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欲言又止,脸色难辨。
沈书仪回头时见他这样,眼眸微转就知他在想什么,摇头失笑。
“现在的云阳候是我的祖母,云阳候世子是二表哥许凛然,他德才兼备,这一两年又特别照顾明宣的学业,明宣也非常喜欢他。”
“你若是不放心,自去打听打听。”
许凛然的名声一向不错,如今有了云阳候世子身份,又没有了家庭拖累,名声更好了。
宋恒越咳了声,不是那个所谓的大表哥就好,“书书的眼光自然是好的,你既觉得好,明宣也喜欢,那就去请吧。”
他虽然没有注意过许凛然,但也知道别人评论云阳侯府是就只有一个许凛然可夸,可见他学识人品都不错,
“我会抽出时间的。”
沈书仪这才满意点头,“你去给母妃请安后再出门吧,你在外这段日子母妃挺担忧的。”
“好,都听你的。”
看着妻子出了院门,宋恒越才去东厢房看看睡意朦胧还在赖床的明宣。
看他柔嫩小脸红扑扑,小嘴微嘟,宋恒越想摸摸他的脸,可看着手上的伤疤,又怕粗糙手指划伤了他,只用指背轻轻的蹭了蹭他的脸。
明宣嘟嘴,呢喃细语,“爹,我困,在等一会会就起来,明宣会用功的。”
宋恒越低声笑出来,柔声答。“好。”
明宣聪明爱学这事他已经从母妃来信和亲随口中得知了。
给明宣盖上薄被,宋恒越起身离开,走到门口交代了照顾明宣的仆妇。
“好好伺候小公子,一会儿到时间了把他喊起来。”
明宣前两月因为没有起床迟了会不高兴了许久,接到母妃来信说起这事时他哭笑不得。
他自然不能让儿子不高兴,时间到了就把他喊起来,不能耽误了他上进。
沈书仪回来时明宣已经去前院进学了,她收拾好就去了正院请安。
庆王妃一看到她笑容就浮现在面孔上,“书仪,你来了,母妃正好有事跟你说。”
“母妃,您说。”
沈书仪自然坐下,婆媳二人独处时都比较亲和。
“荣王府的漱云九月就要成亲了,荣王妃邀我们七月初一去万佛寺上香,为儿女祈福。”
“你也陪着母妃一起去,好休息几天。”
阿恒平安回京,庆王妃心里那口气也松了下来,心情也舒畅了。
“好,那儿媳让灵犀也准备准备。”
见儿媳应承,庆王妃又想起一事,“那唐家夫人来了京都,我在想要不要见一见。”
宋灵犀这十一月就年满十八,就算她再想留也留不住了,这亲至少得定下来。
说到这,沈书仪眉眼微敛,思量了一会,建议道:“母妃若是想见也简单,我二嫂是饶家女,跟那唐家夫人是姑侄关系,若由二嫂相邀自然合适,只是这地点怎么定呢?”
饶氏古道热肠,这事必定会帮忙的。
第139章 原来的他这么混账的吗?
庆王妃思考了一会,拍板下来。
“那就辛苦你和你二嫂了,万佛寺礼佛就是个合适的机会。”
别的时间就没那么合适了。
“那儿媳去跟荣王世子妃说一声。”
虽说各是各的,但两家同去万佛寺,又是荣王妃相邀,这添人的事也得跟人家说一声才行。
庆王妃揉揉额角,“我去说吧,辛苦你去麻烦你二嫂了。”
“琥珀,去把我库房里那套金蟾玉璧头面和万宝珠玉簪子拿过来。”
沈书仪拒绝不得,只能带着东西回明月居。
把东西放在梳妆台上,她提笔写信,谷雨把信封准备好,等世子妃写好后装好。
“那奴婢就让人送回淮阴侯府交给二少夫人了。”
“把这盒子里的金蟾玉璧头面一起送去。”
沈书仪留下了那支万宝珠玉簪子。
“让冬至在准备一些凉瓜,葡萄,还有宫里赏下来的荔枝也带一筐过去,定安和音融最是喜爱瓜果了。”
“对了,昨日世子不是带了一些楼兰那边的千纱布回来,你也带几匹回去,让大嫂二嫂给孩子们做几件纱衣。”
谷雨连连点头,“好,奴婢都记住了。”
白露听到千纱布才开口。
“世子妃,世子给您留了一匹粉紫纱,那渐变色最是难得,不如做成衣裙?”
