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世邪修的自我修养——安长暮【完结】
时间:2024-10-23 14:38:19

  他这话没头没尾,苏灵不敢乱应,便未作答,蛊千仇又道:“霜林集会之上,你说我之前杀过一个跟你有关的人,想必你们应该已经知道这件旧事了。”
  苏灵略一思索,心中没数,那事本来就是她瞎编的,只能将计就计道:“不错,你且细说,为何要这样做。”
  蛊千仇顿了一顿:“慕容昭让我暗杀陆净虚,是为了让孟照安顺利继任掌门。”
  “杀谁?”苏灵瞬间发懵,脱出而出道,“你没发疯吧?”
  他这话说的十分平静,可却让苏灵有片刻的耳鸣,她看向陆修,陆修的的面色冷得像风,他的指尖微微蜷缩,说道:“你暗杀我父亲?”
  蛊千仇一怔:“你们不是知道了吗?”
  苏灵上前一手扣住蛊千仇的肩膀,一手拽住他的衣领,急声道:“陆前辈不是病逝的吗?跟你有何关系,什么慕容昭,什么孟照安?你不说清了,我让你生不如死。”
  蛊千仇见识过她的手段,答道:“孟照安发现陆净虚派人给陆清明送去了象征掌门之位的琼芳剑,得知陆净虚要把掌门之位传给陆清明,玄清派弟子都签有灵契,他若杀害掌门便会引来九天玄雷,灰飞烟灭,他不敢亲自动手,便上了夜寒山求了慕容昭,替他杀恩师改遗命,代价就是玄清派从此听命于紫泉宫,孤鹜山戒备森严,只有用蛊虫杀人才能无声无息,陆净虚本就没有几日可活,故而杀了他之后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所有人都以为他是病死的。”
  陆修神色凛然,遥想陆净虚病逝那年,刚过年关,陆净虚算出自己大限将至,将他留在身边侍疾,父亲去世的前一天夜里,给他送来了琼芳剑,孟照安应该就是看见了这一幕才起了杀心,可事情并非他想得那样。
  陆修心中感到从未有过的悲凉,兄弟反目,杀父之仇,记忆中清风霁月的那位师兄,勾结炼尸之人,带领玄清派居于人下,做着危害苍生的肮脏之事,这样的事情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发生在他和孟照安之间。
  苏灵对陆修道:“你先别急,仔细上了这奸人的当。”
  语毕,苏灵扣在蛊千仇肩膀上手逐渐收紧,五指没入他的血肉,鲜血汩汩而出,可他除了额头冒出冷汗,眼睛都不眨一下,苏灵咬牙切齿道:“是块硬骨头,你不是跟慕容昭兄弟情深什么都不肯说吗,现在为何又说了,你是故意引得陆修和玄清派自相残杀,让慕容昭坐收渔翁之利,是也不是!”
  蛊千仇自嘲般冷笑一声:“兄弟情深?不过是我自以为是罢了,为他扫清无数障碍,到头来却要杀我灭口,反正我也是要死的,他也别想好过,至于你们,我倒要看看陆清明是有仇不报的窝囊废还是要弑杀掌门遭雷劈。”
  话音落了,他竟哈哈大笑起来,苏灵心中无端恶寒,这种纯粹的不知来由的恶意让她无处发力,此刻就算将他碎尸万段,他依旧是毫无惧意,反而会兴高采烈定义你:你怕了,你急了,你看你这么着急,我定是说到你心坎里了。
  苏灵蹙眉看向陆修,她不想让陆修动手杀人,沾了这等人的血,无疑是亵渎了他,可他毕竟是陆修的杀父仇人,自己代劳恐怕又不妥,思来想去竟然默住了。
  这在这时,陆修轻轻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拉到一边,一掌向蛊千仇劈去,灵力登时震断他几处筋脉,也解开他封着的穴道,蛊千仇身子前倾,喷出一大口血,愣愣望向陆修。
  陆修道:“我废你灵力,让你无法作恶,你不该死在我手里,慕容昭让你做过的事还未公之于众,你还欠那些枉死之人一个交代。”
  语毕转身而去,叶飞问道:“师父,这人还关吗?”
