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道，“什么问题？”
沈薄言起身站到落地窗边，眺望着底下渺小的建筑和行人，低沉出声，“你和南烟，是亲兄妹吗？”
“为什么这样问？”顾南诚嗓音中听不见多少起伏，却有一丝，耐人寻味的深意。
好像对于沈薄言问出这个问题，并没有感到十分诧异。
“只是随便问问，那么，你的答案是什么呢？”
沈薄言淡定又将问题抛回去。
“你什么时候有时间，见面聊吧。我现在有点事，先挂了。”
顾南诚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找了个借口，挂断了电话。
沈薄言看着手机，越发觉得这事儿不对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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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家到底是妥协了。
楚宴好男色的新闻没发酵几天，便被楚家强行压了下去。
楚家二老自从见过宋诗妍后，对她似乎挺满意。
楚宴和宋诗妍，总算可以正常交往了。
最近楚宴总是拿着鲜花出现在沈家，顾南烟已经见怪不怪。
偶尔会挑刺一下他送的花太老土。
盛家夫妻俩如约而至。
沈薄言直接邀请二人来家里吃饭。
毕竟最好的待客礼遇，无非是家宴了。
两人一见到小木木，简直是爱不释手。
尤其是盛夫人，恨不得将小木木抱在怀里喂饭。
“盛奶奶，您快吃吧，我餐盘里很多食物了，您再给我夹，我就吃不完了。爸比说过，不能浪费食物的。”
看盛夫人一个劲儿给自己夹菜，小木木忍不住说道。
盛夫人满眼爱意看着他，“是我的错，给你夹多了，要是实在吃不完，浪费一点也没关系，只要以后不浪费就行。”
小木木闻言看一眼自己爸比。
浪费一点也没关系吗？
“哎哟，真是太可爱了，薄言，南烟，你们可别为难他。”盛夫人立刻为他说话。
“您放心吧，不会为难他的。”顾南烟笑着看一眼小木木。
随后看一眼盛天昊，没想到他也是一脸慈爱看着小木木。
小家伙奶萌奶萌的，什么也不用做就虏获了两人的心。
“倒是有许多年，没有来过榕城了，这座城市，也是大变样了。”盛天昊突然发出一声感叹。
“二位当年离开榕城后，便再没回来过吗？”沈薄言问道。
第295章 坦白从宽
“是啊，一晃，都二十几年过去了。”盛夫人看起来颇为感慨。
“这次，怎么会想到过来呢？”沈薄言又追问。
盛夫人看一眼盛天昊，略显尴尬的回答，“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突然想念这个地方了。”
“二位打算在这边待多久？”
“你问这么多干嘛呀。”觉得沈薄言问多了，顾南烟娇嗔的瞪他一眼。
盛夫人倒是友好的笑着，“难得过来，我们可能要待上一周。”
“那可以经常聚聚。”顾南烟立刻接过话。
她挺喜欢这盛夫人的，总觉得和她待在一起，有种莫名的舒服。
“好。”盛夫人笑着点点头。
盛天昊沉默寡言，没说太多。
饭后，沈薄言工作去了，顾南烟带着小木木陪着两人在院子里散步。
四人说说笑笑的走在初冬的花园里，氛围一片和谐。
楼上书房，沈薄言站在窗边，沉默的看着这一幕。
片刻后，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他看了眼，顾南诚打来的电话。
犹豫两秒后，按下接听。
“有时间见见吗。”
冬日的风声有些凌冽，顾南诚的声音听着也是清清冷冷的，不似往日那般柔和温暖了。
“好。”
沈薄言没一会儿便下楼了。
他先去院子里见了几人，只是告诉顾南烟自己工作原因要出去一下。
小木木奶呼呼的叫他“早去早回”。
天气越来越冷，沈薄言在西装外面加了件呢大衣。
来到城郊一处安静的茶楼，顾南诚已经等着了。
顾南烟今天穿的便服，软和的毛衣里有一件浅色衬衫，只露了一个衬衫领，而穿在外面的大衣，进茶楼后已经脱掉了。
茶楼里开着热乎乎的空调，沈薄言进门第一件事，也是脱掉大衣外套拿在手里。
“怎么突然想到要见我。”
沈薄言气息冷酷，修长挺拔的身躯淡淡往顾南诚对面一坐，便有一种压迫感。
顾南诚看他一眼，却笑了下，“我好歹也算你的大舅哥，请你喝喝茶，还需要理由吗？”
“需不需要理由，你自己清楚。”
沈薄言不动声色的端起刚泡好的茶，轻轻喝了一口。