沈书仪想想那让人惊叹的布匹,也来了兴致,“那就做成裙子,那布匹做完应该还有的剩,你看着给小公子做一身衣裳。”
明宣身量不大,用不了多少布料。
那布料虽然绚丽,可明宣是个软糯白嫩的小孩子,穿着肯定好看。
白露点头,脑中已经勾勒出布匹的剪裁。
“奴婢会亲自去针线房跟着的。”
想到她清晨去库房看到入库的东西,沈书仪又吩咐“既然都要做衣裳,那就给全家都做了。”
“白露带着布料去正院和流光院,让母妃和郡主挑选花色颜色。”
“父王的也让母妃帮着一起挑了,做好了再送去边关。”
“明宣那里也让他自己选吧。”
她现在对于明宣不那么严,有些东西得让明宣自己选择。
白露等了又等,看世子妃又开始拨弄算盘,才小心翼翼的问。
“那世子呢?”
总不能给全家都做了,偏偏少了个世子吧。
沈书仪手一僵,有点无言,她确实没注意到宋恒越。
想到这布料还是宋恒越从楼兰那边买来的,她说。
“我今儿见到里面有一匹青烟色和一匹鸭青色,就用那两匹做吧。”
宋恒越不是多挑剔的人。
她也懒得多想了。
白露得令。
傍晚时分,火烧云染红了天,谷雨表情兴奋地走进来。
“世子妃,刚刚宫里来了消息,皇上赏了世子黄金百两,白银千两,另着世子担任礼部右侍郎。”
总而言之,宋恒越升官了。
沈书仪表情一抽,礼部?
宋恒越就是个武官,怎么去了礼部。
不过升官是好事,“快去告知母妃。”
晚上宋恒越回了庆王府,就见明宣等在门口,一见他就扑了上来。
“爹,您什么时候有空啊。”
宋恒越揉揉明宣的头,“过两日就有空了,到时候爹好好陪你和你娘。”
明宣嘟嘴,放开抱住宋恒越腿的手,有点失落。
“那明宣什么时候才能拜表舅为师呢。”
听见儿子的嘟囔,宋恒越一愣,这么着急的吗?
看着低头的明宣,他还是安慰。
“明宣,爹会尽快。”
看儿子又高昂一些的情绪,宋恒越突然觉得心里酸酸的。
早知道明宣喜欢许凛然,可没想到是这么喜欢啊。
明宣得到宋恒越的话,才拉着他的衣袖慢慢走进府里。
“那爹陪我练字吧。”
他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好,陪你。”
书房里,宋恒越抱着明宣练字感受着明宣东扭西扭。
拍拍他的头,“凝心净气。”
“可是爹,这样很不好,明宣是个勇敢的男子汉。”
宋恒越无奈放开他的小手,一腔爱子之情被噎住。
“那怎么办?”
明宣小大人般叹了一口气后说。
“我自己来吧,爹,你既然要帮我,就给我研墨吧。”
看明宣踩在自己的椅子上,小手挥毫,宋恒越手拿墨块不动声色回头瞪了眼脸都憋红了的风雷。
云电早早就转头研究墙上的字画了。
风雷一僵,立马转头。
世子真可怜,都成小公子的磨墨小厮了。
明宣写完大字,回头看宋恒越。
“爹,我们可不可以去找娘了,明宣想娘了。”
宋恒越捏住他沾上了墨的袖子,“你不是男子汉嘛,怎么还想娘呢。”
明宣跳下椅子,“爹,您不懂,当儿才知慈母心,明宣得去尽孝。”
说罢,明宣还自己点点头,肯定了自己的话语。
半晌无语之后,宋恒越笑了起来。
明宣这孩子有点调皮。
还当儿才知慈母心,怎么,他这个爹不是他祖母的儿?
还是他不知慈母心。
再说,怎么不是当儿才知父母心呢。
“走吧,爹可不敢拦着你孝敬你娘。”
他也想去陪着沈书仪了。
看着父子二人手牵手走了进来,沈书仪走出来,“世子,明宣。”
明宣一下子放开宋恒越的手,直奔母亲而去,“娘,明宣陪爹写字呢。”
沈书仪眉头一挑,“陪你爹写字?”她看向额头闪过无奈的宋恒越。
“我陪他练字。”
给他研墨也是陪。
明宣不管宋恒越反驳自己的话,手脚并用往沈书仪腿上爬。
沈书仪‘啧’一声没动,宋恒越嘴角一抿,上前把明宣提了起来,“明宣男子汉,你太娇气了点儿。”
明宣也没反对,只是顺着父亲的手慢慢的攀爬上去,宋恒越也随着他,一会儿明宣就窜到了宋恒越背上。
这一年多,明宣不止读书还练武,小小的一个人身手敏捷。
宋恒越托住他,转头看向温柔明媚的沈书仪。
“书书,这次我能在京都陪你们一段时间了。”
像他们这种宗室武官,肯定是不能长久待在礼部的,可也不会轻易调动。
沈书仪还没说话,明宣就凑近宋恒越耳朵,“爹,听说我出生和周岁宴你都没有陪我?”
