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忽然快速跳动起来,林岁岁侧身往屋外瞅了瞅,见老汉还没有要返回的架势,她捏了把手心的汗,鬼使神差地顺着哭声传来的方向,朝其中一个房间走去。
那扇门并没有上锁,只轻轻一推,便露出了门后的景象。
林岁岁瞳孔骤扩,似乎全身的血液都凝滞了。
只见一个被五花大绑着的女人,正披散着头发,像个疯子般趴在地上扭曲着身子向门口爬动,一见了林岁岁,那双无神的眸子便瞬间张大。
她眼中含泪,嘴里无助地发出一阵阵撕心裂肺般的声音。
虽然对方的嘴被胶带缠得严严实实,但林岁岁依然能辨析出,她说的是:
“快跑。”
第34章 真相大白
黑风从背后吹来, 一股凉意霎时间席卷全身,林岁岁脚底一软,又闻得身后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她便立刻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 抬脚离开房间,随后将屋门恢复了原样。
那老汉大摇大摆地走进屋来,怀揣着的却不是生病的孩童, 而是一把生满了锈的大刀。
林岁岁调整好呼吸,故意朝他身后瞅了瞅,问道:“孩子呢?”
老汉将刀往桌上一搁, 又透过门缝瞥见了屋里的人,立刻变了一副神色,恶狠狠地看向林岁岁, 沉声道:“你进去过了?”
他这番话倒是验证了自己的想法, 看来方才被五花大绑的那位女子便是被这人诱拐到此处来的。
既然他已经发现了,那不如就顺着来说,林岁岁从怀里摸出一两银子,塞到对方手里,道:“屋里那位便是夫人了罢?我知她生了奇病,你如此待她, 想来也是为了夫人好的。我一个女娘家也做不了什么, 这些银子你且先收着,待我回了林府,再为你多取些来。”
老汉显然没想到她会这般反应,怔愣过后, 脸上忽地浮现出一个狡黠的笑来。他伸出一只手搭在姑娘左肩上,用力地捏着, 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脸,道:“长得倒是真标志,这林府就甭想着回去了,既然来了,便留下来陪我罢。”
林岁岁知晓此刻若自己强行反抗,不但斗不过他,还容易让他再有过激行为,便忍着恶心,故作不知地问道:“你这是何意?不是请我来看病的么?”
官府中人还真是人傻钱多,那老汉往一旁淬了口唾沫,露出两排大牙,粗声粗气地笑着:“你先进屋去,老子很快就告诉你,我是什么意思。”
为了使他放下警惕,林岁岁便顺着对方要求进了那间关着可怜女子的房屋,并不时用余光瞟着四周,想寻些趁手的工具,谁知还未发现些什么,便猝不及防被人摁倒在了床上。
“臭娘们还装金贵,”那老汉解开衣裳,舔舔裂开的下唇,咧着嘴笑道:“今晚陪老子玩高兴了,就放你走。”
趴在地上的女子呜咽地哭喊着,却被那老汉狠狠踹了一脚,便只得缩到角落里,泪眼汪汪地看着他二人,看着这个即将和她沦为同一下场的姑娘。
那老汉跳上床来,林岁岁整个人都被罩在他的阴影之下,反抗不得。她勉强将脸别过,视线落到离床头仅有一臂距离的陶瓷盆栽上。
“她可比你聪明多了,”老汉回头不屑地瞅了眼女子,又朝她淬了口唾沫,冷哼道:“你说你,要是早点从了老子,就不会有后边这么多事了。”
眼见老汉朝自己埋下头来,岁岁强忍不适之感,一遍遍地在心里安抚自己,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什么清白,什么名节,不过是一个名头罢了。
趁着那老汉放松了警惕,她慢慢将身子往一旁移动,使劲让手指够到那盆栽,冰凉的触感刚传递到指尖,便听上方传来一声闷响,那老汉惨叫一声,捂着头连连后退几步栽倒在地。
嗯?不是,她还没动手呢。
林岁岁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忽被一只大手从床上捞起,便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不妨由我来陪你玩如何?”
少年半挡在她身前,似笑非笑地俯视着老汉,眸中戾气还未完全消散。
“裴之珩,”林岁岁有些意外道:“你怎么来了?”
