈亦得意地看着他这副不得反抗的模样,却不知正中了对方下怀。
初入北平之日裴之珩便派人以他的名义给沈亦献好,那装着银两的箱子里还故意放了一块刻有东临记号的手巾,沈亦当时不以为意,只当是送礼之人不小心掉进去的。但他却不知那种手巾整个北平仅有他一人见过, 便也只有他能认得出来。
那批被派去假意发起叛乱的人手臂上东临特制的围巾是他故意安排的, 为的就是向沈亦露出马脚。
沈亦一个次子想要当皇帝,自然需要有人助他一臂之力。这时候告诉沈亦,他们俩都是一路人,自己便自然成了他的首选。
沈亦野心勃勃, 又自负得不可一世,还以为抓住了他的把柄。
没有什么比兄弟相残, 你死我活更为刺激了,他还能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多有意思。
裴之珩蹙起眉,假意劝道:“二殿下息怒,皇位留给长子,自古以来便是这般理,但若要弑兄,您的名誉可就要毁于一旦了,还请二殿下三思。”
“名誉?皇位都没了,我还要着名誉有何用?”沈亦怒声打断了他,手往旁边一甩,那瓷制的茶杯便狠狠撞在树干上,青褐色的茶水顺着树干缓缓淌下。
“本皇子就是要弑兄又如何?他沈安不过比我年长了几岁,凭什么就能名正言顺地得到这么多好处,既然想做皇帝,那本皇子倒要与他比试比试,看谁能笑到最后。”
他说完又看向裴之珩,话语带着威胁道:“如此看来,你是不愿为我所用了?那尹曼琳一事,可休怪本王兜不住了。”
对方越是恼怒,裴之珩便越是满意,他将茶杯举至唇边,轻抿一口,云淡风轻道:“能为二殿下做事,裴某自是求之不得。只是大皇子的兵力,势力都超于我们,强攻定然行不通。”
“你从东临国拨一批军队来不就势均力敌了么?”
“二皇子有所不知,自裴某入赘以来,所有兵权皆被收回,现下裴某手下亦是无兵无卒。”
沈亦略有些不耐烦地眯起眼,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裴之珩思索片刻,答道:“眼下的情况看来,只能智取。还请二殿下准许裴某回去思索对策,三日后自有答复。”
沈亦死死盯着他的脸,微眯起眼来,威胁道:“裴之珩,本皇子对你可是看重得很,可别叫我失望了,后果你承担不起。”
“岁岁,此一去刻定要多加小心呐。”林寂杵在马车前,颇为不舍地再三嘱咐道。
林岁岁笑着握了握他的手,道:“爹爹,这话您今日都说了不下三遍了,女儿一定会小心的,您就甭挂心了。”
林寂鬼鬼祟祟地向四周瞥了一眼,确认无人后便凑到林岁岁耳边,压低声音道:“岁岁,你同爹说实话,你今日那般护着这小子,是不是受什么威胁了?”
“爹,您想什么呢?”林岁岁被他逗得发笑,又见恋爱脑正朝这边走来,便安抚道:“好了爹,女儿先走了,您快回去罢。”
“慢着!”
