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之而来的并不是眩晕的疼痛感，她觉得自己似乎撞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抬眼一看，少年白皙的手掌正摁在桌角上护着她的头。
“我的发绳丢了，你让开我找找。”她披散着凌乱的头发，张嘴就来。
少年摊开另一边手掌，露出各式各样，五颜六色的发绳：“别找了，用这些。”
嚯，林岁岁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这恋爱脑怎么连这一步也预判到了？
“饭点是不是到了？”林岁岁瞅了眼一旁的系统，显示已经过了中午十二点了。
“嗯。”
“那你怎么没叫我起来吃饭？”
林岁岁忽然敏锐地察觉到恋爱脑今天脸色不对，往常见到她总是一脸堆笑的，还时不时逗弄她几句，今日怎么话格外的少？
不对劲，十分有十二分不对劲。
“你怎么了？不开心啊？早上被人打了是不是，不然怎么脸这么臭。”她歪歪身子，对着他做了个鬼脸。
少年静静地站着，极力平复内心的汹涌和挣扎，淡然地看着她。
“不好笑吗？”少女肉眼可见地失落，“那算了，本姑娘才不做吃力不讨好的活。”
裴之珩忽然拉住她的手，将她身子转了一圈圈，又反手搂住她纤细的腰，旋即掰过她的下颌，低头吻了上去。
刹那间像是有什么东西狠狠刺在了他的心脏上，少年眼底染上几分猩红，指尖开始剧烈颤动起来，连气息都有些不稳。
“别……”林挣扎着推开他，“你会难受。”
“为什么推开我？”他自嘲一笑，心底最后一丝理智也被扑灭。
话语戛然而止，林岁岁在少年强制地亲吻下喘息急促，试图推开他，却被人反手按在穿上，耳边只有他的呼吸声。
两个唇瓣刚微微分离裴之珩摁住她的腰往怀里不停按，似是想把人揉进身体里。
“你为何说我会难受，嗯？”良久，他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她，说话时温热的气息都洒到她脸上。
“我……”林岁岁觉得自己被他亲得有点气短，一时接不上话。
“那个系统……”少年那双漆黑的眸子里不见半点波澜，又似有些哀愁地看着她：“是何物？”
林岁岁闻言脸色陡然一变，如遭雷击，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半晌，她艰难地开口：“你，都知道了？”
虽早已知道事实，但在她亲口承认的那个裴之珩还是觉得心口似乎缺了一块，苦涩难忍。
他眼尾泛红，淡声道：“你会走吗？”
“不会的。”害怕又刺激到他，林岁岁只想先平复他的心情，“我不会走的，你放心。”
起码在彻底帮他改写结局之前不会。
心口仍在隐隐作痛，但他却意外地沉迷于其中，仿佛只有这样的疼，才能让他确定她还在身边。
他眼睫微垂，心底早已激起澎湃波涛：“所以你先前千方百计地跟在我身边，就只是担心我死了，会让你永远困在这，对吗？”
她的沉默狠狠刺痛了他，答案早已浮出水面，但他仍不死心地问道：“你从前不是说过喜欢我的吗？即便是骗我的，那为什么不能一直骗下去？”
“裴之珩，你冷静一点，”他脸色苍白得有些病态，这副样子惹得林岁岁心底一软，她有些怜爱地轻轻抱了抱他，轻声道：
“我不是没走嘛？我一直在你身边呀，哪都没去。”
她的话语似乎起了作用，少年在她一下一下的抚摸下瞬间安静了下来。
见他没了动静，林岁岁便自顾自地说道：“裴之珩，你要先学会爱自己才能爱别人的呀。你老这么折腾自己，万一哪天真不小心死了，我可是会心狠地连你的尸体都不看一眼。”
“嗯。”裴之珩鼻音有些浓重，握住她的手放到唇边轻轻吻了吻：“你放心好了，本王命硬得很，一时半会死不了的。”
第61章 下雪
约莫一月后, 冬季裹挟着皑皑白雪降临在这片大地之上。
夜里的雪下得尤其大，早上起来时几乎每棵树上都沉甸甸地压了一大片积雪，那树枝便弯了腰, 似是马上就要透不过气来。
林岁岁打开房门, 屋檐上的雪便忽地砸落在她眼前。
下雪了？
她伸手接了一片似鹅毛般轻柔的雪，那雪花落到他掌心上立即化为一滩水，没了形状。
