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和我们念念分开过?现在怎么又来找她了?”
谢沉舟还没说话,桑念抢先道:
“我们在路上偶遇,所以把他拉来帮我拖地。”
桑爸爸:“问你了吗?去切点水果来招待客人。”
桑念只得不情不愿地起身。
谢沉舟也站起来:“我去切吧。”
“你可是客人。”桑爸爸客气笑道,“哪有让你去的道理。”
说完,他一把拽住谢沉舟。
谢沉舟硬生生顺着他的力道坐下。
桑念给了他一个“加油”的眼神,脚步轻快地走进厨房。
桑妈妈正削着梨,果皮拖得长长的,一次也没断过。
桑念也拿了一个梨去削,桑妈妈笑道:
“你哪干过这个,行了,别祸害这个梨了,老老实实去洗手等着吃吧。”
话落,桑念转了转水果刀,三两下将梨削好。
她对妈妈得意一笑:
“你看,我现在比你削的还要好了。”
桑妈妈愣了下,抓住她的指尖左看右看:
“手伤着了没?”
“没有,”桑念连忙道,“我好着呢。”
桑妈妈这才松口气,故意沉着脸教训她:
“以后不许再这样玩水果刀。”
“知道了知道了。”
桑念还要再削,桑妈妈叹气:
“行了,你爸没真想让你做这个,找个借口支开你而已。”
桑念扒着门口,朝客厅探头探脑,忧心忡忡。
桑妈妈用叉子叉了一块梨喂到她嘴边:
“别看了,你爸喜欢着他呢。”
桑念霎时回头:“真的?!”
桑妈妈笑了笑,对她示意:
“吃梨,润肺的,你前段时间总咳嗽。”
桑念一口叼住那块梨,咬得汁水四溅,仍抓着上句话不放:
“我爸真的会喜欢谢沉舟吗?”
“从小到大,只要是你喜欢的,你几时见他不喜欢过?”
桑妈妈拢拢她颊边碎发:
“爸爸妈妈只希望你能开心。”
“念念,”她又道,“你之前那副样子,妈妈真担心你。”
桑念垂头,嗫嚅:
“对不起。”
“傻孩子。”
桑妈妈轻轻掐了把她的脸,弯着眼睛笑:
“你永远不用和爸爸妈妈说对不起,你只要对得起你自己就够了。”
桑念抿着嘴笑开,抱住她的腰,在她怀里撒娇:
“我妈妈是全世界最好的妈妈。”
桑妈妈捏捏她鼻尖:
“油嘴滑舌。”
桑念在她怀里蹭蹭脸:
“才没有。”
桑妈妈拍拍她的背:
“好了,把梨端出去吧,他们应该聊得差不多了。”
“好嘞!”
桑念端着果盘一溜烟跑出厨房。
她把果盘搁到茶几上,坐到桑爸爸另一边,对他笑得讨好:
“爸,吃梨,我亲手削的。”
桑爸爸看了眼她的手,诧异:
“你还会削梨?”
桑念嘚瑟:
“嘿嘿,谁让我遗传我妈呢,那叫一个心灵手巧。”
桑爸爸刚想笑,瞥见旁边的谢沉舟,又生生忍住了。
他招呼道:“小谢,吃水果。”
谢沉舟拘束地摇头:
“不用了,谢谢。”
“让你吃你就吃,”桑念催促,“再不吃就氧化了,赶紧的。”
谢沉舟默默伸手去拿叉子。
桑爸爸把两人互动看在眼里,心里已大概有了数,状似不经意地问:
“小谢现在既然回国了,是打算在国内长期发展还是——?”
谢沉舟道:“我会留在这儿,再也不走了。”
桑爸爸满意地点点头:
“你父母也是本地人?”
谢沉舟:“不是。”
顿了顿,他接着说道:
“他们在我五岁时过世了,我是孤儿。”
桑爸爸一怔,看他的眼神又变了。
他拍拍谢沉舟的手背:
“好孩子,这些年没有父母在身边照拂,你一定过得很辛苦吧?”
谢沉舟抿了抿唇角:
“还好。”
桑爸爸道:
“以后你要是不嫌弃,尽管把这儿当家,叔叔阿姨就是你爸爸妈妈。”
谢沉舟放在膝上的手紧了紧,抬头看他,小声道:
“真的可以吗?”