“沈薄言，其实我一直都认为，你很聪明。”顾南诚推了推眼镜，目光有些欣赏的看着他。
沈薄言一点也不谦虚，“你的感觉很对。”
一句话噎得顾南诚倒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倒也不喜欢兜圈子，直接问，“你上次给我打电话那样问，不可能毫无征兆吧？”
沈薄言点头，“当然。”
顾南诚：“可以说说看吗？”
沈薄言握着茶杯的手微顿住，他索性放下茶杯，“盛家夫妻俩，来榕城旅游了，如今住在我们家。”
果然，顾南诚刚刚还故作轻松的脸，瞬间僵住。
随后，他苦涩的笑了下。
没说话，端起茶杯，沉默的喝了一口。
“我就知道，有些事，是瞒不了一辈子的，真相，总有一天会暴露在人前。”
顾南诚转头看向窗外，寒风萧瑟，茶楼外的树叶全都枯黄了，寒风一吹便纷飞而下。
“所以，我的猜测是对的？”沈薄言看着顾南诚这反应，心也跟着沉了沉，“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来这些事，都只是他的一个猜测。
可真的从顾南诚这里得到印证的时候，他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并且十分好奇，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一切的发生。
“我知道即便我不说，你也能查到真相。与其这样，倒不如我将真相告诉你，至少，坦白从宽？”
顾南诚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尽量平静的看着沈薄言，“我母亲当年怀我妹妹时，早早的就测了性别，她十分想要一个女儿，得知肚子里的是一个女儿后，她欣喜若狂，大姨流水一样的补品送来，她总想着为了孩子多吃一些，其实倒也无妨，可生孩子的时候，胎大不适合顺产，可我母亲觉得顺产对孩子好，一定要坚持顺产，最后因为顺产时间过久，孩子生下来时，浑身青紫，已经窒息而亡了。”
说到这里，顾南诚顿了下，像是叹息了一声，后又继续，“我父亲当然知道我母亲对于这个孩子多么重视，寄予了多大的希望，她如何能接受这个结果？我父亲便疯了一样的请求医生一定要想办法，后来医生便叫我父亲收养了一个孩子，并且瞒着我母亲，告诉她那就是我的妹妹。我父亲天真的以为那个孩子真是弃婴，就连我也以为，妹妹只是一个弃婴，可我不久前才发现，南烟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弃婴，当年的医生为了讨好我父亲，将别人视若珍宝的孩子，换给了我的母亲，将那个窒息而亡的孩子，换给了他们。”
说到这里，顾南诚沉痛的闭上眼，“这一举动，深深伤害了另一个家庭，可错误已经发生，过去了二十几年，我一直在想，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弥补这一切，可这一切实在无法挽回，我始终想不出一个好的办法，无论是对另一个家庭，对我母亲，还是南烟，真相只会带给他们伤痛。”
沈薄言听完这一切，面容也越来越冷。
最后，他问出了一个心底的疑问，“你父亲，当真认为，那个孩子就是一个弃婴吗？”
顾南诚神情一滞。
难道父亲知道这一切？
不，不，父亲不可能是那样自私的人。
可父亲他……太爱母亲了。
“真相只会带给你们一家伤痛，对于盛家人而言，却是失而复得的喜悦。”沈薄言也看向窗外，低沉的嗓音里也有些许伤感，“只是对于南烟，是个两难的抉择。”
无论如何，都会对她造成伤害。
顾家抚养她长大，给了她顾家千金应有的一切。
可盛家因为丢失了她悲痛多年。
她若是在盛家长大，想必也是被盛家人捧在手心的。
不过她若是在盛家长大，也不知道他和她，究竟还有没有现在的姻缘。
“薄言，你告诉我，应该怎么做？”顾南诚已经纠结抑郁多日，他很想知道，他应该怎么做。
是将这一切瞒天过海继续瞒下去，还是，将真相公之于众？
“你自己说了，有些事，是瞒不了一辈子的。”
沈薄言再度端起茶杯，幽幽喝了一口。
顾南诚身躯似乎瘫软了些，失魂落魄坐在原地。
“南烟她，会恨我……们吗？会恨我们一家吗？”这是顾南诚最关心的问题。
第296章 比他想象中的强大
“烟儿她是个善良的人。”
沈薄言没有多加思考，淡淡回答了一句。
顾南诚心中仿佛有了答案。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顾南诚起身便走了。