对方淡淡撇过身,答非所问:“二小姐还真是心思单纯,这夜黑风高的,竟随随便便就进了别人的家门,当真没有半点防备。”
林岁岁从他身边绕过去,在女子旁边蹲下身来,解开了她的绷带,奈何那铁链拴得太紧,自己也无能为力,便抬头看了看同样在看着自己的恋爱脑。
裴之珩垂眸凝视她片刻,稍一抬手,那铁链便应声断开。
林岁岁立刻把人扶起,温声道:“姑娘快先起来,已经没事了,日后也不再会有人束缚着你。”
那女子双目含泪,在月色下更似一潭满得将要溢出的池水,她两手交叠在额前,缓缓给对方行了一个礼。
“就是他,把我骗来此地,将我囚禁了三年,”她两眼通红,看罪人般斜睨着那老汉,道:“我名唤玉梅,本是这海边一户渔民家的女儿,可母亲却死于生育之时,父亲也在一日出海后不知所归,只留下了我和尚在襁褓中的妹妹。”
林岁岁听罢,想起方才的确听到屋内有孩童啼哭声,便道:“你妹妹,可是也让这人也关在此处了?”
玉梅摇着头,痛苦地闭上了眼,两行清泪缓缓落下:“我不知道,我整日被锁在这里,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何事,也不晓得他把妹妹带去了何处,她又是否还活着。”
她接过岁岁递来的帕子,抹干了泪,便继续道:“附近的人都欺负我无人可依,那日,几个长相可怖的人把我堵在屋里,我怀里抱着妹妹,不敢直视他们的眼睛,可没想到,竟会有人出手相助。”
玉梅憎恶地瞪着那老汉,浑身颤抖起来,咬牙切齿道:“更没有想到,救我之人,如同恶魔般,将我禁锢在不见天日的地方整整三年!”
“胡说,你胡说!”老汉不知何时恢复了清醒,登时便指着玉梅,破口大骂道:“没有老子你早被人打死了,是你先要反抗,是你先不听话的!”
他话音未落,胸口突然遭受重重一击,整个人撞倒在床脚,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裴之珩收回手,目不斜视道:“你继续。”
玉梅显然被方才这么一吼给吓得不轻,两眼怔怔地看向前方,直至被一只带着温度的手在后背轻拍了几下才回过神来,缓缓开口道:
“我出于感激,便答应了罗三随他回家,与他结为夫妻。开始的那年,生活极其平静,我也学着其她女娘那般,为他洗衣做饭,他也如同待亲生女儿般对我的妹妹。可到了第二年,也不知怎的,他开始夜不归宿,还时常将别的女子领进门,我从未过问他的事,只是见他总锁着这间屋子,带回来的女子也不见有离开的,便心生好奇,趁他不在家时,偷偷砸开了那间屋门。”
她停顿片刻,瞳孔微微增大,似是在害怕些什么:“可当我打开屋门,竟看见了永生难忘的一幕——那些被他带回来的女子,无一例外地断了手足,瞎了双目,嘴巴也被缝得严实,如同木偶般被他放置在角落里。我害怕极了,我怕有天自己也会是这样的下场,可当我想逃跑时,却发现妹妹不见了,而罗三回来了。”
听到这,林岁岁不由得蹙起眉,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一时间哀从心生。
这罗三是有什么怪癖么?只是苦了这些姑娘,尚在花龄,竟就这样丧命于歹人之手。
玉梅哽咽片刻,身上早已出了涔涔冷汗,她握住林岁岁的手,如同抓住了护身符般,接着道:
“罗三知晓我发现了他的秘密,可他不但没有即刻杀了我,还把我打晕,用铁链拴住我,当着我的面,把那几个姑娘全杀了。”她说到最后,连字音都在颤抖。
“他威胁我,如果我敢跑,就立刻杀掉我妹妹。从那天起,他断断续续地领回来别的女子,我无数次想提醒她们逃跑,可奈何身子不得动弹,嘴里也说不出一句话,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们步入后尘。”
林岁岁紧紧反握住她的手,示意她无需再担惊受怕,却听一道暗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既然罗三带回的女子无一幸免,那你又为何能相安无事?”
那玉梅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缓步到他跟前就要下跪:“小女所言句句属实,今日得公子相救,无以为报。”
裴之珩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撇开眼,淡声道:“不必。”
罗三撑着一口气从地上爬起,笑起来牙中带血,道:“老子就是看不惯那些有钱人家又如何?我就是喜欢看她们被践踏,然后跪下来向我求饶的样子,哈哈……”
他癫狂似地仰天大笑起来,末了,两眼直勾勾地看着玉梅,往前走了几步,道:“玉梅,可你和那些贱种不一样,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他说罢将手指向林岁岁,忽地举起刀朝她冲去:“臭娘们,都是因为你,给老子拿命来!”