背后响起一声呼喊,林岁岁侧头看去,便见林诺脸颊涨得微红,正迈着小步朝她跑来。
“本来没什么事的,不知道瞎给自己揽什么活呢,”林诺在她面前站定,撇撇嘴嘟囔道:“我们林家也真是倒了霉,摊上你这么个麻烦东西。”
临行前林岁岁也不想和她吵,便略带不耐烦地打断了她,道:“好了好了,麻烦东西现在要走了,你快和爹爹回屋去吧。”
忽地,掌心似乎被塞上了一个东西,冰凉的触感涌上心头。
林岁岁垂眸一看,竟是个巴掌大小的香囊。
她有些惊讶地看着林诺,对方却别扭地先开口道:“这里面装了护身符,虽然没什么灵力,但可佑你平安的,林岁岁我告诉你,你可得把它收好了,回来我要是看不见她,你得给我赔。”
这人今天吃了什么药,不符合人设吧?林岁岁捏着那枚香囊,挑了挑眉,看向浮在半空中的系统。
系统偏了偏头,表示它也不晓得。
罢了,没准她这回真没怀什么坏心思。
“那便谢过姐姐了,”林岁岁面带着笑,将香囊收好,催促道:“你们快回去罢,我就去查个案子,左右不过两天功夫就能回来了。”
老父亲在一旁欣慰地看着两个相处融洽的女儿,他轻拍了拍林诺的肩,满脸慈祥地道:“好了诺儿,和爹回去罢,不打扰你妹妹了。”林岁岁目送他二人进了屋,这才回身准备上马,刚一回头便见少年倚靠在马车旁,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见她往这边走来,裴之珩便挪了挪身子,笑道:“看不出来二小姐和家人的感情如此之好,连在下一个外人都要被感动了。”
林岁岁没接他的话,绕过他便跨上了马车。
“裴殿下还是先等等,等到时把案子破了再慢慢感动也不迟。”林岁岁撩开帘子,眼尾微弯,朝对方淡淡一笑。
天色暗下,经大火焚烧后的废墟在夜色下更显苍凉,三人踏着月色,来到了今日刚被焚毁的屋子。
尹曼琳一脚踹开摇摇欲坠的屋门,一股尸体腐烂的气味便扑鼻而来。
杵作验完尸后,冯武的尸身正静静地躺在屋子正中。
林岁岁蹲下身子,发觉冯武的尸身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嘴唇相较正常死亡而言颜色更深些,还有些明显的肿大。她伸手翻了翻尸体的眼皮,瞳孔竟已扩散不少,有明显的中毒迹象。
林岁岁心下生疑,便向一旁伸出手道:“尹将军可有携带刀具?”
虽不知她要做些什么,尹曼琳还是摸了摸全身,最后略感歉意道:“我来得匆忙,还真是没有姑娘所需的刀。”
林岁岁暗自叹口气,正盘算着没有刀该如何进行解剖,上方便突然递来了一把小刀。
“林姑娘若不嫌弃,不妨就用裴某的,”裴之珩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末了还加了一句:“放心,刀柄无毒。”
“……”
“小心!”
霎时一道金光射出,林岁岁定睛一看,便见尹曼琳的剑上竟不知何时挂上了一只妖物。
她倒抽一口凉气,将手中的小刀握得更紧。
“无妨,一只小妖罢了,姑娘不必害怕,有我……”尹曼琳看出她的慌张,本想安慰几句,可话还未说完,便听得屋外一阵躁动。
她看向窗外,忽地握紧了手中剑,瞳孔骤扩。
只见一大群妖物正煽动者翅膀向他们压来,数量过于庞大,几乎将头顶的天空都遮去了一半,大有黑云压城城欲摧之势。
尹曼琳看着地上方才被自己杀死的那只妖物,道:“这种妖倒是团结得很,大抵是这尸体的味道把它们引来了。”
“无碍,不过是一群快饿死的小鬼罢了。”裴之珩看了眼愣在一旁的林岁岁,伸手将她拉至身后,冷眼看向那群即将飞来的妖物。
“你有办法对付它们?”尹曼琳看向手中的剑,想到自己囊里还装有些符纸,但这群妖物数量庞大,单凭她一个人定然应付不来。
裴之珩并未作答,只抽出一张白纸,洋洋洒洒在上面画了些字符,甩手向妖物扔去,那符纸便在妖群中炸开,一众妖物瞬间被烧成了灰烬。
恋爱脑居然还有这身功夫,林岁岁看得有些目瞪口呆,甚至还想为他鼓个掌。
裴之珩收回手,恰好和身后的人视线对上,便淡声道:“你继续。”
林岁岁回过神来,这才发觉手心已出了许多汗,刀柄变得有些滑溜,放在手心里都险些握不住。
“太傅之死,会不会就同这些妖物有关?”尹曼琳盯着地上的尸体思索片刻,道:“有没有可能太傅在同这帮妖物斗争之时,不慎打翻了煤油灯,酿成火灾?”
