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献祭……光鲜亮丽的家族威严下面是血淋淋的尸骨，金币的璀璨带着令人作呕的腐臭。
泛黄的书页上是鲜红到刺眼的字体。
起初神创造天地。
地是空虚混沌，渊面黑暗；神的灵运行在水面上。
神说：“要有光。”，就有了光。
神看光是好的，就把光暗分开了。
神称光为昼，称暗为夜。有晚上，有早晨，这是第一日。
神分开了光暗，也把自己分开了。
世界的界限逐渐分明，神的分裂也从未停止。
光明中的人们生活自在，黑暗中的人们同样祈求庇护。
于是神说：“交换。”
换走能看清真相的眼睛，人获得了在谎言中存活的能力。
换走一颗真诚待人的心脏，人获得了肆意欺骗的能力。
换走一个健康的体魄，人获得了黄金造就的身躯。
……
交换，是神灵的恩赐。
被取走的部分，会在神灵的注视下得到安宁。
于是人类的家族得以繁衍，得以掌握无上的财富，能力，权利。
但是，神感到厌烦。
能看清真相的眼睛也会被黑暗蒙盖。
真诚待人的心脏也会因背叛枯萎。
健康的体魄也会任由贫穷伤害。
没什么是永恒的，神想。
神感到厌烦。
神想要毁灭。
于是家族诞下了一个孩子。
穿过云层的第一缕月光编织了她的头发。
风暴过后的最清澈海水灌注了她的眼睛。
神花园里的最娇嫩玫瑰盛开成她的心脏。
雪山高处的第一片雪花融化成她的肌肤。
她是神最完美的造物，是神的另一个自己。
她是世间最美好的存在，将要以最惨烈的方式将世界毁灭。
毁灭之后，再创造。
但是玫瑰的芬芳飘到了神的身边。
神感到疑惑。
造物说：“是爱。”
于是神借了造物的一只眼睛，去看爱。
可人们身上的丝线是漆黑的，欲望远比爱更要强烈。
神感到失望。
玫瑰的香气愈发的浓烈，爱在心间开得热烈。
神感到好奇。
神说：“感受。”
神要亲自感受什么是爱，造物是神的另一个自己，祂要借她的身体去看，去感受。
可是雪没办法承受神的光辉。
月亮在神的衬托下也会熄灭。
于是神说：“交换。”
神夺走了造物的身体，造物的力量是神的恩赐。
但造物不愿交换出能产生爱的心脏，不愿交换出能注视所爱之人的眼睛，不愿交换出一个澄澈的灵魂。
神只能借助残缺的身体去感受，去学习。
神说：“爱是独占。”
独占所爱之人，其余皆被毁灭。
造物的情感被神干扰。
造物说：“并不能只爱一人。”
神感到迷茫，神继续学习。
神说：“爱是平等。”
神爱众生，众生平等。
造物的感情又被干扰。
造物说：“一颗心，无法爱众人。”
神感到迷茫，神想亲自去感受。
记录到这里戛然而止，地下室的门却打开了。
“下午好，小汤姆。”桃乐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是雀跃到有些要跳起来的声音：“我想，你会想品尝新出炉的曲奇的，是吗？”
“……也许吧。”里德尔的声音失去了往常的风情云淡，倒显得有几分干涩。
“你怎么了？”桃乐丝奇怪的上前一步，弯下要去看那本摊开在里德尔膝盖上的书。
里德尔本想在桃乐丝看到之前合上这本潘多拉的书，但他硬生生的忍住了，反而抬起眼去看桃乐丝的表情。
他们离得很近，近到里德尔的鼻尖差一点就能擦到桃乐丝的脸颊，他能看见桃乐丝脸上的细小绒毛。
那书上说的没错，确实如雪一般，里德尔漫不经心的想着。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桃乐丝的表情里并没有类似于“吃惊”的成分。
平静，只是平静。
仿佛早已经知晓结局，并坦然接受。
但里德尔不能接受，他近乎急切一般开口，声音却在喉管戛然而止。
他看见了桃乐丝那只金色的眼睛，那是神的眼神。
祂在注视着，无时无刻不在注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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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5章 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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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担心，小汤姆。”桃乐丝的手抚上了里德尔的脸颊，指尖的冰冷唤回了里德尔的神志。