“裴之珩, ”远远见了来人，她便立刻披上皮袄跑出去，“来和我一起打雪仗呀。”
少年神色有些迷茫：“这是什么意思？”
林岁岁笑着把一小团雪球糊到他肩上：“懂了没？就是这样, 卷成雪球扔给我。”
他还愣在原地，下一秒便又被一个稍大些的雪球砸中了手臂。
“你怎么站着给我打？”林岁岁觉得他傻得可爱，不禁笑道：“你可以躲起来, 然后同样的用雪球来砸我呀。”
这回裴之珩明白了她的意思, 本觉得这只是场缺乏趣味的无聊游戏，但见她这般期待，便配合着躲到了树后。
生怕林岁岁打不着似的，他还微微侧身，朝外露出半边肩膀来，手里的雪球化了三个也毫不在意, 只搓球却一次都不往外仍。
他这么防水, 林岁岁反倒觉得没了意思。
她有些哭笑不得：“裴之珩，你又不还手，那我这不等于是自己在和自己打雪仗呢嘛？”
话刚说完背后便忽地飞来一个雪团，林岁岁猝不及防被打中后背, 往前踉跄了几下便被人扶住了。
“林姑娘，在下陪你打。”宋辞响亮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完全没注意到他家殿下想刀人的眼神。
林岁岁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那你要是实在不喜欢的话，我就和宋辞一起了？”
裴之珩一把将人拉回来，不满道：“我还在这你就想着去找别人了？”
宋辞一头雾水地看着拉拉扯扯的两人，催促道：“快些呀林姑娘……”
“快什么快，”唐施从背后往他衣服里灌了一团雪，随后毫不客气地把人拽走，嫌弃道：
“说你能不能有点眼力见？跟我回去看门。”
林岁岁笑着踮起脚往那人头顶上轻轻抹了一堆雪，紧接着又在少年不解的眼神下给自己也糊了一抹白。
“这你就不懂了吧？”她有些骄傲地说道，“在我们那有句话，叫‘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你看，现在我们俩头上都淋了雪，不就相当于共白头了吗？”
少年幽深的眸子陡然一亮，看着她，唇边笑意渐浓。
“嗯。”他说话间眸底尽是温柔：“你说是便是。”
雪还在下，天地间一片苍茫。
“你……很喜欢你的那个世界吗？”沉默良久，少年迟疑着开口问她。
“嗯啊，那里有我的家人和朋友，我自然是喜欢的。”林岁岁说罢，瞥见少年眼里闪过的失落感，急忙又补充道：
“不过，这里我也是喜欢的，你瞧，只要有生命存在的地方都是美好的，我都喜欢。”
少年覆了雪的睫毛轻颤，垂眸紧紧地看着她：“可你还是会走的。”
“你可以和我一起走，只要你想的话。”
系统答应过，若是她能成功完成任务，便可以随意提一个要求，那便把恋爱脑带回去好了。
本是想等任务结束了再给他个惊喜，但又不忍看他失望，便提前告诉了他。
姑娘高兴得脸颊微红的模样倒映在他眼底，裴之珩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唇，随即又立刻平复了下去。
“对了，是不是就快要过年了？”林岁岁忽然想起来，在这本小说里，貌似下雪了就意味着年快要来了。
“过年？”裴之珩挑眉：“也是你们那个世界的东西吗？”
“哎呀，就是中元节啦。”林岁岁说着，忽然又想起一件事：“你贴过窗花吗？”
她从少年一脸迷茫的表情里找到了答案，便拉起他的手道：“我可会见纸了，走，给你绣一把。
二人一同去了趟集市，林岁岁本是打算买剪窗花用的纸，没想到又忍不住多买了些小吃。裴之珩也没阻止她，自顾跟在她身后掏腰包。
不过这买的纸毕竟不如往年家中用的精细，林岁岁一直剪到了天色暗下来才大功告成。
期间恋爱脑还时不时地玩弄她的头发，导致现在那头发一撮一撮的都快打结了。
“喏，好看吧？”
林岁岁举起那大大的‘福’字放到裴之珩跟前抖了抖，像是一个等待夸奖的孩子。
“好看。”裴之珩小心翼翼地接过去，生怕力度一大那东西便会被折皱了。
“不用这么小心的。”林岁岁笑道：“在我们那，每逢过年都要剪这样的窗花，把它贴到窗上，寓意年年来福的。”
裴之珩看了眼屋外的大雪，抿抿唇道：“雪会把它打坏的。”
这是林岁岁给他剪的，他当然要珍藏起来，怎么能随便挂到外面给人看呢？