桑爸爸笑了一声:
“当然。”
谢沉舟:“爸。”
桑爸爸:“……”
进展倒也不必这么快。
桑妈妈又端了盘水果出来,见气氛沉默,笑眯眯道:
“怎么都不说话了?”
桑爸爸捂着胸口:
“你让他也叫你一声你就知道了。”
桑妈妈:“?”
谢沉舟正要叫人,桑念眼疾手快塞了块梨过去,他嘴被堵住,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桑念干笑:
“他刚回国不久,语言系统有点混乱,过段时间就好了。”
桑妈妈一笑,不以为意:
“这能有多混乱,你爸小题大做惯了。”
谢沉舟咽下那口梨:
“妈。”
桑妈妈:“……”
确实有点混乱啊。
桑念一拍脑门,满脸都写着完蛋两个字。
谢沉舟却站起身,对两人深深躬身:
“如果可以的话,请让我加入这个家。”
第200章 番外·名分·下
这是……要结婚的意思?
桑爸爸语气很委婉:
“你们都还年轻,结婚的事不着急,再多相处一段时间看看吧。”
桑妈妈也忙道:
“没错,你们在一起我们不反对,但结婚确实还太早了,念念还小,我们想让她在身边多留几年。”
“不早!”桑念从沙发上跳起来,“哪里早了?”
桑爸爸瞪她:“你闭嘴。”
谢沉舟直起身:
“我明白您二位的意思了。”
“你们放心,”他道,“我会让你们看见,我是那个值得托付的人。”
说完,他对两人颔首示意,告别离开。
桑念忙不迭追上去:
“哎,我送送你!”
谢沉舟暂时住在事务所,离桑家有些远。
等车时,她撞撞他肩膀:
“不高兴?”
谢沉舟:“没有。”
桑念:“其实我爸妈说的对,没必要这么着急。”
谢沉舟勾住她指尖,语气莫名有些委屈:
“我只是想要一个名分。”
桑念摸摸他脑袋,无奈:
“你能对这件事别这么执着吗?恋爱脑也该有个度,像你这样的万一被挂到网上,起码得被人骂三天三夜。”
谢沉舟:“……我尽量。”
等他上车后,桑念也转身回家。
桑爸爸和桑妈妈慌忙从窗口坐回沙发。
桑念觉得有点好笑:
“别装了,偷看就偷看,鬼鬼祟祟的干嘛。”
桑爸爸干咳一声,干脆摆明态度:
“反正你们谈恋爱没问题,结婚免谈。”
桑念:“为什么啊?”
“念念啊,结婚不止是你们两个人的事,还是两个家庭的事。”
桑爸爸正色道:
“他父母双亡,自己又才刚刚开始工作,他现在能给你什么?你要是现在和他结婚,至少会陪他吃五年的苦。”
桑念知道他担心自己,没犟嘴,嬉皮笑脸道:
“那这件事就先放放,不着急。”
桑爸爸总算松了口气。
“我睡觉啦。”桑念和他们打了声招呼,转身钻进房间里。
此事就此告一段落。
直到一段时间后。
桑爸爸银行卡尾数忽然多了一串零。
他连夜开车去了警察局报案。
折腾了大半天,总算弄清楚,这钱是来自于他那未过门且不太准的女婿。
桑爸爸:“……”
他抱着银行卡梦游一般回家了。
一开门,巧了。
是他那未过门不太准的女婿。
还是粉色围裙,还是在拖地。
沙发上成饼状摊着的还是他的宝贝女儿。
厨房饭香四溢,谢沉舟已没有第一次见面那样拘束,神色自然地对他招呼道:
“回来了?还有一个汤马上就能熬好,很快就可以吃饭了。”
桑爸爸难得有些迷茫。
他突然有些分不清这到底是谁的家。
“你妈呢?” 他问桑念。
桑念翻了页漫画,随口回道:
“谢沉舟给她办了一沓美容卡,她约小姨做美容去了,今天不回家吃饭。”
桑爸爸脚下像踩着棉花,对谢沉舟道:
“你跟我来一下。”
语气十分之沉重。
谢沉舟不明所以,放下拖把,跟着他进了书房。
“啪嗒——”
门关上,锁紧。
桑爸爸翻来覆去地审视着谢沉舟,欲言又止。
谢沉舟:“……有事?”