  苏灵道:“放了吧,他灵力尽失,废人一个,只要一走出风陵山庄,自会有人找他寻仇。”
  苏灵跟着陆修走了一段路,三月天,草长莺飞,一路水榭长阶,垂柳落英,水面上起了雾,陆修行走其中,大有白日飞升之感。
  两人都没说话,沉默了片刻,苏灵问道:“你要去找孟照安报仇吗?”
  陆修垂眸。
  “我替你去,我杀他,你是玄清派弟子,你若杀孟照安必会引来五雷轰顶。”
  陆修摇了摇头:“我看错了他,害了父亲也害了玄清派,我杀他不仅是为父报仇,更是清理门户,你若杀他,那便是跟玄清派结下血仇,无法开解。”
  苏灵叹息一声点了点头:“好,既然避无可避,那总得想个万全之策,如何应对神雷,总不能肉身生抗吧。”
  陆修应道:“放心,我绝不莽撞。”
  和陆修探讨完之后,苏灵更加心神不宁,晚膳也没吃,她本是等着叶剑寒过来接叶飞回家,等了半晌不见人影,便打算先小憩片刻。
  哪知刚刚如梦,一阵急切的敲门声骤然响起,苏灵心中一震,睁眼时眼皮狂跳。
  顺手拿起桌上的飞霜剑,轻手轻脚行至门前,刚一开门,一张惨白的人脸陡然现于面前!它身穿彩衣盘着发,半闭的双眼陡然睁开,空洞洞的眼白死死盯着苏灵,嘴角一勾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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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禁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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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灵心中凛然,拔剑就向那东西刺去,哪知脚下一空,她一激灵,醒了。
  猛然从榻上坐起,一阵恐惧感油然而生,苏灵大口吐纳几下,这才发现到方才是做了一个梦。
  是梦,也许又不是梦,因为她真真切切感受到神识深处有个不可名状的东西,那鬼影不断在心中闪现,她跪坐榻上按住胸口,很想尖叫,咬着嘴唇念起了清心诀。
  片刻,她感觉好了些,悠悠睁开双眼,这一睁不要紧,只见一具惨白的人影正躺在她的身侧,那东西的脸就在她咫尺之间,不对,确切地说,那鬼影根本就没有脸!
  苏灵双目圆瞪,乍然向后退去,后背紧贴墙壁,可她明显感觉身后阴风阵阵,有个东西正在抱着她!
  倏忽间,四面八方都是这种鬼影,好似有指甲在挠抓她榻上的木板,一点点从地下爬来,此刻她的里衣已经湿透,浑身酸软,仿若在太阳下暴晒了七日七夜那般难受,口干舌燥,虚浮无力,她手捧胸口,心中只有一个词:恐惧。
  这个词对她来说可谓是十分陌生,从来只有别人怕她,没有她害怕什么东西,苏灵一声惊叫,顿觉天旋地转,她蜷缩起来,惊恐道:“别找我,求你了。”
  此话一出,她顿时惊觉:什么情况?她一代阴阳道天师,在跟鬼求饶,恐惧中忍不住冷笑一声,此刻她已心如明镜,那日星微阁的神像里的确有古怪,如果没猜错的话,她那时应是中了一种传闻中名为“百鬼缠身”的禁术。
  这种禁术她听说过,创此术的正是命录天师周道临,施术者需要灵力极高才能控制极邪的恶魂进入被操控者的神识当中,令人噩梦缠身,惊恐万状,直到那人精元灵力消耗殆尽而死,有陆修菁纯灵力的压制,它便潜藏在神识当中,一旦陆修离开,便立马发作。
  能施此术的必是高人,当今世上,除了修习阴阳道的冷松吟她想不出其他人。
  “二爷爷,竟然是你啊。”苏灵疼得不住咳嗽,心中暗想:终日打雁,竟被雁啄。
  中了此术九死一生,她强忍心中恐惧思索对策,屋内的声响落入叶飞耳中,他敲门叫道:“师父,您怎么了?”