那是一种极为亲密的姿态，她站在他身后，一只手环抱住他的肩膀，一只手抚上了他的脸颊。
两人的身子也紧紧依靠着，感受着彼此的心跳，体温，宛如两人紧连的生命一般。
里德尔认命一般闭上了眼睛，他把脸颊埋进桃乐丝的手心，即便那手无法覆盖他的全部，但他依旧借此依赖着。
这是桃乐丝第一次感受到里德尔的依赖，也是第一次见到他的脆弱。
他一向游刃有余，直到现在才会让人意识到再天才的人此刻也不过是个未成年的孩子。
里德尔握住桃乐丝的手在唇边摩挲着，最后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了那素白的指尖。
“你会没事的，桃乐丝。”他做出承诺，但承诺宛如一声叹息。
承诺过后，他依旧还是那个不可一世的少年。
真疯啊，他想。
明明只是个被分割出的灵魂，不过依靠神明分出的生命力得到了实体，现在却计划着弑神。
不过没关系，疯了的不止他一个。
神的造物也想着去弑神。
多么相像啊，不是吗？
他们是那么相像的灵魂，同样要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未来去杀死自己。
这种相像让里德尔感到愉悦，前所未有的愉悦，他们的生命里再也没有彼此一般的存在了。
神明只有这一个信徒，信徒也只有这一个神明。
他们是彼此的唯一。
现在神明依赖着他，也只能依赖他——这样他就也有了拥抱神明的资格了吧，或许，独占比较合适一点？
这不是爱，里德尔并不懂爱。
那是比爱更热烈的东西，是比绝望更深邃的东西，是糅杂在骨血中，混杂在灵魂里，独一无二的。
是爱吗？
不是。
那是全世界最美好纯净的东西，同时也是最肮脏卑劣的存在。
计划开始了。
桃乐丝和里德尔并没有交流过，一个被神明注视，一个被伏地魔观察，交流，就意味着暴露。
但没关系，神明和信徒怎么会依靠“语言”这种东西来知晓对方的心意呢。
计划的第一步，是让神彻底降临。
神的降临只差造物献出灵魂和心脏，这并不难——神的降临能带来什么才是最主要的。
桃乐丝虽然是神的另一个自己，但她其实并不能理解神的行为以及想法，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为神规划一个行为。
杀死伏地魔，这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神降临的目的，就变成了杀戮。
计划的第二步，是弑神。
而这一步，需要桃乐丝和里德尔的里应外合。
桃乐丝先是和里德尔缔结了守护者契约，这东西上有着神的恩赐——毕竟是赐给斯威特家族的恩典。
神的力量，能伤害神本身。
但契约需要被藏起来，否则神不会对里德尔出手，所以桃乐丝用了赤胆忠心咒藏起了“汤姆·里德尔和桃乐丝·斯威特缔结了守护者契约”这个秘密。
保密人是弗雷德·韦斯莱。
同时，桃乐丝又把“保密人是弗雷德·韦斯莱”这个秘密用赤胆忠心咒藏进了乔治·韦斯莱的灵魂里。
双子的灵魂本就接近，更何况神并不在乎两个人的存在。
桃乐丝利用了神的忽视，把秘密很好的藏了起来。
但契约终究只是一个火花，真正的炸弹要放在桃乐丝自己的身上。
她知道神肯定会进一步影响她，吞噬她，作为一个不合格的造物，做出一点反抗的举动并不奇怪，所以她在身上画下了法阵，这才是真正的“炸弹”。
看似是抵抗神对桃乐丝的影响，但实则法阵逆转起来则是一个——自毁的法咒。
只要造物被毁坏，没了媒介，神就无法降临，但同样的，桃乐丝也没办法存在。
里德尔在计划里，是弑神的起点，他需要神对他发起攻击，从而引爆“炸弹”。
于是“背叛”便顺理成章。
只可惜神还是快了些，到底是对世界造成了影响，祂的“爱”是没有道理，没有界限，没有是非的。
祂想去爱，所以世界必须承受祂的爱，无论祂的爱会带来什么。
爱是什么呢？
造物也不曾搞明白。
身体崩塌只是一瞬而已，但那一刻，世界在桃乐丝的眼里变得很慢，慢到她可以走完自己短暂的一生。
她大概不是个好人，骄傲，任性，所有人都得让着她。
她是神的造物，神不懂爱，她学得也不太明白。
但她喜欢伦尼总是吵吵闹闹的声音，她喜欢布莱兹翻书页的声音，她喜欢父母偶尔发过来的信件，喜欢邓布利多办公室里的糖，喜欢斯内普总藏起来的甜草……
桃乐丝才发现，原来她喜欢的东西有那么多，她爱的也有那么多。
她才发现，机关算尽之后，也会感到不舍。
没有遗憾，只是不舍。
后悔吗？
并没有。
这是最好的结局，不该存在之人被抹去，带来苦难的人也被抹去。