林岁岁早料到他会这么说，便拿出不知何时藏起来的另一张窗花，上面剪的是一只兔子进食的图案。
“这是单只给你一人的，怎么样？能把‘福’挂起来了吧？”
裴之珩挑起半边眉毛，故作漫不经心地接过那兔子剪纸，暗中却早已心花怒放，眉宇间都透着藏不住的喜悦。
“我不是那个意思，不过，既然你送我了，那便放起来罢。”
林岁岁撇撇嘴，真想给他脸上写上大大的‘傲娇’两字。
“不早了，你快走吧，我想睡觉了。”林岁岁说罢便摊开了被子。
“为何赶我走？”裴之珩直勾勾地凝视着她，唇角笑意分明：“娘子怕不是忘了，你我二人早已成婚，到了夜间，自然该行些夫妻之事。”
林岁岁：“……”
她脸一热，索性把身子转过去背对着他，不多时，便感到身后一阵声响，那人也跟着爬上了床。
林岁岁慌忙推了他一把：“你做什么……”
少年却像是早就预备好了，顺势抓起她的手，吻上了她的脖颈。
一股酥麻从颈侧蔓延至全身，林岁岁浑身一震，想将手抽离，奈何对方握得太紧，根本挣脱不开。
“手为何这般凉？”裴之珩握住她的手，放至嘴边轻哈了气，随后塞进了被褥里，“冷么？”
对方的鼻息喷薄在耳畔，略有些痒，林岁岁缩着肩膀躲开，小声嘟囔着：“不冷。”
“你还睡不睡了？”她不满道。
“嗯，”裴之珩抬手熄灭窗边的蜡烛，忽然凑得离她更近了些，意味不明地问了句：“百分之一……是何意？”
“嗯？”林岁岁让他这句突如其来的话问得有些懵，怔愣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
恋爱脑既然都看见系统了，那必然也瞧见了进度条……
她长吁口气，道：“那是……我回家所剩的时间。”
黑夜中，少年明显地迟疑了片刻，随后才缓缓开口，道：“你何时会走？”
林岁岁晓得他又是不高兴了，便伸出两只手去抚住他的脸，笑道：“我若是走了，也绝不会把你一人抛下的。”
“到时，你便同我一起走，如何？”
他们离得极近，几乎能清晰地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周遭似乎都清晰了些，林岁岁一双杏眸紧紧锁定在少年深邃如海的墨瞳上，不愿错过丝毫。
良久，她听见对方说：“好。”
“那便早些睡罢。”林岁岁刚一背过身去，便听他幽幽的嗓音又在身后响起：
“我有一玉镯，本该在成婚之日交与你，但如今看来……”
少年停顿片刻，话到嘴边又岔了开来，温声道：“罢了，你先睡罢，明日再议。”
第62章 终章
寒风凛凛, 万千名将士头顶盾牌，手指刀剑，踏过呗血染红的雪地, 一拥而入。
“二皇子, 还真是许久不见了。”少年一勒马绳，嘴角噙笑，眸中尽是挑衅之意。
沈亦一见了他便勃然大怒, 冷笑道：“在你打伤我北平数位弟兄，携妖物逃跑之时，就该想到会有今日。”
裴之珩不理会他的话, 稍一侧目，便瞥见了对方右后方的人。
“今日果真热闹，连尹将军也来了。”裴之珩身子微倾, 笑道：“正好, 新仇旧恨，在此一并了结。”
尹曼琳神色复杂，踌躇半晌，只道：“岁岁现下如何了？”
“尹星河！”那沈亦莫名被惹恼了，回头怒瞪着她，语气中带着威胁：“你可莫忘了, 你是谁的人。”
“她在我这很好, 不劳烦将军费心了，”裴之珩眉梢轻扬，答得轻描淡写：“尹将军不如先顾全自己，省得让有心之人栽赃了。”
沈亦被激得脸色铁青, 他高举起手中长刃，吼道：“还和他废话什么？本皇子今日便要血洗东临！”
一众将士得令, 纷纷挥动兵器，朝他攻去。
两军对垒，杀声震天，战况激烈，一时竟难分胜负。
“你们的人就要败了，尹将军还不准备动手么？”裴之珩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讽道。
尹曼琳紧咬牙关，一言不发地抽出一支箭矢。她眼底闪过一丝犹豫，最终仍是将利箭搭上了弓弦。
‘嗖！’
箭矢破空而去，从裴之珩脸边滑过，径直射向了沈亦亲信的后背。
“亦儿！”那人后背中箭，从马背上滚落下来，鲜红的血霎时染红了一大片雪地，他呻吟着，痛苦地抬起一只手，道“有叛徒，你，多加小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