  听苏灵不答,他赶紧破门而入,果然见她手捧胸口在榻上蜷成一团,阿蘅也闻声奔了进来,眼看苏灵冷汗淋漓,面色煞白,唇间毫无血色,也知这次绝对是数年来最为凶险的一次。
  叶飞上前俯身,想碰她又怕冒犯,只能抬袖擦了擦她脸上的汗水,急道:“师父怎么回事?难道是蛊千仇今天给您中了蛊虫!我现在就去杀了他!”
  苏灵攥住他的袖子摇摇头,问道:“陆修呢?”
  叶飞道:“陆天师出门去了,他说有事要做,不让我告诉你,我猜定是去孤鹜山寻仇了!”
  苏灵眉头紧蹙,真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难怪那日带走蛊千仇,慕容昭拦了两下便放行了,恐怕他就是在等此刻,等陆修自己赶去孤鹜山送死。
  她凝了凝心神道:“有劳帮我准备二十八盏魂灯,按二十八星宿的方位在东南西北各摆七盏,快去。”
  不多时,叶飞已按吩咐布下法阵,搀扶苏灵进入阵中,苏灵强忍剧痛席地而坐,抬眸对叶飞道:“你听着,你父亲稍后来接你,你什么都不要说,跟他回去,这段时间都不要出门,也别来找我,听见了吗。”
  叶飞道:“师父,我不能依你,你这样子我怎能坐视不管!”
  “我是死是活跟你无关,你管好自己别找死!”
  叶飞一愣,苏灵几乎吼道:“滚!”
  叶飞置若罔闻,起身道:“让阿蘅前辈留下来保护你,这里离清都城最近,以我御剑之速来回不过两炷香时间,我先去请两位许仙师相助。”
  “叶飞!”苏灵此刻已经自顾不暇,看着叶飞飞奔出去的身影,心中的淤塞和恐惧让她几乎无法支撑。
  她双手合十在胸前,说话时语气剧烈颤抖:“阿蘅……你去门外守着,帮我护法,一旦有人打断,我必死无疑。”
  说罢,她双手合十,闭目打坐,定气凝神,尽量去感受屋外的风动云动,直至感到越来越静,甚至能听见月华流泻的声音,她掐诀道:“太上九天,生灵永安,金光速现,助吾登仙。”
  霎时,苏灵的脸上,脖颈,乃至全身如流水一般次第亮起暗紫色咒印,拥有仙体,身上的痛感尽数消失,又念道:“清心如水,清水即心,微风无起,波澜不惊。”
  仙体之下的清心诀也效力倍增,如此念了数遍,体内的恶灵渐渐止息,苏灵极力控制心脉流转,让意念中那些恐惧邪恶之物随着鲜血流入心间。
  如此过了一刻钟,眼见时机已到,苏灵两手相覆,吐纳几口,划破指尖画了一张符篆,犹豫一下对着胸口贴了上去。
  胸口处登时如同中了一剑,苏灵俯身吐了两口鲜血,阿蘅在门外听见响动,想进入屋内又怕破坏她的法阵,不禁心急如焚,不断踱步。
  又过了极为煎熬的半盏茶时间,忽听苏灵虚弱道:“阿蘅……”
  阿蘅如听仙乐,眸光骤亮,冲进屋内就见苏灵双手撑地,瘫坐在阵中,虽然姿态并不优雅,可她脸上的惧色和疲态已经荡然无存,心下大喜,走上前来。
  苏灵看着阿蘅探寻的目光,摸了摸她的头:“放心,心头血加上破灵符,体内恶灵已清,只是我心脉受损,这十天半个月内仅剩一半灵力。”
  阿蘅愕然。
  来不及再多探讨,经过方才这通折腾,苏灵浑身发飘,脚下发软,下榻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她还得即刻去一趟孤鹜山。
  何止她是九死一生,此次陆修也是凶多吉少,若杀孟照安,自己也必遭天罚,以肉身硬抗天雷,苏灵苦笑一声:“陆修啊陆修,你比我还要固执。”
  可杀父之仇不得不报,门派毒瘤不得不清,她比任何人都理解陆修,更不会指摘他的选择。
  苏灵特意换了一身白衣,若是陆修没死,就带回来疗伤,若是死了,就给他收尸。
  她喉间一动,眼睛有些发酸,正当她带上阿蘅要出门时,忽然想到一事,心头不禁一空,对阿蘅道:“叶飞那小子出去多久了?怎的还不回来!”