“不会,”林岁岁观摩了尸体半晌,斩钉截铁道:“这种妖物只在饥饿之时会攻击人,可太傅的尸体除了有烧伤外,显然是完好无损的,连咬伤的痕迹都没有,应当不会是出自它们的手笔。”
她攥起小刀,用刀尖对准冯武,小心翼翼地在尸身上划开了一个口子。
若她方才的猜测没错,那冯武定是被有心之人下了毒药,林岁岁穿越前好歹还是个医学生,对解剖一类的事颇为得心应手,不多时便将尸体轻松剖开,露出里面已然腐烂至一半的器官。
尹曼琳在一旁偏头略带好奇地看着她,不由得赞叹道:“没想到林姑娘还有如此胆识,着实让在下刮目相看了。”
随着冯武的尸身被剖得彻底,一股恶臭味扑鼻而来,林岁岁凑近一看,只见胃内淌着某种暗黄色液体,应当是冯武死前服用过的某种茶水。
忽地,她眼前一亮,这液体里还包裹了不少白色粉末,林岁岁只觉眼熟,便带上手套,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捻起放至眼前。
这东西还真是越看越眼熟,林岁岁手一抖,那刀便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尹曼琳见状忙搀扶住她,关切道:“姑娘可是发现了什么?”
林岁岁身体轻颤,不可置信地看着被沾染了的手套。
致幻,有毒,白色粉末……
这是……迷魂散?可她记得原著中不曾提起过这一迷药,怎会突然出现在此?
第27章 查案(3)
“姑娘, 昨日宴会参与人员的名单皆在此,”尹曼琳将册子递过去,迟疑道:“姑娘可是在太傅尸身上发现了什么?”
林岁岁接过册子便急匆匆地翻阅, 那种药品只在现代才有, 兴许只是她想多了,那白色粉末或许是有心之人靠草药调制出来的某种致幻毒物。
可依这名单来看,昨日参与宴会的众人中除了药铺世家的林府外, 其余人都跟大夫这一行扯不上关系,更别提配药了。
她抬起眼来,问道:“将军, 昨日赴宴的人,就只有册子上的这些了么?”
依照冯武的死状和从其体内发现的毒物推断,他应当是被人下了毒, 产生幻觉后不慎酿成火灾, 这凶手本意或许是想营造意外死亡的假象,不想恋爱脑却在那时离开,正好揽下了这么个大锅。
按照时间线,行凶之人便最有可能埋伏在赴宴众人中,林岁岁眉头紧锁,可她要怎么锁定谁是真凶呢?
尹曼琳并未察觉她的异样, 只点点头, 道:“姑娘,天色已经大亮,你也忙活一整宿了,不妨先回去歇着, 剩下的就交给在下便可。”
“报,公主殿下到。”
林岁岁还未开口, 便见沈茵莱一袭红衣,在婢女簇拥下迈着小步跑来。
“岁岁,昨日之事怎么没听你和我说?”沈茵莱关切地打量着她,道:“爹爹没有怪罪你罢?”
尹曼琳见状,便识趣地拱手退下,临走前还看了一眼颤颤巍巍跟来的人,也不知怎的,那人一对上她的眼神,竟结结实实地打了一个寒颤。
“多谢殿下挂心,”林岁岁两手放于身侧行了一礼,忽地注意到沈茵莱身后还站了一人,便顺嘴问道:“殿下,不知这位是……”
沈茵莱退后几步将身后的人拉出,笑道:“你们见过的,在集市上,岁岁不记得了么?”
林岁岁一愣,这才发觉眼前人的面庞确有几分眼熟,只不过换了身衣裳,整个人看上去整洁了些,她竟就认不出来了。
话说那郑锦文虽得公主的福,看来比往日风光了不少,却仍旧是那副畏首畏尾的模样,他缩在沈茵莱身后看着林岁岁,半晌,支吾着开口道:“姑娘,可是在查太傅的案子?”
不知为何,林岁岁总觉他这话问得有试探之意,那双眼眸犹如深不见底的浑浊泥潭,不知正蕴藏着多少秘密。
名单册子,对了,林岁岁灵光一现,那册子上分明没有这人的名字。
她并未作答那人的问题,而是看向沈茵莱,道:“殿下,不知这位郑公子从何得知太傅一案,又是为何不在册子上写有姓名?”
“岁岁,你,这是怎么了吗?”沈茵莱目光在他二人之间来回跳动,虽不明白发生了何事,但还是如实答道:“锦文是受我的邀约前来,因此并不作登记,至于太傅一案,近两日宫中多有提及,想必他也是从旁人口中知晓的。”
林岁岁仍觉蹊跷,目光便不由得在郑锦文脸上多停留了片刻,哪知对方竟冷不丁冒出一句:
“姑娘,这是在怀疑在下吗?”
郑锦文说罢,用颇为无辜的眼神看向沈茵莱,道:“殿下,看来我就不应当前来,竟还无故让人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