“小谢啊,”桑爸爸叹气,“你老实和叔叔说,你是不是干什么犯法的事了?”
谢沉舟:“?”
桑爸爸将那张银行卡扔到桌上:
“钱哪来的?”
谢沉舟回道:
“我卖了一些东西。”
桑爸爸诧异:“你卖什么了?”
谢沉舟说出早就准备好的借口:
“父母留下的一些珠宝,只卖了一部分,还剩很多。”
桑爸爸:“……那你也不能把钱就这么打到我卡里啊。”
谢沉舟如实道:
“我想送你东西讨好你,问念念你喜欢什么,念念说你喜欢钱。”
桑爸爸无话可说,把卡往他手心一塞:
“赶紧钱拿回去。”
谢沉舟:“你不喜欢?”
桑爸爸无奈:
“你这孩子,是真傻还是假傻?我怎么能收你的钱呢?”
谢沉舟执拗道:
“你是念念的父亲,你当然能。”
桑爸爸瞪他:“那我成什么人了?”
谢沉舟顿了顿,想起沈明朝教他说的那些话,声音小了下去,语气不太自然:
“你可以成为我的岳父大人。”
桑爸爸:“……”
桑爸爸:“小谢啊,有没有和你说过,你不太精通语言这门艺术?”
谢沉舟迟疑了一下:
“没有,但我可以去学。”
桑爸爸摆手,无奈:
“这个主要看天赋,你学不了。”
谢沉舟胸有成竹:
“我的天赋很好,无论什么都学得很快。”
桑爸爸:“那好,那我问问你,你现在应该叫我什么?”
谢沉舟:“爸爸。”
桑爸爸:“……小谢,你还是别学了。”
谢沉舟:“?”
谢沉舟:“为什么。”
桑爸爸:“我怕我被你气死。”
说完,他推开门,把谢沉舟推出去,自己留下冷静。
谢沉舟捏着那张卡,满脸茫然。
桑念上前,好奇问他:
“怎么了?”
谢沉舟如实道:“你爸爸好像被我吓到了。”
桑念没当回事:
“你做什么了?能把他吓到?”
谢沉舟:“我给他转了五千万。”
桑念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你钱哪儿来的?”
谢沉舟将那张卡递给她:
“我赚的。”
“老实交代,”桑念攥住他衣领,眯起眼睛,语气带着一点威胁,“到底怎么赚的?”
谢沉舟左右看了眼,拉着她走到另一个房间,指尖敲敲柜子上的石头摆件。
“唰——”
摆件瞬间剥尘落灰,金光灿灿。
“点石成金。”桑念嘴角抽了抽。
“嗯,”谢沉舟道,“你不会吗?”
桑念扶额,抓住另一个重点:
“修为都回来了?”
谢沉舟将她整个儿圈在怀里,语气中裹挟着克制不住的欢喜:
“念念,我可以活很久很久了。”
桑念霎时抬起脸,明亮双眸晕开浓浓笑意:
“很久很久是多久?”
谢沉舟忍不住轻啄她侧颊,与她额头相抵:
“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又或者……比一万年还要久。”
桑念心里软成一汪春水。
她摸摸他的脸,又有点想哭,但到底是忍住了,只喟叹一声:
“真好啊。”
谢沉舟捉住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慢慢吻住她指间那枚玉戒,嗓音含笑:
“真好。”
这将是很漫长的一世。
这一次,他们可以牵着对方的手,走过无数春夏秋冬。
再也没有离别。
——————
翌年春天,桑念与谢沉舟结婚。
这一次,鲜花,掌声,朋友,爱人,家人——
他们全都拥有了。
真好。
第201章 番外·前尘·上
山壁冰冷。
它蜷缩成一团,睁大漆黑双瞳,望着幽暗的穹顶。
这里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它也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久。
只知道,那棵树要死了。
它摸索着爬过去,小心翼翼伸手,第一次抚摸那截枯枝。
——它被诸神囚禁的漫长岁月里,只有这株病恹恹的小树与它相伴。
它实在太寂寞了,每天只能对着那棵脆弱得仿佛一碰就倒的树自言自语。
即便这棵树从未有过回应,它依然心满意足。
而今天,这棵病树终于撑不住,要死了。
树根灼热滚烫,似有无形之火熊熊燃烧。
“……我要怎么才能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