沈薄言回家的时候，盛家夫妻已经出门了。
两人许久没来Z国了，想去四处走走，故地重游一下。
“薄言，哥哥约我明天见面，他好像，突然想通了。”
顾南烟坐在沙发上做设计图最后的修改，看到沈薄言，立即合上了电脑。
“是么，这是好事啊。”
沈薄言走到她身边坐下，幽邃的眸深深凝视了她几秒，伸手轻轻将她脸边的发丝捋到耳后。
“怎么了？”顾南烟望着他，好奇眨眨眼。
怎么觉得他的眼神，有些不大对劲呢。
心事重重的感觉。
“烟儿，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坦然面对，我永远在你身边，无论过去发生了什么，也改变不了将来，将来的我们，会非常幸福。”
沈薄言这一番话，把顾南烟搞懵了。
她总算反应过来什么，“沈薄言，你肯定知道我哥哥找我是因为什么事。”
“我知道，但是我觉得，由他告诉你比较好。”
沈薄言深深对视着她的眼神。
顾南烟张了张嘴还想问什么的，还是打住了。
“虽然我现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我心理比一般人强大，所以，用不着担心我。”
顾南烟傲娇的推开他，打开电脑，继续工作。
第二个设计图到最后阶段了。
等这个医疗器械一上市，华安医院，将会在全球出名。
“好，我相信你。”
沈薄言伸手揉揉她脑袋，也去工作了。
顾南烟抬头看他一眼。
神神秘秘的。
当她顾南烟是什么人。
就是天塌下来，她也没在怕。
翌日。
顾南烟和顾南诚约见的地点，还是在茶楼。
当顾南诚缓缓说出那一切真相的时候，顾南烟一眨不眨看着他，完全是懵逼状态。
什么鬼，她不是顾家亲生的？
什么鬼，她和盛家又有干系？
顾家换了盛家的女儿？
那顾盛两家，岂不成了仇人？
那她呢？
她应该帮哪一方？
“妹妹，对不起。妹妹，吓到你了吗？”
看顾南烟半天不说话，顾南诚显然有点吓到，“你、你说句话，怪我们也好，恨我们也好，我们都接受。”
“眼下，好像不是我的问题最大，最大的问题，难道不是顾盛两家得知真相后，会有什么后果吗？”
顾南烟本身对顾家的感情也不算深厚，对盛家更别谈什么感情了。
她如今嫁人生子，家庭幸福，因此这个身世的变化对她而言，她顶多是震惊，但并不会是难以接受的程度。
可这件事，要顾家和盛家怎么接受呢？
她母亲既然爱女如命，如何能接受，自己亲生女儿早已去世的结局？
说到爱女如命，记忆里，母亲对她好像也没有过分疼爱吧。
可能，到底不是亲生的？
母亲和大姨走得近，一直以来对大姨的孩子似乎还更好些。
也就是后来发生这一切事情之后，母亲才逐渐寒心。
尤其是柳清蓉污蔑哥哥的事情之后，母亲与大姨才甚少来往了。
对于顾南烟的突然发问，顾南诚明显也愣了一下。
“妹妹你……”他震惊的看着顾南烟，“妹妹你接受这一切？”
“哥哥，我是经历过风雨的人，这件事虽然听着十分荒谬，可哥哥你如此郑重其事的告诉我，那就一定是真的，既然事实已然如此，我就算不接受，又能如何呢？我接受这一切，但其他人，只怕没有这么容易接受。”
顾南烟这时还想着其他人。
顾南诚刚想说话，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他拿起手机看了眼，居然是陈教授打来的电话。
顾南诚一接起，脸色便有些变了。
挂掉电话的时候，脸色也是煞白的。
“哥哥，发生什么事了吗？”
顾南烟狐疑的看着他。
顾南诚没说话，片刻后才有些无力的开口，“盛家夫妻，找到陈教授了，他们这次回国，只怕就是为了调查当年的事。”
如今就是想瞒，也瞒不住了。
“母亲如今还不知道这事吗？”顾南烟思考片刻后，轻轻问了一句。
眼下，似乎是该让她母亲知道一切了。
这件事，必须解决。
顾南诚坐在原地，身上穿的软糯的浅灰色毛衣，清雅俊美的脸上，充满了无力感。
“哥哥，我跟你回家，告诉爸妈这一切。”顾南烟很快便做了决定。
顾南诚依旧是呆呆看着她。
南烟比他想象中的，强大得多。
反倒是他，不够强大了。
“好。”
顾南诚没怎么犹豫，便直接答应了。
回到顾家，恰巧大家都在。
顾母见了顾南烟便问，“烟儿，怎么就你自己回来了，薄言和小木木呢？你们，该不会是吵架了吧？”
“没有，我和薄言什么时候吵过架，只是想你们了，就回来看看。”
顾南烟和顾母寒暄完，便看向顾南诚。
顾南诚犹豫片刻后，先看向顾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