  阿蘅一怔,清都城到风陵山庄不远,以叶飞的脚程来回不过两炷香时间,可他的确已经出去许久了。
  叶飞出门之后,一路御剑而行,还未走出多远,只听嗖的一声,右腿刺痛,一个踉跄便从高处跌落下来。
  跌落的那一瞬间他便了然,恐怕有去无回了。
  忍着剧痛落地滚了几滚,枯枝划破了他华贵的外衫,右手撑地,蹙眉喘息,左手向腿上探去,摸到小腿处插着一支短箭,试着拔了拔,箭上有倒刺,在肉里插得结实,根本拔不出来。
  暗夜死寂,甚至听不见风声。
  他一向能忍耐痛楚,饶是中了这样一箭也只是闷哼一声,警觉地看向四周,这是一片树木稀疏的树林,松间石上,映着冷月,暗影处慢慢走出一人,他身形瘦长,着了黑衣,仿若一条阴冷的毒蛇。
  面前的松针被那人踩得咯吱咯吱地响,叶飞心下一沉。
  那人在不远处停下,树影掩映下,他的上半身藏在阴影中,叶飞只能看见他的腿和靴子,以及那柄嵌着宝石的游蛇剑,剑尖泛着森冷的光。
  他并没有直接刺过来,反而冷笑道:“怎么,陆清明走了,苏灵百鬼缠身,连你这样的废物都被派出来了?本来要去风陵山庄杀你们,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叶飞不语,他略略思索,已大概清楚,慕容昭一套连环计要夺他们几人的性命,梁夜奉命到风陵山庄截杀,没想到在此处相遇,叶飞暗想:反正自己必死无疑,不如尽力拖住梁夜,只愿苏灵能感知危险,快些逃走。
  见叶飞不答,梁夜道:“你不是能言善辩吗,今日反倒一句话都不说了。”
  叶飞捂住腿上的伤口,因为疼痛眉心已皱起,神色却十分坦然,面对死亡,他仿佛一点都不怕,反而朗声道:“我听说紫泉宫梁夜下手狠厉,从不废话,不知你为何还要同我说上一说,是那日受的羞辱不够,怕我死了之后,你再也听不到这样动听的话吗?”
  梁夜握紧剑柄:“死到临头还是如此狂妄。”
  叶飞轻笑:“我狂不狂妄都是要死的,既然终有一死,活着的时候就不能像你一样,如同丧家之犬,快一剑了结了我,不然你辩不过我又要气了。”
  梁夜笑得阴冷:“今日偏不给你痛快,我要一刀刀割下你的肉,看你如何跪地求饶,知道什么真正是丧家之犬。”
  叶飞大笑:“生亦何欢,死亦何惧。”笑声中一把拔下了腿上的那只短箭,登时血肉翻飞,鲜血飞溅。
  梁夜凛然。
  他无法理解叶飞是真不怕死还是佯装镇定,只是他在生死面前谈笑风生的模样让梁夜感觉刺眼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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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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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夜生性嗜血,杀人能带来无边的乐趣,他杀过好人,也杀过恶人,从没想过自己长命百岁,自知总有那么一日,他会曝尸荒野,可他从来不怕。
  自从投奔慕容昭,进了紫泉宫,他开始计较得失,争名逐利,杀伐由人不由己,再也找不回曾经游戏人间的乐趣。
  梁夜喃喃道:“生亦何欢,死亦何惧……”
  话音未落,不远处传来一阵声响,一道低沉的声音说道:“叶飞,我方才看见你了,快些出来,不然我打断你的腿!”
  那声音一出,梁夜就听出是叶剑寒,叶飞面色一沉,知是父亲前来接他,刚要大叫,梁夜隔空一弹,便封住他的穴道。
  梁夜冲着叶飞勾唇一笑,那笑意如同索命的恶鬼:“你不是不怕吗,那就让你看一出好戏。”
  梁夜闪身隐在暗处,叶飞极力冲破穴道,可他的灵力相较梁夜实在差得太远,额前冒出汗珠,下一刻,就听见破风之声,一道湖蓝色身影飞身落地,叶飞远远一看,正是叶剑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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