所以，没有遗憾，不会后悔。
只是……不舍而已。
只是不舍。
脚消失了，恍惚间，听见了伦尼叫她穿鞋子的声音。
腰消失了，好像看见了布雷斯抱着她的腰躲避德拉科的攻击。
手消失了，小汤姆总是用来给她擦手的手帕去了哪里？
眼睛……也消失了……
啊……最后穿过墓地的那一抹阳光，像德拉科的头发一样耀眼。
该死在一片灰蓝色的海里的。
桃乐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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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6章 后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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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地魔死后，那些看不清脸的食死徒也像是受惊了的鸟雀一般散了。
神的力量说到底也是不可违背的，那片刻时间与空间的扭曲到底是给他们带来了很大的影响。
就像是一连穿过了十几个门钥匙又被当做游走球一般打来打去接着吃上一口鼻屎芥末味儿的糖一样。
头疼是次要的，恶心的感觉确是避免不了的。
但哈利现在什么都吐不出来，他也没有做出呕吐的动作，他像是灵魂被剥离了出来。
身体在自顾自的痛苦，灵魂却已经麻木。
他干巴巴的张开嘴巴。
“啊——”那声音并不成调，干涩，嘶哑，无论怎么听，也不会是“桃乐丝”的意思。
但哈利只能发出这样的音节，无论他怎么想呼喊桃乐丝的名字，发出的，都是那种无意义的，原始的喊叫。
桃乐丝死了，无论他怎么喊 ，都不会再有人应答了。
哈利猛得低下头捂住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息。
被压扁的草坪上，趴着一柄剑——格兰芬多宝剑，那剑上反射的光，恍惚了哈利的眼睛。
那一个他又渴又饿的晚上，好像就有人带着这样的光芒，出现在他的窗边，把他带回那个光怪陆离的魔法世界。
但那光消散了，在他还没能握住的时候，在他还没能搞清楚心中那种别扭其实名为“喜欢”的时候。
他的一生，经历了两个奇迹。
第一个奇迹是听别人说的，他婴儿时期能从伏地魔手里活下来。
第二个奇迹是他亲身经历的，他见证了这个奇幻的魔法世界。
曾经，哈利想要第三个奇迹。
第三个奇迹是他所祈求的，希望那个明亮的月亮能照耀他，触碰他，偏爱他。
多贪心啊，大概是太贪心了吧。
所以月亮消失了。
现在能不能重新祈求呢？祈求月亮重悬于天空，即便月亮不再照耀他，即便他永远无法触碰，即便他不得月亮偏爱。
草叶沾上了水珠，不是甘甜的雨露。
里德尔终于有了力气从地上爬起来，他少有那么狼狈，现在却也没有整理的心思。
里德尔先是捡起了散落一地的珍珠，还有那把宝剑，然后走到哈利身边，用鞋尖踢了踢他，动作里满是嫌弃，完全不见之前对哈利·波特感兴趣的模样。
“把这东西给那个疯老头带回去。”里德尔把格兰芬多宝剑丢到哈利身上：“够你换点学院分了，是不是？”
里德尔的嘴巴像涂了毒汁一般，阴阳怪气的，他平时不是这样的，他对于除桃乐丝意外的人大多数是无视的态度。
只是如今他胸口像是堵着些什么，这话不说出来伤害他人，就只能更深一步的伤害他自己。
但说了出来，也没有好受到哪里去，胸口依旧闷闷的，像是此刻的天气一般。
哈利像是被那宝剑惊醒了一般，猛的跳起来抓住了里德尔的衣领，但他在地上跪了太久，腿已经不太听使唤了，所以几乎是抓着里德尔一起向地面倒去。
“够了！你还在假惺惺些什么！”哈利咬牙切齿，质问的话里还带着些过于激动的口齿不清。
“当初就不该把你带出密室！省得你如今害死了——”那个名字像是卡在了胸口一般，哈利说不出这个事实。
“哈——”里德尔扯开了哈利的手，任由他摔在地上，用一种看垃圾的眼神看着他。
“那是我和桃乐丝自己的事情，用不着你在这里说些什么。”
“倒是你，波特。不是说是救世主吗？不是说可以杀了伏地魔吗？”
“那你到底做了些什么呢？你为什么不救她啊！”
里德尔知道自己是在迁怒，这是弱者才会做的事情，他现在应该立刻去进行计划的第三部 ——
但是理智是理智，情感是情感，即便知道桃乐丝的死亡是两个人一手策划的，但是看到被她的死亡所庇护的人，里德尔还是难以控制的生出一股气来。