陡然听到这话,沈书仪面色一僵又一冷,瞪了宋恒越一眼。
宋恒越一愣。
原来的他这么混账的吗?
第140章 夫妻之间怎么能一头热呢。
沈书仪上前明宣从宋恒越背上抱了下来,把他放在地上,扶着他的肩膀。
“这话是谁跟明宣说的?”
纵然语气再是温柔,可是瞳孔里的那股冷意怎么都掩饰不住。
到底是谁在孩子面前说这种闲话。
是事实没错,可也不能告诉明宣,那让孩子心里面怎么想。
她想让明宣过的好,让明宣感觉到幸福,不是让明宣觉得父亲没有把他看得很重。
宋恒越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母子二人身后,背有些佝偻下来,手指不断的摩挲轻颤。
嘴唇张开又抿住。
从妻子的这个态度他已经看到了事情的真相。
原来的他真的错过了明宣的出生和周岁宴。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明宣还笑呵呵的,“我听到的。”
“我给祖母请安,才走到门口就听到了祖母这样说。”
“祖母还训了爹呢。”
看明宣亮亮的眼睛,沈书仪突然有些噎住,“噢,这样啊。”
她总不能说是庆王妃在撒谎吧,
气氛一下子尴尬住了。
明宣抬头看着宋恒越,“爹,是不是有这回事儿啊?”
他倒没有什么怨怪的心思,他还不懂事儿,不明白这样的原因。
沈书仪也跟着他一起转头,这件事儿总不能让她来解释吧。
宋恒越对着母子二人,心跳一滞,明宣求索的眼神,妻子冷淡的模样都让他开始怨怪曾经那个自己。
“是爹的错,爹给你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如此了。”
轻咬嘴唇,沈书仪忍不住嗤笑一声。
原来这就是爱与不爱的区别。
以前的宋恒越心中没有她,哪怕是做错了事也找了万般借口,甚至从内心觉得自己小题大怪。
现在的宋恒越记忆停留在曾经,可偏偏从各种行动中都可以看出他心中有自己和明宣,所以干脆利落的认错。
明宣轻轻的摇摇头,“爹,没关系,我原谅你了,不过你快点抽出空,我要去找表舅。”
宋恒越飞快点头,“好,后天就去。”
又说了几句,沈书仪才让人把明宣送回东厢房。
夫妻二人坐在房内,沈书仪低头拿着一只茶杯把玩,宋恒越站在旁边只觉得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不敢动不能动。
过了几息,他才开口。
“书书,对不起。”
沈书仪手一顿,声音毫无波澜,“这种话我已经听够了。”
“你有歉意也不能弥补你曾经做了这样的事儿。”
“明宣不计较,是因为那时他还不懂事,也不明白你这样做是疏忽了谁。”
“明宣出生你赶不回来是因为你得去给你重要的朋友送药,你最不重视的是我,所以孩子在我肚子里面你也不把他当回事儿。”
“这些东西我早已经看透。”
她不计较,她记仇。
“明宣周岁宴,你前一日也不跟上峰请假,有些时候我真是佩服你的本事,轻重缓急是分的明明白白的。”
“只不过我为轻,别的事儿为重。”
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沈书仪轻轻地放下茶杯,在茶几上磕出一声轻响。
“这不过是其中两件最严重的事儿,其他的都关乎于我自己,我也不想再谈。”
“你是失了记忆,不是变了一个人,有些东西你不能怪在那个你头上,因为都是你。”
“不过我们早就说好了,你当你的世子,我当我的世子妃,我们一起当明宣的父母,别的再也不计较。”
她话落,句句真诚,脸上也浮现着清淡的笑容,宋恒越一时竟不能分清这些让他心碎的话是否为真。
“可书书,我只想要我们两个当一对好夫妻。”
他不想两个人这样,他想要恩爱,就如曾经他找到的那个荷包一样,风月常新,怜我怜卿。
妻子脸上的突现的讽刺让他无所适从。
他的心只为沈书仪而动,这段日子他天天想着她,本以为回来之后夫妻相守,和和美美,可谁知这才第二日就已经现了原形。
失去了记忆的陌生感重新侵蚀了他。
他强撑着,见沈书仪脸上的讽刺又收了回去,但宋恒越却更难受了。
“书书,我想起书房还有事儿,我一会儿再回来。”
宋恒越甚至不敢等她的回答就落荒而逃。
沈书仪转过头看了看灯光照射后也略显昏暗的院子,坐姿也松懈了一些。
谷雨端着一盏牛乳走了进来,“世子妃,……”
她说话带着一些小心翼翼。
“放这儿吧,我一会儿就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