林岁岁往后退了一步,只见一道寒光淬出,罗三脖上出现一道深红色划痕,紧接着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彻底没了气息。
玉梅愣愣地看着倒在地上的人,泪水顿时夺眶而出,跪在地上便不住地同二人道谢。
自由二字于她而言弥足珍贵,甚至如今已经得到,却仍置身梦境般无法相信。
忽地一阵哭声再次响起,还伴随着‘姐姐’的叫唤,玉梅登时从地上爬起,便不管不顾地向外跑去。
两人紧随其后,一出门便见玉梅怀里紧拥着个三岁左右的女童,声泪俱下:“你没事就好,是姐姐没用,姐姐没有保护好你。”
二人相视一眼,林岁岁上前轻拍她的肩,满眼怜惜,道:“玉梅,如今害你之人已死,过往已成云烟,还请你抛开一切,带着希望继续好好生活下去。”
玉梅凝视她半晌,眼眶酸涩地点了点头,又环视了这屋子一圈,哽咽道:“我会带着妹妹离开这里,重新找一个谁也找不到我们的地方安居下来。”
“这罗三竟还有这般过往,”告别玉梅二人后,林岁岁垂着头,叹息道:“只是苦了姑娘们,在这样的人手里断送了性命。”
见对方一路不语,林岁岁便紧走几步追上他,探头看着他的脸,道:“不过话说回来,你还没有回答我,你到底是如何寻到此地来的?”
第35章 同居
“二小姐平日里不是聪明得很么?怎的连这也猜不出来?”裴之珩瞥她一眼, 淡声道:“方才的叩门声如此之大,我若不是聋了,应当都能听见。”
“这么说来, 你早就猜到了这人图谋不轨, 却不出来阻止我?”林岁岁上前挡住他的路,追问道。
“二小姐三更半夜还随便跟着来路不明的人离开,裴某还以为, 你是故意装傻,想要去查些什么,”裴之珩放缓脚步, 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唇角,道:“所以我这不是故意跟上去,好配合你么?”
……林岁岁把脸别过去, 没再同他讲话。
两人一路无话, 走回林府之时竟发觉天色已微微亮起,恰好碰见林寂身着正装从里屋出来,林岁岁便唤住他道:“爹,这大清早的您是要上哪儿去呀?”
“岁岁,你回来得正好,快随爹上药铺去。”林寂也不问她是做什么去了, 便一副焦急忙慌的神态就要把人拉上马车。
林岁岁愣了一瞬, 随即迅速反应过来,便跟随她爹一同上了马车。
鲜少在林寂脸上看见这副神态,想来是出了什么事情,她揉了揉手心, 犹豫着问道:“爹,您如此慌张, 可是药铺出了什么事?”
林寂一拍大腿,满脸悲壮道:“是大家伙,是百姓们出了事呐。”
林岁岁微微蹙眉,便听他继续说下去。
原是她不在药铺的这几日,城中出现了第一批染上怪病的人群,并迅速将此病毒散播开来。百姓们无药可医,便只得待在家中等死。
慢着,听他描述的这症状,可不就是现代的疫病么?
“爹爹莫慌,女儿有法子可诊治此病,”见林寂一下了马车便火急火燎地要冲进药铺,林岁岁忙拦住他,道:“您只需把患了病的百姓召集来此处即可。”
林寂半信半疑地看着她,仍是放心不下,便多问了一句:“岁岁,这病可不一般,你当真有把握吗?”
“爹,您就放心罢,”林岁岁忙着整理药物,头也不抬地答道:“对了,随后您就随马车回府去罢,这里交给女儿就好,这病传染得快,您可莫要染上了。”
林寂虽对她存有疑虑,但眼下再想不出别的法子,便只得无奈地点点头,依着她的吩咐去做。
不多时,林岁岁在药铺门前摆上一张大长桌,将系统里对应的药物一一摆上,又挂上‘免费赠药’的大字样,众人便立刻闻讯而来。
“还是姑娘心善,知晓我们这些草民的不幸,还愿意为我们免费看病呐。”
一男子径直到她桌子对面坐下,还未掩住口鼻便一阵猛咳,唾沫星子四溅。
“大夫,你瞧我这腰酸腿疼的,还时常止不住地咳嗽,不会是就快死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